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杜濯濯日思夜想的清明终于到来了,天还没亮,她便拿起小半袋子酒糟,往村口走去了。

    “春生,茂名,来阿濯姐这儿。”杜濯濯招呼着放牛娃过来,塞给他们装有酒糟的袋子,“这个给你们,拿回家去给你们娘亲,叫她们做甜米酒给你们吃。”

    “谢谢,阿濯姐姐,我们能做些什么吗?娘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杜濯濯道:“既然这样,你们只用帮我一个小忙,就是路上如果有人问哪里有买酒的,你们就指我们家,可好?”

    小家伙们齐声应下,杜濯濯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别给牛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

    杜濯濯回到铺子时天色刚好,把门板卸下来一块一块靠在一边,扯起杏花酒的招幡,打开塞子一坛一坛的闻过确认味道,仔细擦拭了坛身,偷闲看了看天,太阳已经爬到山尖了。

    “老板,来一坛高粱的酒,先父最好这口。”

    杜濯濯“好嘞,您稍等!”

    “一共四文钱。”

    “给您”

    “好走。”

    才送走一位客人,又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找了过来,

    “村口牧童说这里的富水春最好,不知可是姑娘家的?”

    “公子好眼力,我们家的酒,十里八乡都夸。”杜濯濯偷乐,看来春生他们还真起点作用。

    “给我两坛,一个时辰后送一坛给从南边来的蓝衣男子。”

    杜濯濯张了张嘴,就见那男子道:“我叫梅温,这是三坛酒的钱。”杜濯濯看了看他,她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只是转身去取酒了。梅温提了酒,往南边去了,南边是首清山,多种松,菊,山上多孤坟。

    杜濯濯又取出一坛富水春搁置在柜旁,盯着它看了半晌,才张罗起新的生意来。

    伏在柜子上,杜濯濯又想起那日的梦境,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神仙啊,那般气度,你何时再入我的梦境?

    又招呼了几个客人,杜濯濯打了个呵欠,伸了伸腰,眼见没有客人了,纳闷道:“怎么今日如此疲惫?才不到午时呢!不如歇息一刻钟。”

    杜濯濯才伏倒,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居然躺在一方竹榻之上,榻边坐了一个蓝衣男子,眉目清秀,温润如水。

    “这里是什么地方,桃花源吗?”杜濯濯疑惑的开口,声音娇嫩,像一朵花苞。一听这声音,杜濯濯就知道又进入小仙子的身体里了。

    “不是桃花源,是首清山。”男子语气柔和,杜濯濯听来却觉得脊背发凉。

    首清山,那不是坟山吗?她缩了缩脖子,“首清山像仙境般,特别是屋外的菊花开得好。”

    蓝衣男子扬了扬手上的富水春,道:“这就是你送来的谢礼吗?一壶酒换昆仑神山的水,我有些吃亏。”

    杜濯濯大惊,这不是她卖给梅温,然后要送给从南边来的蓝衣男子的酒吗?

    “你,你,你是谁?”

    “你来找我求水,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杜濯濯想起那次脱口而出的话,又是不由自主,斩斤截铁地说:“你是水神!”

    “莫不是把脑子睡傻了?”水神摸了摸杜濯濯的额头,杜濯濯的额头顿时一凉,凉意瞬间传到心头,和那日在园子里的感觉一样。

    然后,杜濯濯还在呆愣,水神已经抽回手,并且得出“小孩子不禁睡!”的结论。

    杜濯濯眉毛一挑,“我不是小孩子!”

    “你六百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六百岁!”杜濯濯明显不相信,一脸你骗谁呢的表情看着水神。

    水神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你这女娃,只有酒仙会生出你这么天真烂漫的女儿了。”

    泊清把她抱进屋子后,试图用仙气探查她为何会晕倒,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是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杜濯濯转念一想,她还要告诉阿母神仙叫什么名字呢,于是朝水神露出一个自认为可爱的笑,问道:“仙上,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濯濯!”

    “哦,可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酌”?”

    杜濯濯不识字,只听过桃花源的故事,自然不会知道水神的意思,只道:“是吧!”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水神,水神喝了一口富水春,道:“我叫泊清,这里是首清仙境。”

    杜濯濯:“仙境!是桃花源吗?”

    “桃花源?”泊清看向杜濯濯。

    杜濯濯使劲点了点头,“桃花源就是武陵人去过,没有苛政的地方,可美了!”

    “哈哈哈,我这没有苛政,也算是桃花源吧!”

    说着,只见泊清一挥手,无数水珠洒向四周,一瞬间,屋里屋外,凡是长满菊花的地方,全都变成了桃花,落英缤纷,灼灼其华。

    杜濯濯惊呆了,赤脚跑向屋外,如云霞一般绮丽的颜色,如水波一样温柔的花瓣,如梦一般的美好。

    她粉色的衣裙与桃花浑然一体,激动的在花树里穿梭,像一缕雾气,灵动,美丽。

    “泊清仙上,泊清,你太厉害了。我找到桃花源了,我找到桃花源了!”

    看着小姑娘如此高兴,泊清竟也生出喜悦,来了兴致,拉起小姑娘肉肉的小手,带她飞了起来。

    杜濯濯第一次飞起来,忘记了害怕,忘记了人世间烦恼,被水神拉着,飞出桃花林,飞出首清山,飞向昆仑。

    昆仑雪山绵延百里,冰雪洁白神圣肃穆,可是在水神看来,冰山雪地都是他的杰作,洁白晶莹的颗粒凝结着他对大地的爱怜。

    杜濯濯拉着泊清的手不放,看着满目洁白不知所措,还是泊清出言提醒:“你去取雪水吧!”

    杜濯濯犹豫了,“我不知从何处下脚,才不会在这片净土上留下痕迹。”

    “无碍,我会把它修复好的。”泊清珍视小姑娘天真的想法,安慰道。

    然后他拉着她,降下云头,到了一处崖边,冰锥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合下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泊清变出一个玉瓶子递给杜濯濯,“用这个接。”

    杜濯濯接过,小心翼翼的接了一瓶,听着滴答滴答水滴相撞的声音,杜濯濯生出此刻莫不睡死了才好的想法,这么美的一天,定是做梦!

    阳光在雪地里极为刺眼,光圈忽大忽小,忽然变作黑色的漩涡,杜濯濯笑着,笑着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熟悉的铺子,远处走来几个归家的村民。

    富水春的盖子被谁打开了,躺在瓶子边上,袅袅飘出几缕残余的酒香,她心中一时有些失落,莫名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是一场梦啊!为什么是梦?那么美的梦!那么美的仙人!梦里到了桃花源,那里就是桃花源!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没有掉下,就被远处惊呼打断!

    “牛,快救......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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