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姚赓哲想念校园时,在校园里的陈悦几刚刚收拾好东西慢吞吞的从图书馆向外走。

    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对于最优秀的学生来说也有些吃力。她本想着下午四点前能结束,出去吃顿饭,把午餐和晚饭一并解决了,结果到七点了,连食物影子都没见着。

    她这一天除了七点的早饭,就只有图书馆生活服务室里的一杯热可可。她到图书馆前想的炒米粉、海鲜面、蛋包饭等等等等,全部化作泡影。虽然这些一般只会出现在她的午饭桌上,不过今天她决定破个例。

    陈悦几刷卡出了校园,打算在门口的面馆吃碗牛肉汤。前脚刚踏出校门,后脚,一阵卷着尘沙的扑面而来。

    四月日间的风是温驯的,带着春天特有的、被种种芬芳醉人的花木所饱和的和风,犹如天真烂漫的幼龄女孩,轻拂过行人的周围。晚上,小女孩成为了满身逆骨的青春期少女,对外面的好奇促使她向四面八方奔走,拒绝管教和驯服,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观察世界,毫无恶意却又浑身带刺。

    早已见怪不怪的南方人陈悦几迅速背过身,带上卫衣帽,闭上眼睛,等着少女观察好她离开。

    待一切恢复平静,陈悦几睁开眼睛,简单打理了下穿着,确定白卫衣上没留下沙子一类的后,准备转过身继续向目的地进发。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注意到前方行道树后突然有光源闪了一下,就在她打算上前一探究竟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心想到说不定是看花眼了,还是先吃饭比较重要,她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干站了几秒,也没见再有亮光了,便回身向目的地走去。

    两分钟后,一个人影从树后出现闪光的地方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正拿着手机轻声打着电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喂…老板…确认过了…对,是她,跟姚小姐提供的照片没什么出入…是,是学生…不急是吗…没问题,都听您的安排…”

    电话那头,周如嫡挂掉电话后把备用机放在了办公桌上。他已经五十出头了,因为保养得好,看不太出实际年龄,只有眼角的皱纹略微暴露了些。他那双如鹰的眼睛狠狠盯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女人:“姚琦,我帮你收了你那位亲爱的堂叔的学生,不怕他找秦臻报复你吗?“

    面前这个叫同样姓姚的年轻女人,正是姚老爷子二弟的孙女。她原本画着的妆容有些花了,口红也不知何时擦到了嘴边,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变得凌乱,但她并未失态,反倒让不怀好意的默者先败下阵来。女人恬淡地笑了笑,嘴上蹦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语:

    “周总放心,到时候把两家曾经的约定拿出来,再加上弗雷德配合我们,里应外合,秦家在互联网技术上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性把宣传都截了。像我表哥那种怕麻烦的人,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怎么会嫌自己事不够多呢?最多拿点补偿出来,叫他多看一眼都不一定能行。到时候,就算那姓陈的丫头骨头再硬,骨子里也是留了您的印记。脾气不好的猫也是猫,不是吗?”

    周如嫡想到视频里带着没被社会打磨过、仍带着生涩气的学生模样,眉头略微舒展:“好,那我等着。你下去吧。”

    姚琦欠了欠身,轻声关上周氏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两下刚被周如嫡弄乱的衣领,向电梯口走去。按下向下键后,她拿出随身的镜子重新补上了口红。

    眼见电梯很快上升到最顶端。宽敞的电梯等候间里安静的似乎从未有事发生过,只有空气中的分子直到女人留在这的片刻细语:“不知道你妹妹的骨头是不是和你一样硬呢,颜赟。”

    吃饱喝足的陈悦几决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战,她从面馆慢吞吞地走到学校门口,在新得知到门卫室大爷孙女的数学不太好之后,把书包放在了那,双手插着卫衣口袋,又折了回去。

    B大作为华国最好的文科类学校,地理位置自然不差,没多远就是全帝都最繁华的商业办公区。陈悦几特地没选通向那儿的路,谁知在小路上兜兜转转了几圈,最后还是站在几座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前,她本想转回最近的一条分岔路换个选择,右眼的余光瞥到了一群建筑中最独特也是最高的那座,一层叠着一层,外墙即便是夜间也能反射出似银非银、变化无穷的色彩的建筑——正是秦氏的华茂大厦。

    一股力量拉动着陈悦几朝里面走去。除了偶尔了团建吃饭,她很少来这儿,平时交往密切的人也都偏向于各种小巷里的苍蝇小馆,包括但不限于同样不想花钱的苏筱晨和一半以上时间都在各地调研的姚赓哲。

    陈悦几没走太远,她在华茂对面的建筑旁找了个台阶坐下,抬头望去,有步履匆匆赶着下班的白领、刚吃完饭的学生和情侣、散步时正好走到这的夫妇。她托着腮,像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一般,即使这已经是她来的第三年了。

    她第一次踏上北方的土地,是本科去的津海的K大,以前和表哥颜赟还有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时去的都是南方城市。北方到底不同于南方,虽然说不具体,但各方面给人的风俗感受总归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对有些敏感的16岁的女孩来说。即便是同样在北方且相距很近,这里与津海也大不相同。津海也挺繁华,但安逸许多,适合陈悦几这种懒懒的人,那四年她学会了说儿化音和“啥”“咱”,也逐渐能分清“n”和“l”,每年回家没少被颜赟取笑不像南方人了。

    但帝都节奏太快了,虽然也是自由的,却很难有主动的掌握感,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孩,从未向在这里一样,直面以前只会出现在调查报告里的身份焦虑,总觉得制只生活在城市边缘,好在她并不是会给自己制造焦虑的人,也并不渴望融入与自己不相符的世界里。只是像今天这样因为缺少存在感而情绪化的时候比往常多了些,想家的时候多了些。

    不远处,几个年轻时尚的女孩正边聊边在露天桌椅上吃着刚买的巧克力蛋糕,陈悦几一下子想到了颜赟,也不含蓄,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对面一个同样懒散的声音传到耳边:“喂?”

    陈悦几没忍住,笑了两声,那天本还正在床上躺着的人一下子打了个挺起身:“怎么了这是?不是还没到你那个讲坛吗?就开心地病了?”

    不怪颜赟这么惊讶,他妹妹虽然人不腼腆,但常常会被人尤其是某家孩子的爸妈认为是“害羞、话少的乖孩子”——其实只是懒得说话,打电话回去通常也是问问家里情况和吐槽奇葩,很少像这般直接表达情绪。

    “没啥啊。我就是在外面看有人吃甜品,想到你了。”

    只听那边的人又重新倒下,打了个哈欠:“唔,想哥哥就直说。吃吗,刚研究处几个新欧包品种,给你寄过去?”

    陈悦几刚想拒绝,上个星期刚收到一批,她那还有一个大的没吃完,宿舍也没冰箱,颜赟快了她一步“有凤梨的。”

    这边愣了几秒没声音,“怎么?这回是真兴奋的说不出来话了?”

    “放屁。”半响陈悦几慢慢说道,声音里却透露着怎么控制也无法遮盖的喜悦,“我是为了凤梨,又不是你。”

    颜赟翻了好几个身,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你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的”,停顿了两秒又“啧”了一声:“今天太累了?难得这个点还在外面还有闲心思给我打电话。”

    “嗯…有点吧,最近要干的活挺多。也不远,就在华茂那儿。”

    “累还不赶紧回去洗洗睡了,我本来打算待会给你发一下新品,你自己挑就行。”催人回去睡觉的话到了嘴边,猛地一转,“你导师那家事,你这个学生的还要帮这种忙?”

    陈悦几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事:“这种事跟我当然没关系,不过他最近很忙,当学生的多少要分担点学校的事吧,我去论坛当助理还得靠他嘛不是。”

    “唔,随你,不过最好别掺和进去,我可不希望周家迟点倒。”

    “咋了?”陈悦几站了起来,换了只手拿手机,拍了拍裤子,“你还掺和到周家里面去了?他们家跟你人也没瓜葛,工作更没有啊…等等等,周家是不是提出要升级他们那个什么牌子,就卖蛋糕那个?”

    颜赟冷笑了一下:“超焙,就那个一边说自己品牌多高贵一边打入乡镇,他们不是有自己的原料生产线吗,现在天天拿着差原料疯狂搞连锁垄断,生意不好就算了,还他妈来抢老子市场,去社交媒体上给老子亲手做的欧包算的馅各种写差评。操,说这个老子来气了,刚开网点的时候谈原料合作看都不看一眼,后来店铺五十多万粉要挟我们要并购,现在本家不行了还出来恶心人。”

    陈悦几深吸了一口气,除了一起开店的几个合伙人,没人比她更清楚颜赟多在乎对自己近乎苛求的手作要求。

    她压低了声音:“我上次听我导给他外甥打电话,那个意思应该是要搞周家了,你先别急,不行等讲坛过去了我跟他们提一嘴这个,我是姚赓哲唯一的亲学生,这个面子他不会不给,你好好研发新品好好卖给顾客就是。”

    颜赟也慢慢缓了过来,有点无奈:“放心,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再怎么样对得起消费者就是,反正你也注意点。”叮嘱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又异常严肃说道,“我听说姚芸回来了,她家好像跟周家不错,你平时比以前谨慎些,就怕万一。”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悦几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又甩了甩头,想把这一幕永久删除。

    “好,我这几天一个人的时候多注意些就是。”她叹了口气,“很好,我现在多了给期待了,一边期盼我导什么时候回来,一边期盼周家快倒掉。咦,这两个好像可以看成一件事,那说得通了。我回去啦,先挂了。记得给我寄凤梨欧包,多放点凤梨。”

    “行,有事及时联系。”

    回去路上,陈悦几选择了从人多的大路走,还回头了好几次。快到传达室时,她停了一下,突然释然了:去他大爷的,跟这种臭事比起来,审校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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