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虽然余寻阳尽力作出了伸手去接的动作，但玻璃杯还是碎了一地。
而徐轻鸿已经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俩人大眼瞪着小眼。
“我可以在清扫这些碎渣的同时给你讲我为什么翘掉了百日誓师。”余寻阳说着，绕过徐轻鸿去办公室里拿扫帚和拖斗。
“哦，哦哦，对不起！！！”徐轻鸿转过身来，从走出办公室的余寻阳手中抢过扫帚。边扫便说，“我给老师说我想留在这补习，他就让我去他办公室里，顺便还能用电脑看看课件上的知识点，我刚才想出门接杯水回来喝的。。。”
“嗯，小点声，祈祷一下今天没有巡班的主任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领导吧。”余寻阳则拿着拖斗耐心地俯下身去，帮徐轻鸿一点一点将玻璃渣扫起来。
眼看扫的差不多了，他从徐轻鸿手中拿过扫帚把一些细微的渣子大致又清扫一圈，另外在灯光比较暗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确定不剩什么残余之后才去垃圾桶那边倒了垃圾。
他提着拖斗回来，边走边说：“主要是那个百日誓师实在是太长了，也没有什么真正有意义哪怕是有意思的环节，纯属于浪费时间。还没有我初中办得好。”
两人重新走回老师的办公室中，办公桌是四个人拼在一起的圆形。他们班主任的位置在靠窗的偏东边，此时徐轻鸿坐回了那个位置，一大摊练习册，笔记本还有错题本吧，那些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似乎是注意到余寻阳逐渐皱紧的眉头，她起身慌慌张张地想用双手把杂乱的桌面挡住，同时说：“唔，我一会就回去啦，我绝对走之前会收拾好的！”
余寻阳觉得自己应该欣慰一下，至少现在徐轻鸿已经具备这种初步的整理意识，不像他们第一天上课那会，他快把自己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某人还趴在自己堆起起码三厘米厚的桌面上瞅着他一脸无辜地啃着手抓饼。
甚至准备把沾满油渍的塑料袋往书桌里一塞了事。
他便转过身去，从老师办公室的饮水机下面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她接了一杯水。
“啊？这个，不是老师的。。。嘛？”
余寻阳则直接在她的桌子上勉强找了一处空位给纸杯放下去，说：“所以我就觉得你们好多想法都很奇怪，特别是你这种。”
“我哪种嘛？”
“虽然摆在这，但一个饮水机而已，谁想用不就用了吗？我的。。。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女同桌。”
闻言的徐轻鸿正下意识想要辩驳些什么，可憋了半天只能赌气般将那一纸杯的纯净水一饮而尽。
她接着说：“可能以前我确实算是吧，不过告诉你，哼，在画室待得那一年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哦。”
但余寻阳只是又用他那种标志性的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就趴在窗前开始看远处的会馆，百日誓师还没有结束，灯火通明。
“天地通明。”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哈？”
“没事。你能给我讲讲你在画室的经历吗？”
“我在画室的经历？”徐轻鸿内心没由来一阵悸动，印象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情。
可回想起那段痛苦乃至于煎熬的时光，她又有些犹豫。家庭的诘难，友人的远去，压抑的环境，陌生的同学。。。经历过一年间连悲伤与痛苦的夜晚都不允许自己懈怠的时光，她确实是脱胎换骨。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本来我也想去学画画的来着，可惜爸妈不支持。”
“我爸妈也不支持，去学画画是之前的十七年里我唯一忤逆他们的决定。”
“是吗？”可能是察觉到徐轻鸿的语调罕见地认真起来，余寻阳回头看了过去。
徐轻鸿依然趴在桌子上，用余光却已经感觉到他的注视。
“你以为呢，我一独生子女还是女孩。我妈从小把我看得严死了，每天看着楼下的小朋友到处疯跑，我就是窝在家里，要不就是补习班。文化课学完还有古筝，古筝学完还有钢琴。”
“嗯。。。那我大概就是你每天透过窗户看着的那群在楼下疯跑的小孩中的一个。”
“噗嗤，”徐轻鸿笑出来了声，她觉得心里不知为何痒痒的。想象着小时候的余寻阳依然顶着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和其他小孩三五成群的样子。
“学画画真得很累很累，反正我每天早上五点半起，中午趴个二十分钟，然后晚上一般都画到一点多才会回去睡觉，我们是寄宿制那种。原来你还喜欢画画啊，没看出来。”
“嗯。。。怎么说呢，人文艺术领域的东西我都感兴趣，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文学。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天天过得这么养生，连上次交作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对啊，整天跟个退休大爷似的，就坐在那翻翻书，如果把你那些书换成报纸的话可不嘛，嘿嘿。”
“但我其实发自真心不想这么毫无意义地虚度光阴。。。只是，怎么说呢？文化课这些课本我念不下去，如果当时能去上个画画班，过一下你这样的生活，至少我能切实触摸到青春，十八岁，生命，光阴乃至于某些宏伟的事物燃烧的温度。”
燃烧的温度，滚烫的感觉。
徐轻鸿立马想起被老师第一次领着去艺术馆，想起理论课的教室里那些恬静的伟人铜像，想起他们一个班的学生远赴千里，在太行山采风的那七天七夜。
是的，这个修辞是如此形象，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星光仍然璀璨，她始终都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叛逆。
她始终庆幸自己临摹过塞尚的静物，调配过梵高的色彩。
可同时，她直起身来，看向窗边之人，他依旧安静，等待着她的应答。
她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一个男生同处一室，孤男寡女。
“嗯，但那个时候，也有一些人与事它们。。。”
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男生，被撕碎扔在地上的练习作业，背后议论纷纷的女生。。。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而徐轻鸿差一点点就亲手拨开了自己结痂的心脏外裹。
“有人吗？”
可随即来者便推门而入，是德育处的张老师。他起先也是愣了一下，看见了两个学生一站一坐，问道：“你们俩个，怎么没有去参加百日誓师？”
徐轻鸿“噌”一下站起，但说起话来立马调整成面对生人那种蚊子叫模式，说：“我们是在这学习。”
“啊？学习？哦，给你班主任说了吗？”
“嗯，说过了。”
于是张老师把扭到窗边的余寻阳那边，“那你呢？”
这个张老师，虽然是德育处专门惩戒学生的职位，但为人没有什么架子，和一群学生玩得很开。
余寻阳没怎么紧张，他想了想，正准备说回来拿个东西然后偶遇同学什么的，就见徐轻鸿颤颤巍巍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报告老师，他。。。他是专门留下来给我辅导功课的。我美术集训刚回来。”
狭小的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余寻阳瞪着眼睛看着徐轻鸿，后者转过头来看看他。那个面孔满是坚毅与决绝，让他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感动得哭出声来，感激自己的好同桌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帮自己开脱。。。才怪啊！
他无奈地抬眼去看还站在门口的张老师，后者果不其然，已经挂上了一幅“懂得都懂”的坏笑。
虽然余寻阳尽力作出了伸手去接的动作，但玻璃杯还是碎了一地。
而徐轻鸿已经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俩人大眼瞪着小眼。
“我可以在清扫这些碎渣的同时给你讲我为什么翘掉了百日誓师。”余寻阳说着，绕过徐轻鸿去办公室里拿扫帚和拖斗。
“哦，哦哦，对不起！！！”徐轻鸿转过身来，从走出办公室的余寻阳手中抢过扫帚。边扫便说，“我给老师说我想留在这补习，他就让我去他办公室里，顺便还能用电脑看看课件上的知识点，我刚才想出门接杯水回来喝的。。。”
“嗯，小点声，祈祷一下今天没有巡班的主任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领导吧。”余寻阳则拿着拖斗耐心地俯下身去，帮徐轻鸿一点一点将玻璃渣扫起来。
眼看扫的差不多了，他从徐轻鸿手中拿过扫帚把一些细微的渣子大致又清扫一圈，另外在灯光比较暗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确定不剩什么残余之后才去垃圾桶那边倒了垃圾。
他提着拖斗回来，边走边说：“主要是那个百日誓师实在是太长了，也没有什么真正有意义哪怕是有意思的环节，纯属于浪费时间。还没有我初中办得好。”
两人重新走回老师的办公室中，办公桌是四个人拼在一起的圆形。他们班主任的位置在靠窗的偏东边，此时徐轻鸿坐回了那个位置，一大摊练习册，笔记本还有错题本吧，那些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似乎是注意到余寻阳逐渐皱紧的眉头，她起身慌慌张张地想用双手把杂乱的桌面挡住，同时说：“唔，我一会就回去啦，我绝对走之前会收拾好的！”
余寻阳觉得自己应该欣慰一下，至少现在徐轻鸿已经具备这种初步的整理意识，不像他们第一天上课那会，他快把自己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某人还趴在自己堆起起码三厘米厚的桌面上瞅着他一脸无辜地啃着手抓饼。
甚至准备把沾满油渍的塑料袋往书桌里一塞了事。
他便转过身去，从老师办公室的饮水机下面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她接了一杯水。
“啊？这个，不是老师的。。。嘛？”
余寻阳则直接在她的桌子上勉强找了一处空位给纸杯放下去，说：“所以我就觉得你们好多想法都很奇怪，特别是你这种。”
“我哪种嘛？”
“虽然摆在这，但一个饮水机而已，谁想用不就用了吗？我的。。。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女同桌。”
闻言的徐轻鸿正下意识想要辩驳些什么，可憋了半天只能赌气般将那一纸杯的纯净水一饮而尽。
她接着说：“可能以前我确实算是吧，不过告诉你，哼，在画室待得那一年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哦。”
但余寻阳只是又用他那种标志性的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就趴在窗前开始看远处的会馆，百日誓师还没有结束，灯火通明。
“天地通明。”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哈？”
“没事。你能给我讲讲你在画室的经历吗？”
“我在画室的经历？”徐轻鸿内心没由来一阵悸动，印象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情。
可回想起那段痛苦乃至于煎熬的时光，她又有些犹豫。家庭的诘难，友人的远去，压抑的环境，陌生的同学。。。经历过一年间连悲伤与痛苦的夜晚都不允许自己懈怠的时光，她确实是脱胎换骨。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本来我也想去学画画的来着，可惜爸妈不支持。”
“我爸妈也不支持，去学画画是之前的十七年里我唯一忤逆他们的决定。”
“是吗？”可能是察觉到徐轻鸿的语调罕见地认真起来，余寻阳回头看了过去。
徐轻鸿依然趴在桌子上，用余光却已经感觉到他的注视。
“你以为呢，我一独生子女还是女孩。我妈从小把我看得严死了，每天看着楼下的小朋友到处疯跑，我就是窝在家里，要不就是补习班。文化课学完还有古筝，古筝学完还有钢琴。”
“嗯。。。那我大概就是你每天透过窗户看着的那群在楼下疯跑的小孩中的一个。”
“噗嗤，”徐轻鸿笑出来了声，她觉得心里不知为何痒痒的。想象着小时候的余寻阳依然顶着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和其他小孩三五成群的样子。
“学画画真得很累很累，反正我每天早上五点半起，中午趴个二十分钟，然后晚上一般都画到一点多才会回去睡觉，我们是寄宿制那种。原来你还喜欢画画啊，没看出来。”
“嗯。。。怎么说呢，人文艺术领域的东西我都感兴趣，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文学。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天天过得这么养生，连上次交作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对啊，整天跟个退休大爷似的，就坐在那翻翻书，如果把你那些书换成报纸的话可不嘛，嘿嘿。”
“但我其实发自真心不想这么毫无意义地虚度光阴。。。只是，怎么说呢？文化课这些课本我念不下去，如果当时能去上个画画班，过一下你这样的生活，至少我能切实触摸到青春，十八岁，生命，光阴乃至于某些宏伟的事物燃烧的温度。”
燃烧的温度，滚烫的感觉。
徐轻鸿立马想起被老师第一次领着去艺术馆，想起理论课的教室里那些恬静的伟人铜像，想起他们一个班的学生远赴千里，在太行山采风的那七天七夜。
是的，这个修辞是如此形象，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星光仍然璀璨，她始终都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叛逆。
她始终庆幸自己临摹过塞尚的静物，调配过梵高的色彩。
可同时，她直起身来，看向窗边之人，他依旧安静，等待着她的应答。
她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一个男生同处一室，孤男寡女。
“嗯，但那个时候，也有一些人与事它们。。。”
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男生，被撕碎扔在地上的练习作业，背后议论纷纷的女生。。。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而徐轻鸿差一点点就亲手拨开了自己结痂的心脏外裹。
“有人吗？”
可随即来者便推门而入，是德育处的张老师。他起先也是愣了一下，看见了两个学生一站一坐，问道：“你们俩个，怎么没有去参加百日誓师？”
徐轻鸿“噌”一下站起，但说起话来立马调整成面对生人那种蚊子叫模式，说：“我们是在这学习。”
“啊？学习？哦，给你班主任说了吗？”
“嗯，说过了。”
于是张老师把扭到窗边的余寻阳那边，“那你呢？”
这个张老师，虽然是德育处专门惩戒学生的职位，但为人没有什么架子，和一群学生玩得很开。
余寻阳没怎么紧张，他想了想，正准备说回来拿个东西然后偶遇同学什么的，就见徐轻鸿颤颤巍巍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报告老师，他。。。他是专门留下来给我辅导功课的。我美术集训刚回来。”
狭小的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余寻阳瞪着眼睛看着徐轻鸿，后者转过头来看看他。那个面孔满是坚毅与决绝，让他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感动得哭出声来，感激自己的好同桌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帮自己开脱。。。才怪啊！
他无奈地抬眼去看还站在门口的张老师，后者果不其然，已经挂上了一幅“懂得都懂”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