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江值春和主簿青川在县衙里等着,没坐一会儿,就听见衙役来报,说是许景吾找到了。

    江值春和青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江值春无奈一笑:“走吧,还是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我居然请不到人。”

    青川弯腰行礼,伸手示意:“大人请。”

    许景吾驾着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正襟危坐,见江值春出来,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直接跳下马车,丢下马鞭径直走向江值春。

    江值春像是没看见许景吾一身血迹一般,笑着上前:“贤弟,遇到何事了?”

    许景吾捋了捋铭衫衣摆,才直起腰,行了一个叫见面礼,直截了当:“江兄,杨祺死了,我杀的。”

    江值春的笑容僵在脸上,许景吾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欲要杀我,派人装作江家仆,诱我到江畔欲杀之,我反之将其一网打尽,只是,江兄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江值春睁这个大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许景吾,许久,他才扶住额头,看向同样一脸错愕的主簿青川。

    扶额无奈,江值春捋了捋思绪,看着许景吾还有些杀气未退的眼神,叹息一声:“贤弟,可有受伤?”

    许景吾摇摇头,有些疲倦:“我倒无事,只是坏了江兄大事,特地来向你说明。”

    江值春再次叹息,看着许景吾染血的铭衫,有些苍凉地说:“你抓的那个华义,前来和‘春风’做交易的南蜀人,死了。”

    这下轮到许景吾惊愕了,看向江值春和主簿青川,两人皆是一脸无奈,如出一辙,许景吾有些懵了,不由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江值春看了看四周侍立的衙役,拉着许景吾的胳膊:“先解决杨祺之事,华义我也审得差不多了,估计还有些秘密,但也就这样吧。”

    许景吾点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住脚步:“马车里还有杨祺和其杀手的尸首,麻烦江兄唤人处理一下。”

    主簿青川在一边点头:“两位大人细谈,下官去处理便是。”

    江值春拉着许景吾的胳膊,也没接话,一路走一路解释:“先前咱们的计划本就漏洞百出,被他识破不奇怪,只是,义死得蹊跷,偌大一个县衙,居然看不住一个人。”

    许景吾一愣,看向江值春,试探着开口:“江兄以为,县衙有细作?”

    江值春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噤声,轻声说道:“这肯定是了,只是不知是谁,我现在有一计,想让他露出些马脚来,既然杨祺死了,那我便光明地抄他的家。”

    许景吾疑惑:“抄家?”

    江值春点头,拉着许景吾弯腰轻声道:“到时候,贤弟只需帮我一小忙便是。”

    许景吾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忙?”

    江值春直起腰,斜眼瞥了一眼许景吾,好整以暇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贤弟还是先去换身衣物吧,这血腥味可熏着我了。”

    许景吾懵,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薄色的铭衫全是暗红的血迹,再看江值春,官袍在身,端的是芝兰玉树,这一比,许景吾脸微微一红。

    弯腰行了一礼,许尴尬地挠了挠了挠脑袋,讪讪道:“那江兄等我一等。”

    看着许景吾离去的背影,江值春有些无奈,现在华义死了,连他意欲调查的杨祺也死了,这可怎么办?

    ……

    “小姐?你说怎么办?这人来自南蜀,似乎之前与周家有过联系。”小月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账本,低声问道。

    林芜翻看着自其他郡县送来的书信,渐渐地勾起一抹笑意来:“不急,这事应该和之前周家是一回事,明日我们去县衙牢房,见见吕掌柜。”

    小月点头,给林芜倒上一杯茶水,好奇问道:“小姐,你说究竟是谁想动我们家的生意?”

    林芜致志地翻看着账本,一边翻着一边回答:“不见得是为了生意,也可能是我们挡了他们路,南蜀啊~似乎‘春风’就与南蜀关系不浅呢。”

    翻着杂乱的信封,一封信引起了林芜的注意力,信封微微有些陈旧,似乎比其他的信封放得久一些,正面的字上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却不似以往这个掌柜的笔法,林芜愣了一下,拆开信封。

    微微一怔,林芜抬头对小月笑道:“刚说道有麻烦,有人就送法子来了。”

    小月收起一本账本,凑过去看:“怎么了?”

    只见信上赫然写着几字:江南仁德堂,可报叶总督。

    小月一惊,抬头去看林芜,有些震惊地问道:“小姐,仁德堂这是?这是咱家的产业,怎的要报与总督府。”

    林芜无奈笑笑,合上信纸,借着烛火点燃:“还能怎么办?报官呗,这写信的人用的是咱们的路径寄信,也知道叶总督和林家有关,为了林家着想当然是报给总督府最合适了。”

    小月还是摸不着头脑:“那怎么……”

    林芜看着信纸在地面上燃尽,收起一边的其他信封:“对林家深知底细,居然还帮着林家,不知道这人是谁?”

    林芜见小月沉思,拍了拍她脑袋宽慰道:“不急,明日陪我去县衙,先去见见吕掌柜,然后将这事报给江县令,他与叶……嗯,我舅舅关系不错,让他去说也合适。”

    小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气:“小姐,怎么感觉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呢,最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感觉总有人针对咱家一样。”

    林芜努嘴,示意一旁的丫鬟把灰烬打扫了,她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天边渐渐明朗,笑着说:“树大招风,而且还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树,吃绝户啊,谁不想呢?”

    不等小月说话,林芜拍了拍裙子,看着已经不下雨的天空,叫着一旁的丫鬟:“备膳,是时候吃晚饭了。”

    一边的小丫鬟低声答应了退去,小月依旧留在书房整理着账本。

    林芜吃完饭,洗漱完散着头发半躺在安乐椅里,一边看书一边晾头发,倒是没去想太多。

    小月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想着这几个月来,林家遇到的各种事情,觉着自己或许该去查查,但奈何林家一阶商贾,渠道终究不是很明朗,一时间也恹恹的。

    第二天林芜起了大早,先去了吕掌柜的居处,却被眼前吓了一跳,原本还算是宽裕的吕掌柜一家四口,现在是人去楼空,门可罗雀。

    吕家隔壁邻居倒是出来一个大哥,见林芜一大群人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好奇地问:“是来寻债的?我跟你讲!这家男主人犯事被抓了,他家的早就跑了!”

    小月没有跟着来,来的是秋叶,她性子急些,急匆匆地追问:“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人何时离得临水县?”

    大哥推开自家的门,指着吕家檐角的琉璃灯道:“这几日没打理了,便是走了几日了,他家婆娘最喜欢收拾这玩意,现在是连这稀罕玩意都不要,可见跑得急。”

    林芜闻言跟着望去,是一盏不怎么精致的琉璃灯,制作粗糙,一看便知的劣质品,但胜在民间少见,有些稀奇。

    秋叶跟着问:“那大哥可知他家人去何处了,何时离的?”

    那大哥望着那盏琉璃灯,露出一丝贪婪的眼神,不屑道:“我估摸着啊,早知道吕秃子要犯事,早就半个月迁走了,谁知道去哪里了,估计是死在哪里了。”

    秋叶还有些问题正要问,林芜出口打断她:“秋叶,走吧,既然无人在家,那去铺子里问问,这几日我养伤,竟也忘了铺子里的事情。”

    秋叶看了一眼林芜,点头,那邻居大哥见林芜开口,“嘿”了一声:“这小娘子……”

    林芜没去看他,转身直接离开,眼神也不曾给他一个,那大哥摸了摸鼻子,贪婪地望着檐角的琉璃灯,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来人,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林芜有些颓废,觉着自己居然事先没有察觉到吕掌柜的异常,若是之前得知半点消息,她可不会在那日带着他前往逸仙居查账。

    想到这儿,林芜更加有些恼怒,坐上马车后,见一旁的秋叶在开开心心的四处张望,她更是有些气闷,她近些年来处理林家产业逐渐顺手,也有些骄傲了,竟是连这种小事都没有发现。

    林芜撑着脸,看着秋叶心心地翻着翻着马车里的吃点,心里全是气,但是又当着秋叶不好发作,这些日子里,她全是被动,她有心无力,想要处理,除了小月和王伯,竟然没找到几个助手。

    这样想着,林芜居然觉着,这些年若不是总督府的舅舅给兜着,她定然做事一塌糊涂。

    想到这儿,林芜深深叹了一口气,秋叶吓了一跳,连忙给林芜递去一块桂花糕,安抚道:“小姐,先别急,咱们还是先去县衙吧,毕竟这事江县令肯定熟。”

    林芜接过桂花糕,赌气地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无奈,也不打算去铺子了,直接道:“先去县衙,见了吕浮才是。”

    秋叶也跟着塞了一块糕点,笑眯眯地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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