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朱安世便直接在狱中上书,自称丞相一家大祸临头了,南山之竹和斜谷之木都写不完他们的罪行。

    刘彻听闻后,亲自来狱中见了朱安世,得知了公孙家许多惊人的罪状。

    原来公孙敬声不仅擅自挪用北军的钱一千九百万,私下与阳石公主私通,及用巫蛊诅咒当今圣上,在去往甘泉宫的路上埋了桐木人。

    甚至,公孙敬声疑似与李禹勾结匈奴,危害我大汉江山。

    刘彻听闻桩桩件件的罪行,气的脸色铁青,当场就下令把公孙丞相当场打入监牢,同时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阳石公主也不放过,一并打入牢狱中,进行拷打问罪。

    这几日,监狱中总是传来凄惨的叫唤声,还有狱卒的拷打声,炭火的烧烤声,听着令人胆战心惊。

    不久,这场大浩劫又牵扯出其他人,诸邑公主,卫将军的长子卫伉等人也被牵扯了进来,纷纷打入大牢,择日以极刑处死。

    丞相公孙贺一家在此次事件中全员被灭,刘据断了在朝中的左膀右臂,逐渐形成孤立无援之局势。

    钩弋宫内。

    赵如正独自坐在案桌上,心神不宁的看着门外,眉宇间满是忧愁。

    就算自己再在深宫之中,并不接触朝堂,也听闻了近日公孙家覆灭一事。

    据说公孙父子被拷打的不成人形,浑身被鲜血浸透,直接在监狱中活生生被打死。

    而阳石、诸邑两公主与卫伉、李禹等人也直接被推到东市,当着大众的面被活生生腰斩落地。

    处死其他大臣便算了,可是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然而刘彻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处死她们连眼皮眨都不眨,全然忘记曾经她们二人也是自己宠爱过的女儿。

    这样的暴君,可真是可怕极了。

    赵如心想,面对自己大姨父一家覆灭,面对自己父皇的残暴不仁,刘据心中必然是又难过又无助吧。

    然而自己只是后宫中极其平凡的嫔妃,并不能帮助刘据什么,在此次事件中,自己也是相当渺小。

    第一次,赵如觉得自己十分无力。

    就在这时,刘据进来了。

    只见刘据比之前更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瘦的凹陷进去,手臂瘦的青筋爆出,而身子瘦的仿佛是根杆子,黑色的直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却怎么都撑不起来。

    由于瘦的过头,五官较之前更深邃了不少,眼眶中满是红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只见刘据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赵如身边,将袖中的口脂掏了出来,对着赵如温柔的说道,“如儿,刘据哥哥给你带了口脂。该口脂是我特意派人去制作的,里面加了牛髓,不仅上色方便,还能滋润嘴唇,如儿必定喜欢。”

    赵如见刘据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然而还第一时间想到给自己带好东西,顿时鼻子一酸,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走上前,一把了抱住刘据消瘦的身子,轻轻拍打刘据的后背。

    之前的刘据虽然不胖,但是身材有些壮实,身上摸着也很舒服。然而现在赵如摸到的都是连着一层皮的骨头,十分吓人。

    “如儿...?”刘据哽咽的看着赵如,喃喃道。

    “刘据哥哥,不管发生何事,如儿都会陪着你的。”赵如抚摸着刘据的后背,亲身安慰道。

    刘据听后,鼻子顿时一酸,强装镇定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眼眶中泪水涌了出来,滴落到地板上。

    “如儿,我没有大姨父了。”刘据哽咽道,“虽然大姨父不像阿舅一样温柔,甚至对我极其严厉,平日我贪凉不穿衣裳他都会训斥,但是他对我可是真的很好,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甚至,连父皇都没有这样对我。”

    紧接着,刘据缓缓道,“此次事件,虽说名义上是针对大姨父一家,但我清楚,这是冲着我和母后来的。我也不知背后的人是谁,居然如此歹毒,将大姨父一家全员拖下水。”

    “刘据哥哥,不要难过,大姨父在监狱中宁可被拷打死,也不愿意透露对你半点不利的东西,说明是想保护你。刘据哥哥你应该振作才是,不能辜负大姨父对你的保护啊。”赵如像哄婴儿一样哄着刘据,温柔的安慰道。

    紧接着,赵如抬起手,给刘据擦了擦眼泪,温柔的安慰道,“刘据哥哥,不要怕,不管发生何事,如儿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刘据听后,心中顿时一暖,他眼神温柔的看向赵如,眼中满是感动。

    紧接着,刘据一把将赵如抱进怀中,口中喃喃道,“如儿,我会的。等来日我登基了,必定会让你做我的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赵如点了点头,缓缓道。

    另一处,李氏府邸中。

    只见贰师将军李广利正坐在座位上,安静的喝着茶水。一旁正坐着涿郡太守刘屈氂。

    刘屈氂为皇室宗室,先帝之孙,当今圣上之侄,现如今为涿郡太守。

    另一边,正站着如今皇帝的大宠臣,绣衣使者江充。

    李广利笑着看向刘屈氂,缓缓道,“此次事件将公孙家一网打尽,可多亏太守的帮助。本将军必定会努力在陛下面前美言你几句,让你当上丞相。”

    刘屈氂同样笑得开怀,一脸得意的看向李广利,缓缓道,“将军对微臣有提拔之恩,若有需求,微臣必当鼎力相助。”

    李广利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们二人可是亲家,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太守不必如此客气,以后本将军的小女还得女婿多照顾呢。”

    紧接着,李广利看向一旁的江充,缓缓道,“还是江使者聪明,知道告诉燕王。燕王为人辩略,广招游士,手下门客颇晓江湖之事,而且燕王之母与卫氏有仇,让他去查,去让朱大侠告状,自然最为妥帖。”

    江充摇了摇头,缓缓道,“但是我们也得小心谨慎些才行。燕王虽有能力,但是野心太大,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我们捞不得好,全让这老滑头做了嫁衣。”

    李广利眼神中闪过一阵轻蔑,缓缓道,“燕王本就不受皇帝喜爱,生母无宠且因罪被杀,早早就去了封地,在朝中也并无根基。他就算有野心又如何,翻不出本将军的手掌心。太子之位,只能是阿髆的。”

    一旁的刘屈氂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江充,认真询问道,“江使者,你可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充朝着刘屈氂笑了笑,缓缓道,“那是自然。这次我们铲除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下次,就能铲除太子本人了。将军和太守不必担忧,微臣定会按照你们的吩咐行事。”

    紧接着,江充补充道,“微臣与太子曾有过节,太子看微臣如眼中钉肉中刺已久,若太子即位,微臣必不得好下场,只有跟着将军,微臣才能有富贵。微臣自然会极力帮助将军,还请将军多照顾照顾微臣。”

    李广利点了点头,看着刘屈氂缓缓道,“太守不必担忧,江使者办事向来稳妥。我们得时刻盯着太子才是。”

    刘屈氂缓缓道,“还有燕王,我们也得时刻盯着,防止这滑头有所举动。”

    次日,甘泉宫内。

    甘泉宫又名云阳宫,秦朝之时便建好了此宫,当今圣上时扩建。

    甘泉宫,顾名思义在甘泉山上。周围十九里,离长安三百里,可以遥望长安城。

    甘泉宫为当今圣上仅次于长安未央宫的重要活动场所,它不只是作为刘彻平常的避暑胜地,而且许多重大政治活动都安排在这里进行。

    现如今,正值酷夏,刘彻照样如往年一样,早早来到甘泉宫避暑。

    只见刘彻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微张着嘴,脸色看上去有种不正常的潮红,似是生病了。

    一旁的黄门苏文见刘彻身体不适,连忙装作一脸关切的询问道,“陛下,您还好吗?”

    刘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朕没有力气,身子好是难受。”

    苏文朝着一旁的绣衣使者江充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对着刘彻缓缓道,“陛下,微臣认为,陛下的病久久不好,此事不同寻常,也许是有人对着陛下有非分之想,故意作祟引起。”

    江充收到苏文使得颜色,眼中闪过一阵算计,紧接着看着刘彻缓缓道,“陛下,微臣认为苏黄门所言颇有道理。微臣听上林苑的胡巫说,宫中有蛊气,想必是有异心之人借助鬼神之事诅咒陛下。微臣建议,恳请陛下同意让微臣派人去巡查宫中巫蛊之事,以保证陛下不被奸人所攻击。”

    刘彻见江充如此说,眉头忍不住紧皱了起来,浑浊的眼珠闪过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点了点头。

    “江使者,朕派遣你去查本次巫蛊案,不得有误。”刘彻看向江充,一脸严肃的说道。

    紧接着,刘彻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道,“江使者向来以不畏强权而出名,你办事朕也是放心。你查该巫蛊案便是用的朕的命令,若是要查到皇后太子处,也一并查了便是。只要能抓到巫蛊之人,朕一律有赏!”

    “是,保证完成陛下的吩咐。”江充眼眸中露出一阵得意的神色,紧接着很快掩饰了过去,面上满是恭敬,缓缓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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