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当今圣上行礼。”一旁的赵君姁见赵如愣在原地,连忙招呼道。

    “无妨。”老皇帝刘彻笑了笑,一笑脸上的褶皱都在松动。紧接着朝着赵如走了过来,缓缓掰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慢慢放松。

    “赵家小女,可是见到朕紧张了?”刘彻柔声道。

    紧接着,不等赵如回答,刘彻端详起赵如的面庞,不禁赞叹道,“有一女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朕看见赵家小女,如同看见了司马长卿美人赋里面的美人。古话说的没错,燕赵之地多出佳人。”

    “陛下…不知陛下为何会光临寒舍?”赵如见刘彻上来便如此夸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一脸紧张的询问道。

    “朕巡游过河间国,结果朕身边的望气者称此地有奇女,紧接着我们顺着县令的指路就来到了这。结果就发现了你这般绝色佳人。得此佳人,实乃朕此次巡游之大幸。”刘彻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赵如,认真解释道。由于刘彻心情不错,语气中一副心满意足。

    赵如听刘彻如此解释,顿时心下一慌,连忙询问道,“陛下,庶民可得与您一同回宫?”

    “那是自然,朕与你姑母已经谈好,明日一早,你就得跟着朕的辇车回到长安去了。等入了宫,你就是朕的妃嫔了。”刘彻认真回答道。

    赵君姁见赵如面色阴沉,心下怕老皇帝怪罪,连忙道,“阿如,听话,现在回卧房小酣一会儿,明日一早姑母送你。”

    “可是姑母…”一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赵如难以接受,眼眶顿时泛红,喃喃的询问道。

    “快去吧!”赵君姁见赵如神色不对,生怕她落下泪来让众人尴尬,连忙拉着她的手臂就进入了卧房内。

    赵如被赵君姁强拉硬拽的进了屋,一进门,赵如就控制不住的瘫坐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落下,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赵君姁掩上门,一脸无可奈何的望向赵如,缓缓叹了口气,解释道,“阿如,不是姑母狠心,实在是没有办法。陛下都找到家舍来了,倘若拒绝,陛下若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呢?”

    赵如小声的抽泣着,喃喃道,“今儿阿仲哥找我求亲了,还给了我一把他自己亲手做的骨笄,我答应了他。本想回来和姑母讲,谁知天子居然来到家舍做客,还要将我一同带去皇宫。我还没来得及和阿仲哥解释呢。阿仲哥若要知道我走了,必然会认为我言而无信,我以后可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呢。”

    紧接着,赵如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那把骨笄,低下头继续哭泣起来,

    赵君姁缓缓摇了摇头,又望向了门口,确定门关紧后,对着赵如悄声道,“这次推荐你入宫的的正是本县县令大人,他见你貌美,为了能让自己仕途有个好前景,托人私下买通了天子身边的望气者,设计了这一出献美好戏。这次就连姑母自己也是事先不知道。因县令知道姑母不舍,自然不会答应送你入宫。事已如此,你若执意不肯去,无论是天子,还是县令,都不会让大家好过,包括你的阿仲哥。”

    赵如一听居然是县令的主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她知道这个县令在她们当地横行霸道惯了,若得罪他,全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曹仲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顺着他,自己的姑母也会被好好对待,县令更不会为难曹仲。

    赵君姁见赵如依旧垂头丧气,慢慢走到赵如身边,小心的抚摸着头,柔声道,“阿如,你也想想,进了宫也未必是坏事。你跟着姑母和曹仲,只能吃糠咽菜,你若进了宫,有数不尽的山珍海味,还能有精致的丝绸穿戴。更何况,你阿爹也在宫中做事,你也许久未见到他了。他在宫中也方便照应于你。”

    “可是…我舍不得阿仲哥和姑母。若阿仲哥知道我即将远去,他定会说我言而无信。我都答应阿仲哥了,要成为他的妻。”赵如用手胡乱抹了吧泪水,呜咽道。

    “姑母定会向他解释的,姑母相信若曹仲那小子知道你会去皇宫,自然也不肯让你跟着他受苦的。他祖祖辈辈都是布衣,也并无机会出人头地。天子虽然年迈,可跟着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赵君姁耐心的拍了拍赵如的肩,认真劝解道。

    “姑母,你可得和阿仲哥说起这事,我想让他明日来送行。这是阿如最后的心愿了。”赵如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骨笄,紧接着将骨笄递到赵君姁手中,缓缓道,“姑母帮忙将这个骨笄交给阿仲哥,今生,我无法成为他的妻,若等来生,我们二人再续这情缘吧。”

    赵君姁接过骨笄,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好。”

    笠日便是出发去长安的日子。一大早,帝王的辇车便停在赵宅门口。

    赵君姁将昨夜打包好的包裹递给赵如,眼眶泛红道,“阿如,去了皇宫可得懂规矩,皇宫不比家中,不可胡闹,得小心做事。”

    赵如望了望四周,发现曹仲并没有来,连忙悄声问道,“姑母,阿仲哥怎么还不来。”

    赵君姁看着赵如满脸失望的表情,叹了口气,缓缓道,“阿如,你都是要进宫的人了,你忘了你的曹仲哥吧。”

    “以后我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阿仲哥了,阿仲哥也不来最后见我一面。难道是因为我要离开了,阿仲哥厌恶我了,才不来了。”赵如见曹仲并没有前来送行,顿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了起来。

    “不会的,曹仲与你从小一道长大,他对你的情意姑母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对你厌恶呢?他不来,肯定是有事在身。”赵君姁轻轻的抚摸着赵如的秀发,缓缓安慰道。

    “赵小女子,辇车得走了。”辇车旁的小宦官对着赵如催促道。

    赵如眼见宦官不停催促,只得放下不舍和失望,头也不回的上了辇车。

    辇车走后不久,赵君姁依旧对着远处的车辙发愣。就在这时,曹仲奔了过来。

    只见曹仲依旧穿着平日那身粗衣,眼眶红红的,发巾散乱在一旁,露出几缕碎发,对着赵君姁急声询问道,“小妹,可是走了?”

    赵君姁对着曹仲叹了口气,“阿如等了你许久,你却一直不来。现在辇车已经远去了。”

    “我…我只是个温饱不定的布衣,小妹跟了我,她会受苦。虽说天子已尽古稀之年,小妹实在委屈,可入宫她至少衣食无忧。”说着说着,大滴泪水从曹仲眼眶纷纷掉落,很快,衣袖上湿润了一片。

    紧接着,他抹干泪水,一边喊着赵如的名字,一边沿着车辙奔了起来。

    然而,辇车早已远去,曹仲的追赶只是徒劳。不久,跑的精疲力尽的曹仲瘫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骨笄,对着远处的天空绝望的凝视着。

    十几日后,长安皇宫。

    经过了十几日的车程,刘彻与赵如一行人终于到了皇宫。赵如入宫后随即被封为少使,在掖庭中被分了一间住所住下。

    按照规矩,新进宫的嫔妃都得次日去椒房殿拜见皇后。

    赵如穿着入宫后新送来的素色直裾,对着分配来的侍女傅昭喃喃道,“本以为入宫就能穿绫罗绸缎,可本主只得穿素色。这衣裳一丝花纹都没有,寡淡极了。

    傅昭见自己的主子一副孩子样,笑着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这宫中规矩正是如此,美人以下都只得穿着素色衣裳。美人以上才得穿有花纹的衣裳。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大红。”

    赵如不甘情愿的撅起了嘴,对着傅昭询问道,“本主入宫不久,你可得和我讲一些宫里的事况,本主也好了解不少。”

    傅昭见赵如主动询问,连忙开始讲起来宫中形势,“卫皇后已近古稀之年,平日活动的少,不大管事。但若闯了大祸,皇后处置起来也是极其严格的。现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是尹婕妤和邢娙娥,尤其是尹婕妤,性格极为盛气凌人,一般见了她,都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尹婕妤和邢娙娥如此受宠,可是绝色佳人?”赵如一听此二人的消息便来了兴致,连忙询问道。

    “此二人均绝色,不过邢娙娥得更胜一筹。”傅昭认真回答道,“小主有所不知,当今圣上管理后宫极其严格,为防止后宫争风吃醋,曾下发过诏书让尹婕妤与邢娙娥二人不得相见。有一次尹婕妤亲自请求圣上,希望能看见邢娙娥,圣上答应了。就让另一位夫人修饰起来,跟随的侍从有几十人,假冒邢娙娥来到面前。然而,尹婕妤认出来这并非邢娙娥。她认为面前的夫人的身段样貌姿态,均不足以匹配皇上。于是圣上就下令让邢娙娥穿上旧衣服,单独前来。尹婕妤远远看见她就说:“这才是真的。”于是就低头哭泣,自己伤心不如邢娙娥美。”

    “这后宫中奇闻乐事可真是多。”赵如听的出神,不禁喃喃道。

    笠日,椒房殿。

    一大早,赵如就梳洗打扮好去了椒房殿。殿正中,卫皇后正端坐在正中央,接受赵如的拜见。

    赵如行完礼后,一旁的长御倚华便代皇后致意问候。之后赵如便静静的打量起面前的卫皇后。

    卫皇后已十分年迈,身材高大,正穿着皇后才能穿的大红直裾,直裾上满是金纹。灰白的银发梳成垂髻,在髻处插上了两个玉簪。脸如满月,然而脸上满是皱纹。最显眼的特征则是那一双大眼睛,然而由于年迈,眼中已然浑浊。

    赵如依旧听着卫皇后的嘱托,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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