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湘呆呆地看着脸上泪痕犹在的卫襄，觉得难以置信。
“唉，”卫襄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嘿，正好叫你瞧见了——”
“到底怎么了呀？”
“我无意中听到爹爹和哥哥说，朝中局势动荡，大司马萧祐恐怕会有危险了，让他早做准备，”卫襄苦笑了一下，“我当然就忍不住了，冲进去说，不应该想办法救人吗？‘早做准备’是什么意思？……结果，就和爹爹吵了一架……”
“卫尚书，是不想搭救大司马吗？”沈灵湘有些吃惊，“他们不是亲家吗？”
“唉，爹爹一向和大司马政见不和，原本也不愿意这门婚事……”
“那，卫大哥呢？”
“不知道啊，最难的就是我哥了……”卫襄语声有些恍惚。
二人相对沉默半晌，卫襄忽道：“是凌武侯在幕后推动吧？”
“我只知道，他正在查赵原礼的案子，”沈灵湘轻轻摇摇头，“其他的他没和我说。”
“唉，我的大司马啊！”卫襄悠悠一叹，“灵湘，看来，我的梦想，就要破灭了呢……”
“别，别这样说，”沈灵湘连忙道，“襄儿，你——”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沈灵湘顿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心里的那些话，不知怎的，此刻都说不出口了。
“灵湘，我有一句话，”卫襄犹豫片刻，缓缓道，“你能帮我捎给凌武侯吗？”
“什么话？你说。”
“兔死狐悲，希望可以手下留情。”
“知道了，”沈灵湘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我会告诉他的。”
离开京城八天，钟寒终于回来了。
书房内，邵烽静静地看着摆在桌上的两封书信。
“侯爷，这是从赵原礼的卧室暗格里搜出来的，是萧祐写给他的亲笔信，”钟寒激动道，“这下，铁证如山了！”
“嗯，钟寒，辛苦你了，”邵烽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慢慢开始舒展，“真是太好了啊……”
尽管书信里并未直接指使赵原礼违抗军令，但已明确地说到让他想办法阻挠自己获胜立功。邵烽去了两次成平关，就有两封比他提前到达成平关的书信。
心机之深，算计之密，真不愧是条权欲旺盛的老狐狸。
“侯爷，不得不说，这萧祐真是太可怕了，”钟寒不禁叹道，“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致命啊。我们两次都活了下来，还打胜了西庆，真的是幸运呢……侯爷，一定是老侯爷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你呢……”
邵烽没有说话，泪水已浸湿了眼眶。
“今晚，我来写奏疏，明天就和书信一起呈上，”邵烽沉声道，“一切，都该有个正确的结果了。”
吃完晚饭，沈灵湘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看到书房正亮着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随后，她迈步来到书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邵烽，你在里面吗？”
“嗯。”
沈灵湘推门进去，只见邵烽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发愣。
一个三层饭盒放在桌上，还没有被打开过。
“嗯？你怎么还没有吃饭哪？”
“现在没胃口，过会儿吃。”邵烽低声道。
“你不舒服吗？”沈灵湘温声道，“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
“嗯……”邵烽看向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是烦心事，而是即将要做一件大事。”
“是，赵原礼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嗯，找到萧祐指使他的证据了，”邵烽的语声不禁升高，“灵湘，我马上就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真好，恭喜你……”
“你好像，并不高兴，”邵烽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平静，“你，同情萧祐吗？”
“不，不是，”沈灵湘急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到，卫尚书和萧祐是亲家，万一萧祐倒台，卫尚书会不会受到牵连，毕竟，当初他救过你……”
“灵湘，这些情况，我都知道，”邵烽沉声道，“但我没有办法考虑它们。我只能，做我该做的。”
“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吗？”
邵烽点了点头。
沈灵湘默然无语。
“灵湘，你，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战场吧，”沈灵湘有些苦涩地一笑，“比起战场，还是更喜欢书斋一些啊。”
邵烽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意识到，他们两个原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
真正地做到彼此理解，岂会那般容易？
而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想她的感受了。
大仇将报，他只有孤注一掷、目不斜视地向前冲去。
哪怕终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他也要先让仇人尝到应有的报应，使父亲的名誉重新恢复。
心口忽地莫名疼痛起来，他缓缓地呼了口气。
沈灵湘不知何时已径直离开了。
现在陪伴他的，唯有桌上的笔和纸。
定了定神，他开始提笔写奏疏。
奏疏一上，举朝震动。
义愤填膺者、见风使舵者，纷纷开始抨击大司马萧祐。
涉及两个国家的边关战场，一点小手段都有可能被上升为“通敌叛国”之罪。
何况犯罪的人是曾经大败敌国西庆的战神将军。
不到两天，崇平帝的龙书案上已堆满了弹劾大司马萧祐的奏疏。
弹劾者甚至包括他以前的部将和同盟。
聪明人都知道，这艘傲立朝廷七年的大船即将要沉没了，只有果断地跳下去，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
奇怪的是，崇平帝并没有马上回应和处理。
时间一天天过着。
邵烽坐立不安。
万一，崇平帝再次袒护萧祐呢？
不，不会了，这次应该是大势难违了……
侯府的气氛也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沈灵湘每日依旧捧着话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劝慰自己，也许那些关于“然后”的思虑，都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邵烽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报效国家，这不是很好吗？
也许，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呢……
邵烽奏疏呈上后的第七天，崇平帝下旨：将大司马、忠勇将军萧祐下狱，命三法司会审，彻查萧祐及其党羽的罪行。
沈灵湘的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唉，”卫襄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嘿，正好叫你瞧见了——”
“到底怎么了呀？”
“我无意中听到爹爹和哥哥说，朝中局势动荡，大司马萧祐恐怕会有危险了，让他早做准备，”卫襄苦笑了一下，“我当然就忍不住了，冲进去说，不应该想办法救人吗？‘早做准备’是什么意思？……结果，就和爹爹吵了一架……”
“卫尚书，是不想搭救大司马吗？”沈灵湘有些吃惊，“他们不是亲家吗？”
“唉，爹爹一向和大司马政见不和，原本也不愿意这门婚事……”
“那，卫大哥呢？”
“不知道啊，最难的就是我哥了……”卫襄语声有些恍惚。
二人相对沉默半晌，卫襄忽道：“是凌武侯在幕后推动吧？”
“我只知道，他正在查赵原礼的案子，”沈灵湘轻轻摇摇头，“其他的他没和我说。”
“唉，我的大司马啊！”卫襄悠悠一叹，“灵湘，看来，我的梦想，就要破灭了呢……”
“别，别这样说，”沈灵湘连忙道，“襄儿，你——”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沈灵湘顿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心里的那些话，不知怎的，此刻都说不出口了。
“灵湘，我有一句话，”卫襄犹豫片刻，缓缓道，“你能帮我捎给凌武侯吗？”
“什么话？你说。”
“兔死狐悲，希望可以手下留情。”
“知道了，”沈灵湘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我会告诉他的。”
离开京城八天，钟寒终于回来了。
书房内，邵烽静静地看着摆在桌上的两封书信。
“侯爷，这是从赵原礼的卧室暗格里搜出来的，是萧祐写给他的亲笔信，”钟寒激动道，“这下，铁证如山了！”
“嗯，钟寒，辛苦你了，”邵烽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慢慢开始舒展，“真是太好了啊……”
尽管书信里并未直接指使赵原礼违抗军令，但已明确地说到让他想办法阻挠自己获胜立功。邵烽去了两次成平关，就有两封比他提前到达成平关的书信。
心机之深，算计之密，真不愧是条权欲旺盛的老狐狸。
“侯爷，不得不说，这萧祐真是太可怕了，”钟寒不禁叹道，“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致命啊。我们两次都活了下来，还打胜了西庆，真的是幸运呢……侯爷，一定是老侯爷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你呢……”
邵烽没有说话，泪水已浸湿了眼眶。
“今晚，我来写奏疏，明天就和书信一起呈上，”邵烽沉声道，“一切，都该有个正确的结果了。”
吃完晚饭，沈灵湘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看到书房正亮着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随后，她迈步来到书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邵烽，你在里面吗？”
“嗯。”
沈灵湘推门进去，只见邵烽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发愣。
一个三层饭盒放在桌上，还没有被打开过。
“嗯？你怎么还没有吃饭哪？”
“现在没胃口，过会儿吃。”邵烽低声道。
“你不舒服吗？”沈灵湘温声道，“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
“嗯……”邵烽看向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是烦心事，而是即将要做一件大事。”
“是，赵原礼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嗯，找到萧祐指使他的证据了，”邵烽的语声不禁升高，“灵湘，我马上就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真好，恭喜你……”
“你好像，并不高兴，”邵烽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平静，“你，同情萧祐吗？”
“不，不是，”沈灵湘急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到，卫尚书和萧祐是亲家，万一萧祐倒台，卫尚书会不会受到牵连，毕竟，当初他救过你……”
“灵湘，这些情况，我都知道，”邵烽沉声道，“但我没有办法考虑它们。我只能，做我该做的。”
“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吗？”
邵烽点了点头。
沈灵湘默然无语。
“灵湘，你，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战场吧，”沈灵湘有些苦涩地一笑，“比起战场，还是更喜欢书斋一些啊。”
邵烽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意识到，他们两个原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
真正地做到彼此理解，岂会那般容易？
而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想她的感受了。
大仇将报，他只有孤注一掷、目不斜视地向前冲去。
哪怕终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他也要先让仇人尝到应有的报应，使父亲的名誉重新恢复。
心口忽地莫名疼痛起来，他缓缓地呼了口气。
沈灵湘不知何时已径直离开了。
现在陪伴他的，唯有桌上的笔和纸。
定了定神，他开始提笔写奏疏。
奏疏一上，举朝震动。
义愤填膺者、见风使舵者，纷纷开始抨击大司马萧祐。
涉及两个国家的边关战场，一点小手段都有可能被上升为“通敌叛国”之罪。
何况犯罪的人是曾经大败敌国西庆的战神将军。
不到两天，崇平帝的龙书案上已堆满了弹劾大司马萧祐的奏疏。
弹劾者甚至包括他以前的部将和同盟。
聪明人都知道，这艘傲立朝廷七年的大船即将要沉没了，只有果断地跳下去，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
奇怪的是，崇平帝并没有马上回应和处理。
时间一天天过着。
邵烽坐立不安。
万一，崇平帝再次袒护萧祐呢？
不，不会了，这次应该是大势难违了……
侯府的气氛也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沈灵湘每日依旧捧着话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劝慰自己，也许那些关于“然后”的思虑，都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邵烽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报效国家，这不是很好吗？
也许，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呢……
邵烽奏疏呈上后的第七天，崇平帝下旨：将大司马、忠勇将军萧祐下狱，命三法司会审，彻查萧祐及其党羽的罪行。
沈灵湘的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