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江南中学组织学生搞了一次卫生大扫除,下午则是举行了高三年级专属的开学典礼。

    说是开学典礼,其实就是打鸡血,各学科的年级组长轮番上台发言,说得天花乱坠,鼓励大家努力冲刺,把握这最后的十个月时间,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

    最后一个是学生代表发言,不出意外,又是石桥于。

    作为江南中学的天之骄子,备受老师们的喜爱,因为长得好看,篮球打得不错,备受学生们的欢迎,尤其是女学生。

    沈麟有些艳羡地看了一眼,推了推正在梦游的蒲若楠:“他是理科生第一名,你是文科生第一名,为什么每次都只邀请他发言啊?”

    蒲若楠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关我屁事,好困。”说完闭着眼,换了姿势继续睡。

    沈麟不死心地继续推她:“你说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让他脑子好,家世好,性格好,居然连运动艺术细胞都很好,不是说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吗?老天爷到底关了他什么窗啊?”

    “铁窗。”蒲若楠不堪其扰。

    “什么铁窗?”

    “你再吵我睡觉,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要打死你。”蒲若楠大声道。

    会场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石桥于也看向这边,沈麟顿时噤了声,乖巧地坐正身板,拿脚踢了踢蒲若楠。

    蒲若楠也意识到了聚集而来的目光,坐直了身体。

    年级组长这次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会场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石桥于的发言简短有力,结束得干脆利落。

    所有人都准备收拾收拾好离场,谁知主持人上台,神秘兮兮地道:“这次的开学典礼还有一位优秀的毕业生代表发言。”

    话音刚落,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梳成一个高马尾,穿着一条淡绿色连衣裙,脚踩白色运动鞋的女生走上舞台的候场区。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女生一步步走到台前,高高的马尾随着步调摆动,活脱脱一个元气少女。

    底下立刻响起一阵吸气声。

    蒲若楠定睛一看,那不是昨天刚刚见过的陈悦薇?

    也是,省理科状元,清华学子,的确是优秀学生代表。

    蒲若楠下意识去找石桥于的身影,他正定定地站在会场一侧,深情款款地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陈悦薇,宛若一座望妻石。

    而台上的陈悦薇也看向石桥于的方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就是传说中真爱的眼神吗?

    想起昨天两个人似乎还在吵架,今天眼神就直接拔丝了,甜到人齁得慌,这就是传说中酸酸甜甜的爱情吗?

    看到陈悦薇展露出甜美的笑容,原本坐在底下不住地打着呵欠的男生们,瞬间清醒了。欢呼声四起,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大呼:“学姐,我爱你。”

    这“离经叛道”的宣言,直接被年级组长一记眼刀扼杀在座位上。

    众人立刻屏气凝神,会场瞬时安静下来。

    陈悦薇微笑着向众人致意,介绍了自己的一些学习方法,更多的是在讲她在清华学习的一些趣事和注意事项。

    这哪是分享经验啊,这分明就是在和自己的男朋友隔空交流嘛?

    试问江南中学有几个人能上清华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解,那就是有且仅有一个石桥于。

    毕竟蒲若楠的目标是北大,她才不想去清华呢。

    可惜这碗狗粮只有她一个人吃到了,而且吃撑了。她好想和沈麟八卦八卦,可一想到沈麟那张嘴,只要他知道了,那全校的同学都会知道。

    想起那天石桥于警告的眼神,蒲若楠决定,这个秘密就让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

    然而没成想下一秒,她就失言了。

    沈麟冷不丁凑过来,悄声道:“学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你可千万别喜欢她。”蒲若楠下意识地道。

    “为什么?”沈麟看了她一眼,突然喜不自胜地道,“难道你吃醋了?你终于发现你是个女人了吗?”

    “神经病啊,人家有男朋友的。”蒲若楠白了他一眼。

    “切!怎么可能?而且就算有,你怎么会知道?你跟她很熟吗?”沈麟贱兮兮地看着陈悦薇道,“我偏要喜欢她,气死你。”

    “随你便,反正她是你得不到的女人,毕竟你的竞争对手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校草同志,到时候失恋了可不要跑过来求安慰,我可是提醒你了的。”蒲若楠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说沈麟不愧是江南中学的八卦之神,学习重点找不到,八卦一听一个准。

    “校草?她和石桥于?”沈麟惊讶地看着她。

    这下换蒲若楠懵逼了,她怎么把这个给说出来了。

    算了,反正石桥于也没说不让说,而且她又不是特意去爬墙听墙脚的。

    于是为了避免沈麟刨根问底,蒲若楠破罐子破摔,主动把自己昨天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麟。

    舒坦了。

    心里没有秘密可真好。

    这碗狗粮终于有人一起分享了。

    石桥于好像感应到什么,扭头往这边扫了扫,沈麟和蒲若楠下意识压低了脑袋,像是背后说人坏话,被现场抓了包。

    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石桥于这才回过头。他按了又按,可一直有电话打进来,最后不耐烦地走出了礼堂。

    蒲若楠和沈麟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来欣赏陈悦薇的美貌。

    八月盛夏的傍晚,马路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却惹得石桥于烦躁异常。

    就在下午的开学典礼上,他接到香樟路派出所的电话,说他妹妹石思齐在超市偷东西,老板报警了,现在人在派出所。

    石思齐在派出所静坐了许久,始终不发一言,直到一个漂亮的民警姐姐拿了一个麦当劳的冰淇淋,连哄带骗,才从她嘴里问出了石桥于的电话。

    石桥于打了车过来,可路上堵车,他等得心烦,提前下了车,此刻却迷了路,不知绕到了哪条小巷里。

    旁边的居民区不停地有炒菜声交谈声传出来,却唯独不见行人。

    江城是南边的一座沿海小城,夏蝉比人的大拇指还大,偶有□□之后的蝉,从路边的树上掉落,钻进少年的白衬衫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石桥于皱着眉,抖落了那只让他倍感恶心的蝉尸,举目四顾,寻找可以问路的人。

    前面的岔路口,一个形容猥琐的大叔走出来,他神色得意,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

    石桥于虽不情愿,可还是迎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岔路口直接飞来一把菜刀,他闪避不及,右手手臂被划了一道。随着菜刀“哐当”一声落地,鲜血瞬间冒了出来,滴落到地面,红了一片。

    那猥琐大叔见状,愣了一瞬,随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石桥于看着自己冒血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岔路口跑出来一个和他穿着同款白衬衫校服的短发少女,追了过去。

    她手上赫然还拿着一把银晃晃的水果刀。

    这是什么情况?

    石桥于刚想掏出手机报警,却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教室了。

    好在有闻声出来看热闹的人,替他报了警,又送他去小区门诊包扎,幸而伤势不是很严重,门诊医生给他消炎止血后,就让他跟着警察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有了刚刚这一出,气氛似乎愈发躁动,蝉鸣更甚了。

    然而蝉鸣再热闹,也敌不过香樟路派出所门口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七大姑八大姨不顾酷热难耐,全都一窝蜂围拢过来,将派出所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连路灯的光都很难穿过去。

    民警领着石桥于尝试着往里走了走,立刻糟了身边一个阿姨的白眼:“欸,小伙子,你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呀!”

    他们换了个方向努力,结果还是被热情高涨的阿姨给挤了出来。

    另一个阿姨看到一只包扎着的胳膊,道:“你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来看什么热闹?早点回家歇着去吧!”然而她刚一抬头,语气立刻变得温柔了不少,“哟,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人伤着了吗?”说着就往前替他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撕开了一道口子。

    旁边的阿姨们闻言,看到石桥于,都主动往后退了一步,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是真的很占便宜,刚刚阿姨们可是连穿制服的民警同志都不带让道的。

    两位民警一脸无奈,虽是司空见惯了,但还是有种胸口被扎了一刀的感觉。

    终于到了大厅,有人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可真够热闹的!”

    民警甲笑道:“那可不!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儿子打老子的,没见过闺女把爹揍进派出所的,可不是天大的稀罕事吗?!”

    对面那人又问:“这小伙子是被他爹揍了?”

    “哪儿的话!是隔壁那偷窃的小姑娘的家属,半路上莫名其妙被一把菜刀伤了,属于飞来横祸了。”民警甲转身看了一眼石桥于,“够倒霉的,可以去买彩票了。”

    闻言,石桥于的暴躁又上升了几分。

    “菜刀?”对面那个警察一脸疑惑,“我刚刚听里面那对父女做笔录,好像就提到了菜刀什么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那可真说不好。” 民警甲道,“我还是先领他去那个偷窃的小姑娘那里吧,一件件来。”

    民警甲将他领进了一间办公室,指着椅子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白色纱裙,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确认道:“这是你妹妹吧?”

    石桥于看了那个穿着白色纱裙,低着脑袋默默地吃着冰淇淋,看都没看他的石思齐一眼,点点头。

    民警甲似乎更在意那个把爹揍进派出所的案子,见这边两人确认了关系,冲里面做记录搞调解的同事递了个眼神,转身去看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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