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宫门口,陆湑看着萧懿走进宫门以后,正准备转身离开,有内侍前来说:皇帝要见他。

    王保引着陆湑一直行至内殿说了一句:陛下,陆小将军来了后便转身出去了。

    皇帝面色凝重的坐在一方茶桌前,茶桌上还摆着一副棋盘。

    陆湑刚要行礼,皇帝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霁安,陪朕下盘棋。”

    半个时辰后,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朕老了,是下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陆湑忙起身:“臣失礼。”

    皇帝忙摆手,示意他坐:“霁安性子,朕是最看好的,不卑不亢,他人与同朕下棋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朕赢,甚是无趣。”

    陆湑笑笑:“皆是为了陛下高兴。”

    “朕自然知道。”萧霍点了点头:“霁安上次让朕稳住那拓拔,朕已依你所言,与他拓拔说好先皇后忌日之后,便送清安随他前往北国,不知霁安这边如何了?”

    “汝南二皇子应是已到汝南,臣明日夜间启程,前往锦州,届时卫家军连同汝南军将从东西两侧夹击北国,燕州有父兄,北国腹背受敌,那时便是赤北军进攻北国最好的时机。”

    “胜率几何?”

    陆湑揣思一瞬:“臣不敢妄言,但已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皇帝点点头:“是啊,只是百姓又要遭罪了。”

    “即便此次当真和亲,依那北国人狡诈的性子,未必会保证十年不犯我大朔,汝南亦知,故而才会选择我朝。”陆湑又说:“陛下,臣虽不敢断定此次能一举歼灭北国,但臣定当尽力,让那北国近十年不敢再犯我大朔。”

    萧霍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问道:“霁安今年多大了?”

    陆湑愣了一瞬,随即回到:“过了十月二十四了。”

    皇帝点点头,突然又说问他:“霁安觉得朕这三个儿子,哪个适合这东宫之位?”

    陆湑突然抬头,随后抱拳:“臣不敢妄言家事,陛下自有决断。”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让你说你便说,无论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是。”

    “大皇子为人谦逊温和,二皇子臣甚少接触,六皇子年纪尚小,臣接触几次,倒是与五殿下性子有些相似。”

    萧霍还在思索的时候听到陆湑说:“先为君,后为父,民为先,儿为后。”

    萧霍抬起头看向陆湑:“哦?霁安也听过这话?”

    陆湑笑着点了点头,将那日在亭子里萧懿说的话告诉皇帝。

    皇帝听完哈哈一笑:“好一个以女儿之身,成就男儿功绩。清安若为男子,必能做的比朕好。”

    萧霍起身走到桌案后,背对着陆湑,陆湑随即也起身立在书案前。

    萧霍站了许久,缓缓转身,看向陆湑:“霁安可愿答应朕一个请求。”

    陆湑下跪行礼:“陛下请讲。”

    “朕要你,写下永不背叛萧淇之的承诺书,替淇儿护住这江山,你可愿?”

    陆湑双手撑地磕头:“臣遵旨。”

    萧霍亲手扶起陆湑:“朕并非不信你,护国公府世代忠良,只是淇儿年纪尚小,朕不知日后如何,故而胁迫于你,望霁安莫怪。”

    “陛下言重,无论赤北军亦或是护国公府,永世效忠陛下,效忠萧淇之。”

    陆湑写下永世效忠的承诺书,跪接了这份秘旨。

    陆湑看出来了皇帝似是还有疑虑:“陛下可是还有吩咐?”

    “有一事,朕自知有些强人所难,哎,罢了。”皇帝摇了摇头。

    “陛下尽管说来,若臣能做到定当尽力。”

    “霁安可有婚约?”

    “不曾。”陆湑疑惑。

    “那你可愿尚公主?娶清安为妻?”

    陆湑忽的抬起头,这一刻他不知道是什么感受,眼前的人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可以娶心悦的女子;可他又要如何作答,就在不久前,她告诉他,有心悦之人...

    以为躲开了和亲,却无法嫁给心悦之人,她定会难过的吧...

    皇帝以为他是因为本朝规定犹豫,便又说道:“朕知道朕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本朝亦有规定,尚公主者官品不可超过六品,朕不要求你从文,你依然可以建功立业,朕是要你,护她一世周全,你可愿?”

    ”臣遵旨,谢陛下。“

    “臣在此起誓,此生无论何时何地,必护萧懿一生周全。”

    陆湑从御书房出来,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两封秘旨,又看向昭阳殿的方向。

    既是如此,那便自私一回,即便她心里没有他,能做一日夫妻与他而言,够了。

    日后再与她和离,放她去祁照身边。

    元庆十七年正月二十二

    这日是萧懿生母先皇后忌日,一早萧懿便来了皇陵,她要在此处为母亲守灵三日。

    三日后,她便要离开大朔,前往北国和亲。

    “阿娘,女儿来看您了,原谅女儿不孝,三年没来看过您。”萧懿跪在蒲团上:“阿娘放心,爹爹很好,将大朔治理的井井有条,女儿每日都去看爹爹,爹爹身体也好。”

    “阿弟亦好,很懂事,他与爹爹很像,将来必成大器。”

    “阿娘对不起,女儿现在无法为您报仇,国难当前,阿娘会理解女儿的吧。但娘放心,女儿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阿娘,女儿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子。”

    “他叫陆湑,表字霁安,是护国公府的世子,阿娘应是知道他的吧?”

    “他很高,很英俊,笑起来很好看。”

    “女儿八岁便见过他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呢,如今他已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了。”

    “阿娘,女儿很想您...”

    ......

    “殿下,殿下...”新月一路又哭又笑的跑了进来。

    萧懿起身,擦了擦眼泪:“何事慌张?”

    新月激动的又哭又笑,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挽月也一改往日的冷静,激动的说:“殿下,您不用去和亲了。”

    萧懿猛的抬起头:“怎么回事?”

    ===

    五日前,陆湑抵达锦州,连夜制定作战计划,第二日陆湑率领卫家军于北国东侧处州突袭。

    而汝南军于深夜从北国西侧汶州发兵。

    而彼时的北国,大部分兵力全部驻扎在燕州城外不远处,驻守在燕州城外的北国军得知消息时,处州已失守。

    北国军在进攻燕州和回防的问题上起了分歧,而此时又得知汝南已与大朔结盟,汶州失守。

    这时斥候来报,陆湑已率兵前往艮州,艮州可以说是北国东侧最重要的城池,但易守难攻。

    北国军将领虽也知艮州易守难攻,但得知是陆湑领兵,联想到他大败汝南的那一战,赶紧调集两万人马支援艮州。

    既然大朔与汝南分东西两侧进攻,那汝南必定要率军前往酉州,遂又派一万人马支援酉州。

    陆湑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故而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艮州,而是埋伏在北国军支援艮州的必经之路上,两万人马还未到艮州,便死的死,降的降...

    可这时,汝南军已拿下酉州,原来汝南军拿下酉州第一时间并未暴露,只是装作还驻扎在城外的样子。

    此时北国人驻扎在燕州城外的兵力虽还有七万,但因接连失城,人心涣散。

    而这时陆箴早已偷偷离开燕州,抵达燕州以东的淦州,连夜率兵攻打驻扎在燕州城外的北国军,而另一边,平洲将领许遮亦集结一万兵马从西侧攻打,正面便是燕州,由陆谦率领的赤北军。

    北国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兵马损失惨重,粮草亦被烧了大半,急忙撤军。

    赤北军乘胜追击...

    ===

    萧懿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时候,青羽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殿下。”

    打开,只有四个字——

    待在皇陵。

    自收到陆湑那封信到今日已过了两月。

    这一个月青羽时不时的会送来消息,萧懿知道,北国败了。

    陆湑故技重施,半个月前,率军深入敌后,事成。

    北国皇帝当场签了降书,并承诺十年不再进犯。

    她亦知道陆湑身受重伤,自此,她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能做的只是依他所言,待在皇陵。

    每日为他祈福——

    求阿娘保佑,那个少年平安。

    陆湑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回到了寄月山下那个村子里——

    院子里少女正低头拨弄着药材,日头很大,她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走近,替她挡住了日头。

    少女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他,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殿下可是心悦祁大人?——他问。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是。

    陆湑猛然惊醒,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试图平复呼吸。

    这时营帐内走进来一人:“霁安,你醒了,感觉如何?”

    男子与陆湑长得有些想象,正是陆湑的堂兄陆箴。

    陆湑挣扎起身,陆箴走上前按住他:“先别动,你心口中箭,只差一点就没了命,此时莫要再动,先养好伤。”

    “父亲如何?可有受伤?”几日昏睡,陆湑开口的嗓音有些微哑。

    陆箴倒了杯水,又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大伯无事,北国已降,等你伤好了,你与父亲便回京城。”

    陆湑笑了笑:“兄长恐怕也得回?”

    陆箴疑惑的看向他:“为何?”

    “我可能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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