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步,一群饿狼奔向热气腾腾的食堂。

    蒲若楠抢了沈麟的餐卡给自己刷了一碗牛肉面,还加了两个卤蛋和一根火腿肠,看得沈麟直呼肉疼。

    吃完饭,蒲若楠借口说刚刚撞到了脑袋有些晕,要去医务室,实则是想避开众人去打工。

    然而沈麟却放心不下,一路送她去到医务室。为了不穿帮,蒲若楠说口渴,让沈麟去买水,自己硬着头皮进了医务室。

    本想敷衍两下,却没想到医务室的值班医生不在,刚准备走,石桥与就走了进来。

    “你不舒服?”蒲若楠下意识问道。

    “嗯,伤口好像有点化脓了,我过来看看。”石桥于回道,转而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对不起。”蒲若楠低声道。

    正说着,石桥于掏出兜里的手机:“你的手机,昨天捡到了。”

    蒲若楠一脸惊讶地接过手机,道:“谢谢。”

    石桥于犹豫了一下,想将昨天接到的电话跟她细说一下,转而又忍住了。

    蒲若楠看了一眼时间,想着再不趁着这个众人休息的时间点出去,后续又要翻墙了,更何况她还要回家换衣服化妆,不然时间又来不及了,匆匆走了。

    石桥于也没有多逗留,转身出去了。

    倒是因为姨妈痛,躺在里间休息的姜敏之听得清清楚楚,她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认识,而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听起来牛头不对马嘴,但她脑补了一个十成十。

    晚上,蒲若楠照例去临江仙打工,有了昨日的教训,她觉得酒托这个工作着实不适合自己,于是跑到Tommy那儿问能不能当服务生。

    Tommy倒是很爽快地没有难为她,叫了服务员的领班过来,对她稍微进行了一下培训,就换上了服务生的衣服上岗了。

    蒲若楠看着镜子中白衬衫黑马夹清清爽爽的自己,长舒一口气,穿成这样,再也不用担心老何和教务处的老师过来逮人了。

    昨天那副模样,真要是被抓住了,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蒲若楠端着托盘,为客人上酒,就看到临窗的位置,有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儿,沉默地坐着抽烟,一口接着一口。

    样子看起来,十分寂寞,与酒吧中心喧嚣的氛围格格不入。

    领班叫她过去看点餐台,指着屏幕上的D2台,道:“这桌的客人要了一瓶伏特加,你给送过去吧。”

    蒲若楠取了后厨递过来的餐盘,找到D2台。她低头将酒端上桌,替他加好冰块,又倒了半杯:“先生,您的伏特加,请慢用。”

    中年男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她,点点头,突然问道:“多大了?”

    蒲若楠有些愣怔地站在那里,这问题太奇怪太突然了,她觉得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想了想只按领班教的话术说:“您点的酒已经上好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说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谁知听到中年男人说:“我有需要。”

    蒲若楠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他,僵着笑脸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中年男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来聊聊。”

    蒲若楠:“不好意思,先生,这个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

    “现在在了。” 中年男人笑道,扭头冲Tommy招了招手。

    蒲若楠一脸无语,收起托盘坐到他对面:“聊什么?”

    “聊聊,你想不想换个轻松的工作?” 中年男人笑道。

    中年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刚刚的落寞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强的压迫感,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被扒光了的兔子,让她无处躲藏。

    蒲若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中年男人的目光毫无顾忌,上下打量着她,重复了一句刚刚的问题:“多大了?”

    这人的眼神太有侵略性,步步紧逼,蒲若楠毫无防守的能力,她僵直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十六。”

    中年男人似乎是很满意她的配合,点点头,将手边的伏特加递到她面前:“你在这儿做服务员喝过这儿的酒吗?”

    蒲若楠点点头,她一个酒托,不喝酒干什么呢。

    中年男人似乎越发高兴了,用眼神示意她喝掉她面前的那杯伏特加。

    蒲若楠乖巧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开心地鼓了鼓掌,赞许地笑道:“你做得很棒!”

    这句没来由地夸奖,让蒲若楠有些羞红了脸,她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

    然而那男人还没完,又问道:“你跟着我工作怎么样,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工资,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我给你三倍。”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蒲若楠一脸愣怔地看着他,整个人傻了。她终于意识到她的不舒服来自何方,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说出刚刚这句话。

    然而她却不敢生气,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委婉地拒绝:“我现在在这里很高兴,目前不打算换工作。”说完,也不等那个男人有所回应,一溜烟跑没影了。

    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见她无意,便也未再勉强。

    只是一连几天,都来酒吧坐着,然后点一杯伏特加,静静地看着蒲若楠忙忙碌碌。

    那个男人并未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来喝酒也不能说明他有什么不对,但是蒲若楠总是能感受到那股试探、打量的目光。

    看得她心里发毛,心道自己该不会是遇到了一个变态吧。

    她见这人和Tommy似乎相熟,原想问问Tommy这人是什么来头,后来转念一想,Tommy一开始就选择了袖手旁观,就算问,大概也问不出什么真话。

    这个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埋在了临江仙。

    每天来上班,蒲若楠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她不确定这颗炸弹到底何时会炸。

    周末,石桥于来到了临江仙,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那个菠萝头。

    两个人点了酒水果盘,看到蒲若楠一身服务员的打扮,都愣了一愣。

    倒是石桥于率先开口,问她:“怎么转做服务员了?”

    他这一开口,蒲若楠立刻感受到不远处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她没有回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菠萝头看着她笑道:“那天我的手风琴可是被你砸坏了,你说跑就跑了,是不是应该有个交代啊?”

    蒲若楠看了他一眼,脸上毫无反应,抓着托盘的手握得紧紧的,看得出来她整个人很紧张。

    菠萝头还在继续逗她,蒲若楠仿若未闻。

    不远处的那个中年男人则是整个人侧过身来,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一瞬间,有种随时要将自己的猎物收入囊中的压迫感。

    蒲若楠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控制住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手,直接开口向石桥于求助:“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石桥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闲适地瘫坐在沙发里,轻轻一笑:“上次说要回报我,这还没回报,怎么又求上来了?”

    菠萝头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这两人的对话,和上次在临江仙相遇的情境可大不一样了!不一会儿,他就咂摸出个中滋味儿来,想必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

    异地恋不靠谱,尤其是异地的对象还是个招人喜欢的变态。

    菠萝头在心里为陈悦薇叹了口气,决定当个安静地吃瓜群众,毕竟石桥于主动找茬的日子不多。

    一般都是他们疯狂试探石桥于的底线,而石桥于总是一笑了之。

    同样叹气的还有蒲若楠,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求援,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转念一想,他也确实没有必须要帮自己的理由。

    可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什么自尊,尊严,统统没有性命重要。

    想清楚了问题的逻辑,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回报你,你才肯帮我的忙?”

    石桥于看她神色有异,想起之前接到的那个诡异的催债电话,知道她在这里打工大概也是生活所迫,不过是为了钱。

    他往她跟前凑了凑,悠哉游哉地道:“那得看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是啊,她想让他帮她什么呢?

    那个坐在旁边对她虎视眈眈的老男人,那层不可严名的潜在危险吗?

    蒲若楠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

    菠萝头没忍住,先笑了:“美女,你不会有被迫害妄想症吧?还是自恋过了头,难道你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对你有意思啊?”

    蒲若楠不想理这个傻X,从一开始她就对菠萝头没有好脸色,此刻她求助的,也不是这个人。

    她的目光转向石桥于,就见他端起酒杯跟隔壁桌的老男人隔空敬了一杯。

    蒲若楠气得差点一个白眼把自己翻过去,什么玩意儿?

    即使石桥于穿着一身白衬衫,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阴暗,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没有哪个男的是好东西。

    这两个人互相不认识,什么都不了解,就已经自动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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