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客机的微微晚点，夜里一点多，抵达咸阳机场。
西安，下雨了。
淅沥沥的小雨，隔着雨幕，街上好似有化学剂瓶打碎的味道在飘散。她知道，更多的是心理作用。没想到久别之后，再次回到西安，是这样的心情。即便是不太记得，那些红尘往事，但那种心情，好似和那一年离开西洲一样。是承重，也是不敢回头。
研究所的车子来接他们，驶入西安的大街小巷。凌晨的西安街道，万籁俱寂。西安第一人民医院，是多层高的住院大楼，层层灯火通明，这里孕育着新生，也送走着生离死别。
有人引路，一层一层的电梯，上行。12F 是很大的楼层，一个弯又一个弯，更像是迷宫，直至在长廊的尽头驻足。
ICU 重症监护室
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人来人往。有医生有护士有患者也有病人还在抢救，人生常态，尽显无余。
靠边的位置，那个人带着氧气罩，头部裹着厚厚的绷带，一动不动。即便如此，那个面容熟悉到，所有信念或是期望一瞬间崩塌，泪如雨下。
是他周生辰。
梅行扶着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
“时宜 他不会有事的，你坚强一点，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是啊，还有孩子，是他DNA的延续。至少他们还有孩子，她摸了摸小腹哭的好似更厉害，在外套里，蜷缩成一团清瘦。
梅行的恐惧真的不比时宜少一分，至少他曾亲手送走过文幸。他是一样的恐惧，只是男人的身份他没有表现出来，泪在眼眶里打转。
ICU的医生出来梅行上前。
“医生你好我们是周生辰患者的家属，周生辰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 是中午的时候120送来的，因为研究所实验室爆炸，当时送来了两个人。他们跳窗逃生，也算留了一命。其实实验室爆炸对患者影响并不大，只是周生先生，在坠楼的时候，为了护住他的学生，撞击了头部，导致了昏迷。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我们一般不建议做开颅手术，所以能不能熬过去，只有看今晚和明天的情况。如果患者没有恶化反应，情况就不至于太坏如果...”
“如果什么 ”时宜情绪有些激动，起身抓住医生的袖口“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丈夫。。。”
“如果会恶化，我建议尽早准备后事。”时宜的手松开医生的袖口，没有力气双手散落。
待到医生一袭人走后。
“时宜 我送你去门口的酒店先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他，来的时候她母亲那边，希望包机给他尽快转院。不过你是他的配偶，他有过遗嘱，还是你来拿主意。”
“无论生死，让他留在西安吧，这会是他想留下的地方。”
生死一瞬间，留下的只有弥漫不散的寂静。
——————————————————————————————————————————
西安也称长安。这里是你的故都，曾经是你拼死守护的一方净土。在这里国泰民安，百姓炊烟延绵不绝。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客死异乡，留在平阴。这一次，我们回家。
周生辰，倘若因果轮回，你可曾后悔收我为徒。
“梅行马上天就亮了，早间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送我。”
“好你自己小心。”
青龙寺有他们来过的足迹，从古至今。
寺庙如故，古迹斑驳，而这一次，她只身一人。
她来的很早，寺庙清净，香火蔓延，木鱼的声音回转悠长。
有人在诵经，有人在进香，有人在祈福。
这个时间段，到访的都是虔诚的人们，终于不再是旅行团吵吵闹闹的样子。
在大雄宝殿的久跪，她双手合十 长跪不起，跪在早已有两道深痕的跪垫上。
年迈的住持走过来。
“施主你跪了有半刻钟了。”
“可能是我与这青龙寺有缘。”
“老衲相信施主如此虔诚，你心知之所求皆能如愿。”
时宜一次一次的叩拜，手扶地头触地。是磕头的声音，伴着诵经的声音，感念我佛慈悲。
上一世，他被乱世所弃，不得善终。
这一世，周生辰，可曾想过，与谁同归。
是千古的诅咒，还是你会再次醒来...
再次回到医院，终于等到了今日的探视时间。
她换了隔离服，进去那里躺着的是她的丈夫。
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机输液泵监护仪...她安慰道自己，至少绿光在仪器上闪烁。
她抓着他的手，
“周生辰你知道吗。这一次我来了，我真的来了，你能不能等等我，醒来再看看我。。。 ”
她俯身，把他的手放在自己一天一天隆起的小腹上。
“周生辰你知道吗，这里是你的孩子。
你也有孩子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他在一天天的长大，你醒来看看他可好。。。 ”
“你能不能醒过来看一看我。。。”
时宜在周生辰的床铺边，哭倒。她没有看见，周生辰眼角依稀有泪，滑落。也许他能听见，也许他不能，但终究他没有醒。
晚间的时候 医生帮他转出了ICU。
VIP病房高级监护
“重症监护室里的所有抢救治疗，已经结束。病人生命体征，暂无明显异常，我们不确定，他会不会醒过来。或者醒来有后续创伤综合症，更或者他会变成...”
“植物人或是宣告死亡。”
院长前来会诊，对于周家或是一名因国家科研献身的科学工作者，格外关注重视不敢怠慢。
大致而言，就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尽人事听天命。
一天
两天
三天
周生辰，始终没有苏醒，谁也不知道。
他在怎样得梦里，睡得如此安静。
时宜在他的病房里，搭了张床，日日陪护。
余生很短，不愿离开，这一世，也怕你孤独。
——————————————————————————————————————————
是梦魇日日月月岁岁年年。
他身着碧色长衫，眉目中有浅浅的笑意，总是羡煞了旁人。
他少年成名战功赫赫戎马一生。
他善待南辰王府的每一个徒弟。
“本王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不娶妻妾，不留子嗣。”
“时宜 你在家中被唤作十一，我已有十个徒弟，也叫你十一 可好？”
“十一 你笑起来，最好看。要常常笑，好不好。”
“本王给你准备了数年的生辰礼，你却一次都没给本王备过。下次回来的时候，试着叫一声师父好不好，或者叫一句周生辰也可以。”
“从此以后，王军只有捷报，等我的捷报。”
“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北陈，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
“今日是十一的生辰，希望她可以在这里日日欢喜。”
“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情合心倾于侧。”
“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而小南辰王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有皮相骨相的人，百姓们都说这比帝王骨还稀有。”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 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六镇在北，中州以北，西州的东北方。如果他死了，不希望你去找，死在何处，就葬在何处。 ”
“我不是英雄，我也有私心，我也有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皇太后有懿旨，让我收你做义女，十一 你愿意吗”
“那本王便抗旨一回。”
“我出嫁时师父不要来了。” “好，我不来。”
“是我食言了，说好带你回家。回来了却没能留住你。”
“殿下以王军送姑娘，就是在昭告天下，南辰王府永远是姑娘的后盾。”
“在哪里都没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等捷报，我守边关。只不过这一次的仗可能要打得久一点，不过我答应你，我们会再见的。”
“西洲的人在中洲都不会有好结果。”
“在这里也一样，同样是中州同一场雪，送她出嫁。”
“这一次你拿情意来要挟我，就知道，我不会走了。”
“王军都回来了，为何你还留在平阴。”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 唯负十一”
.........
在西洲的最后一日。
他带她策马扬鞭，穿梭于这长安的大街小巷。
这便是她住了十年的长安城。
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勒马止步 ....
是梦魇，或是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在拼凑。
充斥着大脑分裂凝聚。
周生辰，你终究还是来了
西安，下雨了。
淅沥沥的小雨，隔着雨幕，街上好似有化学剂瓶打碎的味道在飘散。她知道，更多的是心理作用。没想到久别之后，再次回到西安，是这样的心情。即便是不太记得，那些红尘往事，但那种心情，好似和那一年离开西洲一样。是承重，也是不敢回头。
研究所的车子来接他们，驶入西安的大街小巷。凌晨的西安街道，万籁俱寂。西安第一人民医院，是多层高的住院大楼，层层灯火通明，这里孕育着新生，也送走着生离死别。
有人引路，一层一层的电梯，上行。12F 是很大的楼层，一个弯又一个弯，更像是迷宫，直至在长廊的尽头驻足。
ICU 重症监护室
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人来人往。有医生有护士有患者也有病人还在抢救，人生常态，尽显无余。
靠边的位置，那个人带着氧气罩，头部裹着厚厚的绷带，一动不动。即便如此，那个面容熟悉到，所有信念或是期望一瞬间崩塌，泪如雨下。
是他周生辰。
梅行扶着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
“时宜 他不会有事的，你坚强一点，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是啊，还有孩子，是他DNA的延续。至少他们还有孩子，她摸了摸小腹哭的好似更厉害，在外套里，蜷缩成一团清瘦。
梅行的恐惧真的不比时宜少一分，至少他曾亲手送走过文幸。他是一样的恐惧，只是男人的身份他没有表现出来，泪在眼眶里打转。
ICU的医生出来梅行上前。
“医生你好我们是周生辰患者的家属，周生辰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 是中午的时候120送来的，因为研究所实验室爆炸，当时送来了两个人。他们跳窗逃生，也算留了一命。其实实验室爆炸对患者影响并不大，只是周生先生，在坠楼的时候，为了护住他的学生，撞击了头部，导致了昏迷。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我们一般不建议做开颅手术，所以能不能熬过去，只有看今晚和明天的情况。如果患者没有恶化反应，情况就不至于太坏如果...”
“如果什么 ”时宜情绪有些激动，起身抓住医生的袖口“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丈夫。。。”
“如果会恶化，我建议尽早准备后事。”时宜的手松开医生的袖口，没有力气双手散落。
待到医生一袭人走后。
“时宜 我送你去门口的酒店先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他，来的时候她母亲那边，希望包机给他尽快转院。不过你是他的配偶，他有过遗嘱，还是你来拿主意。”
“无论生死，让他留在西安吧，这会是他想留下的地方。”
生死一瞬间，留下的只有弥漫不散的寂静。
——————————————————————————————————————————
西安也称长安。这里是你的故都，曾经是你拼死守护的一方净土。在这里国泰民安，百姓炊烟延绵不绝。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客死异乡，留在平阴。这一次，我们回家。
周生辰，倘若因果轮回，你可曾后悔收我为徒。
“梅行马上天就亮了，早间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送我。”
“好你自己小心。”
青龙寺有他们来过的足迹，从古至今。
寺庙如故，古迹斑驳，而这一次，她只身一人。
她来的很早，寺庙清净，香火蔓延，木鱼的声音回转悠长。
有人在诵经，有人在进香，有人在祈福。
这个时间段，到访的都是虔诚的人们，终于不再是旅行团吵吵闹闹的样子。
在大雄宝殿的久跪，她双手合十 长跪不起，跪在早已有两道深痕的跪垫上。
年迈的住持走过来。
“施主你跪了有半刻钟了。”
“可能是我与这青龙寺有缘。”
“老衲相信施主如此虔诚，你心知之所求皆能如愿。”
时宜一次一次的叩拜，手扶地头触地。是磕头的声音，伴着诵经的声音，感念我佛慈悲。
上一世，他被乱世所弃，不得善终。
这一世，周生辰，可曾想过，与谁同归。
是千古的诅咒，还是你会再次醒来...
再次回到医院，终于等到了今日的探视时间。
她换了隔离服，进去那里躺着的是她的丈夫。
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机输液泵监护仪...她安慰道自己，至少绿光在仪器上闪烁。
她抓着他的手，
“周生辰你知道吗。这一次我来了，我真的来了，你能不能等等我，醒来再看看我。。。 ”
她俯身，把他的手放在自己一天一天隆起的小腹上。
“周生辰你知道吗，这里是你的孩子。
你也有孩子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他在一天天的长大，你醒来看看他可好。。。 ”
“你能不能醒过来看一看我。。。”
时宜在周生辰的床铺边，哭倒。她没有看见，周生辰眼角依稀有泪，滑落。也许他能听见，也许他不能，但终究他没有醒。
晚间的时候 医生帮他转出了ICU。
VIP病房高级监护
“重症监护室里的所有抢救治疗，已经结束。病人生命体征，暂无明显异常，我们不确定，他会不会醒过来。或者醒来有后续创伤综合症，更或者他会变成...”
“植物人或是宣告死亡。”
院长前来会诊，对于周家或是一名因国家科研献身的科学工作者，格外关注重视不敢怠慢。
大致而言，就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尽人事听天命。
一天
两天
三天
周生辰，始终没有苏醒，谁也不知道。
他在怎样得梦里，睡得如此安静。
时宜在他的病房里，搭了张床，日日陪护。
余生很短，不愿离开，这一世，也怕你孤独。
——————————————————————————————————————————
是梦魇日日月月岁岁年年。
他身着碧色长衫，眉目中有浅浅的笑意，总是羡煞了旁人。
他少年成名战功赫赫戎马一生。
他善待南辰王府的每一个徒弟。
“本王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不娶妻妾，不留子嗣。”
“时宜 你在家中被唤作十一，我已有十个徒弟，也叫你十一 可好？”
“十一 你笑起来，最好看。要常常笑，好不好。”
“本王给你准备了数年的生辰礼，你却一次都没给本王备过。下次回来的时候，试着叫一声师父好不好，或者叫一句周生辰也可以。”
“从此以后，王军只有捷报，等我的捷报。”
“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北陈，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
“今日是十一的生辰，希望她可以在这里日日欢喜。”
“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情合心倾于侧。”
“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而小南辰王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有皮相骨相的人，百姓们都说这比帝王骨还稀有。”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 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六镇在北，中州以北，西州的东北方。如果他死了，不希望你去找，死在何处，就葬在何处。 ”
“我不是英雄，我也有私心，我也有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皇太后有懿旨，让我收你做义女，十一 你愿意吗”
“那本王便抗旨一回。”
“我出嫁时师父不要来了。” “好，我不来。”
“是我食言了，说好带你回家。回来了却没能留住你。”
“殿下以王军送姑娘，就是在昭告天下，南辰王府永远是姑娘的后盾。”
“在哪里都没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等捷报，我守边关。只不过这一次的仗可能要打得久一点，不过我答应你，我们会再见的。”
“西洲的人在中洲都不会有好结果。”
“在这里也一样，同样是中州同一场雪，送她出嫁。”
“这一次你拿情意来要挟我，就知道，我不会走了。”
“王军都回来了，为何你还留在平阴。”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 唯负十一”
.........
在西洲的最后一日。
他带她策马扬鞭，穿梭于这长安的大街小巷。
这便是她住了十年的长安城。
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勒马止步 ....
是梦魇，或是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在拼凑。
充斥着大脑分裂凝聚。
周生辰，你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