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菱看着祝司年手上那套头面 ,上面镶着一颗漂亮轻巧的粉色小宝石,“啊,这是海底特有的驮骨玉,本不是什么矿石,是海底一种叫做驮咕的小鱼,死后的鳞骨,在没有被其他鱼类蚕食,又正好团在一起,附着在礁石上,被深海的海水浸泡个几百年,就变成了这种看起来软软弹弹,又晶莹剔透的石头堆。

    这东西几乎没别的用处,我们海族人,也只是看它便宜,不需要拿别的东西去换,所以会找来给小孩子们做一点细碎的小首饰。”

    说完,看着依旧弯着嘴角,笑的开心的祝司年,“这东西,我们没什么特别的用处,若是年年喜欢,我可以带年年去深海随便拿取。”

    感受着石头里面的星力交织和韵律,祝司年很是感激,“那我就先谢谢环菱姐姐了!”

    而在喻襄回到前院儿的时候,正是祝司年和环菱定下何时出海的时机。

    “师尊,您这几天要出海?”作为一只不算特别喜欢泡水的圆毛动物,喻襄心里有些打怵。

    祝司年听到大徒弟回来的脚步声,扭头笑的灿烂地看向喻襄,“小喻!这次出海,为师说不定,就能解决怎么拯救世界的问题啦!这一次,我们可真是好运呀!”

    怎么拯救世界……少见的灿烂笑容,和似曾相识的话,在喻襄耳边不断回响。他还是忘不了,当初那个,脸上满是血迹,挂着努力安慰自己笑容的美好面容。

    她抬着手,擦掉自己不知何时从脸旁滑下的泪,说,“抱歉啊,香香,我还是没能拯救这个世界……剩下的,要靠你们了。”他将那个单薄的身体拥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降低,心跳一点点减缓,就像是迎接一个无法拒绝的,既定结局。

    在那一刻,他才知道,或许,这个世界,和他追逐着、爱着的那个人,似乎是没办法共存的。

    如今,那个人已经忘了所有前尘,重新扬起笑脸,准备再做一次曾做过的轰轰烈烈的事,只有他,还被困在曾经的回忆,不得寸进,患得患失。

    喻襄突然不想等了,他不想再一次面对那个,世界和她只能二选其一的抉择,他只想努力拽住她的衣角,问问她,如果在她眼中,破碎的世界是必须被拯救的,那,被甩在这个重归美好却失去了她的世界的自己,究竟算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祝司年,只觉得喻襄身上的气势猛地盛起,他大步走来,直接握着自己的手腕,以强势又不失分寸的力度,将自己拽出了房间,拽到了院子里,还随手布下了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结界。

    站在夜色里的喻襄,即便还是少年的轮廓,但祝司年如今怎么也无法忽视他骨子里隐藏着的暗流。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怒气,无奈,挣扎和看不懂的心疼之后,他终于还是用那种温柔带着隐忍地眼神,看着她开口了。

    “师尊,拯救世界,在您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祝司年思忖片刻,虽然有些不解喻襄的举动,但也还是温声解释,“小喻,我们都是基于这个世界的根本才存在于此的,所以,我们也需要,在更多时候,以最大的可能,来保护这个让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如果说,当初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想面对自己最后被锁在地牢中,度过黑暗一生的结局。那后来,便是不希望这一方天地,变成原书中最后所写的,荒原焦土。

    既然她已经发现,以自己的能力,能够救下这个处处危机的世界,那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喻襄的眼神却透出一种深刻的心痛,“师尊,就算,拯救世界,会让您重伤,甚至是……是身陨道消,您也会坚持吗?”

    祝司年有些奇怪喻襄看向自己的眼神,但她直觉喻襄这样变化的原因,似乎和自己不是毫无关系。只得抿了抿唇,努力舒展眉眼,微笑着安抚喻襄,“怎么会呢,小喻,你还不清楚为师的脾气,我不会毫无依据地就把自己搭上的!肯定是会量力而行啦!”

    抓着手腕的指节微松一下,又蓦地收紧,“师尊胡说,师尊最会骗人了……”声音低的像是呢喃,却又清晰地炸响在耳廓。喻襄垂着脑袋,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而祝司年也微微蹙眉,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奇怪的熟悉,可她搜寻自己的全部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丝熟稔的出处。

    *

    风平浪静的东海海面上,一艘精致画舫正在平稳行驶,像是清风托起的蝴蝶,滑过镜面一般的水面。

    这画舫有着明显的海族工艺特色,翘檐圆顶,珠帘装饰,就连悬挂的观马灯都是贝壳和宝石雕琢镶嵌而成。整艘画舫更是以洁白的巨大海兽骨头榫卯相连,再以各色海宝和漆色点缀。若是离得远一些去看,竟如同一只漂亮的小小摆件一般。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以画舫在广阔无垠的东海上行驶,无疑是自寻死路的玩笑。但对于已有炼虚期修为的环菱仙君来说,这种做法显然就没什么可诟病的了。

    自从前两天晚上,年年帮她处理了那人渣温钺丞,和潜入东海城的数个魔修奸细之后,环菱的心情一直不错。如今人渣和奸细都关在重重阵法禁锢的城主府地牢,城中魔气也被肃清,环菱也带着小敏,陪祝司年一同出海,去深海取驮骨玉。

    船尾处,喻襄一身浅蓝色间白的劲装,很没精打采地靠着画舫的廊柱。虽说他前两天晚上,因为年年要“救世”的决定,没忍住生了气,甚至这两日还单方面在和年年冷战。可今天年年要出海取那深海特有的驮骨玉,他还是没声没息地跟在那个城主婢女身后上了船。

    他不知道这驮骨玉到底有什么用处,在他妖族的万宝鉴上并没有什么记载,在其他各大宗门关于天材地宝的记录里也没有这么一样东西。倒不是稀少,只是这物的确如东海城主所说,是个没什么用处的漂亮宝石。

    就算产量的确不小,可因为没什么用处,所以也只有海族的那些人会拿来雕琢个小玩意儿,哄哄孩子。不过关于这东西是否有用的问题上,他还是信年年的,从前年年就敏锐于他许多倍,若是年年觉得此物对抵御魔气大有用处,想必的确如此。

    祝司年和环菱坐在房间内,小敏正在一旁给两人奉上清茶和海族特有的鱼肉馅儿点心。已经近三百岁的大姐姐环菱,看着自顾自吃点心的祝司年,又下意识瞥了瞥还站在甲板尾端,靠着廊柱不肯说话的少年。压低了声音,凑到了祝司年的耳边。

    “年年,你这徒弟都气了两天了,你真的不给他个台阶下吗?”作为一个自诩已经了解了爱恨情仇,这双眼睛见识太多的贴心姐姐,环菱的话里,除了好心,还有几分揶揄。

    祝司年却不以为意,甚至连说话的音调都没有刻意降低。“环菱姐姐,我是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了,不过大概是小孩子脾气,过会儿自己就好了吧。”祝司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自从自己前两天说了要努力拯救世界之后,喻襄就一直在生闷气。

    住在环菱的城主府,饭是不用喻襄做了,他可倒好,自己居然还别扭起来,连饭都不用。祝司年上辈子一没带过孩子,二也没什么和这半大年龄的男孩子相处过。所以在想不通之后,她也就直接把这事情甩到了一边。

    总归喻襄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筑基大圆满了,他自己应该有,能调节自己心情的方法,吧?有些犹豫,但一想还是出海的事情更重要一些,祝司年便没细想更多。

    掌门昨天晚上已经给她传讯,说再过十日就是灭魔大会,虽说修士因为有法器,在路上不会耽搁太长时间,但祝司年想了想驮骨玉的大用处,还是决定,在灭魔大会之前就把这件事儿办妥了。

    谁想到她本以为今天喻襄还生着闷气,不肯理她,却在小敏身后还是跟着上了船。既然孩子不叛逆了,祝司年自然就更不会多想了,现代人都知道的教育思维,要和孩子平等相处,还不能逼的太紧,不给他们个人空间。

    自认还是比较会教育孩子的祝司年,看喻襄自己已经有所缓和,自然就选择听之任之了。

    和祝司年的想法不同,环菱这个旁观者,却在昨天晚上就觉出来不同寻常了。且不说这做徒弟的,对师父的占有欲和侵略性,还有这做师父的也没反应出来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和氛围。

    就说喻襄的这张脸,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哪儿见过的,自己八十年前就被温钺丞关在了城主府后院的暗室,能让她见过,还觉得面熟的人,指定是八十年前见过的。

    所以这个喻襄,肯定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五方山小徒弟。不过他到底身份几何,环菱却完全不操心。就看他那副,自己快要气炸了,还顾忌着年年,不肯将脾气全都发出来的德行,就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说的前情。

    只是如今,环菱轻笑着看了看专心吃点心的祝司年,年年只怕,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网中之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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