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有同桌了。”
余寻阳躺在床上，□□响起，是刘仁发来的一条消息。他看了看，发了一个，“？”
刘仁把一条空间动态转了过来。
是那个叫徐轻鸿的女生，高二下学期就去学美术，两人虽然做了半年同学却可以说是素未相识，只能算是有一个共同的朋友，程成。她已经考完了美院的单招，现在终于要回来上文化课了。
“你偷着乐吧，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做同桌。”
余寻阳一直坐在教室能靠墙的最里角，大家都要换位的时候，老师倒也没怎么为难他，所以这个位置基本就默认是他的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会是他的同桌，因为此时全教室中，只有余寻阳的右手边还有一张空书桌，此前一直被他当作储物处，顺便在桌面上垒起很高一层书作为屏障，这样即使老师从后门进来也发现不了他一天到晚捧着课外的闲书在看。
“整整高中三年都没和女生做过同桌，这明显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余寻阳回复。
但他心里其实也没泛起怎样的波澜，开始收拾下周准备带到学校去看的书。
一本收获其实就差不多了，这本雾都孤儿。。。还是零四年的版本，算了，还是带着吧，万一被疫情封到学校。
他把这两本出版物塞进书包中，这是他这个周末第一次拉开它，当然，每个周末差不多都是这样。
又躺在床上，夜色已深，余寻阳想了想，几个游戏的每日任务都清完了，便就此睡去。
清晨，洗漱，早餐，打游戏，核酸，午饭，地铁。
余寻阳从校园东门进去，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了放，随后走出公寓大门，一块电子屏正用刺眼的红光告诫他，距离高考还剩下104天。
他深吸了一口气，104天，差不多15周。
还有15周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十八年间所有讨厌过，被讨厌过，喜欢过，被喜欢过的人。
余寻阳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便准备回教室。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个。。。余寻阳？”
陌生的女声，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语气。余寻阳扭头疑惑地看去，徐轻鸿正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当口。
她一米五几的小个子，穿着的校服却不知为何似乎大了一套，此时又左手右手乱七八糟拿着那么多东西，感觉比他这三年用过的课本与练习册都要多一倍，更加衬托出她的娇小。
挺白的，圆圆的鹅蛋脸上五官很秀气。一个简单的马尾，头发垂得挺长。
“啊，你好，我是徐轻鸿，那个，我可能要和你做同桌。。。”
余寻阳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他表达疑惑的方式。无论是她怎么知道要和自己同桌，还是这尴尬到不行的初次见面。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想了想准备去帮她掂点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刚才的神情吓着了，毕竟每个初次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扫过会不寒而栗，徐轻鸿连忙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那个，不用不用，我自己能。”
余寻阳看了看她身后，有两个同班的女生已经在往这边走了，便顺势放弃，扭头离开，说，
“那我先回教室了。”
“嗯嗯。”
他便继续像往常一样沿着校园的小径离开宿舍，但走过几步，他突然发现两旁的矮树已经抽出了鲜艳的花蕊，在一片翠绿之中又分出了更多的层次。
夹竹桃？
他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他现在很想扭过头去，去问刚才那个女生，那个自己未来或者马上的同桌，
却只是问她一句，
“这是夹竹桃吗？”
可当他艰难地转过身去时，徐轻鸿早已不见了踪影。
余寻阳站了一会，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上了教学楼四楼，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徐轻鸿正站在里面和班主任说话，他收回目光，拐进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把那一大堆东西堆在了自己右手边的书桌上，余寻阳走进一看，不只是一个满满当当的书箱，还有好几摞堆得摇摇欲坠的五花八门的资料。
他撇了一眼自己的课本，连一个书桌底厢都没填满，还空出不少空间用于藏纳课外书。
——
“嗯，你这个刚回来啊，跟不上老师课堂的节奏很正常，但是要努力去跟，不能。。。”
徐轻鸿无意识地点着头，眼前的班主任似乎没有半点截住话头的意思。但她现在脑子里主要在想刚才那个男生，就是她未来或者马上的同桌。
她有点失落，因为和程成聊天的时候，她明明拍着胸脯说余寻阳虽然看上去很凶，无法接近，但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总之这艺考考完了，接下来就要专心学文化课了。”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徐轻鸿离开了办公室。
当她拐进教室里时，内心还十分忐忑，但抬眼一瞧便惊奇地发现，余寻阳正在整理她的课本与练习册。
她下意识捏住了衣角，走到了他身旁。后者看向了她。
“这是你帮我弄的吗？”
她暗想为什么自己永远会脱口而出这些愚蠢的问题。
“嗯。你这是把三年的东西全都打包运了回来吗？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的。”
“啊，那个，我都空了一年的课了，我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余寻阳不再回答，他把书箱抬到了两人身后的角落。徐轻鸿站在那里，准备把一摞书直接硬塞进书桌。
“等等，我先给你挑一下，有些不常用的书塞到书桌里面太占空间了，也不方便。”
“哦，哦好的。”徐轻鸿摆开双手，然后不太自然地贴着桌面。
余寻阳虽然不快但很有效率地将各种东西分门别类，徐轻鸿扭头看了看前面，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坐齐了，但补作业的补作业，聊天的聊天，没有人注意着这一角。
她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余寻阳。
好高。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肯定要有一米八了吧？一米八五？
方框的黑色眼镜，还是半框的，再配上那老是一脸严肃的模样，跟个老学究一样。
头发是怎么剪的？长得没有过分，但这股艺术家的凌乱感是什么情况？两耳前还蓄下来两绺。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余寻阳放下手中的东西，依旧是那样微皱着眉头，看着徐轻鸿。
而徐轻鸿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她这次鬼使神差地没有躲闪。
两人甚至没有隔开两步的距离，却好像是隔过万水千山，静默的沙洲与无际的原野，甚至是银河，光年，太阳与半人马星座的尺度。
伦勃朗的自画像。她想起之前艺术老师教课的时候，讲过的这位丧妻又丧子的可怜人。
因为眼前这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十八岁的男生，却似乎与那位大画家为自己所描摹的自画像一般，有着一双如此哀伤，如此静默的眸子。
余寻阳躺在床上，□□响起，是刘仁发来的一条消息。他看了看，发了一个，“？”
刘仁把一条空间动态转了过来。
是那个叫徐轻鸿的女生，高二下学期就去学美术，两人虽然做了半年同学却可以说是素未相识，只能算是有一个共同的朋友，程成。她已经考完了美院的单招，现在终于要回来上文化课了。
“你偷着乐吧，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做同桌。”
余寻阳一直坐在教室能靠墙的最里角，大家都要换位的时候，老师倒也没怎么为难他，所以这个位置基本就默认是他的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会是他的同桌，因为此时全教室中，只有余寻阳的右手边还有一张空书桌，此前一直被他当作储物处，顺便在桌面上垒起很高一层书作为屏障，这样即使老师从后门进来也发现不了他一天到晚捧着课外的闲书在看。
“整整高中三年都没和女生做过同桌，这明显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余寻阳回复。
但他心里其实也没泛起怎样的波澜，开始收拾下周准备带到学校去看的书。
一本收获其实就差不多了，这本雾都孤儿。。。还是零四年的版本，算了，还是带着吧，万一被疫情封到学校。
他把这两本出版物塞进书包中，这是他这个周末第一次拉开它，当然，每个周末差不多都是这样。
又躺在床上，夜色已深，余寻阳想了想，几个游戏的每日任务都清完了，便就此睡去。
清晨，洗漱，早餐，打游戏，核酸，午饭，地铁。
余寻阳从校园东门进去，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了放，随后走出公寓大门，一块电子屏正用刺眼的红光告诫他，距离高考还剩下104天。
他深吸了一口气，104天，差不多15周。
还有15周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十八年间所有讨厌过，被讨厌过，喜欢过，被喜欢过的人。
余寻阳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便准备回教室。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个。。。余寻阳？”
陌生的女声，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语气。余寻阳扭头疑惑地看去，徐轻鸿正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当口。
她一米五几的小个子，穿着的校服却不知为何似乎大了一套，此时又左手右手乱七八糟拿着那么多东西，感觉比他这三年用过的课本与练习册都要多一倍，更加衬托出她的娇小。
挺白的，圆圆的鹅蛋脸上五官很秀气。一个简单的马尾，头发垂得挺长。
“啊，你好，我是徐轻鸿，那个，我可能要和你做同桌。。。”
余寻阳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他表达疑惑的方式。无论是她怎么知道要和自己同桌，还是这尴尬到不行的初次见面。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想了想准备去帮她掂点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刚才的神情吓着了，毕竟每个初次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扫过会不寒而栗，徐轻鸿连忙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那个，不用不用，我自己能。”
余寻阳看了看她身后，有两个同班的女生已经在往这边走了，便顺势放弃，扭头离开，说，
“那我先回教室了。”
“嗯嗯。”
他便继续像往常一样沿着校园的小径离开宿舍，但走过几步，他突然发现两旁的矮树已经抽出了鲜艳的花蕊，在一片翠绿之中又分出了更多的层次。
夹竹桃？
他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他现在很想扭过头去，去问刚才那个女生，那个自己未来或者马上的同桌，
却只是问她一句，
“这是夹竹桃吗？”
可当他艰难地转过身去时，徐轻鸿早已不见了踪影。
余寻阳站了一会，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上了教学楼四楼，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徐轻鸿正站在里面和班主任说话，他收回目光，拐进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把那一大堆东西堆在了自己右手边的书桌上，余寻阳走进一看，不只是一个满满当当的书箱，还有好几摞堆得摇摇欲坠的五花八门的资料。
他撇了一眼自己的课本，连一个书桌底厢都没填满，还空出不少空间用于藏纳课外书。
——
“嗯，你这个刚回来啊，跟不上老师课堂的节奏很正常，但是要努力去跟，不能。。。”
徐轻鸿无意识地点着头，眼前的班主任似乎没有半点截住话头的意思。但她现在脑子里主要在想刚才那个男生，就是她未来或者马上的同桌。
她有点失落，因为和程成聊天的时候，她明明拍着胸脯说余寻阳虽然看上去很凶，无法接近，但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总之这艺考考完了，接下来就要专心学文化课了。”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徐轻鸿离开了办公室。
当她拐进教室里时，内心还十分忐忑，但抬眼一瞧便惊奇地发现，余寻阳正在整理她的课本与练习册。
她下意识捏住了衣角，走到了他身旁。后者看向了她。
“这是你帮我弄的吗？”
她暗想为什么自己永远会脱口而出这些愚蠢的问题。
“嗯。你这是把三年的东西全都打包运了回来吗？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的。”
“啊，那个，我都空了一年的课了，我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余寻阳不再回答，他把书箱抬到了两人身后的角落。徐轻鸿站在那里，准备把一摞书直接硬塞进书桌。
“等等，我先给你挑一下，有些不常用的书塞到书桌里面太占空间了，也不方便。”
“哦，哦好的。”徐轻鸿摆开双手，然后不太自然地贴着桌面。
余寻阳虽然不快但很有效率地将各种东西分门别类，徐轻鸿扭头看了看前面，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坐齐了，但补作业的补作业，聊天的聊天，没有人注意着这一角。
她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余寻阳。
好高。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肯定要有一米八了吧？一米八五？
方框的黑色眼镜，还是半框的，再配上那老是一脸严肃的模样，跟个老学究一样。
头发是怎么剪的？长得没有过分，但这股艺术家的凌乱感是什么情况？两耳前还蓄下来两绺。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余寻阳放下手中的东西，依旧是那样微皱着眉头，看着徐轻鸿。
而徐轻鸿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她这次鬼使神差地没有躲闪。
两人甚至没有隔开两步的距离，却好像是隔过万水千山，静默的沙洲与无际的原野，甚至是银河，光年，太阳与半人马星座的尺度。
伦勃朗的自画像。她想起之前艺术老师教课的时候，讲过的这位丧妻又丧子的可怜人。
因为眼前这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十八岁的男生，却似乎与那位大画家为自己所描摹的自画像一般，有着一双如此哀伤，如此静默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