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顶着太阳宝宝好奇的打量,新生军训如期而至。

    高中的军训并不是很严格,只是班主任带领学生站军姿、走正步、跑步,完善队形,最后校长和县领导观摩展示。

    “向左看齐,向前看!”

    “稍息,立正!”

    “第一排报数!”

    “报告连长,一连应到42人,实到39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体育委员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挺胸抬头,颇有一番体委的模样。话刚说完,班主任叫住他低低地询问,随后体委归队,班主任则绕到了男生的后面,像一块吸铁石一样瞬间吸引了班上所有同学的注意,紧接着,高一声低一声的哄笑从后面传到前面。

    不明是非的同桌探头探脑的打探消息。

    “后面怎么了呀?”

    “好像是咱们班有三个男生没来……”

    “啊,能不来吗,我也不想来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朱辞,王淇,李沛他们三个人,初中他们仨就是个小团体,动不动就逃课,老师都没办法管教……”

    “啊,还能这样……”

    “不是说朱辞的成绩很好嘛?”

    “好是好,但是不影响人家是校霸嘛。”

    女生天生是八卦的风向标,掌握着一手的八卦资料,还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所知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周围的人,美名其曰:“有瓜一起吃,大家都是好姐妹。”所以在短短一刻钟内,朱辞,王淇,李沛三个人已经名声在外。

    司芮站的百无聊赖,也就听了一耳朵。

    朱—沛—淇?小猪佩奇?这是什么神奇的组合。

    “辞辞!”

    “说人话!”朱辞不耐烦的冲李沛吼。

    “哈哈哈哈沛沛,你还想要王者的话就别嘴欠,把朱朱气走了你哄啊!”王淇看热闹不嫌事大,戴着耳机朝李沛笑。

    昏暗的网吧里面人头攒动,一排排电脑密密麻麻地挨着,敲击键盘的啪啪声不绝于耳,有些桌面上放着味道极重的泡面,有些角落里还放着残羹冷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颓靡的气味,地上的烟头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干干净净,桌子上只放了几瓶饮料,像是污泥里的一片净土。

    “哎哎哎,辞辞,不是,辞哥,别别别,别打我了啊啊啊啊啊没血了,辞哥,你滥杀队友不怕被举报吗?”

    “靠靠靠,辞哥,辞哥手下留……”王淇看了眼灰白的屏幕,“失败”两个字像是一道诅咒,咒的他心痛。

    李沛和王淇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一同转头,眼神幽幽,像是两个被抛弃的怨妇,声泪俱下一左一右双面夹击,齐齐地朝他吼了声:“辞哥!”

    “冷漠无情。”

    “薄情寡义。”

    “世态炎凉。”

    “木人石心。”

    朱辞面不改色,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个残影,几分钟过去,游戏里传来庆祝的音效。朱辞闭了闭眼,缓缓吐了口气,摘下耳机,挂在电脑上,屏幕上“胜利”两个字赫然醒目。

    “辞哥,心情不好?”李沛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走了。”朱辞捞起桌子上的易拉罐,猛灌了一口饮料,“啪叽”一声捏瘪了罐身,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从座位上勾起起衣服,长腿一掀,迈步出去。

    “哎哎哎,等等等等,我关一下电脑。”李沛和王淇看到走在前面的人影,忙把鼠标推开,跟了上去。

    “在哪?”

    少年站在门口,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的一簇草丛,沉默的举着手机,不说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厚重的声音,李沛和王淇刻意的放缓了步伐,耳朵拼命往听筒上靠,朱辞看着俩人的动作,直接扭头走到另一边。

    “辞辞,我下周回来,有喜欢的东西吗?我看这里的游戏机挺好的,给你带两个高难度的?”朱父在电话里滔滔不绝,故作轻松的说。

    沉默,一阵尴尬的气氛在电话两头传递。

    就在朱父打算挂掉电话时,他低低地回了句:“不用。”没多寒暄,直接关了手机,叫上蹲墙角的两个人,抬步向便利店走去,准备买些零食。李沛和王淇没出声,只默默地跟着,刚刚隐隐约约听到他的父亲好像说快回来了,临近这段时间,朱辞都特别煎熬。

    “辞哥,要不去我家呗,我妈今晚下厨,最近做饭的档次提高了不是一个度,一块去吃呗!”李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朱辞,一脸诚挚的请求。

    “不了,今晚要做个程序,我就在家吧!”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想有人陪。

    “哎,那我去和你作伴呀,”王淇一脸兴奋。

    “滚你丫的,你会做饭吗?你只会吃,你个吃货!”李沛没好气地冲上去和他打闹了起来。

    朱辞原本生活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医生,一个惩恶扬善一个救死扶伤,职业类型非常般配,而且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块佳偶天成,结婚之后更是恩爱如初,虽然彼此的工作都很忙,但是胜在两人相互信任,互相挚爱,一有空闲的时间两人就腻在一块,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空闲时间两人都能凑在一起,更多的时候只有一方有空,所以经常是母亲拎着做好的午餐送到警察局,或者是父亲亲自挑一束花到母亲医院楼下等她回家,邻里邻居没有不羡慕的。

    小的时候朱辞看着别人的家长一左一右大手牵小手,笑盈盈,一脸温柔的和她搭着话,满足她的一切要求,那个时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拖着玩具车,还抱着给母亲买的一大包零食,单拎出来一袋就是重达1kg的坚果、猪肉铺等等,更别提那一大袋有半个他大,而爸爸妈妈在一边手牵着手,打打闹闹,好不快活,所以他一度以为爸爸妈妈不喜欢他,也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

    后来当他大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中午,他去给母亲跑腿,路过一个商店的门口,看见那个令他羡慕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在一边诚惶诚恐,手指绞着衣服下摆,小脸通白通白的看着当初那对疼爱他的父母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得面红耳赤,走过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也还行,毕竟能从父母的交流中感受到浓浓的爱意,当这种爱意溢出来的时候,还能偶尔光临到他自己身上。

    就比如在最为炎热的季节他的父亲会将母亲不能吃的冰激凌塞到他手上,告诉他说这个好吃;又或者是他的母亲偷偷地把自己藏起来的辣条放到他的零食柜中说那是他的;又或者是从他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就和老师撺掇着以“养成分担家务的自觉”为由,一股脑儿把所有的家务都交到他手中,他当时很喜欢那个温柔的老师,所以当老师把“劳动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而学会帮助家长做家务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说出来的时候,他十分乖巧的承包了各种家务。同时也练就了一身厨艺。

    他会做饭的流言不知何时在大院流传,和他一样大的佩奇二人对此总是难以置信,他们说一个半大的小孩能做多么好吃,我爸我妈长那么大做的饭菜都难以下咽。然而真相总会揭晓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有一次,警察局联合办案,小猪佩奇的父亲们共同负责这件事情,意味着这三个人一连一个月都不在家。

    李沛的母亲当时正在忙着一件涉及重大财产的纠纷案,她所在的律所已经至少两个星期没有回家。

    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们三家走的也很近,所以李沛理所当然地被托负在朱辞的家里。

    当李沛看到快中午的时候朱辞从客厅的冰箱里拿出蔬菜到厨房,然后有条不紊的洗菜,切菜,心下十分惊讶,当时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新奇的看着他的动作

    “哇,朱辞,你原来真的会做饭呀!”他看着动作娴熟的朱辞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李沛哪能光吃白食,况且离开家之前就被告知一定要主动帮忙做家务,本来他想的是做饭的时候帮不上忙就饭后帮忙收拾下碗筷,现在呢,看到厨房里的小团子像模像样的做饭,他心里的自信心也莫名膨胀,总觉得他也能当一个大厨。

    所以在朱辞又从池子里捞出洗过的葱,辣椒,小瓜等东西时,他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帮他切菜的请求,朱辞当然愿意有人帮他,所以当时他矜傲的“嗯”了一声,然后走下踩着的小板凳,从下面的置物柜里面拿出一个巨大的炒菜的锅,又从客厅拿了一个小板凳,够到上面的柜子里拿出调味料。

    就在他刚准备打开电磁炉时,一旁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嚎哭,朱辞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他跟前,看他被菜刀切到的伤口,同时也引来了刚进门的朱母,她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厨房的场景,当即把李沛抱到客厅,迅速的拿出茶几下放着的医药箱,给李沛的手消毒并贴上创可贴。

    当时李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朱母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儿,朱辞从没有受过妈妈这么温柔的待遇,对待李沛也相应地冷了几分。朱母边温言温语安慰着李沛,边用手紧紧地握着朱辞有些冰冷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给他,眼神示意他不要怕,没事。

    朱辞的手上暖暖的,忐忑的心放下,突然也就没有那么介意了。

    最后的饭菜是朱母和朱辞一块完成的,李沛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蒙头吃了两大碗,最后吃的撑得不行嚷着肚子痛,最后在外面走了好久胃才不那么难受。

    从那以后,朱辞的周围有两件事发生了转变。

    一是朱父朱母没再让朱辞做饭,偶尔会从工作单位带饭,偶尔是他们自己动手,虽然味道不好,但胜在有人陪他。

    二是大院的小霸王李沛对朱辞言听计从,时不时还腆着脸往朱辞家里蹭,朱辞毫不意外地荣获大院大霸王的称号。

    朱辞的生活一度风生水起。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老祖宗常说物极必反,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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