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笙笙……”
梦中的他极其温柔，声音依旧好听，可每当她快要看清他的脸时，总是会被一道有点刺耳的哭声打断——
是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声，听着就能感受到悲痛欲绝。
夜里，花园里亮着几盏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着一张乳白色的长椅。
白笙安静地坐在那，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眉眼舒展开来。
其实她并不饿，但还是努力全部吃完了。
“张姨。”
白笙盯着眼前的空盘看了一会儿，出声喊道。
在厨房的张玉如很快过来，收拾着桌面。
白笙舔了舔有些发腻的嘴唇，缓缓开口：“明天……我还想出门，可以吗？”
张玉如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好的小姐，你想去哪？”
她犹豫了一会儿，脑中浮现一道模糊的轮廓，“还是今天那家店。”
第二天，依旧是傍晚，还是在那面冷柜前，却并没有遇到他。
张玉如又把所有甜点打包了一份，回家路上，白笙缄默不语。
她后来又想起来，那天和他一起的小女孩说他有自己的照片的事。
她真的太好奇了，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从小视力不好，习惯性地，她都用声音和大致身形轮廓记人。
白笙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遍，她在之前的确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否则这样好听的音色，她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我真的认识他吗？”
午后，白笙独自坐在花园里，感受着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突然自言自语道。
“认识谁？”
女人的声调不高，骤然在身后响起，白笙被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头，视线里的人身材窈窕，“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白笙站了起来，显得有点局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敢冒然提一个陌生男人，好在孟姜没有继续追问，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笙笙啊，过一会家里会来人，你别害怕啊。”
孟姜轻声细语，这半个月以来她在学校忙得抽不开身，此时心里也觉得亏欠。
白笙顺从地点了点头，笑得温和：“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也不过多追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模样一如既往恬静乖巧。
孟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无声叹息，还是解释道：“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照顾你的张姨已经被我辞退了，她偷了东西，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
偷东西？
白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
“好。”她应声回答。
门铃响起时，小花园里的阳光恰好是最舒适的温度，白笙闭着眼，听音响里的音乐，几乎快要睡着了。
孟姜去开了门，客厅里很快传来交谈声。
白笙清醒了一些，摸索着从躺椅里爬起来，穿过柔软的草地，沿着短斜坡走了一段。
大厅通往花园的门外有一个小露台，她就站在那儿，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
来了两个警察，一高一矮，都穿着制服，高的那个低着头写字，另一个在和孟姜交谈，声音正式严肃，符合她对警察一贯的认知。
“那条项链我一直放在梳妆台抽屉里，家里只有我女儿和保姆在，只可能是她拿走的。”
孟姜语调听起来平和，但依照白笙对她的了解，她在尽力压抑着情绪。
“孟女士，这都是您的猜测，得有证据才能立案。”
矮个警察中年模样，依旧淡定自若，转而问道：“房间里有监控吗？”
“只有我女儿房间有。”
此话一出，两个警察默默对视一眼。
孟姜笑得端庄，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本人是不喜欢在家里这种私人区域装监控的，但由于我女儿的特殊原因……”
听到这里，白笙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指尖捏着衣角柔软的布料，用力地有些发疼。
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回去，突然，客厅里另一位警察开口了。
“方便和你女儿谈谈吗？”
——是一道极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语调舒缓，却又让人极难忽略他独特的音色。
和张玉如接触最多的是她，找她了解线索也理所当然。
骤然间，白笙脚下一顿，镜片之下的双眼重新聚焦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卸了力道。
是他？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节奏突然被打乱，往前挪了半步，想要看清楚一点。
刚才一直沉默着记东西的那位，此时站在朝南面的窗前，身后是大片倾泻而入的阳光。
他终于抬起头，身形很像，发型……他戴着帽子，看不见发型，也看不清他的脸。
说实话，白笙对他的长相仍是模糊的，看不清，所以记不清。
但她记得他的声音，和那天相比起来，他今天的语气明显好多了。
大厅里沉默了几秒钟，白笙屏住呼吸，在并不清晰的视野中，尽可能地捕捉着他的动作。
“我看不用了——”
孟姜声调骤然提高，但极快，她扯起嘴角又笑了，语气恢复平和，“不好意思，这位——”
“我姓宋。”
“抱歉宋警官，我太着急了。”
“理解。”
他应对得很从容，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如果不是那天见过他凶巴巴的样子，白笙估计会和其他人一样，误以为他是个温吞内敛的人。
宋，宋警官——
白笙唇畔动了动，无声地念了一遍，然后笑了。
真想不到，她差点误会是人贩子的，居然会是警察。
“我女儿……她有视力障碍，平时需要人照顾，我工作忙抽不开身，所以才请了保姆照顾她。”
孟姜解释道，余光瞥见露台上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她胆子小，视力也不好，肯定没看见什么，要不还是算了。”
这些话孟姜和许多人讲过，但此时此刻，白笙莫名觉得很难堪。
她努力平了几口气，极快地收回目光，背倚在墙上，眼底映入小花园的草地和阳光，眼神却暗了下来。
他并没有坚持，似乎刚才的话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提议，紧接着岔开话题，“张玉如联系上了吗？”
中午她还做了午饭，过了三点就没有她的动静了，白笙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了。
里面传来手机摔在茶几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孟姜音调又高了一些：“不接我电话！我就说是她，做贼心虚了！平时我忙着……”
她这回显然没控制住，喋喋不休地开始骂起来，全然未察觉身旁两人面色难看，眉头紧锁。
白笙也皱起了眉，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听不下去了。
“妈妈——”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走出了几步，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
这些目光落在身上，白笙突然变得语塞，尤其是感觉到他也看过来，神情不明。
他应该……记不住吧？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也认出了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把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放在心上。
“笙笙？”
孟姜很意外，家里来陌生人她从来都是躲着不见的，今天居然主动出来了。
她站起来，过去搀住女儿的胳膊，柔声道：“你有话要说吗？有妈妈在，放心尽管说，把你看到听到的都告诉警察。”
手臂又被人牢牢牵制住，白笙下意识地想挣开，犹豫了一会儿，放弃了。
她藏在镜片之后的双眼，淡淡地扫过孟姜近在咫尺的脸，又极快地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人。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又重新低着头，在记什么东西。
白笙莫名松了口气，很冷静地开口了：“张姨她没有偷东西。”
这句话一出，她敏锐察觉到窗边的人朝她看过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白笙能感受到他的眼神，甚至能想象到他那张对于她来说还很模糊的脸上，应该是冷淡又疏离的表情。
然而此时他穿着警服，认真工作的样子，让她全然忘了自己那天的恐惧，并且还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愧疚。
她不该以貌取人，误以为一位伟大的人民警察是歹毒的人贩子。
关键是——他肩宽腿长，加上这身制服实在太过于抢眼。
方才仅仅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再寻常不过的目光相接，白笙就再也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那不清晰的视野中，仿佛自动将他放大，并且实时聚焦，关注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场面很紧张，所有人都在看她，白笙干脆转了个身，不着痕迹地背对着他。
直到余光里没有他的影子，才继续说道：“你的项链在我这。”
孟姜显然没有料到，“什么？怎么可能！”
对于她骤然转变的态度，白笙反应平静，终于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朝她的房间走去。
孟姜要跟上去，白笙摆手，示意她自己可以。
卧室就在一楼，紧挨着保姆间，没有门，只用流苏门帘勉强遮住。
一分钟左右，白笙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盒子在几人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条断掉的钻石项链。
梦中的他极其温柔，声音依旧好听，可每当她快要看清他的脸时，总是会被一道有点刺耳的哭声打断——
是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声，听着就能感受到悲痛欲绝。
夜里，花园里亮着几盏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着一张乳白色的长椅。
白笙安静地坐在那，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眉眼舒展开来。
其实她并不饿，但还是努力全部吃完了。
“张姨。”
白笙盯着眼前的空盘看了一会儿，出声喊道。
在厨房的张玉如很快过来，收拾着桌面。
白笙舔了舔有些发腻的嘴唇，缓缓开口：“明天……我还想出门，可以吗？”
张玉如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好的小姐，你想去哪？”
她犹豫了一会儿，脑中浮现一道模糊的轮廓，“还是今天那家店。”
第二天，依旧是傍晚，还是在那面冷柜前，却并没有遇到他。
张玉如又把所有甜点打包了一份，回家路上，白笙缄默不语。
她后来又想起来，那天和他一起的小女孩说他有自己的照片的事。
她真的太好奇了，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从小视力不好，习惯性地，她都用声音和大致身形轮廓记人。
白笙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遍，她在之前的确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否则这样好听的音色，她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我真的认识他吗？”
午后，白笙独自坐在花园里，感受着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突然自言自语道。
“认识谁？”
女人的声调不高，骤然在身后响起，白笙被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头，视线里的人身材窈窕，“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白笙站了起来，显得有点局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敢冒然提一个陌生男人，好在孟姜没有继续追问，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笙笙啊，过一会家里会来人，你别害怕啊。”
孟姜轻声细语，这半个月以来她在学校忙得抽不开身，此时心里也觉得亏欠。
白笙顺从地点了点头，笑得温和：“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也不过多追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模样一如既往恬静乖巧。
孟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无声叹息，还是解释道：“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照顾你的张姨已经被我辞退了，她偷了东西，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
偷东西？
白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
“好。”她应声回答。
门铃响起时，小花园里的阳光恰好是最舒适的温度，白笙闭着眼，听音响里的音乐，几乎快要睡着了。
孟姜去开了门，客厅里很快传来交谈声。
白笙清醒了一些，摸索着从躺椅里爬起来，穿过柔软的草地，沿着短斜坡走了一段。
大厅通往花园的门外有一个小露台，她就站在那儿，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
来了两个警察，一高一矮，都穿着制服，高的那个低着头写字，另一个在和孟姜交谈，声音正式严肃，符合她对警察一贯的认知。
“那条项链我一直放在梳妆台抽屉里，家里只有我女儿和保姆在，只可能是她拿走的。”
孟姜语调听起来平和，但依照白笙对她的了解，她在尽力压抑着情绪。
“孟女士，这都是您的猜测，得有证据才能立案。”
矮个警察中年模样，依旧淡定自若，转而问道：“房间里有监控吗？”
“只有我女儿房间有。”
此话一出，两个警察默默对视一眼。
孟姜笑得端庄，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本人是不喜欢在家里这种私人区域装监控的，但由于我女儿的特殊原因……”
听到这里，白笙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指尖捏着衣角柔软的布料，用力地有些发疼。
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回去，突然，客厅里另一位警察开口了。
“方便和你女儿谈谈吗？”
——是一道极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语调舒缓，却又让人极难忽略他独特的音色。
和张玉如接触最多的是她，找她了解线索也理所当然。
骤然间，白笙脚下一顿，镜片之下的双眼重新聚焦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卸了力道。
是他？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节奏突然被打乱，往前挪了半步，想要看清楚一点。
刚才一直沉默着记东西的那位，此时站在朝南面的窗前，身后是大片倾泻而入的阳光。
他终于抬起头，身形很像，发型……他戴着帽子，看不见发型，也看不清他的脸。
说实话，白笙对他的长相仍是模糊的，看不清，所以记不清。
但她记得他的声音，和那天相比起来，他今天的语气明显好多了。
大厅里沉默了几秒钟，白笙屏住呼吸，在并不清晰的视野中，尽可能地捕捉着他的动作。
“我看不用了——”
孟姜声调骤然提高，但极快，她扯起嘴角又笑了，语气恢复平和，“不好意思，这位——”
“我姓宋。”
“抱歉宋警官，我太着急了。”
“理解。”
他应对得很从容，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如果不是那天见过他凶巴巴的样子，白笙估计会和其他人一样，误以为他是个温吞内敛的人。
宋，宋警官——
白笙唇畔动了动，无声地念了一遍，然后笑了。
真想不到，她差点误会是人贩子的，居然会是警察。
“我女儿……她有视力障碍，平时需要人照顾，我工作忙抽不开身，所以才请了保姆照顾她。”
孟姜解释道，余光瞥见露台上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她胆子小，视力也不好，肯定没看见什么，要不还是算了。”
这些话孟姜和许多人讲过，但此时此刻，白笙莫名觉得很难堪。
她努力平了几口气，极快地收回目光，背倚在墙上，眼底映入小花园的草地和阳光，眼神却暗了下来。
他并没有坚持，似乎刚才的话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提议，紧接着岔开话题，“张玉如联系上了吗？”
中午她还做了午饭，过了三点就没有她的动静了，白笙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了。
里面传来手机摔在茶几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孟姜音调又高了一些：“不接我电话！我就说是她，做贼心虚了！平时我忙着……”
她这回显然没控制住，喋喋不休地开始骂起来，全然未察觉身旁两人面色难看，眉头紧锁。
白笙也皱起了眉，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听不下去了。
“妈妈——”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走出了几步，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
这些目光落在身上，白笙突然变得语塞，尤其是感觉到他也看过来，神情不明。
他应该……记不住吧？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也认出了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把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放在心上。
“笙笙？”
孟姜很意外，家里来陌生人她从来都是躲着不见的，今天居然主动出来了。
她站起来，过去搀住女儿的胳膊，柔声道：“你有话要说吗？有妈妈在，放心尽管说，把你看到听到的都告诉警察。”
手臂又被人牢牢牵制住，白笙下意识地想挣开，犹豫了一会儿，放弃了。
她藏在镜片之后的双眼，淡淡地扫过孟姜近在咫尺的脸，又极快地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人。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又重新低着头，在记什么东西。
白笙莫名松了口气，很冷静地开口了：“张姨她没有偷东西。”
这句话一出，她敏锐察觉到窗边的人朝她看过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白笙能感受到他的眼神，甚至能想象到他那张对于她来说还很模糊的脸上，应该是冷淡又疏离的表情。
然而此时他穿着警服，认真工作的样子，让她全然忘了自己那天的恐惧，并且还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愧疚。
她不该以貌取人，误以为一位伟大的人民警察是歹毒的人贩子。
关键是——他肩宽腿长，加上这身制服实在太过于抢眼。
方才仅仅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再寻常不过的目光相接，白笙就再也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那不清晰的视野中，仿佛自动将他放大，并且实时聚焦，关注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场面很紧张，所有人都在看她，白笙干脆转了个身，不着痕迹地背对着他。
直到余光里没有他的影子，才继续说道：“你的项链在我这。”
孟姜显然没有料到，“什么？怎么可能！”
对于她骤然转变的态度，白笙反应平静，终于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朝她的房间走去。
孟姜要跟上去，白笙摆手，示意她自己可以。
卧室就在一楼，紧挨着保姆间，没有门，只用流苏门帘勉强遮住。
一分钟左右，白笙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盒子在几人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条断掉的钻石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