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元庆十六年秋末——

    池州一处客栈,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手拿一封信,正匆匆跑上楼。

    还未跑到一处客房门口,便喊道:“主子,主子,您醒了吗?”

    这般风风火火,可不正是能摇旗助威的新月姑娘。

    刚走到门口站定,门内便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进。”

    丫鬟一进门便看到窗前的美人榻上,一位少女斜倚再跪坐窗前,背对着门,饶是如此,依旧能隐约看出少□□美的身姿,芊芊细腰,不盈一握,一头墨发并未梳起,自然的批散在背,似光滑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狼又撵你了?莫不是这回追到城里来了?”

    说起狼,这还真不是假,要说到上个月,萧懿主仆四人听闻这沧州城外的鲁昂山上有至藤,便决定去采一些回来。

    至藤此物虽不常见,但也不是珍奇药材,只是萧懿行医,喜好随时采些药材,说不定就可以研制出一些稀奇东西。

    但四人采完至藤下山的时候,天已有些黑,要说运气真就这么巧,碰上了一头狼,青羽本已经将狼打炮,但新月不小心摔倒,擦破了手臂,狼闻到了血腥味,狂奔过来,彼时青羽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头狼直奔新月而去,千钧一发之际,青羽终于掏出靴筒的彼时,猛的扔了过去,新月这才险险躲过一劫,但狼哪那么容易被制服呢,挣扎之际,四人继续逃跑,待狼缓过来,直追新月而去,好在彼时几人已快到山下,青羽也有反应的时间,这才打跑了这头狼。

    第二日青羽将此事告知了当时县衙,县衙夜间出动沙雕了这头狼,新月此时倒是不怕了,甚至上去恶狠狠的踢了这畜生几脚,嘴里还念叨道:“让你撵我,让你撵我......”

    新月跺着脚嗔怪道:“主子,您又打趣我。”

    此时少女回过头来,巴掌大的小脸,面若凝脂,眼如点漆,美的好似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正是萧懿。

    若说三年前萧懿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那如今十六岁的萧懿已真正的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从这面貌、身段不难看出造物主当是极宠爱她,此时不论谁人得见,说一句本朝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即是没有狼撵,何事着急忙慌的?”

    这是新月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信回来的,连忙上前将书信呈了上去,面上难言喜色说道:“主子,赤北军大败汝南。”

    萧懿’蹭’的一下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接过书信,那是弟弟萧淇之的来信,想来此地相对闭塞,消息还未传到此处。

    萧淇之次信写的很详细,萧懿看完,眼眶竟有些酸涩。

    要说这赤北军原是镇守在燕州一带的,燕州居北,而汝南国居南,与本朝大朔朝交界地为奇州,而镇守奇州的乃是卫国公府的卫家军,如何又是赤北军横穿而去迎战呢。

    却说去年十月,汝南突然整军五万,发兵奇州,不出三日,便拿下奇州,乘胜追击接下拿下吴、越两州,按说卫家军作战多年,且有作战丰富的骑兵两万,其余兵卒五万,为何连失三洲,这时卫家军才发觉不对,内查得知,将领秦越与汝南军中勾结,将布防图拱手呈上,奇州、吴洲、越州就此拱手相让,好在卫家军作战多年,经验丰富,在退守到英州地界以后,砍下秦越及其余勾结汝南军数十人人头,这才侃侃保住英州。

    但彼时皇帝大怒卫家军治军不严,恐还有其余勾结之人,遂下旨赤北军少将陆湑率赤北军五万赶赴英州,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势必夺回奇、吴、越三洲。

    彼时卫家军人心涣散,消极作战,差点再次失去英州地界,好在这时赤北军及时赶到,这才保住英州。

    陆湑到此地以后,并不着急作战,而是命陆一陆二继续调差卫家军,这一调查又揪出了一位将领及手下近二十人,对于一军之中,人数不多,但作为叛军,可怕至极。

    陆湑先解决内部,后暂时接手卫家军,亦并不急于出军夺城,而是以雷霆手段卫家军,由赤北军暂时迎敌。

    卫家军经陆湑整顿两月之久,才被准许上阵杀敌。此举看似无甚大用,但军中儿郎,本就是为上战场,立功绩,故而两月之后,卫家军对这位赤北军少将除了敬服,再无其他心思。

    陆湑便是趁着此时,整军,夺城。

    于八月终于夺回奇、吴、越三洲,圣上大悦,明其暂留奇州,协助整顿卫家军。

    而此时,陆湑却上奏,请求圣上准许趁此继续南上,直攻汝南,虽不能灭国,但若是夺得并州一带,汝南近十年亦不敢再犯。

    圣上回复:准。

    八月底,陆湑带领赤北军、卫家军共计十万兵马,兵临并州,因并州易守难攻,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前朝顺宗帝萧旸一生遗憾,便是未能夺下并州一带。

    此战持续一月有余,僵持之际,陆湑来了一记釜底抽薪,他先是佯装退军,实则自己带小队人潜入敌营,放火烧粮,杀敌营将领,生擒汝南军主帅——羊畔。

    羊畔此人,正是陆湑早年交战过的对手,此人虽有计谋,但过于自大且好色,不过其身边有一军事——席为,有勇有谋,行事稳妥。

    羊畔当日看到赤北军退军,前两日倒是无甚动作,但知道第三日过后,依旧不见赤北军有所动作,自负的毛病又犯了,正巧得了两位没人,便在营长饮酒作乐,彼时席为劝他,恐会生变,可美人在怀,羊畔哪里停得下,劝的多了,羊畔烦了,一怒之下,竟将自己的军事关在营帐,这才给了陆湑机会。

    陆湑本只是想给敌营制造麻烦,却不曾想,羊畔香玉在怀,竟睡了过去,如此好机会,不生擒你羊畔,岂不可惜。

    待军师席为发觉不对,为时已晚,当时他只是摇头道:“汝南,危矣。”

    元庆十六年——十月初

    赤北军、卫家军大败汝南军,夺取并州,陆湑再夺城当日一箭射下了并州二字,改名——锦州。

    汝南军彼时死伤惨重,已无最初的嚣张气焰,汝南皇帝派使者送上降书,并承诺,往后十年不再来犯,且每年还要进贡大朔朝。

    圣心大悦,命赤北军、卫家军押解叛军及敌军将领即日回京。

    ————

    萧懿读完信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自是知晓赤北军以及那位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少将军——陆湑。

    新月在旁边喃喃道:“这回赤北军又立新功,还得了锦州这一块宝地,真厉害呢。”

    “主子,赤北军那位少将军陆湑,您可见过?”新月凑到书桌前,看着萧懿问道。

    见过么,嗯,应是见过的,只是,那是一个背影。

    彼时她只是个小女孩,他也还是位第一次去战场的少年郎。

    萧懿收起信:“嗯,只远远的看见过。”

    新月听完一脸花痴:“那他长相如何?可是五大三粗?凶狠至极?”

    萧懿不禁嗤笑:“那位陆少将乃护国公世子陆湑,至于相貌,我倒是不曾见过,不过看背影应也不是你说的那般魁梧。”

    “啊,那定是风光霁月的五陵少年了。”

    “五陵少年当也是入军之前可以如此说了,入了军营,上阵杀敌,便不再似京中那个公子哥们了......”萧懿说到这,微微低头看了看那封信,后抬起头对新月说道:“待会青羽跟挽月回来,你们收拾东西吧。”

    “嗯?主子,我们不等闲先生了么?”

    “嗯,不等了,我会修书告知师父。”

    “主子,那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回京。”

    是夜,郊外营地。

    士兵们正围着堆火修整闲谈。

    “诶,你们这次回去准备干点啥?俺准备回去娶媳妇。”

    “咦,你这点出息,就你那亲事,你都念叨三年了。”

    “哈哈哈哈哈,你有本事你也娶嘛,俺也么拦着你。”

    “大壮你不害臊,就你这体格子,你媳妇都得被你折腾散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诶,少将军您呢?您这军功、家世、相貌,不得娶个第一美人回去啊?哈哈哈”

    随着士兵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子真着一身玄衣,墨发以玉冠竖起高高的马尾,面如雕刻,皮肤白皙,棱角分明,眼睛低垂,秀美挺直的鼻梁,薄唇微扬看了过来,这才发现竟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若不是这声将军,任谁也不无法想象这般天人之姿的郎君竟就是赤北军少帅——陆湑。

    “将军的玩笑你也敢开?”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

    “不说了不说了,快些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说话间三三两两的倒地睡了。

    ————

    陆湑起身,走到一处小坡上坐下,一腿伸长,一腿屈膝,手肘搭在屈膝的膝盖上,抬起头看向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美。

    他又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救了自己的姑娘。

    想起再山洞的初见。

    想起她虽救了自己,却守礼疏远的样子。

    想起她拿出箭头那一刻全然信任的样子。

    想起她看到自己送去的普玉花笑起来的样子。

    想起她送别自己时说:珍惜自己的身子,日后战场多杀敌军,便是报答。

    敌军杀了,城亦夺回,卿可再见?

    若不复相见,望卿余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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