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红柳绿，三月冰融，有人一日看尽长安花，也有人红衣落尽渚莲愁。
张光珺寒窗苦读十余年，今朝却三次落第，如此打击，令他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与厌恶。母亲病情未曾好转，为了担负母亲的药费，家中已无储粟，过得异常艰苦。
现实生存压力与精神挫败将他夹在中间，不能自拔。
懦弱的他想到了自裁。
定河冰雪初融，水面广阔平静，张光珺站在岸边，了无生意。
他抛下了老母，一个人上路。
投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张光珺缓缓沉落，巨大的沉寂无声包裹住他，他仿佛与世界隔开了。
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死去。
突然，他手臂一紧，一个人死死攥着他将他拖上岸，他反倒挣扎起来，那人死活不放开，硬是拉他出了水面。
到了岸上，两人拼命呼吸，浑身湿答答的，十分狼狈。
救起他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长着一副歪嘴的女人。
那女人自知长得丑陋，但也无暇遮掩容貌，反倒语重心长的劝说他。女人没读过书，也不知他的忧虑为何，只是单纯试图用一些美好事物，唤醒他对生活的希冀。
比如春日的细柳，还有夏日的荷花。
张光珺听得好笑，但也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呈大字仰躺在地上，看着澄澈的天空，耳边传来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
二人就此结缘。
不过张光珺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女人第一眼见他时便心慕于他。若是他知道了估计也会很惊讶，自己这么一个穷破书生，究竟对她有何吸引力。
情不知所起，却有人陷于其中。
女人名叫阿宁，张光珺想着的确是人如其名，他每每见到她时，心中的烦躁总会意外宁静下来。
阿宁天生歪嘴，因着这个缺陷，时常被周围街坊邻居戏称为“歪大嘴”。她不愿理会别人刻意的戏弄，总是能躲则躲。
这个看似粗糙的女人实则有一颗玲珑心，她擅于女工，经常织些衣裳送给张光珺，如此一来二去，二人逐渐相熟。
后来，女人竟主动登门拜访。
那时张光珺才感觉到阿宁对自己的心意。
说实在的，他并不嫌弃她的面容缺陷，甚至还觉得她有些可爱。
阿宁心思敏锐，也能感受到他并不像旁人一般置喙她的容貌，用一些恶毒下流的词汇来侮辱她，彷佛她长了张歪嘴就是件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在她眼中，张光珺温和知礼，是真的尊重她，她不曾读过书，因此也发自内心地崇拜他的渊博学识。
张光珺原本还担心她会因为自己母亲的情况而疏远他，没成想这个女人从此以后更用心地对待他。
她帮他一起照顾母亲，有次回家，他竟看到她的母亲扯着阿宁的头发将她当马骑，甚至还尿在她的身上，阿宁的脸高高肿起，一看便知是被母亲扇了几个巴掌，她眼中含泪，可却没有怨言，一一受着。
阿宁经常往他家中送一些漂亮的花儿，还在院落栽下了明丽的小雏菊。
二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生活下去。
忽然，有一日。
张光珺对阿宁说，他想娶她。
阿宁顿时哭了出来，张光珺还以为她不愿意，阿宁连忙解释说自己是太高兴了，不是不愿意。
是啊，终于苦尽甘来了。
阿宁跑回家，拿出了一双崭新的男式婚鞋送给他。
这是她早就绣好的婚鞋，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
隔日张光珺坐在房中，忽听得阿宁在屋外唤他，他出去一看，阿宁提着一袋莲子，头发还湿漉漉的。
古人结婚时的往往会用到莲子，莲子寓意着佳偶天成、和美圆满，阿宁想，虽然他们穷，但是莲子还是可以有的，于是她亲自下水采莲，期间又遭了那些娇美的采莲女几记白眼，更有一些顽劣的小孩故意在岸上按着她的头不让她上来，周围人以她为乐，笑得畅意。
阿宁低垂着头，回来时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直到见到了张光珺，先前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只是没想到当他走进她时，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阿宁，我不想活了。”
“我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原以为与你成婚能让我摆脱这种低落的状态，可是我错了，我觉得好累，我真的不想活了......”
阿宁听完他的话，竟没有安慰他，反而冷静道：“我陪你罢。”
两人约好一起去死。
在夜里一起到了定河边，身上拴着一根绳子，中间还绑着一块石头。
在那里，张光珺第一次吻了阿宁，而后投入水中。
到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张光珺牵着阿宁的手，窒息的恐惧将他击倒。
他猛然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刺激瞬间冲击他的头脑。他想要呼吸却结结实实呛了一大口水，死亡阴影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突然不想死了。
功名哪有命重要啊。
他如梦方醒，手脚并用想浮上去，于是快速解开了腰间的绳子，也放开了阿宁的手，自顾自争分夺秒地上岸。
留下了阿宁一人在冰冷的河水里。
张光珺上岸后痛苦地呕出了几口水，后知后觉他好像落下了些什么。
他原以为她也会上岸。
可是她没有。
平稳的河面，没有波澜，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安静地，一直流着。
张光珺寒窗苦读十余年，今朝却三次落第，如此打击，令他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与厌恶。母亲病情未曾好转，为了担负母亲的药费，家中已无储粟，过得异常艰苦。
现实生存压力与精神挫败将他夹在中间，不能自拔。
懦弱的他想到了自裁。
定河冰雪初融，水面广阔平静，张光珺站在岸边，了无生意。
他抛下了老母，一个人上路。
投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张光珺缓缓沉落，巨大的沉寂无声包裹住他，他仿佛与世界隔开了。
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死去。
突然，他手臂一紧，一个人死死攥着他将他拖上岸，他反倒挣扎起来，那人死活不放开，硬是拉他出了水面。
到了岸上，两人拼命呼吸，浑身湿答答的，十分狼狈。
救起他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长着一副歪嘴的女人。
那女人自知长得丑陋，但也无暇遮掩容貌，反倒语重心长的劝说他。女人没读过书，也不知他的忧虑为何，只是单纯试图用一些美好事物，唤醒他对生活的希冀。
比如春日的细柳，还有夏日的荷花。
张光珺听得好笑，但也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呈大字仰躺在地上，看着澄澈的天空，耳边传来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
二人就此结缘。
不过张光珺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女人第一眼见他时便心慕于他。若是他知道了估计也会很惊讶，自己这么一个穷破书生，究竟对她有何吸引力。
情不知所起，却有人陷于其中。
女人名叫阿宁，张光珺想着的确是人如其名，他每每见到她时，心中的烦躁总会意外宁静下来。
阿宁天生歪嘴，因着这个缺陷，时常被周围街坊邻居戏称为“歪大嘴”。她不愿理会别人刻意的戏弄，总是能躲则躲。
这个看似粗糙的女人实则有一颗玲珑心，她擅于女工，经常织些衣裳送给张光珺，如此一来二去，二人逐渐相熟。
后来，女人竟主动登门拜访。
那时张光珺才感觉到阿宁对自己的心意。
说实在的，他并不嫌弃她的面容缺陷，甚至还觉得她有些可爱。
阿宁心思敏锐，也能感受到他并不像旁人一般置喙她的容貌，用一些恶毒下流的词汇来侮辱她，彷佛她长了张歪嘴就是件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在她眼中，张光珺温和知礼，是真的尊重她，她不曾读过书，因此也发自内心地崇拜他的渊博学识。
张光珺原本还担心她会因为自己母亲的情况而疏远他，没成想这个女人从此以后更用心地对待他。
她帮他一起照顾母亲，有次回家，他竟看到她的母亲扯着阿宁的头发将她当马骑，甚至还尿在她的身上，阿宁的脸高高肿起，一看便知是被母亲扇了几个巴掌，她眼中含泪，可却没有怨言，一一受着。
阿宁经常往他家中送一些漂亮的花儿，还在院落栽下了明丽的小雏菊。
二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生活下去。
忽然，有一日。
张光珺对阿宁说，他想娶她。
阿宁顿时哭了出来，张光珺还以为她不愿意，阿宁连忙解释说自己是太高兴了，不是不愿意。
是啊，终于苦尽甘来了。
阿宁跑回家，拿出了一双崭新的男式婚鞋送给他。
这是她早就绣好的婚鞋，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
隔日张光珺坐在房中，忽听得阿宁在屋外唤他，他出去一看，阿宁提着一袋莲子，头发还湿漉漉的。
古人结婚时的往往会用到莲子，莲子寓意着佳偶天成、和美圆满，阿宁想，虽然他们穷，但是莲子还是可以有的，于是她亲自下水采莲，期间又遭了那些娇美的采莲女几记白眼，更有一些顽劣的小孩故意在岸上按着她的头不让她上来，周围人以她为乐，笑得畅意。
阿宁低垂着头，回来时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直到见到了张光珺，先前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只是没想到当他走进她时，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阿宁，我不想活了。”
“我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原以为与你成婚能让我摆脱这种低落的状态，可是我错了，我觉得好累，我真的不想活了......”
阿宁听完他的话，竟没有安慰他，反而冷静道：“我陪你罢。”
两人约好一起去死。
在夜里一起到了定河边，身上拴着一根绳子，中间还绑着一块石头。
在那里，张光珺第一次吻了阿宁，而后投入水中。
到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张光珺牵着阿宁的手，窒息的恐惧将他击倒。
他猛然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刺激瞬间冲击他的头脑。他想要呼吸却结结实实呛了一大口水，死亡阴影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突然不想死了。
功名哪有命重要啊。
他如梦方醒，手脚并用想浮上去，于是快速解开了腰间的绳子，也放开了阿宁的手，自顾自争分夺秒地上岸。
留下了阿宁一人在冰冷的河水里。
张光珺上岸后痛苦地呕出了几口水，后知后觉他好像落下了些什么。
他原以为她也会上岸。
可是她没有。
平稳的河面，没有波澜，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安静地，一直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