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一见刘据走了进来,整个人坐了起来,连忙撒娇道,“刘据哥哥,你来了!”

    由于生产完,赵如脸色依旧苍白,浑身浮肿,头发里全是汗水,看上去十分狼狈。

    刘据心疼的摸着赵如浮肿的面颊,撸掉赵如脸上几根发丝,亲了她一口,低声缓缓道,“如儿,你受苦了。”

    赵如往刘据胸口蹭了蹭,闭上了眼,柔声道,“刘据哥哥,你可不知。当时如儿在生产之时,眼前一黑,身子瘫软,差点以为自己要去了。但是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刘据哥哥的身影,还有刘据哥哥对我笑的模样。看着你对我笑,我浑身顿时充满了力气,将弗陵生了下来。”

    刘据轻轻抚摸着赵如的脑袋,柔声道,“傻如儿,刘据哥哥一直在你身边。”

    紧接着,刘据从一旁端来一盆鲫鱼羹。

    只见他从盆中盛出一小碗,夹了几块鱼肚子上的肉,吹了吹,对着赵如缓缓道,“如儿,快来吃鱼羹。”

    赵如起身,望着碗中奶白色的鱼羹,皱了皱眉,撅着嘴抱怨道,“我才不想喝鱼羹呢。怀孕期间喝了许久的鱼羹鸡羹,嘴中味都淡了。”

    紧接着,赵如吞了吞口水,朝着刘据撒娇道,“刘据哥哥,如儿想吃那西市的烤髓饼,还有鸡脯炙肉,已经许久未吃了。一想到饼和肉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在撒上些胡椒和花椒,如儿的口水都能忍不住流下来。”

    刘据摇了摇头,手指头点在赵如额头上,缓缓道,“不行,如儿现在刚生产完,不可吃这些油腻炙肉类的,会对身体修复不利。”

    赵如眼中满是失望,嘴撅的更厉害了,大声嘟囔道,“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可真是没有意思。”

    刘据见赵如如此,无奈的叹了口气,紧接着摸了摸赵如的头发,低声安慰道,“如儿乖,这些日子只能吃这个。等你身子恢复好些了,刘据哥哥便天天给你换花样送些好吃的。”

    赵如听刘据如此说,心中一乐,对着刘据甜甜的一笑,撒娇道,“刘据哥哥,说到做到哦。”

    刘据笑着看向赵如,缓缓道,“自然,刘据哥哥我何时骗过如儿。”

    紧接着,刘据看着赵如,缓缓道,“如儿才刚生产完,伤口和身子都尚未恢复,若不爱惜身子,落下病根,我会心疼的。”

    就在这时,隔壁小床上的刘弗陵似乎是醒了,小嘴一张就哭了起来。

    刘据眼疾手快一把阻止正欲起身的赵如,自己起身连忙走到小床,轻轻抱起刘弗陵,紧接着将他抱了过来。

    二人看着面前的小婴儿。许是在母亲肚子里太久,刘弗陵整个人身上皱巴巴的,脸色通红,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据轻轻的拍着刘弗陵的身子,嘴中哼唧唧的唱着儿歌,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慈爱,正颇有耐心的哄着刘弗陵。

    只见刘弗陵撇了撇嘴,小小的手臂动了动,直接啪的一下打到了刘据的身子,张着嘴便继续哭了起来。

    刘据见刘弗陵如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只见他一把拿起刘弗陵的手臂,脸凑过去,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刘弗陵小眼珠子似是疑惑的转了转,紧接着瞪了瞪刘据,撇着嘴,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赵如见刘弗陵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见她解开上衣,对着刘据说道,“弗陵是饿了,把他抱来,我来喂奶。”

    刘据听后,一把将刘弗陵抱了过去。

    只见刘弗陵小小的手紧紧握着赵如的胸口,眼睛紧闭,小嘴拼命的吮吸着,看上去是饿坏了。

    刘据看着熟练喂奶的赵如,心中满是疑惑,连忙问道,“宫中本就有奶娘,我记得早在你有孕之时,母后就给你准备乳母了,为何还要亲自喂养?”

    赵如一脸慈爱的看着面前正喝的心满意足的刘弗陵,缓缓解释道,“弗陵是我的儿子,喝我的奶水比较放心。”

    刘据一脸心疼的看着赵如,缓缓道,“但是如儿,若坚持生母奶水喂养,自己身子也会亏空的。”

    赵如无所谓的笑了笑,缓缓道,“民间请不起乳母的人家多了,那些产妇一个个生龙活虎,也未必身子多亏空。要我说,太富贵太讲究未必是好事,富贵人家太娇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儿委屈。”

    刘据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赵如,缓缓道,“如儿有了主意便好,就坚持如儿的。不过若是如儿日后身子不适,还是不能任性,若留下什么病根便不好了。”

    赵如调皮的朝着刘据笑了笑,缓缓道,“刘据哥哥,我会的,你可别担心我了。”

    房门外,傅昭一如既往的正看着大门。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我说侯明,你能不鬼鬼祟祟的出现吗?每次都是吓我一跳,你可真是无聊透顶。”傅昭紧皱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怒斥道。

    “你怎知是我?”黑影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傅昭,连忙问道。

    正是侯明。

    “每次你出现都是如同米缸里的鼠蚁般鬼鬼祟祟,我都习惯了。”傅昭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侯明,冷冷道。

    侯明并不在意傅昭冷淡的态度,而是一脸好奇的凑了过去,缓缓问道,“傅昭,你当初为何会突然和无且闹翻?上次你不肯告知于我,于是我去找人调查了一下,可是知道为何如此了。”

    傅昭冷冷的看着侯明,并不答话。

    侯明凑近了些,一脸坏笑的望着傅昭,压低了声轻声道,“可是因为,皇后身边的长御阮倚华,那夜私下找到无且,和无且表明过心意?你,害怕了?”

    傅昭神色中闪过一阵慌张,紧接着面容满是不屑,冷冷道,“真是可笑,阮倚华去和淳于大哥表明心意,与我何干?”

    侯明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傅昭缓缓道,“非也。你可是心里喜欢无且?”

    傅昭见侯明如此说,脸色涨得通红,柳眉倒竖,良久厉声道,“你...一派胡言!”

    侯明眼含笑意的望着面前面红耳赤的傅昭,缓缓道,“你们女子可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如此在意对方,嘴上还各种不在意无所谓。若是你如此不在意其他女子去和你的淳于大哥表面心意,又怎会次日便疏远无且?”

    傅昭仿佛被戳中心事,浑身颤抖着,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紧接着,侯明继续道,“你之所以躲着无且,可是因为害怕?阮倚华容色端丽,又是皇后身边的长御,而你当时还只是个小宫人,你自认为你比不过倚华,便离开了。我说的,可对?”

    傅昭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被戳破心事的愤怒,只见她眼中冒火的望着侯明,过了许久,一声怒吼道,“滚!”

    侯明哭笑不得的望着面前恼羞成怒的傅昭,见她发怒,也不再刺激她,连声道,“好好好,我滚。不过看你今日这反应,看来我全说中了。”

    “我说,你赶紧滚!”傅昭从身后捡起一些石子,用力摔在地上,对着侯明怒喝道。

    石头被砸在地上,很快被摔的弹了起来,一些碎片也跟着飞了出去。

    “你别生气啊,我滚就是了。”侯明见傅昭越加生气,也不在继续说了,连声求饶,接着赶忙离开了。

    一个月后,太液池边。

    太液池,是著名的皇家池沼,是当初圣上派人引昆明池水形成的人工湖。

    太液池位于长安城之西,建章宫之北,未央宫的西南,由于其水面宽广而得此名。也有另一说,太液池的名称来自“泰液言象阴阳津液以作池也。”

    太液池巨大无比。池面十分平静,如同女子梳妆时的铜镜一般,阳光一照,跳动起无数闪耀的光斑。

    在这太液池中央,有鸣鹤舟,容与舟,清旷舟,采菱舟,越女舟等五舟。而在太液池西边有一池,池中有洲,洲上有一株六十余围等的大树。顾名思义,此池被命名为孤树池。

    在太液池边上,皆是雕胡紫萚绿节之类的植被。长安人称菰米为雕胡,称葭芦尚未放叶的嫩芽为紫萚,称菰头为绿节。池边多平沙,沙上有成群的鹈鹕、䴔鸿等鸟类飞翔,看上去十分生机勃勃。

    自从生产完到今日,已有一月过去了。

    向来爱闹贪玩的赵如哪里受过这种坐月子的罪,听说自己可以下床出门了,便连忙沐浴了一下身子,跟着傅昭,抱着刘弗陵出来游玩了。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生机勃勃之象,看着飞过去的䴔鸿,怀中的刘弗陵眼珠子转动着,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

    “弗陵,喜不喜欢这里。”赵如抱着刘弗陵,低声询问道。

    “哇!哇!”刘弗陵嘴中嚷着,似乎十分开心。

    一旁的傅昭同样十分愉悦,看着刘弗陵的兴奋样,不由自主的说道,“主子,六皇子看上去十分开心。看来带他出来游玩,晒晒太阳也是好事。”

    赵如看着面前笑的正开心的刘弗陵,眼中满是慈爱,缓缓道,“在生弗陵之前,本宫也极喜欢四处游走,太液池也是本宫常来之处。现在生完孩子后,许久未来这太液池,感觉这里的景色都有些陌生了。”

    就在这时,一个单薄的女子身影走了过来。

    正是刘据的女人,史良娣。

    只见史良娣穿着一身梅染色的直裾,身影十分淡薄。由于已过花信之年,也许是不怎么保养的原因,脸庞的皮肤十分粗糙,鼻翼旁全是暗斑。

    赵如充满敌意的打量着史良娣。虽说太子宫也在未央宫里,太子宫眷家属也会常来宫里游玩。不过史良娣在宫中也有例事要做,平日也不像是经常游乐的人,今日独自一人来到太液池边,必是有特别的目的才是。

    不知为何,赵如十分厌恶面前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史良娣。

    不同于她对刘据身旁别的女人的介意,她对史良娣,这是一种打心底里的厌恶。是那种看到她,便会心中泛着恶心,恨不得她赶紧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这种厌恶。

    虽说她与史良娣不过几面之缘,不过这么厌恶也是少见。

    想着想着,赵如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对一个并无渊源的女子厌恶至此。

    是因为她是刘据的女人吗?是,但也不是。

    刘据宫中还有两个其他女子,她也是见过的,虽有些介意,但是她并未感觉有如此厌恶。

    真是,奇怪极了。

    只见史良娣见到赵如,愣了愣,眼眸中闪过一阵诧异,接着行了个礼,缓缓道,“良娣见过赵婕妤。”

    “嗯。”赵如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并未理她。

    史良娣见赵如不理自己,面色中露出一丝尴尬,整个人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紧接着,史良娣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并不在意赵如对自己的冷淡,对着赵如就攀谈了起来,“赵婕妤,您长得可真像一位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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