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山刚被接回大院,耳报神苏尘就第一时间通报给亓官鹄,还问她什么时间一起去看狗狗。

    厉廷安没主动提带她去西边的事,不代表他不知道,女朋友太受欢迎了,就连邻居家的狗都要来挤占他俩独处的时间,更何况现在眼见又要多一头狗子。跟厉廷薇一合计,姐弟俩一致推断厉隽突然松口接收那头大狗的根本原因,分明就是想以狗为“诱饵”让他们常回家。

    不服不行,姜就是老的辣,何况还是一块带兵打仗的“老姜”。

    中秋放假前一晚,亓官鹄便旁敲侧击地问他假期怎么安排。

    厉廷安听着她言不尽意的口气,打直球问道:“你是不是想去大院看狗?”

    亓官鹄模仿了下网红狗躲躲闪闪的眼神,“嗯……怎么不算呢?”

    厉廷安啼笑皆非,“我妈中午来电话,问今天要不要过去住一晚,明天十五,一早能去八大处抢个头香。要是你想去,吃完东西我们就回家收拾。”

    亓官鹄咂摸咂摸他话里的意思,“阿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什么?”厉廷安眸底含笑地瞥了她一眼。

    亓官鹄很在意自己在长辈跟前的名声,“你没跟阿姨解释么?!我又没跟你同居,过去住一起不合适啊!”

    厉廷安佯作恍然大悟道:“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亓官鹄有些急了,“这种事情当然得说清楚啊!”

    “本就没有的事儿,平白无故解释一句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姨要是没误会,怎么会让我们过去一起睡?”

    “一起睡?”车子遇红灯停了下来,车内光线比较暗,车外的灯辉打进来,刚好替他掩饰掉面上忍俊不禁的神色,反添几分惑感,“我跟我姐各自有房间,本就是让你随便挑一间睡,所以再多余跟我妈强调咱俩分房,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

    亓官鹄这才吃过味儿来是被他戏弄了,恨得牙根痒痒。

    本想赌气说不去,但那是伯恩山,她最喜欢的狗狗,她抗拒不了温柔大狗的诱惑,最终也只有妥协的份儿。

    俩人各自回家收拾利索,到大院的时候都已经近九点了。

    厉隽接了门岗电话,依旧出来在拐角处等着他们,不过这次脚边多了一头小毛怪,一见亓官鹄,他就把牵引绳交给了她,转头问厉廷安,“吃了么?”

    “吃过了。”

    爷俩头前边走边说,身后悄无声息,扭身一看,亓官鹄把狗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满脸陶醉的痴汉笑。

    厉隽不禁失笑,“小鹄爱狗这点比尘尘大不几岁。”

    厉廷安无奈,“您也惯着他们,何至于为他俩给自己揽这么个差事。”

    “你妈妈平日里还种个菜,我老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早晚得闲出毛病来,我看你齐伯养着鹿美也挺好。”

    “您不嫌麻烦就成。”

    亓官鹄的到来让原本只有老两口的家里一下子就活泛起来,她好玩,逗着狗都不忘问叶翠涛明天的活动安排。一听说中秋下午大院还会组织家属做月饼,糕饼师傅都是特聘的,她马上目光炯炯地看向厉廷安。

    叶翠涛笑,“你看他干嘛,他要急着回市里就让他自己走,你留下来玩。”

    亓官鹄呲牙笑,“没他当背景板玩不踏实。”

    叶翠涛看着她看向厉廷安时眼里闪闪的星星,打心眼里替儿子高兴。

    第二天一早,叶翠涛带着亓官鹄去上香,厉廷安本意是想陪着厉隽在石阶下等着她们。

    叶翠涛朝自己儿子努努嘴,示意他一块上去。

    厉廷安为难地看看厉隽,“我陪大伯说说话。”

    厉隽妥协的表情里内涵表达得很清楚了,就是别惹你妈不高兴,朝他挥挥手,“去吧,我自己慢慢溜达上去,一会儿在上头那个侧门那儿汇合。”

    叶翠涛扯了自己的傻儿子一把,“来都来了,一会儿你俩一起拜一下。”

    亓官鹄好奇,“这有什么讲究嘛?”

    “有啊,传说里,一起拜过的男女会结成良缘。”

    厉廷安默默地转过脸,“这是传说中的一拜天地么?”

    亓官鹄瞪他。

    叶翠涛更是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把,“这嘴皮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贫。”

    厉廷安耐人寻味地看了亓官鹄一眼,秒懂的亓官鹄伸长胳膊绕过叶翠涛的背后,在他后腰上捏了一下,被他反手一把捉住,还恶作剧地往他那边扽了扽。

    亓官鹄抽了一下,没得逞,索性在他手指头上又抠了一把。

    俩人狗狗祟祟地在人背后搞着小动作,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小女孩好大声地说,“妈妈,叔叔跟阿姨在台阶上疯打闹!”

    她妈妈当即借题发挥地教育,“对,好危险是不是!”

    社死现场。

    厉廷安悻悻地松了手劲,亓官鹄也佯作若无其事地把那只胳膊拿回来,讪讪地挽到了叶翠涛的臂弯里。

    上香出来,厉隽兴致勃勃地领他们走了一条小路,绕过山腰便是一个早市。

    市集口的早点摊儿正当卖,亓官鹄看着新鲜出炉的炸糕麻团,不由就想起了老家那边早市上的油炸糕跟面鱼。

    厉隽顺着她的目光看看,“小鹄想吃吗?”

    她实诚地点点头,“我家那边早市也有油炸糕,就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做法。”边说边掏手机往那边走,“您二位要不要也尝尝?”

    厉廷安垂眼瞥她,“不太卫生吧。”

    叶翠涛倒是兴致勃勃,“鹄鹄,来俩麻球!”她跟厉隽可都好这一口。

    三个人边走边吃,亓官鹄让厉廷安帮她拿着麻团,自己捧着还烫的炸糕晾了又晾,摸着不烫了,送到厉廷安嘴边,“这位仙官,凡间你来都来了,就尝一下人间烟火吧。”

    厉廷安握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粘糯的外皮裹着浓郁桂花香的红豆沙,是甜蜜的味道。

    “好吃吧!”亓官鹄也不嫌弃,转手就把他咬去三分之一的炸糕三口两口往肚里吞。

    叶翠涛在头前儿问:“鹄鹄,跟你家那边的一个味儿么?”

    亓官鹄抿着嘴快走两步,指指里面的馅儿,“不是,我家那边的炸糕是白糖馅儿的,但这个也好吃。”

    厉隽跟叶翠涛相视大笑,“这丫头倒是不挑,好养活,哈哈。”

    亓官鹄吃完炸糕一扭头,看看厉廷安空空如也的两手,“我麻团呢?”

    “我帮你尝完了。”

    “……”

    听着亓官鹄在后面跟他理论,叶翠涛悄声跟厉隽戏谑说:“早先怎么没觉得廷安这么幼稚呢……”

    厉隽回头看了一眼,亓官鹄正捏着蛤蜊往厉廷安手上滋水,抿抿嘴,“廷安这个对象找得合适,挺好。”

    退养后的生活很安逸,但安逸得让人总觉得缺点什么,他心底不是没期待过自家闺女也能陪他们买个菜、遛遛弯儿、说说话,但厉廷薇实在太忙,事业、孩子两头已经搞得她焦头烂额,哪还有闲散的精力分给父母。

    令他欣慰的是,深埋已久的念想如今被“准儿媳”实现了,瞧得出来,亓官鹄对生活充满着旺盛的精力和无尽的新鲜感,而她身上的鲜活劲儿也很容易感染带动周围的人,不经意就让日子变得热闹喧腾起来。

    眼见长辈们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亓官鹄竖掌挡着嘴,神神秘秘地拎着刚买好的蛤蜊,对厉廷安说:“我今天告诉你一个关于蛤蜊的冷知识。”

    “什么?”厉廷安瞧着她那副见不得人的表情,就觉得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知识”。

    “我有个原同事,大学毕业后曾在泰国工作过一年,她说,泰语日常‘蛤蜊’的发音就跟女子的某个特征部位发音是一样的……是不是有些毁三观?”

    厉廷安睇着她,反手握着她的下巴摇了摇,“亓官鹄,毁不毁三观的,那是人家泰国人的事儿,但你现在表情倒是挺猥琐的。”

    亓官鹄打掉他的手,反唇相讥,“厉医生,我也觉得头先儿你说自己嘴笨是藏拙了,你也挺巧舌如簧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冷知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言外之意是,一般人她还不告诉呢。

    俩人一路拌着嘴,幼稚度加起来绝对不超十岁。

    早市收获颇丰,四人满载而归。

    进到大院生活区,就在往家走的路上,撞见几家组团去领节礼的邻居,其中便有姜瑶母女。

    有跟厉家熟识的,看见厉廷安身边的生面孔,不由凑过来,视线在厉廷安跟亓官鹄身上打了个来回,问厉隽,“这是?”

    厉隽乐呵呵地含混道,“孩子们来家过团圆节。”

    老邻居顿时恍然,竖起大拇指,“老厉好福气!”

    “得便来家坐。”

    “中。”

    姜瑶的母亲纪涞随着大部队走出去好几步了,出其不意折返回来,追上厉家人,冷冷地叫了一声。“叶老师。”

    姜瑶意识到苗头不对,在旁边拉扯她,“妈,不是要去拿节礼么,爸爸还在家等着呢。”

    她这一开口,厉隽跟叶翠涛驻足回身,夫妻俩不谋而合地把亓官鹄连带厉廷安护在身后。

    厉隽把手里的菜递给厉廷安,“廷安,你们先去你齐伯家把小狗接回家吧,顺便让小鹄挑些好桃子,你洗洗给送去。”

    厉廷安伸手把菜接了过来,但人没动。

    纪涞:“先不忙,去年订婚宴取消,瑶瑶跟我说的廷安工作太忙,总冷落她,两人闹了不愉快,我想的是孩子们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说合,也劝我家瑶瑶要理解廷安。敢情这是,厉廷安忙得没时间搭理我们家闺女,却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叶老师,你可真能以身作则啊。”

    叶翠涛一直被家里护得严实,她的两段婚姻一直是她自己不敢当着孩子面直视的伤疤,哪经得起这种指桑骂槐的侮辱,当即一张脸变得煞白。

    亓官鹄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绕过两个长辈就站到了纪涞跟前,抄着裤兜,微微倾身,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脸,面无表情地逼视着她,“你闺女这么跟你说的?”

    “亓官鹄你干什么?!”姜瑶强自镇定地呵斥她。

    就说中国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刚才那一队邻居听见动静,也跟着折了回来。

    亓官鹄直起身子,笑不至眼底,“不干什么,拨乱反正而已。姜瑶妈妈,就你闺女是你怀胎十月生的宝?别人家的孩子都路边捡的草?她是不是说什么你都信?”

    “你一个小三还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纪涞跳脚,抬手指着亓官鹄的鼻子骂,尖利的嗓音却引来更多楼上围观的邻居。

    厉隽突然爆喝一声,“纪涞你小心说话!”

    亓官鹄跟着冷了脸,把纪涞的手拂开,后退半步,掀开右边衣袖,“知道这伤怎么来的么?”

    姜瑶突然蹚身抬手就狠狠搡了一把亓官鹄,“你怎么受伤跟我妈什么关系?!”

    亓官鹄顺着她的劲儿退了一步后,出其不意上前一大步反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大巴掌甩在她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因为跟你有关系,你欺上瞒下,你妈被你瞒着,所以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还以为你是个无辜的,才到处给人泼脏水;而你那个女朋友被你瞒着,也就不知道你曾经想找厉廷安当形婚对象,才让她误会我跟你乱搞,丧心病狂地捅了我一刀,听懂了么?你妈既然不教育你,那社会人来教育你。”

    石破天惊。

    在场除了厉廷安跟姜瑶所有人都惊了,叶翠涛尤甚,自己当年生厉廷安的时候大出血,九死一生才保下来的孩子,竟然险些被所谓“知根知底”的孩子当成遮羞布利用。

    亓官鹄嘴里像架起一杆冲锋枪,突突突突又是一梭子子弹,“廷安压着真相不说,是顾忌你们两家的交情还有长辈的面子,你不单不感恩图报,还妄想把更多无辜的人扯进你的弥天大谎里。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曲书灿故意伤人的事情,按照你的行事作风,你现在怕是在运作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你这个小婊子血口喷人!”纪涞也顾不上什么名门贵妇的体面了,身上松懈的皮肉,随着她剧烈的动作乱颤,就连脖子上挂着的水头上好的翡翠弥勒佛也都跟着蹿出了衣领,“哎呀,气死我了!”她抚了两下胸口。

    亓官鹄服气地点点头,“人在海淀分局关着,你不问,自然有人帮你问。姜瑶妈妈,既然佩了佛,就好好修心养性,少犯口业。人长着嘴,饿了可以吃饭,有病可以吃药,就是别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厉廷安是你女儿亲手推开的,他没责任也没义务为她守活寡,你听好,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再被我听见有人乱喷,我有的是法子让她名扬四海。”

    厉廷安拍拍她的头,对纪涞点点头,“我女朋友说的都是真的,北京女同圈子里,姜瑶挺有名的,不然我一个拔牙的怎么会知道。”说完跟目瞪口呆的厉隽还有叶翠涛扬了下头,“走啊,不还要去接狗?”

    亓官鹄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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