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廷安在车里坐了很久，外面的天色都彻底黑下来，手机“嗡嗡”震了很久，他才像刚从一场梦境中蓦然抽身，落归现实。
“阿厉，在忙么？”
“侦子？”
“阿厉，最近可好？上回见得太匆忙，我都没跟你说上话，一直念叨说想找个机会咱哥儿几个坐坐说说话，你最近有时间么？”
“你定时间吧。”
“成，那你等我信儿。”
亓官鹄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手机在包里响，担心是家人或周青臣找她，她翻身下地，掏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接听键，孟许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方便？”
亓官鹄打开免提，把手机丢到被子上，她仰面躺到手机一边，“你说吧。”
孟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很近，近到有那么一瞬让她误以为真人就在旁边，甚至连他嘴里的酒气都闻得到。
“亓官鹄，我从小到现在，只忤逆过我父亲三回，大学填志愿算一回，毕业后进公司还是进体制算一回……就在刚刚，我告诉他，我已经跟他给我安排的联姻对象分了，姑且算第三回吧。对不起，还是要为董佳对你做的一切说声对不起，虽然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但她那么做的动因在我，我向你道歉。”
“这就没必要了吧。”
“对，你不稀罕，但我还是想问，如果在去游乐园之前，我就跟董佳断了，我们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
“孟许，你醉了。”
“不醉怎么吐真言？”
亓官鹄用沉默作为回应。
“也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离开昶泰了，没了合作伙伴那层关系，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孟总’地喊了。临别前送你个内部消息做礼物吧，董建新将很快从奥亚离职，履新昶泰。”孟许神秘一笑，“你说……这算不算仙人跳？”
亓官鹄一骨碌从床上趴了起来。
“亓官鹄，只要我未婚，你未嫁，咱们来日方长。”
临到他挂断电话的前一刻，亓官鹄叫住他，“孟许，有些老同学老朋友，即便时隔多年后辗转找到他的人，但已经找不回当年的感情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早上都还没出门，亓官鹄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写的是：“我知道姜瑶最近总去找你，你玩男女通吃是你的自由，但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男伴知道。”
姜瑶谁？谁男女通吃了？发错人了吧？
亓官鹄着急出门赶公交，便也没搭理，等到公司再看手机，那个陌生号后面又给她发来一条，“亓官鹄，奥亚在北方的负面，都是你负责吧？”
都指名道姓了，确是发给她本人无疑的。
见她脸色不对，胡津津划着椅子凑过来，“咋啦姐妹？”
亓官鹄把短信翻给她看，胡津津第一反应跟她一样，“姜瑶是谁？”
“我也想知道。”
“你男女通吃？！”胡津津假意大惊失色地抱着胸戏谑她。
“你才知道啊，我觊觎你的身子好久了。”亓官鹄没好气儿地翻她个白眼。
胡津津指了指第二条，“但发信人针对的确实是你。”
亓官鹄拧了下眉头，当即把这两条截图发到了胡津津微信上，“这已经构成恐吓事实了吧？我要是最近上下班路上遭遇不测了，你可记得拿这个去报警。”
此举换来胡津津一声嗤笑，“你一个上下班有专车的……”
“别提这个了，昨天跟‘专车司机’冷战了。我憋了四天的勇气，昨天拿去问他跟前任分手的理由。”
“他说什么？”
亓官鹄难过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我能理解，在他的思维模式里，他认定分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个中原因也只需当事人消化掉就好。而他那个前任正是拿捏了他这一点，笃定我不会知道真相，才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到我跟前大放厥词。既然他宁愿忽略我地感受，也要‘尊重’前任的隐私，我就要让他知道一下，就算谈恋爱我也是有独立人格跟底线的，他拎不清状况的三缄其口，已经为伤害我的人撑起了保护伞。”
胡津津拍拍手，朝她伸出双臂，“来给姐姐抱抱，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吃了我的瓜，忘了那个他，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亓官鹄一把将靠垫掷进她怀里，“你这是在哄狗么？”
“都是我的爱，我一视同仁……”胡津津话没说完，突然福至心灵，歪了下头，划拉开自己的手机，认真地盯着她发来的截图看半天，“你等会儿，最近来找你的……排除董建新跟昶泰公主……那不就剩你家牙医的前任了么？”
亓官鹄愕然。
胡津津鼓捣她，“要不你问问他？”
一想厉廷安那副撬不开的钢筋嘴脸，亓官鹄就忍不住揉胸口，“退一步卵巢囊肿，忍一时乳腺增生，一步忍让步步让，谁先低头谁就要输一辈子！”
“也是。”胡津津觉得她说得没毛病。
午休时间，亓官鹄在楼下碰见了蒋司南。
“正好有事找你。”蒋司南一开口，其他同事就识趣地先上楼了。
“那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你。”
“上次找廷安江湖救急去捞你，还没来得及请他吃饭，赶巧穆侦今晚攒了个局，下班你跟我车走呗。”
亓官鹄应声变脸，“不去。”
蒋司南纳闷地端详端详她的神色，“怎么的这是？闹别扭了？”
“你别管嘛～”亓官鹄扬着下巴嗔他，“能不能让我把正事儿说了？”
“好好好，你说。”
亓官鹄皱了下脸，苹果肌顶端挤出个窝，略掉向她表白那一段，把孟许跟她说的都告诉了蒋司南。
沉吟良久，蒋司南不禁感慨，“你们这个老同学……不简单。”
蒋司南傍晚赶到狮子林的时候，穆侦跟厉廷安都已经到了。
穆侦瞧瞧他身后，“小跟班呢？”
蒋司南心领神会地看着他，“啊，”又佯作不知情地扫一眼厉廷安，“她说晚上约了人。”
穆侦“啧”了声，“你没跟她说她男朋友也在？”
蒋司南一口水呛出来，“谁男朋友？”
穆侦瞪他的眼神就像在瞪一个傻子，“还能有谁，当然是小跟班啊！”
蒋司南惊了，看向厉廷安，“不是，你俩已经成了？啥时候成的啊？至少我跟他哥都不是外人，怎么连我们都瞒着呐？哦，她不来是怕露馅儿啊？！服了这姑奶奶了。”
穆侦嫌弃道：“南哥你啥都不知道就别搁那儿猜闷儿了。”
“哦，你又知道了，村里大明白是你吧？”蒋司南掀眼睨他。
“我何止是知道。”穆侦懒得跟蒋司南费口舌，把椅子又往厉廷安跟前拖近一些，“阿厉你怎么惹人家不高兴了？上周五她跟一个女孩在这儿吃饭，我就听她在里边吼你呢，吓得我愣是没敢露面。”
“啊对，上周五她是找我给订包间来着。”蒋司南终于接上了大部队。
“上周五？”厉廷安终于有了反应，“她吼我什么？”
穆侦讪讪，夹着嗓音学，“厉廷安这个拈花惹草的混蛋！”
蒋司南没忍住，“噗”地大声笑了出来。
厉廷安拧眉毛。
穆侦一拍脑门，“你俩不信是怎么的，等着。”说着站起来，拉开门探出身子，让人把上周五跟这门口站着的服务生喊了过来。
等人一进来，穆侦就问那个男孩子：“上周五晚上，就我让你进来送零食盘的那俩姑娘，我不让你听着些，要是里边情绪太激动就赶紧添茶倒水嘛，后面姑娘又吼啥了？”
男孩老老实实地回，“老板你前头刚走，后头就在里边喊，‘他前女友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娘跟前放肆’，我就敲门进来了，就听另一个姑娘劝，说什么既然敢找上门来，就去当面跟他说清楚，不要让别人离间了感情啥啥的。”
“嗒”地一声，蒋司南当即就把杯掼桌上了。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打小在一个大院长大，四舍五入就算一个家的兄弟，穆侦赶紧给服务生递了个眼色给他支了出去。
“我跟亓官鹄一个楼，都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上门。”蒋司南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就算不冲着她像小北的那张脸，她也还是值得我交出后背的兄弟家的妹妹，廷安，当年你能为护着小北摔伤腿，现在我就能为亓官鹄出气，你懂。”
一瞅场面要僵，穆侦左右逢缘，这边劝着蒋司南缓和气氛，“哎南哥你别带职业病出来啊。”另一边他也惊诧这种狗血桥段还能发生在厉廷安身上，忍不住问，“不是，阿厉，到底什么情况啊，你是跟前任没分明白么……”
厉廷安也是这一刻才幡然清醒，亓官鹄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跟他要一个答案——谁都不会想到姜瑶会去找她，而且肯定是对她说了什么，而亓官鹄下意识的反应是选择相信他，这才会来向他求证。
但他做了什么？
她下车前的隐忍到现在还反反复复地在他脑子里回放，现在他愈发清楚了，在那背后克制的，是对他的失望，还有期许落空的难过。
他自以为是的厘清界限，到头来却失之偏颇。
厉廷安抬起眼，看着面前两个待他一如儿时的伙伴，苦笑，“是我搞砸了。”
亓官鹄临下班的时候，集团直属条线的领导发过来一条自媒体写的负面，让她去沟通删除。
亓官鹄点开一看，笑了。有人把人力通发的“各部门加班时长排名通报”邮件截图丢给了媒体，揭发奥亚人力倡导的下班后没事也要干熬来显示努力的企业文化，同时文中还提到了人力靠掌控升职话语权来PUA其他职能部门同事等细节。
这稿子中肯啊，出撤稿函都叫人无处下手。
“领导，朝闻之前没合作过，它们要是开价，什么价格能接受？”
“你先去谈，没有预算你就不会铲负面了么？！”
亓官鹄在手机这头翻了个白眼，想“白嫖”就直说，跟她讲什么专业。如果媒体真是为了客观求实地为事实发声，那企业代表去公关的时候，为什么收了“合作费”就能撤稿？
她早先在公关公司实习的时候，组长有句职场信条，说的是：客户/领导就算是在放屁，也要录下来反复听。
这么些年下来，事实证明屡试不爽，现在也一样，亓官鹄只应承，不争辩。
亓官鹄很快就联系上了出稿的自媒体人。
寒暄几句，亓官鹄一通行云流水的马屁拍完，对方已经飘飘然，说他从媒体出来后就开始混资本圈了，赶着“心情好”的时候，一把运作就够几年的，闲来无事才会玩玩自媒体，就他也“没想到”宝刀不老，稿子随便写写就轻轻松松百万阅读。
亓官鹄这头“是是是，对对对，您厉害，很佩服”，努力再三就想将对方扯回正题，好容易在他提到说“合作”那点费用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的时候，见缝插针地问他，到底怎样才肯删稿。
对方提出没来过奥亚，想来参观“学习”一下。
亓官鹄借坡下驴，邀请他第二天上午来参观，想的是中午再请顿饭，适时提下删稿的事儿，没准就水到渠成了。
但对方又说上午有事，要求下午。
这在亓官鹄这儿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事儿，当即爽快地一口答应。
“阿厉，在忙么？”
“侦子？”
“阿厉，最近可好？上回见得太匆忙，我都没跟你说上话，一直念叨说想找个机会咱哥儿几个坐坐说说话，你最近有时间么？”
“你定时间吧。”
“成，那你等我信儿。”
亓官鹄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手机在包里响，担心是家人或周青臣找她，她翻身下地，掏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接听键，孟许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方便？”
亓官鹄打开免提，把手机丢到被子上，她仰面躺到手机一边，“你说吧。”
孟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很近，近到有那么一瞬让她误以为真人就在旁边，甚至连他嘴里的酒气都闻得到。
“亓官鹄，我从小到现在，只忤逆过我父亲三回，大学填志愿算一回，毕业后进公司还是进体制算一回……就在刚刚，我告诉他，我已经跟他给我安排的联姻对象分了，姑且算第三回吧。对不起，还是要为董佳对你做的一切说声对不起，虽然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但她那么做的动因在我，我向你道歉。”
“这就没必要了吧。”
“对，你不稀罕，但我还是想问，如果在去游乐园之前，我就跟董佳断了，我们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
“孟许，你醉了。”
“不醉怎么吐真言？”
亓官鹄用沉默作为回应。
“也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离开昶泰了，没了合作伙伴那层关系，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孟总’地喊了。临别前送你个内部消息做礼物吧，董建新将很快从奥亚离职，履新昶泰。”孟许神秘一笑，“你说……这算不算仙人跳？”
亓官鹄一骨碌从床上趴了起来。
“亓官鹄，只要我未婚，你未嫁，咱们来日方长。”
临到他挂断电话的前一刻，亓官鹄叫住他，“孟许，有些老同学老朋友，即便时隔多年后辗转找到他的人，但已经找不回当年的感情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早上都还没出门，亓官鹄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写的是：“我知道姜瑶最近总去找你，你玩男女通吃是你的自由，但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男伴知道。”
姜瑶谁？谁男女通吃了？发错人了吧？
亓官鹄着急出门赶公交，便也没搭理，等到公司再看手机，那个陌生号后面又给她发来一条，“亓官鹄，奥亚在北方的负面，都是你负责吧？”
都指名道姓了，确是发给她本人无疑的。
见她脸色不对，胡津津划着椅子凑过来，“咋啦姐妹？”
亓官鹄把短信翻给她看，胡津津第一反应跟她一样，“姜瑶是谁？”
“我也想知道。”
“你男女通吃？！”胡津津假意大惊失色地抱着胸戏谑她。
“你才知道啊，我觊觎你的身子好久了。”亓官鹄没好气儿地翻她个白眼。
胡津津指了指第二条，“但发信人针对的确实是你。”
亓官鹄拧了下眉头，当即把这两条截图发到了胡津津微信上，“这已经构成恐吓事实了吧？我要是最近上下班路上遭遇不测了，你可记得拿这个去报警。”
此举换来胡津津一声嗤笑，“你一个上下班有专车的……”
“别提这个了，昨天跟‘专车司机’冷战了。我憋了四天的勇气，昨天拿去问他跟前任分手的理由。”
“他说什么？”
亓官鹄难过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我能理解，在他的思维模式里，他认定分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个中原因也只需当事人消化掉就好。而他那个前任正是拿捏了他这一点，笃定我不会知道真相，才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到我跟前大放厥词。既然他宁愿忽略我地感受，也要‘尊重’前任的隐私，我就要让他知道一下，就算谈恋爱我也是有独立人格跟底线的，他拎不清状况的三缄其口，已经为伤害我的人撑起了保护伞。”
胡津津拍拍手，朝她伸出双臂，“来给姐姐抱抱，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吃了我的瓜，忘了那个他，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亓官鹄一把将靠垫掷进她怀里，“你这是在哄狗么？”
“都是我的爱，我一视同仁……”胡津津话没说完，突然福至心灵，歪了下头，划拉开自己的手机，认真地盯着她发来的截图看半天，“你等会儿，最近来找你的……排除董建新跟昶泰公主……那不就剩你家牙医的前任了么？”
亓官鹄愕然。
胡津津鼓捣她，“要不你问问他？”
一想厉廷安那副撬不开的钢筋嘴脸，亓官鹄就忍不住揉胸口，“退一步卵巢囊肿，忍一时乳腺增生，一步忍让步步让，谁先低头谁就要输一辈子！”
“也是。”胡津津觉得她说得没毛病。
午休时间，亓官鹄在楼下碰见了蒋司南。
“正好有事找你。”蒋司南一开口，其他同事就识趣地先上楼了。
“那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你。”
“上次找廷安江湖救急去捞你，还没来得及请他吃饭，赶巧穆侦今晚攒了个局，下班你跟我车走呗。”
亓官鹄应声变脸，“不去。”
蒋司南纳闷地端详端详她的神色，“怎么的这是？闹别扭了？”
“你别管嘛～”亓官鹄扬着下巴嗔他，“能不能让我把正事儿说了？”
“好好好，你说。”
亓官鹄皱了下脸，苹果肌顶端挤出个窝，略掉向她表白那一段，把孟许跟她说的都告诉了蒋司南。
沉吟良久，蒋司南不禁感慨，“你们这个老同学……不简单。”
蒋司南傍晚赶到狮子林的时候，穆侦跟厉廷安都已经到了。
穆侦瞧瞧他身后，“小跟班呢？”
蒋司南心领神会地看着他，“啊，”又佯作不知情地扫一眼厉廷安，“她说晚上约了人。”
穆侦“啧”了声，“你没跟她说她男朋友也在？”
蒋司南一口水呛出来，“谁男朋友？”
穆侦瞪他的眼神就像在瞪一个傻子，“还能有谁，当然是小跟班啊！”
蒋司南惊了，看向厉廷安，“不是，你俩已经成了？啥时候成的啊？至少我跟他哥都不是外人，怎么连我们都瞒着呐？哦，她不来是怕露馅儿啊？！服了这姑奶奶了。”
穆侦嫌弃道：“南哥你啥都不知道就别搁那儿猜闷儿了。”
“哦，你又知道了，村里大明白是你吧？”蒋司南掀眼睨他。
“我何止是知道。”穆侦懒得跟蒋司南费口舌，把椅子又往厉廷安跟前拖近一些，“阿厉你怎么惹人家不高兴了？上周五她跟一个女孩在这儿吃饭，我就听她在里边吼你呢，吓得我愣是没敢露面。”
“啊对，上周五她是找我给订包间来着。”蒋司南终于接上了大部队。
“上周五？”厉廷安终于有了反应，“她吼我什么？”
穆侦讪讪，夹着嗓音学，“厉廷安这个拈花惹草的混蛋！”
蒋司南没忍住，“噗”地大声笑了出来。
厉廷安拧眉毛。
穆侦一拍脑门，“你俩不信是怎么的，等着。”说着站起来，拉开门探出身子，让人把上周五跟这门口站着的服务生喊了过来。
等人一进来，穆侦就问那个男孩子：“上周五晚上，就我让你进来送零食盘的那俩姑娘，我不让你听着些，要是里边情绪太激动就赶紧添茶倒水嘛，后面姑娘又吼啥了？”
男孩老老实实地回，“老板你前头刚走，后头就在里边喊，‘他前女友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娘跟前放肆’，我就敲门进来了，就听另一个姑娘劝，说什么既然敢找上门来，就去当面跟他说清楚，不要让别人离间了感情啥啥的。”
“嗒”地一声，蒋司南当即就把杯掼桌上了。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打小在一个大院长大，四舍五入就算一个家的兄弟，穆侦赶紧给服务生递了个眼色给他支了出去。
“我跟亓官鹄一个楼，都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上门。”蒋司南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就算不冲着她像小北的那张脸，她也还是值得我交出后背的兄弟家的妹妹，廷安，当年你能为护着小北摔伤腿，现在我就能为亓官鹄出气，你懂。”
一瞅场面要僵，穆侦左右逢缘，这边劝着蒋司南缓和气氛，“哎南哥你别带职业病出来啊。”另一边他也惊诧这种狗血桥段还能发生在厉廷安身上，忍不住问，“不是，阿厉，到底什么情况啊，你是跟前任没分明白么……”
厉廷安也是这一刻才幡然清醒，亓官鹄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跟他要一个答案——谁都不会想到姜瑶会去找她，而且肯定是对她说了什么，而亓官鹄下意识的反应是选择相信他，这才会来向他求证。
但他做了什么？
她下车前的隐忍到现在还反反复复地在他脑子里回放，现在他愈发清楚了，在那背后克制的，是对他的失望，还有期许落空的难过。
他自以为是的厘清界限，到头来却失之偏颇。
厉廷安抬起眼，看着面前两个待他一如儿时的伙伴，苦笑，“是我搞砸了。”
亓官鹄临下班的时候，集团直属条线的领导发过来一条自媒体写的负面，让她去沟通删除。
亓官鹄点开一看，笑了。有人把人力通发的“各部门加班时长排名通报”邮件截图丢给了媒体，揭发奥亚人力倡导的下班后没事也要干熬来显示努力的企业文化，同时文中还提到了人力靠掌控升职话语权来PUA其他职能部门同事等细节。
这稿子中肯啊，出撤稿函都叫人无处下手。
“领导，朝闻之前没合作过，它们要是开价，什么价格能接受？”
“你先去谈，没有预算你就不会铲负面了么？！”
亓官鹄在手机这头翻了个白眼，想“白嫖”就直说，跟她讲什么专业。如果媒体真是为了客观求实地为事实发声，那企业代表去公关的时候，为什么收了“合作费”就能撤稿？
她早先在公关公司实习的时候，组长有句职场信条，说的是：客户/领导就算是在放屁，也要录下来反复听。
这么些年下来，事实证明屡试不爽，现在也一样，亓官鹄只应承，不争辩。
亓官鹄很快就联系上了出稿的自媒体人。
寒暄几句，亓官鹄一通行云流水的马屁拍完，对方已经飘飘然，说他从媒体出来后就开始混资本圈了，赶着“心情好”的时候，一把运作就够几年的，闲来无事才会玩玩自媒体，就他也“没想到”宝刀不老，稿子随便写写就轻轻松松百万阅读。
亓官鹄这头“是是是，对对对，您厉害，很佩服”，努力再三就想将对方扯回正题，好容易在他提到说“合作”那点费用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的时候，见缝插针地问他，到底怎样才肯删稿。
对方提出没来过奥亚，想来参观“学习”一下。
亓官鹄借坡下驴，邀请他第二天上午来参观，想的是中午再请顿饭，适时提下删稿的事儿，没准就水到渠成了。
但对方又说上午有事，要求下午。
这在亓官鹄这儿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事儿，当即爽快地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