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弟子房里皆以熄灯。

    千苓行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今晚乌云蔽月,倒是方便了她行动。顺着记忆,她轻车熟路的来到陈亮屋外,元灵宗外门,大多数是四五弟子共住一间,她能独占一间房还是沾了荆符玉的光。

    眼下屋中只有几声鼾声传来,千苓敛息靠近窗边,凝神静听,确定要找的人不在屋中后,才转身往另一处寻去。

    陈亮一直都有个嗜酒的毛病,在外门劳作攒下的灵石,几乎全被他用来买酒。与他共住的几个同门嫌弃他一身酒气,不许他在屋中饮酒。所以众人经常能在外门弟子院落外的一处低崖上,见到他醉醺醺的身影,

    今日他在同门面前丢了人,必定会借酒浇愁,千苓一路来到低崖下,抬头一看,陈亮果然坐在那崖边独自饮酒,瞧那东倒西歪的模样,显然已神智不清。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千苓按捺住杀心,谨慎的将身影隐藏进灌丛间,步履轻缓地慢慢靠进,矮身走过时,与灌木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皆被风声所掩。此时的少女就像是藏在暗处的猎豹,等待着随时暴起给猎物致命一击。

    陈亮半点没发觉危机来临,还在自顾自地喝着酒,边喝边骂,言语之间粗俗不堪,千苓童瑜,包括今日看热闹的同门,谁都没逃过他的这些污言秽语。

    他骂的口干,仰头就着酒囊又猛灌一口,心中方觉畅快,晃了晃见底的酒囊,随手一扔,便要起身回房。

    陈亮站在崖边摇晃起身,忽听身后一道女声轻唤他的名字,在黑夜中如同鬼语,他涨起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回头,就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正在定定地盯着他,面容在隐暗色里模糊不清。

    霎时间酒醒了几分,他心里不由发毛,结结巴巴的虚张声势:“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给老子赶紧滚!”

    那女子轻笑一声,声如银铃。陈亮本就心里憋屈还饮了酒,听到这声笑,火气立马被勾起来,几步上前就要抓那道人影,只是喉间突然传来涨热感,他下意识地想要吞咽,却发现喉咙似被人定住一般,滚动不得。

    窒息感即刻传来,他憋得面上通红,伸手就想对着脖颈一顿抓挠,却发现手也被人定住。

    千苓见他痛苦的跪倒在地,这才缓缓走上前去,刚才她本打算直接将陈亮推下去,但想了想,又觉得太便宜他了,何况山崖低矮,还真不一定摔得死。

    此时的陈亮颈间青筋暴起,双目充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少女,他想说话,或怒骂,或求饶,喉间却只能溢出‘嗬嗬’声。

    千苓被他这副模样逗笑,对着他的胃部就是一脚,胃袋里装的酒跟食物残渣瞬间向上翻涌,却被尽数堵在喉间。

    陈亮痛苦的瞪大眼,四肢渐渐软下去,只能仰面躺在地上。

    千苓不打算跟这种人废话,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咽气,区区一个灵力气团就能堵在喉间将他噎死,可见是有多废物。

    仰面在地的人彻底没了声响,她这才挥挥手打散灵气团,堵在陈亮喉间的呕吐物瞬间涌出,直至溢出嘴角。

    画面实在有碍观瞻,千苓确定他死透了之后,转身就走。

    漆黑的暗夜,少女的身影形同鬼魅,刚才的那幕让她不免想起来从前,直到回到房中,耳边还在不断回响着即墨朝白曾说过的那句:可杀不可虐。

    是啊,即墨朝白对她这种行径颇有微词,几番劝阻。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千苓记不太清了,大意是:你觉得我心狠,焉知有朝一日,我落到他们手上,不会比这更惨?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永远不会心软,不然早就被氏族里那些虎视眈眈的野狼撕着吃了。不过,千苓心中微嘲,即墨朝白跟她不是一路人,她早该有所防备的。

    床上的少女幽幽一叹,可见男人长得太好,也是一种本钱,她自诩通晓人心险恶,到头来,还是被那张清俊雅正的脸,骗的差点命都丢了。

    又是一夜苦修,两天下来,千苓驾轻就熟的点亮了三处灵窍,但越往后越艰难,眼下还远远不够。

    外面天已大亮,院中都是晨起弟子们来回走动的声音,千苓停下功法,安静地坐在床上,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几刻钟,外面传来一声惊叫,纷乱杂音四起,脚步声,呼喊声,充斥于耳。千苓笑笑,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反正她是傻子,陈亮的死也只是个意外。

    嘈杂不停,直到午时,孔令辉亲自过来查验,以陈亮酗酒昏迷,被自己呕吐物呛死的缘由下了定论,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这个结果不出她所料,但千苓却高兴不起来。杀了一个陈亮,又来一个孔令辉,眼下他正挤在她狭小的屋中不肯离去。

    孔令辉毫不掩饰自己淫邪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来回扫视,眼角的褶子猥琐的皱在一起,平日里端的一副慈祥威严的模样,早已不见半分。

    千苓瞪着空洞的眼,呆呆坐在那,任由他上下打量。任谁看见,都想不到少女平静纯良的外表下,隐藏怎样一颗杀心。

    孔令辉过够了眼瘾,又上前几步来到千苓身边,抓住少女的手,放在在掌心来回揉捏,一脸陶醉之色,还不忘在她耳边说些意淫的话。

    他玩够了手,又撩起一缕墨发在鼻尖轻嗅,千苓强忍着作呕,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孔令辉是筑基后期,她要是出手,只怕还没挨到人就被立刻反杀。

    好在他没有进一步过分举动,估摸着还是忌惮荆符安,毕竟能混上外门长老,怎么也不会是陈亮那种无脑之辈。半个时辰后,他才终于过够了瘾,意满离去。

    千苓在背后冷冷的目送他走出房门后,立刻跳下床给自己包括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施了几遍清洁术,才略微好受几分。她盯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背,正暗暗沉思怎么除掉孔令辉时,门外突然探进来一个少年。

    “傻子,你没事吧?\"

    童瑜陡然出声,千苓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心中暗骂几声死孩子,才慢慢转身看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了一副女相,模样十分俊俏,没长开的脸上带着点婴儿肥,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正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千苓只跟他愣愣对视,并不回答。

    少年人倚在门边,并未进来,他见千苓不说话,又自嘲道:”啧,我真是闲的,指望一个傻子回答。“他撇撇嘴,转身欲走,只是视线扫过千苓交握的手时,一下愣住。

    他顾不得避嫌,走到千苓身边仔细查看,少女白嫩的手背上被捏的满是红痕,葱白的指尖还在隐隐发颤。童瑜眉头深蹙,低低道了一句”恶心“,也不知是骂谁。

    他观察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白了一眼少女,低叹道:”你说你靠山又不差,怎么能混成这样?“

    千苓定定看着他,声音呆缓迟滞:”疼,胳膊。“

    童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捏起她的袖子往上提,随着袖角慢慢上升,少女白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不是很深,却足够触目惊心。

    他一时失语,只愤怒攥紧拳,好半晌才将怒火平息,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千苓道:”告状,告状会不会?告诉你兄长,孔令辉是个王八蛋!“

    ”王、八“少女一字一顿学道,顶着他期待的眼神,又闭上嘴不肯再开口。

    童瑜差点没被千苓气过去,连骂几声傻子,说话也没了分寸。

    ”荆符安是你亲哥吗,他还真狠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门。“

    千苓:......死孩子一语道破真相。

    见她又愣愣不答话,童榆气的发笑,怜悯的看了千苓一眼,摇摇头走出房门。

    屋中彻底静下,千苓空洞的眸子转动几下,瞬间恢复神采,她回到床边坐下,继续琢磨杀了孔令辉的办法。

    她想亲手解决孔令辉,实在不行再考虑让荆符安出手。说实话,对于这个便宜兄长,千苓有点喜欢不起来,他是很好,对她关照多年。

    但是荆符安跟即墨朝白两人气质太像了,清风明月君子气,她对这样的人有心理阴影。

    而且她的功法特殊,呆在这里迟早暴露,离开宗门后,想要在这个世界修炼到能踏破虚空,那她踏上的必定是一条极其血腥的道路。

    荆符安的道,跟她不一样。两人以后说不定还会对上,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知恩图报还是懂的。与其顶着妹妹的头衔,让他为难。不如趁早假死脱身,就算免不了一战,她也希望对方能全力以赴。

    至于孔令辉,自己这次假死,说不定可以借他一用。

    千苓理清思绪,给自己定下了计划,为期一月,开满十二窍,修到筑基,脱身元灵宗,顺便杀了孔令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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