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元年,春。

    河间国赵家村。

    近日,春社祭祀的日子近了,村里吹箫打鼓的热闹起来了,众人纷纷赶往春社,为新的一年讨一个好彩头。

    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一旁的妇人满面笑意的看着她。只见妇人手中拿着一盒吃食,一看二人同样也是去春社的。

    女孩虽看上去不过幼学之年,模样依然是一副美人胚子。小巧挺直的鼻子,嫣红的小嘴,一双大眼睛宛若秋水,身材丰腴,大人见了都喜欢的紧。

    女孩名为赵如,正住在这赵家村,而一旁的妇人正是她的姑母赵君姁。

    赵如早年丧母,而自己的父亲又因为犯法而受了宫刑,去了皇宫做宦官。于是,赵如只能和自己的姑母相依为命。

    就在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眉眼清秀的小男孩走了过来,见遇到赵如,赶忙跑过来,与赵如走到了一处。

    “是阿仲哥。”赵如见男孩过来,顿时热情的打起了招呼。眉眼儿弯弯,笑的十分洋溢。

    曹仲见赵如主动对自己打起招呼,顿时小脸一红,手不自在的放到了身后,“小妹和大姑也来赶春社呢?”

    “正是。”赵如笑的灿烂,紧接着看向一旁的姑母赵君姁,“但这次不同,听闻此次春社来了个黄发算命老翁,村里人都说算的可准了,我与姑母都想去找着算命老头算一算呢?”

    “如此神奇,那我也得去找这黄发老翁去瞧上一瞧。”曹仲见村中来了个如此神奇的人物,顿时来了兴致,忙跟着赵如二人一同前去。

    几人来到了村中心。只见往常安谧的村落此刻到处人山人海,围在人群中间的,正是赵如口中所说的黄发算命老翁。只见他神色自若的坐在他的摊头上,认真的给村民卜着卦。

    赵如个子虽小,可是平日里皮惯了,十分活动自如,不一会儿,她便拉着曹仲挤过乌泱泱的人群,来到了黄发老翁跟前。

    “老翁,能否给咱和阿仲哥看上一看。”赵如随意的用袖口擦着脸上挂下来的的汗珠,气喘吁吁的对着老翁说道。

    “阿如,不得无礼!”远处的赵君姁见赵如直接冲进了人群,开始与老翁攀谈了起来,连忙呵斥了一声。

    “无妨。”黄发老翁微笑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对着赵如的面相打量了起来,喃喃道,“目秀而长,必近君王。龙睛凤目,必食重禄。鼻准洪直,富贵无极。齿白如玉,自然歌乐。财食自至,不用苦作。”

    “这...老翁您说的我啥都不懂…”赵如小手抓着头发,疑惑的问道。

    “姑娘,看你的面相,你的命贵不可言,甚至能接近人中龙凤,可是贵人啊。”黄发老翁眸中一亮,手摸着胡须,喃喃道。

    “果真?”赵如一听自己的命贵不可言,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对着一旁的曹仲嚷道,“阿仲哥,这个老翁说我贵不可言。”

    老翁看着眉开眼笑的赵如,眉头又皱了起来,摇了摇头,缓缓道,“然而,人有悲欢离合。事情往往美中不足,好事多磨。”

    “老翁,此话何意?”一旁的曹仲见老翁语气有反转,心下替赵如感到不详,连忙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施主这么多。”黄发老翁看向一旁的曹仲,紧接着道,“痴情人,若太执着,非善事也。今生若能放下,莫入执念之中。”

    紧接着,不等二人反应过来,老翁对着围着的其他人摆了摆手,开始收起来摊。

    只见他一边麻利的收着摊,嘴里喃喃唱到,“前世情缘今生还,辇车飞向西京路。初遇真龙和储龙,然而昙花一现过。血染西京因□□,湖边自挂东南枝。云阳宫里以忧伤,刻苦铭心是情钟。”

    四年后。

    太始元年,秋。

    河间国赵家村。

    小溪边,赵如正与村中的手帕交陶绾在玩着水。泉水日夜不息地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击打着鹅卵石,淙淙作响。

    赵如顽皮,早早的脱下了鞋,将美足踏入溪水之中,肆意的晃动着小腿,双足拍打着浪花,水花飞溅。只见她朝着陶绾喊道,“这水舒服的很。”

    陶绾看着正玩的不亦乐乎的赵如,撇了撇嘴,认真说道,“我才不脱鞋袜呢,到时候弄脏了衣袜,阿母又要训我了。”

    赵如看着迟迟不肯脱鞋袜的陶绾,耸了耸肩,但是双脚依旧泡在水中,认真道,“每次我玩的皮了些,弄得身上脏兮兮的,姑母虽凶我,但我只要在她面前规矩的站着,她就会绕过我的。”

    陶绾看着赵如玩着水花,突然说道,“你可知天子近日巡游,要巡游到咱们河间国来了。”

    赵如锤着脑袋看着溪水里面游动的小鱼,缓缓道,“咱们河间国地小人稀,天子来巡游,也确实是稀奇事。不过这些年天子确实巡游的颇多,咱们在自个村都听说了颇多传闻。什么泰山,东海,都被当今圣上踏足了个遍。”

    陶绾静静的坐在一旁,补充道,“当今圣上不只是巡游,也好对外用战。前有卫将军和骠骑将军对外用事,大震匈奴。现如今的贰师将军破西域,斩大宛王首。我大汉战士可真威武!”

    赵如正想说写什么,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把脚从水中拿出,对着远处大声喊道,“阿伯哥!”

    陶绾见曹伯前来,连忙站起了身,对着赵如坏笑道,“原来是曹伯来了,不打扰你们二人谈情说爱,我得回去了。”

    “你...胡说什么呢,才没有的事!”赵如一听陶绾开始打趣,顿时涨红了脸,气鼓鼓的朝着陶绾囔道。

    “哟哟哟,脸红了。”陶绾见赵如害羞了起来,顿时笑的乐不可支,“不打扰你们了,若我再不回去,阿母又要嚷了。”

    陶绾走后,只见曹仲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不自然的放在兜中,黝黑的面庞泛起了不寻常的潮红。

    “阿仲哥,你怎么来啦。”赵如见曹仲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连忙连蹦带跳的跑了过去。

    四年过去,赵如的五官也长开了不少,变得更加秀色可餐。虽不施粉黛,却格外芳泽无加。她肌肤微丰,腮凝新荔,眼如水杏,皓齿内鲜,如同绸缎一般的乌黑秀发锤在发尾后,只用一根发绳绑着,正是现如今最流行的垂髻。

    由于跑的急促,身上月白色的直裾下摆与头发一道随风飘动,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小妹,你…真美。”曹仲看呆了眼,不禁由衷的赞叹道。

    “曹仲,你今天前来,就是与我说这个吗?”赵如用手晃了晃面前呆愣的曹仲,急忙询问道。

    “不…不,这个给你。”曹仲结结巴巴的从身后拿出来一只骨笄,由于在手中攥的过紧,骨笄上早就布了一层密密的汗。

    “这是…给我的?”赵如料也没想到今日曹仲前来是来送骨笄的,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起来,脸上的红晕十分鲜艳,蔓延到身后颈间。

    “小妹也快到加笄之时了。俗话说,君子偕老,副笄六珈。我家贫,实在弄不了玉石来打磨,只得宰了家养的猪,用大棒骨来磨。我做惯了农活,实在不擅长去弄这些精细玩意,还望小妹不要嫌弃。”曹仲愣愣的说道,由于紧张,额头不断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紧接着,曹仲吞咽了口口水,对着赵如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赵如,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不知可否愿意。”

    赵如看着面前面色紧张的曹仲,心中乐得自在。从小到大她与曹仲青梅竹马,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对他产生了情愫。见他自己今日主动像自己表明心意,自然大喜过望。

    “好。”赵如笑的眉眼弯弯,连忙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她结过骨笄,视若珍宝一般藏入自己的衣袖中。

    在接过骨笄之时,赵如注意到了曹仲满是伤口的小手,心顿时一疼,对着曹仲连忙问道,“阿伯哥,这是你给我打骨笄时弄的吗?”

    曹仲见赵如主动关心自己,心中仿佛吃了蜜一般甜,连忙解释道,“这一点小伤,不疼不疼。”

    “胡说,皮都翻出来了,还说不疼?”赵如举起曹仲的手,鼓着腮帮子吹了吹伤口,对着成本喃喃道,“吹一吹就不疼了。”

    二人呆了一段时间后就各自回到家中。刚推开门,只见屋子里的气氛格外不寻常,多了许多面生的客人。

    坐在屋中正中央的是名穿着黑袍的老者。老者望上去已近花甲之年,脸上满是皱纹,金丝玉冠束起花白的发丝,身型高瘦,但却有股莫名的威严,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霸气。

    赵如正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只见姑母赵君妁朝她招了招手,面色复杂的说道,“阿如,你来得正好,快见过当今圣上。”

    “陛下?”赵如一听居然是皇帝亲自来到自己家,顿时惶恐不安起来。由于过度害怕,她不经意间双手握拳,指甲嵌在肉里,但自己却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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