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人说庄绥疯了,庄儒心头狠狠抽了一下,接着是满腹的不相信,怎么可能,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人,一夕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急匆匆跑去庄绥院中,所有的怀疑在见到庄随时悄然破碎。

    庄儒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坐在地,头发凌乱,眼神涣散的女人。

    这还是他平日端庄得体的阿姐吗?

    庄儒腿一软,怔怔看着她。

    “阿姐,阿姐……”他喃喃道。

    庄绥见了他,再不会像往日一样朝他亲切一笑,反而像条狗儿一般爬过来,想抓他的衣角。

    庄儒僵硬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如梦方醒,突然想起那时容施也是这般想揪住他的衣袍,却被他生硬的避开。

    可如今,眼前之人换成了庄绥,是他最喜欢的姐姐。

    庄儒迟缓地蹲下身,与庄绥面对面。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能像这般与阿姐贴近,可如今,愿望成真,对面之人却好像不是她了。

    庄儒身心俱震,手迟钝地抚上庄绥的脸颊。

    他不确定地问:“你还是阿姐对不对?”

    庄绥学着容施的模样,像个幼孩一般去拽他的头发。

    头皮传来刺痛,庄儒头发任她拽着。

    他不停的追问,她是不是阿姐?

    可庄绥都不为所动。

    “庄绥!”庄儒直接吼出声,“你到底怎么了?!”

    庄绥被他吓到,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接着又爬着逃开他的触碰。

    庄儒把她抓回来,声嘶力竭:“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庄绥怯怯地看着他,眼中尽是恐惧疏远。

    庄儒心里一窒,缓缓松开她。

    现下陆续有几个庄家子弟听闻庄绥发疯,好奇前来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庄儒转身对随从来福喝道:“将二姐送回房,好生看着。”

    而后,大步离开。

    他要去找一个人算账。

    庄儒将友人狠狠掼到墙上,右手抵住他的脖颈。

    “你个孬种,竟然敢戏弄我?说!我阿姐为何变成那般,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友人喉咙被压扁,拍了拍庄儒的手,示意他松开一些。

    重新得到呼吸,友人连连咳嗽,方又能重新讲话。

    方才他被庄儒兴师问罪,听到庄绥的情况也是下意识连道不可能,他只是让庄绥误以为自己是凶犯。

    除此之外,他没有多做手脚。

    庄绥会疯,委实不在他意料之中。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人之性情,转瞬大变,实为罕见。许是令姊受不住杀人这个刺激,才落得心神大乱的下场。”

    “所以,现今要如何做才能救我阿姐?”

    友人诧异:“为何要救?这样的疯子,更能掩藏秘密,你庄大公子的名声也能保长久。”

    庄儒脸色更加差劲。

    友人意识到不对劲,又改口:“也有一种可能,庄小姐是在装疯卖傻,因为这般便可逃脱我朝律法的制裁。杀人本该偿命,她若是怕死,装成疯子苟活下去也未必没有可能。”

    庄儒还当真思考起他这话的真伪,又很快被他否定,依他对庄绥的了解,她断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正当思绪缠结之时,友人一语点破。

    “是或不是,你亲自去看,不就一目了然了。”

    夜半,庄儒再次来到庄绥院中。

    庄绥被关在屋里,屋外听不见她的哭喊吵闹。

    他轻车熟路找到那个被造访多次的孔洞,往里看去。

    庄绥正缩在角落里,呆呆的环抱住自己,眼睛已经哭肿了,此刻空洞无神盯着眼前的地面放空。

    很安静,也很正常。

    庄儒心灵受到猛击。

    难道你真的是为了活命而抛下尊严,甘愿像一条狗一样活在这世上吗?

    人是他杀的不假,可庄绥面对此种情况时所选择的做法,实在令他瞧不上。

    他爱庄绥,除了她无可挑剔的姿色,他爱的还有那一颗至善至纯的心灵,这种世间极为罕见的东西,却偏偏生在了她的身上。

    他知自己卑劣无耻,所以他更想得到那片纯净的圣洁之地。

    人越缺什么,往往就越想获得什么。

    庄儒始终没能得到庄绥的心,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憾事。可如今他竟发现,那颗他原以为至洁的心灵竟也有一道丑陋的裂缝。

    讲实在的,若是庄绥此刻烈性到以命抵命,而不是苟且偷生,那他许能记她半辈子。

    他心中不舒服的很,尤其见到庄绥这般失神的模样。

    承认吧,你爱的只是一个泡影,当这个泡影被戳破,露出黑黝的阴翳,你瞬间就觉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真无趣。

    他摇了摇头,心里如卸下一块大石般轻松,仿佛一秒都不愿再待下去,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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