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江值春收起信封,对着许景吾摇摇头道:“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许景吾点头:“在理,只能从百越这边入手,前些日子我在商会走动也有些线索,百越我去。”

    江值春先是点了点头,侧头去看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林芜,皱了皱眉:“阿芜的性子……哎~”

    他叹口气,然后拍了拍许景吾的肩膀,低声道:“你救了她,说不定能劝劝她,劝一劝,这事总归会给她一个交代。”

    一时间,许景吾脸垮了下来,若说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估计还能沾点底,让他劝说别人,这辈子约莫着也不大可能,江值春坚定而有力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江值春侧过身,避开许景吾有些幽怨的眼神,转头看着一边收拾着场面的衙役:“喂!那边的线索不要漏了,一丝一毫给本官检查清楚了!”

    “是!大人!”

    许景吾就看着江值春双手一背,行走端正,姿态庄严地靠近那边的林地,就留了他和不到四步之隔的林芜,他只觉得身后林芜目光灼灼,不知该不该回头。

    “景吾哥哥,先过来简单包扎吧。”林芜的声音温温柔柔,许景吾却心里抖了一下,他怕林芜问那封信,他不想他牵扯太深。

    “景吾哥哥?”

    许景吾深吸一口气,轻轻转向,缓缓走向林芜,也不接话,就在林芜身边坐下,等着县衙的大夫过来给他包扎。

    林芜在一边理着头发,许景吾本以为她会问他不少问题,她却一句话没有开口,一边理着头发,一边看着大夫给他包扎腰间伤口。

    他腰间伤口不深,但是面积较大,大夫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他结实的上身,肌肉分明,只腰间一片血肉模糊,还混着一些砂石,和干涸的血迹交杂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狰狞。

    担心吓到林芜,许景吾赶紧看向林芜,却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伤口,明明他有些担心吓到她,却不知为何被她这般直愣愣地看着,他先热了脸,憋着气道:“阿芜,别看.......”

    林芜先是一愣,随即习惯性地笑了笑了笑:“没事,景吾哥哥疼不疼?”

    “疼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大夫将许景吾自己包扎的那些破布给揭下,嘲讽地一声嗤笑。

    这一揭倒是吓到了林芜,连忙道:“大夫轻些!”

    大夫呵呵一笑,斜着眼瞥了一眼林芜:“倒晓得关心情郎,放心吧,你这情哥哥好得很呢,就是再下地杀几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句话,本来已经不好意思地许景吾已经不敢再抬头,连裸露的肌肤都觉得灼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林芜本来不以为然,被大夫这么一调侃,俏脸也是微微泛红,不再看大夫处理伤势。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等着大夫处理许景吾的伤口,大夫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许景吾的伤口清洗重新包扎了,顺带看了看他的右肩,告诉他应该是伤到了骨头,需得静养,当然也只是叮嘱了几句,说完便提起药箱离开,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这一会儿,还算得繁忙的官道上,这几块落石边是一个人也没有,就许景吾和林芜面对面而坐,许景吾默默将衣服穿好,微微坐直了些。

    林芜拢了拢头发,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轻声问道:“景吾哥哥,可还疼?”

    “不疼了。”许景吾微微摇头,虽然痛还是肯定痛,但对他而言,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林芜微微舒气:“那就好,养伤就去林府吧,只是想问景吾哥哥一件事。”

    “你说。”

    “景吾哥哥,若今日陷入困境的不是我,你会来救人吗?”

    许景吾怔住,本以为她会问关于“春风”的事情,却问了这样一件事,他低头自问,若今日知道有人被刺杀,即便那不是阿芜,他会救吗?

    他稍作思考便抬起头回答林芜:“会。”

    突然他感觉林芜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欣喜地感叹:“如此便好。”

    许景吾一时有些不解,疑惑地望着林芜,林芜察觉到她的眼神,笑着说:“如果仅是因为我而救我,那么我可能就不喜欢景吾哥哥了。”

    许景吾眼睛一亮,喜欢?她喜欢我?林芜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景吾哥哥,但此欢喜与彼欢喜不同,景吾哥哥若想的是婚嫁之喜,阿芜现在倒是依旧无想法。”

    许景吾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瞪大了,但是还是不显他的震惊,之前,阿芜还说不喜欢,怎么今日一过,就这般说了?

    看见许景吾呆愣的模样,林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掩着唇笑:“景吾哥哥,只是说喜欢你的性子。”

    许景吾这才醒过神,微微翘起嘴角一笑:“也未尝不可,我心悦你,也是喜欢你的性子,又恰巧两家早结姻亲,阿芜你又格外好,自然欢喜。”

    林芜看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倒是开起玩笑:“如此看来,那京城定有不少姑娘倾心景吾哥哥了。”

    许景吾脸色一僵,想起某个女子来,点点头,苦大仇深道:“有是有,只是那女子身份高贵,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她性情骄傲,略显骄纵,着实受不住。”

    “景吾哥哥这般好性子也觉得骄纵?是哪家皇亲国戚?”林芜看好戏地看着许景吾,笑呵呵的捧着脸看着他。

    看着探究的眼神,许景吾摇了摇头:“不说了,反正我是高攀不起的,我看这些日子还是住江府方便些。”

    林芜捧着脸摇头:“不行,景吾哥哥,江表兄家有娇妻,你前去不是给人家添堵吗?住林府多好,还可以和我爹早上去柳湖遛鸟垂钓。”

    “我觉得江兄不会在意的。”许景吾喃喃道。

    “表兄是不会在意,但是你觉得嫂子一个天天给表兄烧汤的女子,你住进了江府,你说嫂子介不介意?”

    想起江值春每天喝的补汤,许景吾脸色一僵,点头:“阿芜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住林府吧,只是我担心扰了林府清静。”

    林芜摆摆手:“没事,林府我说了算,要是无事,也可请陶公子到府上坐坐。”

    许景吾觉着也许这般也不错,这样想着,站起来给林府行了半礼:“那几日就叨扰阿芜了。”

    林芜也跟着站起来,回了这半礼:“景吾哥哥客气,阿芜也多谢景吾哥哥救命之恩,当为景吾哥哥效劳。”

    林芜微微带笑,似乎已然忘了之前的事情,靠在许景吾一边,也不多问什么,明明还算热闹的地方,处处还有不少人大声喊叫,而许景吾却觉得此刻有些安静过头了,转头看见林芜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值春在道路上繁忙地奔走,眉头紧锁,让人将这些尸体收拾完,将这些尸体搜刮了一番,找到了不少文字记录,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他才叫人将这些尸体处理了。

    看了看手上地的文字,他摇了摇头,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才转而走到刚刚意欲对林芜下手的贼人身边,在这人身边蹲下,他手伸进贼人的胸口。

    “咳咳咳,狗官……”

    江值春手下一顿,顺着声音望去,那个贼子居然没死?江值春眉头微抬,大声叫了大夫:“顾大夫!这儿还有个活人!”

    “喊什么喊!来了!”顾大夫正在一边整理药箱,闻言没好气的回吼。

    江值春也不气恼,顾大夫性子向来如此,他早已经习惯了,将人让给顾大夫,他起身去找许景吾,这事有他的一份子,不可不与他商量。

    许景吾正尴尬,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怎么和林芜搭话,却看见江值春凝重地走过走过来,心中微微缓了一口气,又有些气恼自己不敢和林芜搭话,只能站起身向江值春走过去。

    林芜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但也没多看,只是识趣地走到另一边,不参与到两人的对话。

    “景吾,这人还没死,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许景吾摇摇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知道这些人对‘春风’不忠,有意脱离‘春风’,我潜伏之时听到他们似乎想要另起旗帜。”

    “不忠?那就好办了,之前抄家引出的人,听你说似乎还有一个大人,还有一个什么太师,这倒是个突破口,看来百越必须去一趟了。”

    许景吾点点头:“我也觉着需得前去查看一番,只是南蜀恐怕也有不少问题。”

    江值春摇头:“南蜀有湘王,那是湘王封地,不好查。”

    “那我便与师兄一封书信,将此事告知与他,只是,这事我终归无法做主,需得江兄你再向朝中进谏才是。”许景吾知悉后,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商量着开口。

    江值春要的便是这句话,他如何不知自己可以进谏,但要有太子在背后撑腰,他背后还有江家,这天底下没有他不敢查的案!

    许景吾见江值春面露喜色,也知道他这个提议对了,他对江值春利用他和太子关系的事情到不反感,查案罢了,双方皆有利,何乐而不为?

    说了正事,江值春这才悄咪咪地望了一边的林芜,低声问道:“阿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许景吾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颇有些不正经地看着江值春:“这不是江大人的事情吗?总归是需要给林府一个交代才行,我不过一个小小大理寺司正,尚在外派,不敢做主。”

    江值春傻眼,万万没想到许景吾这般说,他本以为许景吾会给个法子,这怎么和他之前见着的许景吾不太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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