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湑从假山后出来走到大殿外边时,陆一刚好过来。

    陆湑看着殿内,冷冷的开口:“给我盯好那拓拔!”

    陆一很久没见到自己主子这般冰冷的模样了,想必是那拓拔王子触碰到了主子的逆鳞,赶紧回道:“是。”

    这场宫宴一直进行到亥时方结束。

    果不出萧懿所料,宁妃的确备了后手,陆湑还是中了媚药,但好在他提前吃了萧懿备的药丸。

    虽理智尚在,但身体还是发烫,下腹处一阵阵的有热流一路往下。

    回到院内,一边快步往内室走,一边吩咐陆一:“看住,别让任何人靠近。”

    进了内室,陆湑先拿出了那方手帕,扔到桌上。

    随后一边走向浴房一边脱着身上的衣物。

    浴房内,水雾缭绕,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浴房内,随着一次又一次男子压抑着的沉重的喘息声,一切归于平静。

    从浴房出来后,陆湑只着中衣,走到了桌前坐下。

    拿起那方手帕,他很想闻闻,但他不能,亦不想在背后如此亵渎那个干净的少女。

    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萧懿,谢谢。”

    无法正大光明的告诉与她,他就是三年前她在寄月山中救过的那个男子。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置整个护国公府几代的名誉被毁,更不能连累赤北军数万条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孝仁帝确乃明君,登基十多年以来,勤勤恳恳,从未发生过怀疑赤北军之事,也未怀疑过护国公府的忠诚。

    但是只要护国公府的仍旧重兵在握,无论此生作何努力,他与萧懿绝无可能。

    与其给她增加负担,不如自己偷偷藏在心里...

    萧懿,若有一日,你有了喜欢的人,成婚之日,我亦会发自内心的道一句——恭喜。

    谢谢你——

    三年前在寄月山中救了那个命悬一线的男子。

    谢谢你——

    三年后,又在这人心复杂的上京城中,救了他的母亲,让他还有一声阿娘可叫。

    谢谢你——

    在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见你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你——

    依旧是哪个干净明亮的少女。

    收起手帕,放去了书房的暗格内。

    ......

    “殿下,殿下。”新月小跑到内殿。

    萧懿连忙起身问道:“如何了?”

    “未退兵。”新月看了眼萧懿的神色。

    “有话快说。”

    新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了出来:“殿下,咱们逃吧。”

    萧懿看着她,呵斥她道:“快说!”

    新月抬起头,已是满脸泪水:“殿下,那北国竟要陛下嫡女嫁给他们的拓拔王子。殿下,他们要您去北国和亲啊。”

    新月说完摊倒在了地上。

    ===

    原来就在数日前,北国突然举兵十万,在燕州外扎营,意图举兵进犯燕州。

    而北国使臣进殿见孝仁帝,指名道只要陛下将嫡公主清安嫁于拓拔王子为妃,两国即刻签订盟约。

    北国此举可谓是恶狗扑食,丝毫不给余地。

    众人都治,去年大朔刚经历一场大的战事,无论兵力、国库都不充裕,根本无法抵御善战的北国。

    孝仁帝若答应嫁女,一切好说,若不答应,北国大不了举兵进攻,届时北国将成第一大国,大朔只能屈居第二。

    而此时朝臣皆劝孝仁帝——

    此时我朝已无力再面对一场浩劫。

    是啊,陛下,届时民不聊生,百姓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若清安公主嫁过去,好歹是我朝嫡公主,想那北国定会善待,不敢苛责。

    孰轻孰重,陛下请多为百姓考虑,多为民生考虑啊陛下。

    此时,就连陆湑也一时没想不出办法,诚然,朝臣们虽不是自己的女儿,必然说话不中听,但从大局考虑,的确...

    若一国公主出嫁,能换来国家数十年的安稳,任谁都不会选择开战...

    可陆湑身为边关将士,从来便没有用女子换安稳的道理。

    况且那女子还是萧懿。

    北国向来忌惮的只有赤北军,尤其是陆谦和陆湑。

    而也在此前不久,他方调查得知,母亲的毒正是北国人背后指使,巡防营中那人亦刺杀过两回,但都没有得手,后被陆一所杀。

    想来目的就是将他与父亲调离燕州,从而进犯。

    结合三年前自己被人追杀,想必北国此前便一开始谋划,因他偶然被萧懿救了一命,北国才不得不重新思量。

    恰好此时拓拔见到了清安,便动了心思。

    如此想来,萧懿顺手救了的,是大朔三年的和平,而此时,却又要她牺牲自己的一生去拯救这个国家么...

    ===

    新月还坐在瘫坐在地上哭:“殿下,让青羽带您逃吧,逃的远远的。”

    “逃?”萧懿低头笑了一声,轻轻的说道:“我往哪逃?又能逃到哪去?我逃了,父皇怎么办?阿弟怎么办?大朔又怎么办?”

    “殿下...”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谁来也不见。”

    萧懿一个人坐在殿内,从白天坐到了晚上...

    她想起阿娘在世的时候,萧懿总抱怨爹爹太忙。

    陈韵就抱着自己坐在翊坤宫的那颗梨树下,对她说——

    阿蜜可知道,爹爹在忙什么?

    天下有许许多多的百姓,爹爹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吃饱穿暖。

    边疆还有很多为爹爹镇守后方的将士们,他们也有爹娘,他们也很想回家看看自己的爹娘...

    爹爹做的,是为了阿蜜,为了娘亲,也为了这天下数万万的百姓。

    阿蜜可明白?

    阿娘又说——

    阿蜜长的如此好看,也不知将来会嫁给怎样的郎君。

    阿蜜的郎君定会是世上最好的郎君。

    娘去世的时候,抱着她说——爹爹,阿弟会保护她...

    他们的确保护了她许久许久,让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今,该是阿蜜保护他们了。

    萧懿穿好衣服,走出殿外,新月挽月看着她,便已经懂了。

    两人跪在萧懿面前:“殿下,不可。”

    萧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正欲走向殿外,青羽突然出现,走到跟前,单膝下跪:“殿下。”

    “青羽,让开。”

    “属下不能让。”

    萧懿叹了口气:“都起来吧,我知你们心疼我,可我也心疼我的爹爹,我的阿弟,我大朔数万万的百姓。”

    三人闻言,无一人起身。

    “起来!”萧懿突然大声呵斥道。

    “姐姐。”这是萧淇之走到殿门口,眼眶通红的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萧懿只是看着他笑着说道:“阿弟可会帮姐姐守好父亲,守好大朔?”

    “姐姐在,阿弟便能做好,姐姐不在,阿弟不能。”

    “莫要胡说,姐姐教你的都忘了?”萧懿看着他:“姐姐还在,只是换个地方生活。”

    萧淇之红着眼眶,盯着萧懿的双眼:“那北国人粗鄙野蛮,怎可能善待姐姐?”

    “姐姐教我的,弟弟都记得,可姐姐不曾教过弟弟软弱。”

    “北国意图进犯我大朔,朝臣大多竟都和稀泥,今日嫁了姐姐,明日呢?”萧淇之冷冷的说道:“父皇从来不是软弱之人,北国只是趁着如今我朝兵力尚不足,便以此威胁我朝,若那日他们贼心又起,届时又当如何?我朝会养兵,那北国便不会么?”

    萧懿看着这个已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摸了摸他的头:“阿弟长大了,姐姐听到你这么说,姐姐很高兴。但是阿弟可知,若此时再起战事,人心浮动不说,受苦的还是百姓。便是他北国能养兵又如何,假以时日,我朝缓过这一阵,那赤北军必踏平他北国土地。”

    “可是阿姐...”

    “好了。”萧懿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姐姐只是去见父皇,并没有要答应什么,父皇这段时间想必未能休息好,姐姐有些担心。”

    萧淇之看着她手里的针具:“那姐姐答应我,只是去看看父皇。”

    “好。”萧懿笑着点了点头:“姐姐答应你。”

    萧淇之走后,萧懿看了殿外许久未动——

    对不起,阿弟,姐姐骗了你...

    姐姐相信你,以后爹爹和大朔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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