夜色如墨,楚青灵动的身影如墨汁划开空气,在建筑内游走。

    哪怕以楚青再灵敏不过的听觉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之前出现过的人,消失在门后的人仿佛被建筑吞噬了一般,丝毫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想到正门那里或许已经关上店门了,屋内更像是空无一人。

    怕被人发现,楚青贴着墙壁小心前行。

    先前从外面翻墙进来最先看到的是一处院子,规矩地种着花草,楚青粗略看了一眼,貌似是制作胭脂需要用的原料。

    紧贴着院子不远处的屋子里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器具,屋内没有窗户,只门口开了一条缝露出一点光。楚青将门合上,取出夜明珠,观察周围。

    桌上摆放的大多是玉石样材质的东西,表面光洁透亮,一看就是被主人家常常使用、好好保养的,楚青瞧着已经接近低等灵器了。地上的角落里则杂七杂八堆叠着一些木制的同样类型的工具,表面明显已经积灰了。

    楚青念法术解开了柜上的锁,打开看里面同样放置的是制作胭脂的工具,只是颜色看着颇为奇怪。夜色下楚青端起一个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壶,刚及手便察觉到触感的不对劲,原来是骨瓷。

    这东西据说是西边传过来的,因为稀奇,曾宗门内有人带来送给她过,只是楚青对一般的凡物没有什么兴趣,转手就不知道收哪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第二次见到骨瓷。

    楚青调动灵气,将灵气聚集在双眼,定神去看。果然,手中的瓷器中有若有若无的妖气波动。

    骨瓷顾名思义要以动物的骨灰作为原料烧制而成,所用动物不同、制作手法不同都会导致获得的瓷器样貌不同。

    修士中听完有人在人间得知制作工艺后专门捕杀妖兽制作骨瓷,原因无他,只因妖兽相较于普通的动物多了几分气运和灵气,又不像魔物一般对持有者可能产生负面影响。

    有人提出过能以此方法制造灵器,但实际上妖兽被屠、骨灰俱焚后功力已然散尽,产生的瓷器除了更为美观好像没有其他特殊之处了。

    逐渐的修道者对此兴趣减弱,而人间有些专门服务于名门贵族的修士专攻于此以博主人欢心。

    楚青看到此物,越发觉得胭美人背后的老板的来历不简单,能请得起这样的修士的人家不多,大多都聚集在京城,像王太守这样的官职,家中都没有相好的修士。

    楚青将瓷器放回,立在门口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小心拉开一道门缝,闪身钻了出去。猛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楚青心中一紧,攀到房梁上。

    原来是胭美人的那位老板,手中拿了一个账簿一样的东西,匆匆忙忙朝一个方向走去。

    楚青悄然跟上,发现他进了一个仓库,里面存的都是胭脂。

    老板拉开门,点亮门口的蜡烛,火苗燃起然后很快蔓延,沿着部署好的道路点亮了整个仓库。

    房内空间倒是不大,虽然气派,但是胭脂的存货好像也没有许多,只是蜡烛点亮了每个角落,以至于楚青不敢贸然进去。

    老板对着手中的簿子似乎在清点胭脂。

    楚青不敢靠近,只看出来摆在她面前的那些她之前在店里也看到过许多,只有那一个特殊的胭脂似乎不在眼前。

    老板喃喃自语好像在念叨明天要补哪些货。

    看到最后空荡荡的台面稍微愣了一下,但似乎这种情况也经常发生。

    老板出门上锁,接着往深处走,楚青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后面,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扇紫檀木雕花的大门。

    这扇门一看就足够厚重。

    老板看起来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只是检查了一边门上的锁就离开了。

    楚青感受着那扇门隐隐的威胁,停住脚步。这扇门后一定有东西。

    另一边,悟墨、白妖和圆肃碰到了正在跟踪人的楚江。

    于是被跟踪人的后面一下子就聚集了四个人。

    白妖看到他正在跟踪的对象并不意外。

    而楚江还在跟他们报告自己的重大发现。

    “没想到吧,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居然是王家二小姐!”楚江双眼放光,“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先回府,然后打开盒子用里面的胭脂在脸上捯饬着什么玩意,然后一路走到了这里,看样子在等什么人啊。”

    楚江难掩分享欲,不过他没好意思提及自己是怎么偷窥人家姑娘在闺房里化妆的。

    白妖给面子的赞叹了几句,问:“还有呢?”

    “啊?”

    白妖无语地看着无辜的楚江,问:“胭脂有什么不对劲吗?”

    “呃。”看起来问到点子上了,但是楚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她涂上胭脂后就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你要说哪里奇怪吧,我总觉得她和之前不太像。”

    白妖心想果然,她之前也偷窥到了王疏雨化妆的过程,只是当时不清楚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只发现再化完妆之后,王疏雨的气质样貌都有改变,虽然看似变化很细微,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大大不一样。

    白妖作为女性对此更为敏感。

    首先王疏雨的长相虽然不差,但比较单薄,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至于倾国倾城更是难说。但是化好妆后虽然风格依旧与王灵雨美艳大气不同,但是却有种轻盈如画的灵动感。

    此外若说王疏雨之前给人的印象就是惨和受欺负,妆后的她柔弱小白花的气质更为突出,更加惹人心疼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而更令白妖意外的是,她当时同时看到了寒烟。

    眼前的王疏雨看着像在等人,站在巷子口,用影子遮挡自己,眼睛死死盯着街道。

    “她还真的看着不像是在家里受人欺负,之前的那些表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吧。”楚江还在喋喋不休,“看起来那个王爷的算盘又要落空。咦?师姐怎么了?”

    楚江腰间的佩玉忽然亮起,看样子是他们门内用来联系的灵器。

    这种能够实时联系的灵器算是高阶灵器了,看样子他们宗门是真的重视这三位弟子。

    楚江先前只跟他们说楚翘和楚青有事不在,他碰巧遇到了一个蒙面人,好奇才跟着的。

    悟墨等人给他留出空间,却见楚江听了两句,脸色难看的朝向他们三人,随后吐出一句话:“我师姐说,圆乐道友叫人还回来了,师姐现在堵在那,问你们要不要过去?”

    楚江伸手递出玉佩,悟墨行礼接过。

    听得楚翘的声音:“来了三个人,都是凡人,可能是赵安那边的,人我已经制住了,你们小师弟现在还昏迷着,我大致看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碍。”

    “贫僧现在过去,辛苦道友了。”

    说罢悟墨看向白妖,又听得楚江一声惊呼:“她等的人来了。”

    四人仔细看过去,来者正是赵安。

    楚江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了,圆肃脸上也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悟墨当即决定:“圆肃,你去楚翘道友那边,拜托道友控制住那三个人,然后将圆乐送到二师兄那边。”

    圆肃没有迟疑,领命离开。

    悟墨掐了隐息诀。

    楚江有些不解,隐息诀主要用于隐藏自身气息,对于视觉上起不到什么效果,考虑到对方是本来也察觉到气息的凡人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施展一个随时间耗能的法术。

    悟墨没有解释,楚江白蹭了一个法术也乐得自在。

    看得出来,赵安并没有和王疏雨相约,因为王疏雨明显就在制造偶遇的巧合。赵安身边的暗卫和白天一样多。

    虽然王疏雨笑得羞涩,眼中神情款款,赵安在惊讶之外也露出了欣喜和怜惜,但是白妖还是能从他眼底猜到他看穿了对方特意“偶遇”的假象。

    两人似乎交谈甚欢,赵安邀请王疏雨上自己的马车,只厉风跟着进去了,长树坐在车帘外。

    三人无法,只得跟着。

    据楚江所说,上回赵安只将王疏雨送到了离太守府的一条街外便离开了,或许是应王疏雨的要求。

    如今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进着,车夫似乎有意为里面的人留出充足的说话的时间。

    马车停在太守府的大门前,大门处守着的侍卫认出了马车上四王爷的标志,连忙派人去里面请示。

    待太守与王夫人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后,赵安才从车内出来,再众人惊讶的视线中,王疏雨跟着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从悟墨三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太守等人的正面,赵安对他们解释了什么,太守和王夫人笑着毕恭毕敬地应答,嘴角弧度的僵硬掩盖不料心底的尴尬和讶异。

    王疏雨转身对着赵安行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礼,并道谢。

    白妖发现她的神情与刚上马车时有所不同,面容虽然仍是少女对爱慕者如花般释放的娇嫩美丽,漆黑的瞳孔中却有另一种东西冒出。

    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一直都有但是自始至终被埋在心底,如今有人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于是再也掩饰不住那抹名为野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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