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萧懿拿着拎着一碗药膳,缓缓走向孝仁帝:“爹爹。”

    “阿蜜来了,过来。”孝仁帝抬起头,半个月的时间仿佛老了许多,满脸沧桑...

    萧懿走到桌前,拿出那碗药膳,放到皇帝的跟前。

    “爹爹喝了吧。”

    皇帝一手喷着药膳,一手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喝着喝着眼眶便红了。

    萧懿走到身侧坐下,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双手保住了萧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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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殿外——

    陆湑走到殿外,王保拦下,说清安公主正在殿内未陛下针灸。

    陆湑顿感不妙,请求王保通传,王保也想,他也是看着萧懿长大的,他也不舍得,可是陛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二人。

    “陆小将军,陛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也想为小将军通传,可...”

    “陆小将军放心,且先回去,奴婢会告诉陛下您来过了。”

    陆湑点点头,转身走开,但他并未走远,而是等在了萧懿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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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还记得女儿小时候的事么?”萧懿靠着萧霍的肩膀说道。

    萧霍拍着萧懿的手背,看向远处“阿蜜小时候的事,爹爹都记得。”

    “阿蜜自小最是调皮,王保跟我打小报告,你爬树一天都不下八回。”

    萧懿噗嗤一笑:“爹爹竟还记得此事。”

    萧霍转过头,看了萧懿一眼:“爹爹不但记得你爬树,还记得你追着给爹爹梳小辫呢。”

    “可女儿可记得,爹爹很是高兴。”

    “阿蜜怎样爹爹都是高兴的,爹爹只希望阿蜜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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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湑站在宫道上等萧懿出来的时候,萧月恰好带着婢女经过。

    她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个男子,身姿挺拔,双手背负站在那。

    走上前去,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句:“陆小将军。”

    陆湑听见,转过头来,后退两步:“永善公主。”

    “陆小将军可是来见父皇的?”萧月笑着问他。

    “是。”

    至此再无多言,萧月也不恼,之前还听闻萧懿救了陆湑的母亲,得陆湑全家邀请去府里坐了一整日而记恨。

    可如今那女人都要和亲去了,这宫里就她一位公主了,她到时想如何便如何。

    便笑着说道:“父皇此时应是正忙着,陆小将军不介意的话,随本宫到亭子里小坐片刻,本宫听闻那燕州四季景色颇为好看,但本宫长在这后宫中,从未见过,陆小将军可否为本宫讲讲那燕州景色。”

    陆湑听闻,微微蹙眉:“臣粗鄙,恐无法为殿下解惑,臣先告退。”

    说完行礼转身离去。

    萧月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紧紧攥住手里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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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可觉得好些了?”萧懿收起碗,放到食盒里。

    萧霍看着她说道:“阿蜜的药膳,比旁的都好。”

    “阿蜜会将方子写下来,往后让御膳房熬给您,女儿会让王保监督您的。”萧懿看着萧霍笑着说道。

    萧霍听闻此言,正色道:“爹爹并无此打算。”

    萧懿连忙道:“难道爹爹真要再起战事么?”

    萧霍并没回答,而是如今他也不知怎么办,一边是百姓,是将士,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女儿。

    这时萧懿走到桌前,看着萧霍道:“爹爹亦知,此时将女儿送去北国和亲是上上策吧,女儿知道爹爹舍不得女儿,可眼下我朝再经不起如此大的战事了。”

    “即便是行举国之力,战胜那北国,亦是险胜,届时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大朔危矣。”

    萧霍摇了摇头,红着眼眶说道:“爹爹如何不知,但要叫我送我女儿去和亲,换来太平日子,作为帝王,作为父亲,亦是软弱,我又如何向你死去的母亲交代,百年之后,我怎么有脸面去见你母亲。”

    “爹爹错了,女儿去和亲,并非是为了太平日子,而是给我大朔几年时间,养兵练兵,届时还怕他北国不成?”

    “况且,爹爹应知,阿娘并非懦弱不讲理之人,若今日是阿娘碰上此事,阿娘亦会和女儿做同样的选择,只因阿娘与阿蜜知晓,爹爹这些年在做什么。”

    “爹爹自登基以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女儿这些年所到之处,无一不言爹爹是位好帝王。”

    “爹爹若此时再起战事,将士们当如何?百姓又当如何?无民不成国,难道大朔到最后要叫他们吞食干净么?到时候爹爹可想过,您今日想护住的阿蜜又该何往?爹爹先为君,后为父,民为先,儿为后。”

    “爹爹,阿蜜虽是去和亲,但有我大朔在,任他北国再刁蛮,亦不敢对女儿这个大朔嫡出的公主如何。女儿这些年走南闯北,并不是随意任人欺辱之人。”

    说完萧懿走向书桌不远处,跪下行了一礼,抬起头看着萧霍:“父皇,儿臣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北国和亲。”

    “阿蜜...”

    “父皇,儿臣今日所求并非为了父皇,而是为了我大朔数万万将士与百姓,但儿臣恳求父皇,待儿臣走后,征兵养马,待他日赤北军踏平北国,接儿臣回家。”说完重重的叩头在地,带着哭腔的声音自地板处传出:“请父皇答应儿臣。”

    萧霍闭上了眼睛,眼泪终是留了下来。

    片刻后,睁开眼,嗓音微哑的说道:“父皇答应你,待他日,踏平北国,接我儿回家。”

    萧懿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将食盒递给王保,说陛下睡下了,勿要再叫旁人打扰。

    王保抹着眼泪应着。

    萧懿转身回宫时,听的王保跪地的声音:“殿下!”

    萧懿回过头,笑着说道:“王公公快起来,外边冷,到父皇身边伺候着吧,往后父皇还要靠王公公多加照顾。”

    挽月在不远处等着萧懿,萧懿走近,挽月给她披上了披风。

    走到前面,为她系披风的带子,系着系着却哭了。

    萧懿抬起手轻轻的为她抹去了眼泪:“回吧。”

    陆湑没有等到萧懿从御书房里出来,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到了府中。

    此时他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那一方手帕。

    任他如何想,都不能想到既能保住百姓又能护住萧懿的万全之策。

    就这样在书房坐了一夜。

    翌日一早,他入了宫,去往昭阳殿。

    可挽月告诉他,萧懿不见,他知他此时不会见他,以萧懿的性子,不会将战场儿郎姓名弃之不顾。

    于是他便去了勤政殿,从皇帝的口中并未得到什么消息,皇帝只让他注意驿站动向,可这让他更加惴惴不安。

    于是他又折返到昭阳殿。

    “殿下,见一面吧。”挽月说道。

    萧懿靠坐在榻上:“见一面又如何?他亦知和亲是最妥帖的办法,何必徒增烦恼。”

    挽月想了一瞬:“当时告别吧。”

    萧懿抬起头,看着挽月道,随后低下头笑了笑:“是该告别的。”

    一刻钟后,殿门缓缓开启,萧懿从殿外走了出来,穿着他第一次见他时候那件青绿色衣裙。

    陆湑向他见礼:“殿下。”

    “陆世子可愿陪本宫走走?”萧懿看着他说道。

    陆湑亦看向她:“臣之幸。”

    两人沿着宫道慢慢走着,挽月,陆一跟在后面不远处。

    只是这样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都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几人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之地,挽月陆一守在不远处。

    萧懿同陆湑两人走到亭中坐下。

    陆湑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女望向远处的侧脸。

    “陆世子在燕州多年,可否给本宫讲讲,燕州如何?”萧懿依旧看着远处,率先打破了沉默。

    陆湑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的道:“都言燕州贫瘠,实则不然,只是靠近北国一带,地势险要,因而百姓少,土地更是不好耕种。但燕州辽阔,四季景色皆不同。有一处披靳坡,臣极是喜欢,每次战场归来,臣都会去那看一晚上的月亮。春天披靳坡上会开满整坡绿色的银牙花,银牙花不出三月便会凋谢;到了夏日,凋谢的银牙花,会变成银白色的骨朵,从远处看通坡的白色,将士们皆言,似仙境;到了秋日,枫叶便会开满披靳坡,夕阳西下之时,远远能看到满山坡的橘黄,风景甚美;燕州常常落雪,到了冬日,挂满树杈。”

    萧懿听着身边男子干净清澈的嗓音,娓娓从自己耳边道来那燕州的披靳坡,看着不远处,似乎自己在他的口中,也在那燕州度过了四季。

    “只听世子所言,本宫便觉得,应是极美的。”萧懿转头看向陆湑,笑着说道:“若是日后有机会,本宫也想去世子说的那披靳坡看看,也想在那山坡上看一整晚的月亮,到时世子可否为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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