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羽抬起头,脸色在灯光下更显苍白,一双大眼睛也垂坠着,无神,嘴唇更像是病了般,起皮毫无血色。

    从角落抓起手机,拉黑那个极其熟悉的号码。

    删除微信。

    还卸载掉微信。

    好了,再也不要联系了。

    夜幕上,厚云翻涌,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似乎在寻找时机,就要冲刷这块斑驳的土地。

    美国。

    病房内,林言咫弓腰陷在沙发里,一双长腿微微弯曲,手撑着脑袋,整张脸尽显疲态。

    整个房间只有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述说着静谧。

    这是当地最好私人医院的顶层VIP病房,比很多酒店还豪华,透过窗户,还能俯视繁华街景。

    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

    刚刚进行了长达10小时的抢救,医生略显疲惫的走出手术室,用英文告诉林言咫,“手术成功。”

    他紧绷的神经才瞬间舒缓。

    就在一周,他接到表弟从国外来的电话,父亲被查出癌症,晚期。

    送到医院时,已经十分危急。

    等林言咫匆匆赶到美国,vip出口处,有早就等在那里接他的人,因为他电话一直关机,有些着急。

    也是在走到出口,林言咫才突然发现,手机不见了。

    最近一次使用,是在机场贵宾休息室。

    立刻吩咐助理,“找,同时,立刻补办电话卡。”

    然后长腿跨上车,匆匆离开。

    驱车50多分钟,林言咫才到病房,此时刚经过抢救的父亲,林宏义安然躺在病床上,褪去了往日的严肃,此刻显得格外安详。

    头发花白,面色有些苍白。

    林言咫站在病床前,眼中出现一丝波动,情绪莫名复杂。

    连最顶尖的医生都表示困难,肿瘤离脑区太近,保守化疗效果也不显著。

    高压忙碌好几天,此刻的林言咫,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脸色不好看,胡渣也开始冒出。

    病房里静谧异常。

    房门缓缓被推开,林叔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极怕吵醒他。

    他是林宏义助理,也是几十年的朋友,几乎算看着林言咫长大。

    像是感觉到目光,林言咫睫毛颤动了下,张开眼,抬头。

    “去房间睡会。“

    他这些天,基本没好好休息。

    林言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林叔有事?“

    林桥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下,“你爸爸,手术很成功。“

    林言咫从喉咙里嗯了声。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林言咫勾起嘴角,轻笑了下,“林叔,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爸。“

    林桥默默点点头。

    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这对父子关系一直不睦。

    小的时候,林宏义对他关心太少,其实,不能说少,可以说,压根没管。

    让一个几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别墅,而他从小倔强,决不让任何其他人靠近。

    那时候林宏义事业在发展期,太忙,除了钱,几乎没给过这孩子任何关爱。

    他是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有一次,他去看他,6岁的孩子,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在客厅吃泡面。

    后来,他母亲生病,林宏义没管,以及高中那个女生的事情,让父子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这些年也没有好转。

    就连他创业,也不要丝毫帮助。

    倔强、聪明还努力,坚持、认定的事绝不妥协。

    无论上学还是工作,经常通宵达旦,像是根本不需要生活的机器人。

    林桥低头思索片刻,还是抬头,看着他疲惫的面容,“你先回国去。“

    林言咫没说话。

    他又接着道,“你,遇到高中那个女孩子了?“

    林言咫瞳孔骤然一缩,全身透出一种警觉。

    林桥叹了口气,“你爸爸,他,也是为你好。“

    林桥记得,刚到美国后的一段时间,林言咫状态越来越差。

    他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林宏义忙着事业,那段时间,他们父子以及基本不说话,关系极僵。

    那天,他拿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窗帘密闭,漆黑一片,浓烈的烟味呛鼻。

    他抬手打开灯,就见林言咫颓然趟在地上,满地的空酒瓶和烟蒂。

    从很小就老成自律的小侄,这是林桥从没见过的样子。

    后来,他经常回国,林桥才知道原因。

    而他去寻找的,早就被抹掉痕迹,就连她的学籍,也被做过手脚。

    人海茫茫,林宏义一直在等他放弃的那一天。

    直到他变得,再也掌控不住,一意孤行非要回国。

    林言咫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他一直疑惑,为什么跑遍那边多学校,却找不到她。

    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或者,有人故意做了什么。

    林桥挪开眼,“既然你还喜欢她,就好好在一起。“

    “你爸他,大概不会再反对了。“

    林言咫顿了下,随即嗤笑一声,“反对又如何。“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未成年的时候,也不是几岁的小男孩。

    他还以为,可以掌控他的生活?决定他的人生?

    可笑。

    林桥怔愣片刻,面前的小侄,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或许,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自信张狂,聪明,不在任何无谓事情上费心,对自己足够狠,认定的事情绝不放弃。

    他心中登时有一股慌乱,如果一旦,让他知道过去的事,他们父子,目前暂且缓和的关系,更加……

    林桥弯腰,把手机放在桌上。

    黑色的、在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就是他丢的手机。

    “找到了,还是说……“

    “肯还给我了?“

    看着他的面无表情,带着嘲弄的语气,林桥回答,“在机场被偷,你张叔叔打了招呼才找回来。“

    林言咫不知可否地看了看手机,而后才缓缓拿起。

    然后起身走到隔壁房间。

    林桥在外面说道,“言咫,我先走了。“

    他有些疲惫地眼皮掀开,没说什么,靠在沙发上,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这些天,他用其他人电话打过,可能因为手机设置,外国号码直接被过滤。

    而且,他本就计划,手机成功后回国。

    此刻,林言咫只觉得那股烦闷无法消散,她的笑容在脑海荡漾。

    忍不住就拿起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按掉。

    再次拨打。

    机械女声毫无温度,“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俊眉皱起。

    快速打开微信,可爱头像上,一个红点写着小小的1.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却第一次有了类似怯懦的情绪。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片刻后,还是打开。

    “分手吧。“

    三个字像是利剑,从眼膜突入,直抵心脏。

    他忍住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发出一个“?“。

    根本发不出去,还有一串灰色小字:习羽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手机拉黑,微信被删。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抖。

    牙根紧咬。

    一时之间,好像忘了呼吸。

    怔愣住。

    片刻后,他稳住混乱的心绪,再次拨给人力总监。

    国内,正是半夜。

    酣然深睡的杜驰被一阵一阵的铃声吵醒,迷蒙中从床头拿过手机,心中暗骂一声,却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瞬间清醒。

    心中惊慌,脑子快速回想,自己做错什么了最近?

    老板半夜找?

    他屏住心神,深呼吸一口,清了清喉咙,“喂,林总。”

    电话那端,清冷磁性却不耐的声音夹杂着电流,“ ‘最近,哪些人辞职?’

    杜驰被这个问题愣住。

    自己……不知道啊!

    他事情那么多,平时签字就完事了,辞职部门负责人同意,一般…..人力不干涉的啊。

    他声音颤颤悠悠,“我立刻查,稍后给您回复。“

    那边回了个好,就挂断电话。

    林言咫手不自觉收紧,握住手机的手青筋爆出,窗外投进来的落日余晖,脸色像是被墨浸过,沉得极其难看。

    如果杜驰看到自己老板此刻的脸色,估计整夜都不用睡了。

    明明几分钟,却好似好几小时般漫长。

    很快,终于传来回应,一个文档。

    他的眼眸快速扫过,然后落定在最后几行。

    正在办理离职手续的人,设计部习羽。

    几个字让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杜驰冷静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老板大半夜问这个的原因。

    特意加上了正在办理的数据,再看到习羽两个字,心中顿时一片明镜。

    但他吃不准,是让人走呢,还是不让人走?

    难道是分手了?还是闹矛盾?

    无数念头在脑中快速跑过,心下暗叫不好,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林言咫站在房间里,手机快要被他捏碎。

    夕阳得金辉把房间染上浅浅的金黄,光影切割,让他的面色不定。

    俊眉拧得扭曲。

    倏尔,他竟然还轻笑了下。

    删除拉黑离职,好样的习羽!

    你又想消失吗?

    和7年前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再也找不到?

    良久之后,他才发过去信息。

    “不许批准。”

    过完春节,天气渐暖,微风拂面,已经不再刺骨,反而多了些温存。

    习羽坐在位置上,一上班,人力总监竟然直接她谈话,非常友善地,甚至带着一些卑微,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困难,为什么要离开,再三让她再考虑考虑。

    虽然习羽委婉拒绝了,可是,并没有继续办理手续。

    习羽搁下手中的笔,有些恍惚。

    内心隐隐觉得,这和林言咫有关。

    原本顺利的流程才突然受阻。

    可她真的,连再次见他的勇气都没有,离开就是最好的选项了。

    手机震动一下,艾双发来消息,“我去,听说你要辞职?”

    习羽发一个嗯嗯的表情包过去。

    “晚上一起吃饭,给我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晚上,她们约在公司附近一家很好吃的中餐馆,价格不贵味道却很不错,特别是水煮鱼,那叫一绝。

    等习羽赶到的时候,艾双已经在座位上朝她招手。

    “我已经点了哦,你爱的水煮鱼,我喜欢的鱼香茄子,还有回锅肉和”

    “点这么多?能吃完?”习羽疑惑。

    艾双眨眨眼,拉她坐下,“刚刚许汉阳给我打电话,说也要过来,”有点心虚地看习羽一眼,“那我没法拒绝啊,难道说你不想见他?”

    习羽边拆桌上的碗筷,一边说,“来就来呗。”

    艾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交代吧,为什么辞职?难道是林老板要金屋藏娇?”

    刚喝了一口水的习羽差点喷出来,金屋藏娇?亏她想得出来。

    习羽白了她一眼,“友尽了朋友!”

    “那....万一嘛,虽然你是独自自强的新时代女性,可万一......沉迷男色....也不是不可能的....哈?”

    沉迷男色……

    此时服务员恰好走到桌边,俯身端上一盆颜色鲜红,满是干辣椒和花椒的水煮鱼,麻辣鲜香,在A市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川菜,也只有这里了。

    说着食欲攒动,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鲜滑的肉片放进嘴里,唔~有点烫,但口齿间全是微辣微麻却爽滑无比的口感,太好吃了。

    一边吃,嘴里断断续续冒出,“就是分手了。”

    艾双感到余光中出现一道阴影,抬起头,就看到站在习羽身后,同样面露惊讶的许汉阳。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习羽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

    男生穿着灰色卫衣和运动裤,头发剪短了,显得清爽很多,看起来就是个清秀男孩,很有些少年气,其实长得还不错,加上身高修长,属于在大街上,会有女孩回头的类型。

    只是,和林言咫比起来,和他张扬诱惑/毫无缺点的脸相较,就显得眼前男孩寡淡了些。

    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说起在学校的糗事、完全不会冷场。

    许汉阳状似不经意提起,“听说你要换工作?”

    习羽愣了下,快速瞟了眼艾双。

    然后点头,“嗯,想换个环境。”

    许汉阳看起来有些激动。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刚好最近在招人,以你的水平,老张绝对如获至宝。”

    习羽在大学就获得许多比赛大奖,也是老师非常中意的学生。

    艾双沉吟片刻,附和道:“对啊,你俩还能有个照应。”

    习羽神色不明,笑了笑推辞,“再说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完流程。”

    许汉阳很主动,“那这样,我先去给他打声招呼。”

    习羽还没开口拒绝,许汉阳已经拿手机站起来,往外走。

    看到许汉阳走远,艾双边夹肉边说,“其实,许汉阳还不错。”

    “家里条件好,长得也不错,工作也很有前景。“

    习羽低低嗯了声。

    “虽然和林老板……哎,不和他比。“

    或者说,同龄人中,很难找出比林言咫更优秀的人了。

    和他比什么比。

    “要不要考虑一下?“

    习羽吃着东西,脸颊鼓起,像个小松鼠。

    她的眼神暗了暗。

    对许汉阳,感激多过其他任何情感的,感谢他在转校后,成为朋友。

    “你别乱点鸳鸯谱。”

    艾双其实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

    只是拗不过许汉阳的再三请求。

    她比了个ok手势,余光中,许汉阳已经走过来。

    边坐边说,“已经说好了,等你处理完,直接去面试。”

    习羽抿着唇,感激地说,“谢谢,不过,这事儿,我们之后再说吧。”

    许汉阳也不再勉强,继续一起吃吃喝喝。

    到晚上9点,三个人才结账走出饭店,夜风吹来,依然凉意阵阵。

    习羽拢紧大衣,缩了缩脖子,许汉阳已经开车过来,摇下车窗催促她们上车。

    两个人笑道在后座,许汉阳一双眼睛弯得像月亮,整张脸笑意盈满。

    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习羽穿着黑色娃娃领大衣,称得脖颈白皙修长,难得将长发披散下来,瞳孔如点漆,皮肤白头还带着红润,格外照人。

    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轻轻打了个方向盘。

    还记得高中那天,夏蝉在窗外叫得人烦躁不已,头顶的风扇呼呼转动。

    刚打完球的许汉阳脸色绯红,额头满是汗珠,刚走到后门口站定,一个起手,左手托着球,右手臂用力,一个弧度,球利落入垃圾桶,惹得班上同学纷纷回望。

    刚坐在座位上,班主任领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走进教室。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

    当时他不过瞟了几眼,同桌凑过来悄悄说:“这个长得还不错哦。”

    他转头看过去。

    女生皮肤极白,头小脸小,连嘴唇都显得苍白无色。

    瘦削的脸颊,大而圆的眼睛却看得他一愣。

    最终,女生坐到了许汉阳前方的位置,沉默寡淡的女生,成绩却不错,第一次就考了第一名。

    那个时候的他还太幼稚,喜欢一个人,表达方式却南辕北辙。

    他经常踢前面凳子,“喂,这道题怎么做。”

    女生根本不理他。

    他又使劲踢几脚,女生转过身,那天的阳光极好,落在她的侧脸,整个人像在发光。

    他把试卷推过去,“这道题我不会。”

    女生没说话,表情是不耐和冷漠,又转了回去。

    她不太爱搭理人,只有逼急了,才会回应。

    于是,他采取了最粗劣又愚蠢的做法,逼急她,惹怒她。

    直到有一次,她彻底怒了。

    在一次次挑衅下,终于拿起杯子,发烫的水,直接朝他头上倒去,顺着发丝滚落。

    许汉阳先懵了,还没等他回过神。

    忽而,女孩眼眶红了,豆大泪珠落下,男孩这才慌了。

    从此以后,他再不敢欺负她了。

    反而,当有其他男生开她玩笑,逗趣她,甚至污蔑她时,他反倒气愤不已,抓起人的衣领,警告一番。

    “你小子怎么回事?护着她?“

    许汉阳回过神,连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我?护着她?那个冷漠孤僻,虽然长得还行,但性格差劲不搭理人,还泼了自己一头水的人?

    怎么可能?

    周围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许汉阳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然后爆发出阵阵起哄声。

    许汉阳身体倏地顿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作势要揍那群男生。

    等到上课,他的余光总忍不住,偷偷落在女生洁白的脖颈,曲线的下颌,不由得心咚咚快速跳起来。

    这份喜欢一直埋藏在心里。

    直到大学有一次,他已经准备好告白,也是在那一天,第一次听她提及过去的事情,以及一个名字,林言咫。

    KTV灯光晦暗不明,流动的光影在女孩脸上流转。

    此时的习羽,已经褪去青涩,五官出落得越发立体秀美,就连他也无意中撞到过好几个要联系方式得男生。

    那次,习羽一次喝醉后,提起过一次那个人,林言咫。

    当时期末考完,艾双拉着一起出去庆祝。习羽被灌着喝了好几杯啤酒,又喝了些果啤和红酒,混着喝,最容易醉。

    她坐在包厢角落,眼神渐渐迷蒙,似乎舔了一层雾气,双颊潮红,更称得肤若凝脂。

    许汉阳慢慢移坐在她一旁,换了一杯热水,侧身看着她低垂的头,长长的睫毛微动,附着一团阴影。

    不由得看得呆了,双手不自觉紧握。

    也许趁着她喝醉,表白正好。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

    却见她嘴巴蠕动,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低下头,耳朵凑到她嘴边,就听见了小声室嗫嚅般地重复着那个人名,“林言咫,林…言咫,林…言……咫……”

    鬼使神差般地,问出了声:“林言咫,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低垂着头的习羽仰起头,一下子来了精神,连眼睛都明亮起来。

    语气是他从不曾听过的轻快愉悦,“林言咫,是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习羽掰着手指头,一直重复着,大着舌头,长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然后咧嘴一笑,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很久得话,“好喜欢的人。

    许汉阳心一缩。

    其实,他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习羽并没有心思谈恋爱。

    无论所优秀的人追求她,答案一律是拒绝。

    然后,习羽抬头看着许汉阳,开始晃着脑袋如数家珍,“你知道吗?他可厉害了,永远都考第一名。高考还是省状元……”

    一件一件,把她心中最珍爱最优秀的少年,第一次袒露人前。

    是她清醒时,绝不敢开口提及的人。

    然后,她把食指放在嘴前,“嘘,而且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神秘地转头看看周围,“他还,可好看了。”

    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颓颓的挥挥手,瘪了一下嘴,好似极度委屈,”这也已经不是秘密了,所有人都知道。“

    倏尔,竟是要放声哭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帅。“

    就好像,被别人知道了,对她,是一件多么委屈的事情。

    她最优秀最爱的少年,总是站在人群最亮眼的位置,承受着最高声的赞美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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