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城市还笼着氤氲的雾气。
习羽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窗外，不自主的瑟缩了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天加班到很晚，此刻全身都有些乏，她晃了晃脑袋，还是快速爬起来。
等她提着被打湿的外套，匆匆跑进办公室，一张出挑的小脸晕上一层绯红。
刚坐下，身后的同事张锦转过来，神秘兮兮，“刚刚灭霸来了“下巴指了指办公室，”心情很差“。
习羽抬起明亮的圆眼，看了眼紧闭的经理办公室门。
灭霸是经理的绰号，他出了名的脾气差。
掐点儿到而已，不至于挨批吧。
习羽今年刚毕业，运气极好地在春招时，入职了这家近年火热的科技公司。
公司在国外创立，近年才在国内发展，然后迅速占据市场，目前估值已经上百亿，而前景也一片明朗。
当然对打工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公司福利待遇可谓非常之好。
在工作难找的当下，可把同门师兄姐羡慕坏了。
可惜，怎么也想不到，来了却和部门经理不太对付。
“啪！”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她面前的桌上。
习羽还支着脑袋，被声音一惊，手肘错开，脑袋差点磕到桌子。
抬起头，一身西装革履的经理正居高临下地斜睨她。
他的发丝上还带着焗油后的光，脸上横肉挤作一团，…一脸愤怒。
“昨天，是你去天鼎公司送的资料？“他居高临下，语气很不好。
习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什么。
昨天她恰好要出去，确实帮同事顺路送了份文件。
闻言点了点头，“是。”
注意到氛围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帮忙跑腿而已，经理实在没道理因为这点小事找茬吧。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经理冷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语气冷极，“送个东西，你也能搞丢？”说完冷盯着她。
丢了？
怎么可能？
她的皮肤本就极白，眼睛大而明亮，此时因为诧异，更显得人灵动万分，微微上挑的眼尾似是带着不怒而威的正气。
习羽昨天路过市场部，同事李颜听说她要出去，似乎很着急，让帮忙顺路送了一份文件去天鼎，还千恩万谢地。
而她最终，是亲手交到对方公司手中。
怎么可能丢？
习羽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解释了一遍。
照理说，这个事实很清楚，根本不关她的事，习羽甚至表示，可以打对方电话确认，说着拿出了手机。
可经理却制止了她。
面色并未如预期般好转。
反而沉沉地盯着她。
心里的算盘噼啪响，不能留下她了。
一般刚毕业的学生，水平都普通还听话，可这个女生，上次设计的潮玩，偏不按他的意见来，还拿出一堆道理试图说服他，可笑。
最气人的是，最终公司竟然选了她的作品，推出市场反馈竟然极好。
他刚刚就是在办公室，把自己的设计图纸撕碎，咬着牙出来的。
借着一点小事，就要找她麻烦。
如果她肯乖乖认错，他倒不好说什么，现在这态度，反而能借题发挥。
经理撇嘴哼笑一声，“你就那么闲？还帮别人做事？”
“你是哪个部门的？认不清自己位置？“
“送就送吧，你不会确认好东西齐全？”
“A大的学生，都是这么不靠谱？”
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大。
整个办公室原就安静。
此刻更是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习羽低头沉默两秒，还是从一堆骂声中抓住了关键，原来是东西不齐全。
心里忍不住冷笑，那简直，跟她更没关系。
她抬起头，淡定望过去，一字一字轻轻吐出，
“经理，文件袋是密封的，我，只是帮忙送过去，连里面是什么，该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还要指示人家清点？”
道理本就如此，只是她这话不太客气。
她也反应过来，经理这是故意找茬，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时她都忍了。
大约是上次作品被公司选中，让他不爽，老实说，设计能被选上，这事儿习羽也没想到。
更何况，怎么就扩展到A大学生了？
怎么连帮个忙，都要被大庭广众呵斥了？
她一说完，整个空间安静极了。
没人敢再说话。
经理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差，变得更差。
习羽感到身后的衣服被一股轻微的力量拉扯，显然是在提醒她，别再对着干。
她刚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被人科普过，被经理骂，一定要忍，千万不能还嘴。
而她今天，不仅还嘴了，还还了很多句。
可显然，为时已晚。
果然，下一秒，经理的脸涨红，额头隐隐有暴起的青筋。
带着怒火的眼睛打量了习羽片刻，忽然笑了，“你在教我做事？”
然后语气急转直下，带着森森怒寒，“看来经理不该是我啊，是你才对。”
习羽刚想开口。
他却突然抄起桌上的资料，电光火石间，谁都没想到，一甩手，砸落在习羽脸上。
习羽下意识闭上眼，额头传来轻微痛感。
竟然……动手？
纸页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她抬起脸，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指责、怒骂她还可以忍，但怎么可以动粗？
经理心里也是一惊，原本只想吓唬她一下，没曾想，过火了。
众人一瞧见这场面，赶快上来拉的拉，劝的劝。
经理微楞几秒，还是打算借坡下驴，但心里的不爽丝毫没减，斜眼望向带着怒气的女生。
“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习羽拳头握紧，手微微发抖，嘴唇绷紧。
“好啊……走人可以，先报警处理一下刚刚的事情。“
却没等她说下去，张锦把她拉回座位。
一件小事闹到这个地步，任谁都没想到。
【这个新来没多久的女生，可把经理得罪惨了。】
【竟然当众，直接炒人。】
【不过，经理也太过分了吧。】
【喂，你小点声，不怕被听见啊。】
【习羽是留不下来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她的，能力很强，重要是，长得好看。】
习羽心神一凛，也明白，是干不下去了。
她也不想干了，受气还真没必要。
因为这场小闹剧，所有人都停下事情吃瓜，连隔壁其他部门的人，都有好几个在门外凑着看。
所以，竟然第一时间，没人注意到门口多了个高大笔挺的人。
直到，一声带着惊喜又惊诧的声音穿破空气，
“林总。”
音量原不大，却生生压住了其他声音。
办公室陡然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落向门口。
习羽随手收拾着东西，“辞职就辞职“。正说着，似乎也意识到气氛的诡异。
鬼使神差地抬起头。
门口的人笔直站立，很高，穿着深灰色手工剪裁衬衫，下摆收进腰腹，衬得人肩宽腰细，一双腿长而直。
手臂随意地搭着一件剪裁精致的西装，姿态随意而优雅，带着天然的气场和矜贵。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就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视线上移，落在他脸上的一瞬，习羽脑中轰然一响。
是他？
怎么会？
他俊美凌厉的眉眼五官，和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少年，完美重叠。
众人先是倒抽一口气，接着被气场压制，默然噤声。
“这大帅哥谁啊？”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句。
然后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老板”“创始人。”
“妈呀，好帅。”
接着又是一阵抽气声。
习羽的心，像突然被一根线紧紧缠绕、拉紧。
耳朵只剩下轰鸣般的心跳声。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原本丝毫不受影响的心，此刻却突然窘迫起来。
她不愿意，在这么狼狈的状况下遇见他。
额头些微的同感，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几秒，她才机械般挪开眼，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稳。
或者，也许，他压根没认出自己。
想到这，习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那么自大，觉得他也会一眼就认出来？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讨论声。
“老板怎么来了？”
“早听说创始人叫林言咫，名字挺拗口，从国外回来接手公司，没想到居然这么帅。“
“怎么觉得，比我爱豆还好看，我要粉他。“
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几秒后，她才按压住涌动地情绪，镇定地再次抬眼。
果然，他根本没看到她。
林言咫在办公室中间站定，淡淡环视一圈，周遭的嗡嗡声立马安静下来。
经理愣了半晌，此时早已反应过来。
一改此前的跋扈盛怒，脸上已经挂满笑，快步走过去，“林总，您怎么来了。”
林言咫目光在他身上落下片刻，目光疏离地点点头。
然后响起磁性的声音，“刘经理。”
他冰冷的目光快速扫掠一圈，没什么表情，接着慢慢说道，“怎么回事？”
隐匿在人群中，习羽才敢大着胆子细细打量。
记忆中的少年还是16、17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挺拔颀长，眉间冷淡，却未退青涩。
而眼前的人，五官显得深邃许多，又自带强大气场，那股高贵气质，让人仰望。
经理脸上的笑更浓了，立刻解释道，“这个试用期员工，犯了错......”，说着把手指向习羽的方向。
习羽猛然一吓。
他果然随着指示，望过来了。
咚咚咚，心跳声在耳膜鼓噪。
隔着远远的距离，和他目光遥遥一撞，他漆黑的瞳孔像是黑洞，却丝毫没有波动。
只像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疏离。
他没认出来。
习羽跳动的心里凉了一截，却尽力控制着表情。
甚至准备跨步上前，就算要辞职，也不能背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可没等她动作，林言咫已经收回视线，显然不打算和她讲话。
习羽：……
经理原本还担心，人嘛，都爱漂亮的年轻姑娘，虽然老板又高又帅又有钱，可万一，看对方是个漂亮小姑娘，要亲自过问清楚来龙去脉，或者，不忍心辞退，那就糟糕了。
可看到老板连看都没怎么看她，心里暗暗欢喜。
于是大着胆子，“我会立刻处理好，惊扰到您实在不应该。“
这话其实都暗示老板，您可以走了。
至于怎么处理，当然是辞退，惊到了老板，这下理由更充分了。
就在心里自觉得意时，冷峻的声音却响起。
“所以，你，就打人？”
林言咫的声音一字一句，带着寒意，目光在扫过落了一地的纸时，寒意更甚。
打人？
经理惊愕。
一句话浇灭所有情绪，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他原以为老板没看到，怎么会看到了？
他有些张口结舌地解释，“这是，刚刚不小心掉下去的。”说完还心虚重复，“不小心掉的，对，不小心。”
老板他也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年纪轻轻，那股冰冷强硬气场，却连他这个老油条都不自觉胆怯。
心里七上八下，正准备解释，却见林言咫不置可否，然后迈着长腿离开。
直到英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安静了几秒，办公室才爆发出一阵骚动。
“我死了死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帅，声音这么好听。”
“你看到他刚刚勾嘴角了吗，魂都要被勾走了啊啊啊。”
“他的眼睛在发光哎，太好看了。”
“气质好好哦，身材也好好哦......”
经理木然站了会，脸上堆砌的笑才渐渐脱落，抹了一把冷汗。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临走前，说他“打人“？
他讪讪地思索片刻，然后走到习羽面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地上的纸，“收拾干净”。
刚转身，又回过来，“先别离职。“
经理吃不准，老板最后的意思，似乎是责怪他，保险起见，还是先留住人。
可没想到，习羽嘴角挂着讥诮笑容，语气不冷不淡，“可是经理，刚刚您不是让我走人？“
经理内心又升腾起气恼，可却不敢再责骂，只低声道，“那是气话。“
习羽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只站着看他走远。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辞职的，可刚刚，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是在林言咫出现前，她必定狠狠甩上辞职信，老娘还就不干了。
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起来。
走还是不走。
或许是因为，见到他了。
哪怕他已经认不出她。
习羽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窗外，不自主的瑟缩了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天加班到很晚，此刻全身都有些乏，她晃了晃脑袋，还是快速爬起来。
等她提着被打湿的外套，匆匆跑进办公室，一张出挑的小脸晕上一层绯红。
刚坐下，身后的同事张锦转过来，神秘兮兮，“刚刚灭霸来了“下巴指了指办公室，”心情很差“。
习羽抬起明亮的圆眼，看了眼紧闭的经理办公室门。
灭霸是经理的绰号，他出了名的脾气差。
掐点儿到而已，不至于挨批吧。
习羽今年刚毕业，运气极好地在春招时，入职了这家近年火热的科技公司。
公司在国外创立，近年才在国内发展，然后迅速占据市场，目前估值已经上百亿，而前景也一片明朗。
当然对打工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公司福利待遇可谓非常之好。
在工作难找的当下，可把同门师兄姐羡慕坏了。
可惜，怎么也想不到，来了却和部门经理不太对付。
“啪！”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她面前的桌上。
习羽还支着脑袋，被声音一惊，手肘错开，脑袋差点磕到桌子。
抬起头，一身西装革履的经理正居高临下地斜睨她。
他的发丝上还带着焗油后的光，脸上横肉挤作一团，…一脸愤怒。
“昨天，是你去天鼎公司送的资料？“他居高临下，语气很不好。
习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什么。
昨天她恰好要出去，确实帮同事顺路送了份文件。
闻言点了点头，“是。”
注意到氛围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帮忙跑腿而已，经理实在没道理因为这点小事找茬吧。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经理冷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语气冷极，“送个东西，你也能搞丢？”说完冷盯着她。
丢了？
怎么可能？
她的皮肤本就极白，眼睛大而明亮，此时因为诧异，更显得人灵动万分，微微上挑的眼尾似是带着不怒而威的正气。
习羽昨天路过市场部，同事李颜听说她要出去，似乎很着急，让帮忙顺路送了一份文件去天鼎，还千恩万谢地。
而她最终，是亲手交到对方公司手中。
怎么可能丢？
习羽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解释了一遍。
照理说，这个事实很清楚，根本不关她的事，习羽甚至表示，可以打对方电话确认，说着拿出了手机。
可经理却制止了她。
面色并未如预期般好转。
反而沉沉地盯着她。
心里的算盘噼啪响，不能留下她了。
一般刚毕业的学生，水平都普通还听话，可这个女生，上次设计的潮玩，偏不按他的意见来，还拿出一堆道理试图说服他，可笑。
最气人的是，最终公司竟然选了她的作品，推出市场反馈竟然极好。
他刚刚就是在办公室，把自己的设计图纸撕碎，咬着牙出来的。
借着一点小事，就要找她麻烦。
如果她肯乖乖认错，他倒不好说什么，现在这态度，反而能借题发挥。
经理撇嘴哼笑一声，“你就那么闲？还帮别人做事？”
“你是哪个部门的？认不清自己位置？“
“送就送吧，你不会确认好东西齐全？”
“A大的学生，都是这么不靠谱？”
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大。
整个办公室原就安静。
此刻更是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习羽低头沉默两秒，还是从一堆骂声中抓住了关键，原来是东西不齐全。
心里忍不住冷笑，那简直，跟她更没关系。
她抬起头，淡定望过去，一字一字轻轻吐出，
“经理，文件袋是密封的，我，只是帮忙送过去，连里面是什么，该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还要指示人家清点？”
道理本就如此，只是她这话不太客气。
她也反应过来，经理这是故意找茬，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时她都忍了。
大约是上次作品被公司选中，让他不爽，老实说，设计能被选上，这事儿习羽也没想到。
更何况，怎么就扩展到A大学生了？
怎么连帮个忙，都要被大庭广众呵斥了？
她一说完，整个空间安静极了。
没人敢再说话。
经理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差，变得更差。
习羽感到身后的衣服被一股轻微的力量拉扯，显然是在提醒她，别再对着干。
她刚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被人科普过，被经理骂，一定要忍，千万不能还嘴。
而她今天，不仅还嘴了，还还了很多句。
可显然，为时已晚。
果然，下一秒，经理的脸涨红，额头隐隐有暴起的青筋。
带着怒火的眼睛打量了习羽片刻，忽然笑了，“你在教我做事？”
然后语气急转直下，带着森森怒寒，“看来经理不该是我啊，是你才对。”
习羽刚想开口。
他却突然抄起桌上的资料，电光火石间，谁都没想到，一甩手，砸落在习羽脸上。
习羽下意识闭上眼，额头传来轻微痛感。
竟然……动手？
纸页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她抬起脸，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指责、怒骂她还可以忍，但怎么可以动粗？
经理心里也是一惊，原本只想吓唬她一下，没曾想，过火了。
众人一瞧见这场面，赶快上来拉的拉，劝的劝。
经理微楞几秒，还是打算借坡下驴，但心里的不爽丝毫没减，斜眼望向带着怒气的女生。
“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习羽拳头握紧，手微微发抖，嘴唇绷紧。
“好啊……走人可以，先报警处理一下刚刚的事情。“
却没等她说下去，张锦把她拉回座位。
一件小事闹到这个地步，任谁都没想到。
【这个新来没多久的女生，可把经理得罪惨了。】
【竟然当众，直接炒人。】
【不过，经理也太过分了吧。】
【喂，你小点声，不怕被听见啊。】
【习羽是留不下来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她的，能力很强，重要是，长得好看。】
习羽心神一凛，也明白，是干不下去了。
她也不想干了，受气还真没必要。
因为这场小闹剧，所有人都停下事情吃瓜，连隔壁其他部门的人，都有好几个在门外凑着看。
所以，竟然第一时间，没人注意到门口多了个高大笔挺的人。
直到，一声带着惊喜又惊诧的声音穿破空气，
“林总。”
音量原不大，却生生压住了其他声音。
办公室陡然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落向门口。
习羽随手收拾着东西，“辞职就辞职“。正说着，似乎也意识到气氛的诡异。
鬼使神差地抬起头。
门口的人笔直站立，很高，穿着深灰色手工剪裁衬衫，下摆收进腰腹，衬得人肩宽腰细，一双腿长而直。
手臂随意地搭着一件剪裁精致的西装，姿态随意而优雅，带着天然的气场和矜贵。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就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视线上移，落在他脸上的一瞬，习羽脑中轰然一响。
是他？
怎么会？
他俊美凌厉的眉眼五官，和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少年，完美重叠。
众人先是倒抽一口气，接着被气场压制，默然噤声。
“这大帅哥谁啊？”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句。
然后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老板”“创始人。”
“妈呀，好帅。”
接着又是一阵抽气声。
习羽的心，像突然被一根线紧紧缠绕、拉紧。
耳朵只剩下轰鸣般的心跳声。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原本丝毫不受影响的心，此刻却突然窘迫起来。
她不愿意，在这么狼狈的状况下遇见他。
额头些微的同感，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几秒，她才机械般挪开眼，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稳。
或者，也许，他压根没认出自己。
想到这，习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那么自大，觉得他也会一眼就认出来？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讨论声。
“老板怎么来了？”
“早听说创始人叫林言咫，名字挺拗口，从国外回来接手公司，没想到居然这么帅。“
“怎么觉得，比我爱豆还好看，我要粉他。“
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几秒后，她才按压住涌动地情绪，镇定地再次抬眼。
果然，他根本没看到她。
林言咫在办公室中间站定，淡淡环视一圈，周遭的嗡嗡声立马安静下来。
经理愣了半晌，此时早已反应过来。
一改此前的跋扈盛怒，脸上已经挂满笑，快步走过去，“林总，您怎么来了。”
林言咫目光在他身上落下片刻，目光疏离地点点头。
然后响起磁性的声音，“刘经理。”
他冰冷的目光快速扫掠一圈，没什么表情，接着慢慢说道，“怎么回事？”
隐匿在人群中，习羽才敢大着胆子细细打量。
记忆中的少年还是16、17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挺拔颀长，眉间冷淡，却未退青涩。
而眼前的人，五官显得深邃许多，又自带强大气场，那股高贵气质，让人仰望。
经理脸上的笑更浓了，立刻解释道，“这个试用期员工，犯了错......”，说着把手指向习羽的方向。
习羽猛然一吓。
他果然随着指示，望过来了。
咚咚咚，心跳声在耳膜鼓噪。
隔着远远的距离，和他目光遥遥一撞，他漆黑的瞳孔像是黑洞，却丝毫没有波动。
只像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疏离。
他没认出来。
习羽跳动的心里凉了一截，却尽力控制着表情。
甚至准备跨步上前，就算要辞职，也不能背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可没等她动作，林言咫已经收回视线，显然不打算和她讲话。
习羽：……
经理原本还担心，人嘛，都爱漂亮的年轻姑娘，虽然老板又高又帅又有钱，可万一，看对方是个漂亮小姑娘，要亲自过问清楚来龙去脉，或者，不忍心辞退，那就糟糕了。
可看到老板连看都没怎么看她，心里暗暗欢喜。
于是大着胆子，“我会立刻处理好，惊扰到您实在不应该。“
这话其实都暗示老板，您可以走了。
至于怎么处理，当然是辞退，惊到了老板，这下理由更充分了。
就在心里自觉得意时，冷峻的声音却响起。
“所以，你，就打人？”
林言咫的声音一字一句，带着寒意，目光在扫过落了一地的纸时，寒意更甚。
打人？
经理惊愕。
一句话浇灭所有情绪，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他原以为老板没看到，怎么会看到了？
他有些张口结舌地解释，“这是，刚刚不小心掉下去的。”说完还心虚重复，“不小心掉的，对，不小心。”
老板他也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年纪轻轻，那股冰冷强硬气场，却连他这个老油条都不自觉胆怯。
心里七上八下，正准备解释，却见林言咫不置可否，然后迈着长腿离开。
直到英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安静了几秒，办公室才爆发出一阵骚动。
“我死了死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帅，声音这么好听。”
“你看到他刚刚勾嘴角了吗，魂都要被勾走了啊啊啊。”
“他的眼睛在发光哎，太好看了。”
“气质好好哦，身材也好好哦......”
经理木然站了会，脸上堆砌的笑才渐渐脱落，抹了一把冷汗。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临走前，说他“打人“？
他讪讪地思索片刻，然后走到习羽面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地上的纸，“收拾干净”。
刚转身，又回过来，“先别离职。“
经理吃不准，老板最后的意思，似乎是责怪他，保险起见，还是先留住人。
可没想到，习羽嘴角挂着讥诮笑容，语气不冷不淡，“可是经理，刚刚您不是让我走人？“
经理内心又升腾起气恼，可却不敢再责骂，只低声道，“那是气话。“
习羽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只站着看他走远。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辞职的，可刚刚，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是在林言咫出现前，她必定狠狠甩上辞职信，老娘还就不干了。
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起来。
走还是不走。
或许是因为，见到他了。
哪怕他已经认不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