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穿过几条小路，很快到达时宜的院子。
……
“时老师。”她小步向前。
“成喜，梅行，你们一起来的？”时宜颇有些意外。
“对在山下遇见了，捎了她一程。”梅行打破了尴尬。
“时老师，麻烦这里签个字，还有这张，这张…”.成喜递过去差不多3 4页纸，右下角，已经盖了公章只剩下签字即可。
“是美霖姐的一个项目，对方给我们付款的是境外公司，美金到了银行，那边需要我们提供盖章签字的合同明细就可以放款，美霖姐正好去了北京…想着找时老师能快一些。”成喜边解释边递过去一页一页的文件，理的整整齐齐。
“字签好啦，成喜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时宜落笔抬起头。
“不了时老师，下午还得去趟银行，我现在就得走了。”
“我送你吧”时宜正好起身。
“不用不用，时老师难得回来陪陪家人，我自己打车去车站”说着把文件一张一张装进了档案袋准备出门。
“这里打车很难的，我让人送你吧。”时宜拉住她。
“你确定你能打到车吗”梅行余光扫过她，开了口。
“梅行，要不你帮我送一下她，是我新招的助理，周生辰这会儿在母亲那边，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林飞去搭戏台子了。”
“好交给我吧，没事。”
“时老师，真的不用的…太麻烦了。”
“当我是老师，你就别客气，让你特别跑来镇江找我。梅行帮忙把她送到车站吧，她不是镇江人。”
“好。”
实在推脱不开，或是真的打不到车，一前一后，两人很快出门。
汽车很快驶入盘山公路，她依然很知趣的依然坐在后排，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手臂上，暖暖的。
“今天谢谢你，梅先生。”
“你叫我梅行吧，或者梅如故。”
“如故。”她轻声重复着。
“残柳枯荷梅如故。”是唐高赋，中文系的她并不难猜。
“你知道？”梅行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很安静的看着窗外。
“我是中文系的。”
“听你口音是苏州人？”
“是。”
一个电话进来打断了彼此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尬聊。
“西西啊，我是大伯母，喂…喂…你那边听得见吗？”
成喜刻意压低着声音，对方那头洪亮的分贝在鸦雀无声的车内确实让人尴尬，是非常非常的尴尬。
“我在，大伯母，我在。”
“天气热，你奶奶又犯病了，我下午晚点带她去卫生院挂水，你现在工作了，大伯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大伯母的经济状况你也知道的…”
“好，谢谢大伯母替我照顾奶奶，我下午给你汇过去。”她非常小声刻意压着声音，但安静的车内想不被听见是几乎不可能的，她有些尴尬匆匆收线。
梅行透过后视镜不知道她在翻阅什么，不停拨弄着手机。其实她只是在查银行卡里的余额，好在时宜对她不错，上周刚发了工资，扣除房租，一会儿打2000贴补家里，还好自己能留一些，勉强凑合。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说什么，是复杂的家庭情况，奶奶需要钱不是找子女而是找孙女，听上去就很可笑，也一定会让人笑话。
成喜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并不知道曾经的她是清河郡漼府嫡长女的贴身婢女，虽是婢女，在漼府也是地位极高，从不为衣食所愁。她只知道这一世她的生活一点都不受眷顾，过的一团糟，好在一毕业的她有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不错的收入，她很知足，至少可以赚钱养家了。（全文最惨成喜出场）
而其他的一切，好像再也和她没有关系。
梅行当然句句都听进了耳里，毕竟是家事，他没有再问。
好在很快，半小时后，到达车站。她下车随手轻轻的关上了车门，鞠了个躬。
“今天谢谢你，梅先生。”
“不客气。”
随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小跑着消失在了人群中。
～～～～～～～～～～～～～～～～
翌日午间，因母亲喜听戏，长久未用的戏台子搭在凉亭畔，错落有致。戏班子早早入场，此时的节气有微风徐徐并不觉得燥热。珠帘在风中摇曳，有些叮当作响，如此情景，竟如旧时。
一张张台子围成了圈，亲戚贵胄，男女老少纷纷按照辈分的顺序落座。桌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南方茶点，男人无一例外是中式的服装，女士皆为旗袍加身。
时宜着母亲给她特地准备的青黛色织锦中式旗袍，是改良过的长度，到显得好走路一些。没有过多的装饰，仅仅是一个和田玉的发簪，松松垮垮挽起了齐肩长发，是莲花荷叶的样式，是两世欢。
她挽着周生辰过去的时候，母亲手中抱着小慕时已落座于主桌，见到她微笑点点头，理应是满意的。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锦盒，无一例外是宾客们送给母亲的寿礼。戏园子里的宾客大多是女眷。时宜因为很少回来，有些面孔略微熟悉，有些则格外陌生，她揽过周生辰的手倒是有些紧张，甚至把他的袖子抓出些褶子来，周生辰微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轻松。不断有来来往往奉茶的佣人欠身唤大少爷，大少奶奶。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时宜，最远处的一桌妯娌，甚至低语起来。钟鼎世家，规矩繁多。
钟鼎世家，人言可畏。
好在，有周生辰。
他们落座于母亲那一桌倒也正常，正当时宜将要拿出给母亲的寿礼时，院子里迎来了稀客，是陈老一家。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感谢陈老拨冗莅临之类的寒暄。
时宜认识陈老，他们在金山寺见过，得以馈赠的一幅字，如今还留在了藏书楼。陈老是国内著名的书法家，只是他这一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小孙女。
“芊芊，是学成回国了吗”母亲先开了口。
“是的周阿姨，刚从法国回来。”
“之后还去吗？”
“已经毕业了，爷爷年纪大了老叨念着要我回来帮忙，之后会留在□□忙打理家里的美术馆。”
“那很好，小辰和时宜也都留在上海，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
“谢谢周阿姨”小丫头年纪不大，甜甜一笑，看的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知家庭。
“时...小姐”她转过头，看向时宜开了口。
她只是称呼她为时小姐，在座的大多数人听懂了这个开场白。
“我叫芊芊。”
“你好，时宜。”
真的只是简短到不能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女人间的敏感，甚至没有寒暄的意思。
陈老递过去了自己的贺礼，是一卷涵盖各种字体的百寿图，与其说是价值连城，不如说是一字难求，陈老这些年已逐渐封笔。周围的人纷纷簇拥，低声笑语，满口夸赞，迎着远处戏台子上的评弹，皆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母亲，这是时宜给您准备的寿礼。”周生辰怕她有些紧张，替她开了口。
母亲亲手打开了红色丝质的锦盒，是一枚不大不小的玉如意，是极好的羊脂白玉，白如凝脂，油润饱满。
“玉如意，平安如意，万事如意，吉祥如意，愿母亲皆能得偿所愿。”
时宜微微屈身，道。
“时宜有心了，妈很喜欢。”母亲笑着看向时宜点点头，是认可的。凉亭里纷纷有人称赞，周家这个儿媳妇不错。但也有人窃窃私语，周家是数十代蛰伏的老旧家族，这些东西也过于普通了一些，比起藏书楼里的瓶瓶罐罐，确实非名师大作。
周生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凑近她的耳后，温声低语。
“母亲很喜欢，放心。”
这一幕倒是心思细腻的芊芊看在了眼里。
“早就听爷爷念叨时小姐国画很厉害，非专业出身，好像是…善于画荷？我难得回国不知道有幸能否看时小姐作画。”
时宜勉强挤出了点笑容，倘若不画自是驳了陈家的面子，毕竟是母亲的寿宴，也就自然成了让母亲下不了台。周生辰的眼神倒是告诉她不要勉强，她并未理会，这样的大家族，终究是要面对这些繁琐。
“好，那今天要让陈小姐见笑了。”
她要了笔墨纸砚，铺开摊在石台子上。自入王府十年，她得以他的教诲，在他出征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独自留在王府，执笔作画，一幅一幅的荷，铺满整个屋子。终究将他藏在了山水间，藏在了她的心里。
而今日，穿梭于历史的长河，她终于提起勇气，挥笔而下，不在只是将他藏于花花草草的山水中。
她潦潦草草勾勒出的几笔侧身。是金戈铁马的少年将军，是自懵懂时城墙上的初次相见。举手投足间的他，风华正茂。而在他的身后，她第一次补上了山川河流，百姓人家。
她一卷而就，终究化成了他。
众人皆叹。
“这笔锋回转间刻画的人物，即使看不清面容…如此妙。”
“陈老穆赞了…”
“周生太太还要给我们多少惊喜啊，周夫人你这媳妇挑的好啊”陈老连声拍手称赞。众人纷纷附和。
一卷而就，亭子里的大多数人，只因附庸风雅。
而藏在画中的他，胸怀天下。他的身后不在是尸骨成山，而是百姓人家，他静静的看在了眼里。
戏台子上哼唱的人结束休息，然后又起一曲。或是前朝旧梦，那里的事情早已和这里毫无关系。
～～～
是夜，时宜安顿好小慕时回到了房间，很长时间，周生辰在书桌上盯着那幅画出了神。见时宜进来，他起身卷起那卷画，关上了台灯。
“明天我让人把这卷画挂去藏书楼。”走到沙发上，随手把时宜圈在了怀里，或者他渐渐开始明白这种愿景。这一世，我们生于没有硝烟的和平年代，没有战火连天，与其说是百姓人家，不如两三儿女，承欢膝下。
……
“时宜谢谢你。”
“谢我什么？”
“全部。”
“芊芊你没有要解释的吗？感觉她对我敌意挺大的。”
周生辰没有回答。
“她？喜欢你？”时宜推开他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天天在想什么呢，她刚毕业，小我很多。”见时宜皱眉继续道。
“她是独生女，性子直。和佟佳人关系很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像是她姐姐，可能是觉得终究是周家耽误了佟佳人吧，也确实是周家耽误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理解。”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时宜…你不需要刻意应付周家的人和事。”
窗帘随夜间的风飘动，白色栀子花的淡淡香气飘进了房间。时宜凑过头，温热的嘴唇亲吻着他耳后隐隐凸起的刀口。周生辰一把抱起她，朝着木质床的方向，附身蹭了蹭她的脖颈间，脚步声随着静谧的夜晚，咯吱作响。时宜深吸口气，被一寸寸抽走全部的力气和思维。
一室旖旎。
漫长的时间后，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后来，（你不需要刻意应付周家的人和事）他的话，在她的心里沉淀下来。
……
“时老师。”她小步向前。
“成喜，梅行，你们一起来的？”时宜颇有些意外。
“对在山下遇见了，捎了她一程。”梅行打破了尴尬。
“时老师，麻烦这里签个字，还有这张，这张…”.成喜递过去差不多3 4页纸，右下角，已经盖了公章只剩下签字即可。
“是美霖姐的一个项目，对方给我们付款的是境外公司，美金到了银行，那边需要我们提供盖章签字的合同明细就可以放款，美霖姐正好去了北京…想着找时老师能快一些。”成喜边解释边递过去一页一页的文件，理的整整齐齐。
“字签好啦，成喜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时宜落笔抬起头。
“不了时老师，下午还得去趟银行，我现在就得走了。”
“我送你吧”时宜正好起身。
“不用不用，时老师难得回来陪陪家人，我自己打车去车站”说着把文件一张一张装进了档案袋准备出门。
“这里打车很难的，我让人送你吧。”时宜拉住她。
“你确定你能打到车吗”梅行余光扫过她，开了口。
“梅行，要不你帮我送一下她，是我新招的助理，周生辰这会儿在母亲那边，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林飞去搭戏台子了。”
“好交给我吧，没事。”
“时老师，真的不用的…太麻烦了。”
“当我是老师，你就别客气，让你特别跑来镇江找我。梅行帮忙把她送到车站吧，她不是镇江人。”
“好。”
实在推脱不开，或是真的打不到车，一前一后，两人很快出门。
汽车很快驶入盘山公路，她依然很知趣的依然坐在后排，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手臂上，暖暖的。
“今天谢谢你，梅先生。”
“你叫我梅行吧，或者梅如故。”
“如故。”她轻声重复着。
“残柳枯荷梅如故。”是唐高赋，中文系的她并不难猜。
“你知道？”梅行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很安静的看着窗外。
“我是中文系的。”
“听你口音是苏州人？”
“是。”
一个电话进来打断了彼此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尬聊。
“西西啊，我是大伯母，喂…喂…你那边听得见吗？”
成喜刻意压低着声音，对方那头洪亮的分贝在鸦雀无声的车内确实让人尴尬，是非常非常的尴尬。
“我在，大伯母，我在。”
“天气热，你奶奶又犯病了，我下午晚点带她去卫生院挂水，你现在工作了，大伯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大伯母的经济状况你也知道的…”
“好，谢谢大伯母替我照顾奶奶，我下午给你汇过去。”她非常小声刻意压着声音，但安静的车内想不被听见是几乎不可能的，她有些尴尬匆匆收线。
梅行透过后视镜不知道她在翻阅什么，不停拨弄着手机。其实她只是在查银行卡里的余额，好在时宜对她不错，上周刚发了工资，扣除房租，一会儿打2000贴补家里，还好自己能留一些，勉强凑合。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说什么，是复杂的家庭情况，奶奶需要钱不是找子女而是找孙女，听上去就很可笑，也一定会让人笑话。
成喜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并不知道曾经的她是清河郡漼府嫡长女的贴身婢女，虽是婢女，在漼府也是地位极高，从不为衣食所愁。她只知道这一世她的生活一点都不受眷顾，过的一团糟，好在一毕业的她有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不错的收入，她很知足，至少可以赚钱养家了。（全文最惨成喜出场）
而其他的一切，好像再也和她没有关系。
梅行当然句句都听进了耳里，毕竟是家事，他没有再问。
好在很快，半小时后，到达车站。她下车随手轻轻的关上了车门，鞠了个躬。
“今天谢谢你，梅先生。”
“不客气。”
随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小跑着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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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间，因母亲喜听戏，长久未用的戏台子搭在凉亭畔，错落有致。戏班子早早入场，此时的节气有微风徐徐并不觉得燥热。珠帘在风中摇曳，有些叮当作响，如此情景，竟如旧时。
一张张台子围成了圈，亲戚贵胄，男女老少纷纷按照辈分的顺序落座。桌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南方茶点，男人无一例外是中式的服装，女士皆为旗袍加身。
时宜着母亲给她特地准备的青黛色织锦中式旗袍，是改良过的长度，到显得好走路一些。没有过多的装饰，仅仅是一个和田玉的发簪，松松垮垮挽起了齐肩长发，是莲花荷叶的样式，是两世欢。
她挽着周生辰过去的时候，母亲手中抱着小慕时已落座于主桌，见到她微笑点点头，理应是满意的。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锦盒，无一例外是宾客们送给母亲的寿礼。戏园子里的宾客大多是女眷。时宜因为很少回来，有些面孔略微熟悉，有些则格外陌生，她揽过周生辰的手倒是有些紧张，甚至把他的袖子抓出些褶子来，周生辰微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轻松。不断有来来往往奉茶的佣人欠身唤大少爷，大少奶奶。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时宜，最远处的一桌妯娌，甚至低语起来。钟鼎世家，规矩繁多。
钟鼎世家，人言可畏。
好在，有周生辰。
他们落座于母亲那一桌倒也正常，正当时宜将要拿出给母亲的寿礼时，院子里迎来了稀客，是陈老一家。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感谢陈老拨冗莅临之类的寒暄。
时宜认识陈老，他们在金山寺见过，得以馈赠的一幅字，如今还留在了藏书楼。陈老是国内著名的书法家，只是他这一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小孙女。
“芊芊，是学成回国了吗”母亲先开了口。
“是的周阿姨，刚从法国回来。”
“之后还去吗？”
“已经毕业了，爷爷年纪大了老叨念着要我回来帮忙，之后会留在□□忙打理家里的美术馆。”
“那很好，小辰和时宜也都留在上海，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
“谢谢周阿姨”小丫头年纪不大，甜甜一笑，看的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知家庭。
“时...小姐”她转过头，看向时宜开了口。
她只是称呼她为时小姐，在座的大多数人听懂了这个开场白。
“我叫芊芊。”
“你好，时宜。”
真的只是简短到不能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女人间的敏感，甚至没有寒暄的意思。
陈老递过去了自己的贺礼，是一卷涵盖各种字体的百寿图，与其说是价值连城，不如说是一字难求，陈老这些年已逐渐封笔。周围的人纷纷簇拥，低声笑语，满口夸赞，迎着远处戏台子上的评弹，皆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母亲，这是时宜给您准备的寿礼。”周生辰怕她有些紧张，替她开了口。
母亲亲手打开了红色丝质的锦盒，是一枚不大不小的玉如意，是极好的羊脂白玉，白如凝脂，油润饱满。
“玉如意，平安如意，万事如意，吉祥如意，愿母亲皆能得偿所愿。”
时宜微微屈身，道。
“时宜有心了，妈很喜欢。”母亲笑着看向时宜点点头，是认可的。凉亭里纷纷有人称赞，周家这个儿媳妇不错。但也有人窃窃私语，周家是数十代蛰伏的老旧家族，这些东西也过于普通了一些，比起藏书楼里的瓶瓶罐罐，确实非名师大作。
周生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凑近她的耳后，温声低语。
“母亲很喜欢，放心。”
这一幕倒是心思细腻的芊芊看在了眼里。
“早就听爷爷念叨时小姐国画很厉害，非专业出身，好像是…善于画荷？我难得回国不知道有幸能否看时小姐作画。”
时宜勉强挤出了点笑容，倘若不画自是驳了陈家的面子，毕竟是母亲的寿宴，也就自然成了让母亲下不了台。周生辰的眼神倒是告诉她不要勉强，她并未理会，这样的大家族，终究是要面对这些繁琐。
“好，那今天要让陈小姐见笑了。”
她要了笔墨纸砚，铺开摊在石台子上。自入王府十年，她得以他的教诲，在他出征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独自留在王府，执笔作画，一幅一幅的荷，铺满整个屋子。终究将他藏在了山水间，藏在了她的心里。
而今日，穿梭于历史的长河，她终于提起勇气，挥笔而下，不在只是将他藏于花花草草的山水中。
她潦潦草草勾勒出的几笔侧身。是金戈铁马的少年将军，是自懵懂时城墙上的初次相见。举手投足间的他，风华正茂。而在他的身后，她第一次补上了山川河流，百姓人家。
她一卷而就，终究化成了他。
众人皆叹。
“这笔锋回转间刻画的人物，即使看不清面容…如此妙。”
“陈老穆赞了…”
“周生太太还要给我们多少惊喜啊，周夫人你这媳妇挑的好啊”陈老连声拍手称赞。众人纷纷附和。
一卷而就，亭子里的大多数人，只因附庸风雅。
而藏在画中的他，胸怀天下。他的身后不在是尸骨成山，而是百姓人家，他静静的看在了眼里。
戏台子上哼唱的人结束休息，然后又起一曲。或是前朝旧梦，那里的事情早已和这里毫无关系。
～～～
是夜，时宜安顿好小慕时回到了房间，很长时间，周生辰在书桌上盯着那幅画出了神。见时宜进来，他起身卷起那卷画，关上了台灯。
“明天我让人把这卷画挂去藏书楼。”走到沙发上，随手把时宜圈在了怀里，或者他渐渐开始明白这种愿景。这一世，我们生于没有硝烟的和平年代，没有战火连天，与其说是百姓人家，不如两三儿女，承欢膝下。
……
“时宜谢谢你。”
“谢我什么？”
“全部。”
“芊芊你没有要解释的吗？感觉她对我敌意挺大的。”
周生辰没有回答。
“她？喜欢你？”时宜推开他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天天在想什么呢，她刚毕业，小我很多。”见时宜皱眉继续道。
“她是独生女，性子直。和佟佳人关系很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像是她姐姐，可能是觉得终究是周家耽误了佟佳人吧，也确实是周家耽误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理解。”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时宜…你不需要刻意应付周家的人和事。”
窗帘随夜间的风飘动，白色栀子花的淡淡香气飘进了房间。时宜凑过头，温热的嘴唇亲吻着他耳后隐隐凸起的刀口。周生辰一把抱起她，朝着木质床的方向，附身蹭了蹭她的脖颈间，脚步声随着静谧的夜晚，咯吱作响。时宜深吸口气，被一寸寸抽走全部的力气和思维。
一室旖旎。
漫长的时间后，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后来，（你不需要刻意应付周家的人和事）他的话，在她的心里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