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中心宅邸。

    “伽南烛,你微信里说的,什么意思?”

    厉双临站在十七楼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俯视街道景色,夜间霓虹映射在他郎俊的面容上,温和的声音中夹杂着不为人察的愠味。

    “我没说清楚吗?”

    纵然嘴还硬,伽南烛还是忍不住垂首,面对男友的强大气场,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如瀑的黑发散落下面容有点苍白。

    大义凛然的语调,令厉双临有些皱眉,突然就转身看向始终黯然不动的女孩。

    “期期,我知道你最近的心境,也跟你解释过了,但!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之前,你能不能考虑下我?”

    厉双临的话莫名让伽南烛惶恐内心趋于平静,调整下气韵后,雾眸迎向他。

    而这种眼神看在厉双临眼中,却带着不小脆弱,不禁让他心中略过一丝心虚,面前这个明朗少女,原该与自己快乐的聚在一起谈情说爱,而非如此各怀怨气的对峙,厉双临也是难以相信,女友面对这样大一个人生抉择时,不同自己商量。

    在他眼中,伽南烛始终是那个不解世事的少女,她惯常明媚洒脱,做错事时总擅长垂着头颅装像做错事的孩子撒娇耍赖,而非眼前这般,带着凛然的决绝。

    “厉双临,你总是这样!”

    伽南烛给他发信息时,是欧洲时间凌晨时分,厉双临读懂内容之后,心中隐隐有了不祥预感,只粗略打了电话问清伽南烛行程,便订机票往国内赶,十几个小时的马不停蹄,不同国家的各个机场间周转,终于在伽南烛全家度假回归抵达A市机场时,堵到了人。

    在争得伽父伽母首肯后,将伽南烛带到这来。

    “自从你身边总陪着不同女伴后,我就总是在想,占着这正头女友的位子,做着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的探查,搞得你身边朋友人心惶惶,生怕我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的追问他们来查你的岗,而我身边朋友也越来越觉得我变得不可理喻。其实,这样没什么意思!我以前总觉得,拿你对我的感情当作筹码,更是我各种作妖都不惧的胜算。到头来,细想起来不过是无理取闹罢了,耽误你的事,又轻贱了自己,这样太委屈,何必呢!”

    说完这些,她看向厉双临,后者抿紧唇瓣,显然对这指责感到有些窘迫。

    “期期!那些不是女伴,都是朋友,我可以向你解释……”

    “解释大可不必,你说的不少了,我在这也不是指责你,更不是摘清我。其实我明白的,以厉氏家族的雄厚实力和社会关系,这条件绝对是难得的天菜,无论国内国外,追捧你的人肯定不少,大家肯定都觉得,不就几个女伴而已嘛,又不是没给我正宫名分,为什么总要揪着不放。”

    当伽南烛说出这些心里话时,厉双临眉头拧的更紧。

    然而伽南烛并没半点要停意思。

    “你要是了解我,就应该清楚,我讨厌这种复杂的关系,更讨厌感情中夹杂其他不纯因素,我不能因为那该死的患得患失心里就去道德绑架你,更不能越来越失去自我!如果你觉得委屈,那我只能对不起了,因为,我也委屈!”

    只能对不起了!这个说法真的令厉双临心中苦笑,国外的灯红酒绿环境,确实他这些年玩的花点,但扪心自问,伽南烛始终是他心中唯一,他们之间,感情还在,默契也有,并非是伽南烛口中那隐喻的维持假象的和谐。

    厉双临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生活中没有伽南烛的存在会是怎么样的。

    “纵观目前的情况,我们之间……可能有些复杂。”

    饶是振振有词的伽南烛,到做最后结束语时,也不知该如何综述。

    “期期!所以,你是想……”

    怎么样三个字,厉双临始终没敢讲出口。

    “让我试试,好不好?电视上总说那绿水青山,我也想去亲眼看看,再让我这一回,好不好……”

    分手!伽南烛当下没有勇气出口,这么多年的感情,生活方方面面全都交织在一块,并不是轻易好切割的,况且…………他俩谁都舍不得。

    听者眼前少女的声音,似恳求,又似撒娇,厉双临苦笑更浓,

    “纵观目前情况,我好像只能支持你了!”

    支持?伽南烛本以为说服厉双临会是个艰难过程,一来赴岗工作时间上不会同学生这样轻松,二来是从此这对恋人的职场道路将会分割开来,难说将来会否因为隔阂渐行渐远。

    但识时务如厉双临,他除了同意别无选择。

    “只要你提出的条件,其实我都愿意满足,如果你认为赴任什么村官是当下最想做的,那就去吧,至于其他……一切有我!”

    这番话讲的倒是大义凛然。

    “厉双临……”

    伽南烛哽咽着声伴随着清丽容颜抬起,迎视着厉双临,夹着水雾的眸子也令后者一怔,这是从两人碰面后,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少女。

    一直以来,伽南烛在他心中都是明媚而纯粹的,即使这两年她行事越来越作,厉双临也从未将那个干净的少女形象与她分割开来。

    “你已经有所决定了,还哭什么?大胆去做就是了,不就两三年吗,我等得起。”

    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厉双临不自觉地放柔口吻,此前他曾无数次揣测伽南烛用意,甚至怀疑这会否还是为吸引注意的一种手段。

    伽南烛本人,因为书香门第的长久滋养,她外表虽非绝美眼里,却又带着现代女子少见的雅逸,尤其那别具一格的灵婉气韵,行动坐卧间漾出的蓬勃朝气,总能引人目光。

    “但还是要有条件的,无论去哪,你都不能放飞自我,要时刻记得,你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

    借着落地窗透进来的霓虹灯光,伽南烛晶莹的美瞳竟然浮上些许彩色,似经年琥珀,活彩非常。

    “你去当村官这两年,并不是说明你从此就扎根在那,得时刻清楚,你是去体验生活的,有些事,想明白就算了,你的位置到底在哪,不能混淆,知道吗?”

    伽南烛原本低眉顺眼的依偎在厉双临怀中,闻言她猛然一惊,继而头微离胸膛,像在思索,最后还是问出她隐约猜到的疑惑。

    “厉双临,你是不是觉得荒谬,又觉得伟大?女朋友作天作地,突然要提去当什么村官,心中还有鄙夷吧,又不是当官的料,瞎折腾什么!还有你不明白,以自己的条件实力和身价背景,竟然还要处处迁就,甚至做出牺牲。这样一个既不是温柔贤惠,又不是甘心内助的女人,以感情甚至婚姻这样的大事为前提,是不是牺牲有点太大?”

    这番话让厉双临眯起眼眸打量怀中的人,她说对了,厉双临的确有这样思量。

    他知道眼前人一直是聪明女孩,她向来心思细腻柔软,天真单纯的外表下夹带着智慧不凡,只不过如今被直白的点破,厉双临自不正面回应。

    “厉双临,我并不想表现的太过怎样,做这样的决定,存粹是出于自身考量,我的人生,我的未来,从来只有我自己可以定义,旁人,谁都不行!”

    她释怀一笑,就像拨开云雾,爷爷常说,孙女的乖巧外表下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这是不错的,只有伽南烛知道,自己是真正向往绿水青山的单纯生活。

    面对眼前佳人凛然无畏的神情,厉双临压下心中升起的莫名感触,用比平时低沉不少的语调道: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伽南烛愕然,这问题,来的意料之中却又在预想之外。

    “我只能说,我们之间,确实出现问题了,不是因为你怎样怎样,还是我如何如何。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太清,不过却有一点,再在一起,我们都不会变的更好,你曾说过,好的感情不应是负累,应该是齐头并进,高歌前进……”

    她话还未讲完就被厉双临淡漠的声音打断。

    “伽南烛,有些话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伽南烛的眼眸中始终燃着光亮,迎视对方的神情也越加坚定,她此刻心中已然下了坚定抉择,这一次,她不再胆小怯懦,要顺应自己意愿而活。

    厉双临一如往常,沉默时总绷着张脸,他肉肉眉头,站起来走到偌大的导台前倒了杯水,然后又将墙上的开关按下,室内骤然明亮。

    伽南烛伸手挡下眼睛,努力适应这昼夜的光线变化。

    泪花也蒸腾而干。

    只见厉双临将玻璃杯中水一饮而尽后,再倒一杯端着又做回沙发椅上,只不过这次选择同伽南烛相对。

    他挡住了落地灯的光亮,高大伟岸的身姿逆着昏黄,紧迫压人更甚,只可惜伽南烛不太怕他,回以的却是悠然的靠在沙发背上,倔强的迎视,不发一言。

    “期期,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说,为什么总这么情绪化,你能不能别总让我猜。”

    厉双临轻叹,也将这杯清水推给她喝。

    伽南烛并没有接水杯。

    “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你怎能就这么断定不会?”

    对面的伽南烛有些浅嘲的扯唇回嘴。

    “难道不是吗?”

    厉双临忽然很有耐心,深沉一笑。

    “这一次,我倒真想坚持自己。”

    “怎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那所谓村官就这样特别?”

    厉双临这话,荒谬的不像是在形容工作,更多像是在讲情敌。

    “不是特别,是轻松。”

    伽南烛瞪他一眼,

    “什么…轻松!呵!”厉双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真是依旧天真烂漫,穷山恶水,能有什么轻轻松松。”

    面对他的诘问,伽南烛耸肩,“这事定了,多说无益,到底是梦幻中的天真想法,还是现实中的狠狠打脸,我…都认了。”

    面对她的妙语回应,厉双临朗声大笑,看起来是真动怒了。

    “好,那我就当个旁观者,等着看你是真心错付,还是欢喜收场。”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伽南烛自然识相起身,在搭到门把的一刻,想起什么般,回头道:

    “对了,有个师姐传授经验,说乡镇大家惯爱保媒拉纤,为避免不必要麻烦,我可能还得借你名声用用,声称自己不是单身。”

    厉双临闻言更被气笑了,

    “悉听尊便!毕竟……我们没谈到分手,不是吗?”

    枷南烛无言,甩门离去。

    沉重的谈话,就这样以不怎么愉快而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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