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馆门口。

    只见皇宫中宫眷等人全聚集在门口,正焦急的等待着。也有少部分人脸色怪异,心怀鬼胎。

    而产馆内,赵如一声声惨叫声叫的十分厉害,听着格外让人心惊。

    由于宫人认为,血是污秽和肮脏的,生育该子时流血的孕妇是不祥之人,她会给人们带来厄运。因此宫中生产,向来不是在妊娠宫眷自己的宫中,而是由掖庭内的牛官令准备起产房,等产妇生产之事,临时搬到馆中生产。

    于是,这一动作也被称为就馆。

    就在这时,几个宫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走了出来。

    一旁的刘据看着一盆盆惨烈的血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眸中满是心疼和紧张。

    “都生了好几个时辰了,赵婕妤怎么还没动静?”卫皇后满脸紧张的望了望产馆,搓着手,看着出来的宫人急忙问道。

    宫人小心翼翼的看来卫皇后一眼,连忙解释道,“回禀皇后,赵婕妤难产了...”

    “好端端的,如何会难产?”一旁的刘据见赵婕妤难产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连忙询问道。

    宫人诧异的看了刘据一眼,紧接着回答道,“回禀太子殿下,赵婕妤肚中的胎儿太大,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包括赵婕妤孕期晚了十几天,实则也是胎儿太大导致的。”

    “怎会如此?”刘据听后心情复杂的很,低声喃喃道。

    “阿据?”卫皇后同样诧异的看着刘据,一脸疑惑的问道,“阿据凡事愦愦,为何今日如此关心赵婕妤?”

    “儿臣...儿臣只是担心她肚中的孩儿,毕竟是儿臣的弟妹。”刘据见卫皇后询问,心中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找了个借口回应道。

    卫皇后性子本就心大,而刘据向来不好女色,身旁也没什么女人,卫皇后也不再多疑,点了点头,缓缓道,“阿据真是好兄长,对弟妹可真是上心。”

    就在这时,刘彻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朕刚去了神明台一遭,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赵婕妤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刘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缓缓询问道。

    卫皇后无奈的看着面前求仙疯魔的帝王,摇了摇头,冷冷道,”赵婕妤是头胎,现如今还在里面生死未卜,您作为帝王,连自己的女人孩儿都不顾,居然跑去建章宫去求什么神仙,真是荒唐至极。”

    “放肆!”刘彻见向来对自己温顺体贴的卫皇后今日如此顶撞自己,气的脖子上青筋爆出,面红耳赤的怒喝道,“卫子夫,你居然如此敢和朕说话。你当初只是个卑贱的讴者,若不是朕抬举你,给你封了皇后,抬高了你的家族,否则你如今还是个贱奴。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紧接着,刘彻看也不看面前年老色衰的妻子,对着身旁人吩咐道,“若赵婕妤还是生不出,便考虑取出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让孩子受损。”

    “陛下,那赵婕妤呢?”一旁的凌瑶见刘彻打算舍子其母,吓得顾不得自己低位的身份,连忙问道。

    刘彻诧异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凌瑶,冷笑一声,像看笑话般的回答道,“朕当然要考虑自己的孩子,孩子可是留着朕的血脉,美人没了便没了。孰轻孰重,朕当然知道。”

    “陛下...”凌瑶听刘彻如此说,心顿时更寒了,眼神中满是失望和绝望。然而她深知自己只是个少使,并没有和皇帝争论的资本,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更何况,就连曾经深爱过的卫皇后,如今也是相看生厌,毫不耐烦。

    其实也是自然的,曾经的陈皇后,刘彻与她同样两小无猜,相爱过,结果陈皇后因年老色衰而失宠,被废退居长门宫。

    夫妻热恋之时,丈夫看妻子便是颗无价之宝。随着时光流逝,妻子年老色衰,而更年轻貌美的小女子出现,不知怎么丈夫看妻子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其实妻子本是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刘彻,便是这样薄情的君主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婴儿啼哭声从产馆里传出。

    “陛下,赵婕妤生了!是个皇子!”门外几个满脸是汗的宫人跑了过来,对着众人连声禀报道。

    “果真?朕要看看朕的孩儿。”刘彻一听本严肃的面孔顿时柔和了下来,嘴角列出了笑容,泛黄的牙齿露了出来,连忙说道。

    “皇子身上全是血水,现在正在洗浴,等洗好了奴婢便给陛下送来。”宫人看着面前少有露出笑容的君主,缓缓道。

    一旁的王妙心急,连忙问宫人道,“赵婕妤如今怎么样了?她可无事?”

    宫人看着一脸关切的王妙,笑着缓缓道,“赵婕妤无事,只是生产完虚弱了些,休息一会儿便无碍了。”

    “那便好,可吓死本主了。”王妙松了口气,缓缓道。

    宫人笑着看着王妙,缓缓道,“王顺常有所不知,说来也是神奇。赵婕妤肚中的胎儿巨大,本是卡在产道里出不来。就在刚才,胎儿居然自己动了,顺着胎动直接一下子涌出来了。赵婕妤也无大碍,可真是命大。”

    王妙本想回答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只黄鹄飞了过来。

    只见黄鹄盘绕在产馆屋檐上,不停的飞来飞去,嘴中不停的发出叫声。

    “是黄鹄。”刘彻抬头看着飞来飞去的黄鹄,心中喜悦更甚,只见他摸着胡须,不禁喃喃道,“这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大鸟,能一举千里。屈原曾在卜居中说过,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这黄鹄也象征着高才贤士。今日朕的六子出生,黄鹄飞来,这可是吉兆啊。”

    紧接着,刘彻不禁眉开眼笑起来,眼神中满是喜悦,连忙说道,“赵婕妤孕期延长十几日生下六皇子,现如今又有神鸟黄鹄飞来的神迹,可真是我大汉大喜之兆。赵婕妤给朕年老之时诞下皇子,功德堪比尧之母庆都。朕宣布,将赵婕妤生产的产馆之门命名为尧母门,即日便把匾牌挂好,以纪念赵婕妤生皇子之事。”

    尧母门?

    卫皇后听后不禁一愣,紧接着看着面前这个因求仙拜神而疯魔不堪的帝王。

    自从刘彻年迈之时,许是年老多病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贪生怕死的缘故,刘彻对这种求神拜佛之事越发疯狂。

    这些年,刘彻为了自己所谓的迷信,没少劳民伤财。为了求见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与上元夫人,大兴土木建造各种宫殿。无论是前几年烧毁的柏梁台,还是新建的建章宫,都见证了刘彻求神的痴迷。

    然而,由于刘彻为了自己所谓的神仙梦,以一己之欲而让众人生活与水深火热之中。国家因此户口减半,海内虚耗。而民间到处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现如今,宠姬赵婕妤因孕期延长几日,本身寻常不能再寻常的事,刘彻居然因为所谓与尧母相似的神迹,就给她弄了个尧母门。

    新皇子是尧,那她的儿子呢?

    想到这,卫皇后不禁皱起了眉,一脸担忧的看着面前的刘据。

    令她惊讶的是,只见往常精明重权的刘据此时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欢快,并无丝毫担忧,似乎新皇子极其受重视的出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焦虑和担心。

    甚至,她从刘据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满意。

    见向来重权在意自己太子之位的刘据并未在意尧母门之事,她叹了口气,也不再担忧了。

    过了一会儿,宫人抱出皇子,缓缓递给刘彻。

    刘彻连忙接住,小心的将皇子抱了起来,生怕将他摔着碰着。

    而皇子在怀中也是不哭不闹,见刘彻望着自己,对着父皇就是一阵笑。

    “此娃儿真是机灵可爱。”刘彻将他小心的抱在怀中,口中喃喃道,“这娃可真重,许是朕老了,抱着有些沉。”

    “陛下,小皇子本就比寻常胎儿大上许多。”宫人看着正逗着皇子的刘彻,缓缓解释道。

    紧接着,刘彻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对着众人说道,“朕过花甲之年,还能有一个如此白白胖胖的小儿子,这是朕的福气。朕给他赐名为弗陵,希望弗陵能永远健康长寿。”

    刘弗陵听不懂刘彻在说什么,依旧朝着刘彻咧着嘴笑。这一笑,把刘彻的心都笑化了。

    一旁的刘据同样满是慈爱的看着面前与赵如有着血缘关系的刘弗陵。

    一想到赵如娇小的身子能生出这么大的娃,也不知在产床上受了多少苦,他的心中满是疼痛和担忧。

    深夜,钩弋宫。

    由于刚生产完,按照规矩得做一个月的月子。赵如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从产馆抬回自己的钩弋宫。

    只见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浑身裹的像个蚕蛹,就连头发都包裹了起来。

    “傅昭,热死本宫了,本宫可要脱掉这些东西。”赵如热的浑身冒汗,身子痒呼呼的,连忙对着傅昭嚷嚷道。

    “主子,这个不可以脱。”傅昭无奈的望着裹如蚕蛹版的赵如,伸出手阻止了赵如要脱掉的举动,缓缓解释道,“太医令吩咐了,这一个月主子都只能裹成这样,也不可沐浴,否则会拉下病根的。”

    “太难受了。生产之时这个不能那个不能,现在生完了,还得什么都不能做。”赵如撅着嘴,不满的嘟囔道。

    “主子,您可听太医令的吩咐吧,奴婢可不想主子落下月子病。”傅昭又给赵如加了一层被子,缓缓道。

    “唉。”赵如叹了口气,缓缓道,“古人云,为母不易。当时听着也就那样,等本宫自己做了一回娘,便知道这做娘的艰难。”

    就在这时,刘据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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