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白色的浓雾,谢蕴华站在其中。

    四周都是模糊的,低头下去,连自己的双脚也看不清。这种感觉像在深渊飘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然而谢蕴华并不害怕,因为她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梦境。可是她为何要做这个梦?

    谢蕴华凭直觉朝前方走去。突然,前方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由于被浓雾包裹,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谢蕴华认为那是一个女人,于是她停下脚步,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对方也停下了脚步。

    “请问,你是谁?”谢蕴华的语气仍是一贯的冷淡。

    “我知道,你在找我。”对方笑了,果然是一个女人。

    谢蕴华淡淡地说:“你可算出现了。”

    “找到我未必是好事。”

    “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想好是要伤害她,还是伤害他?”

    谢蕴华的心一紧,“你到底想做什么?”

    女人不答话,而是冷笑着离去。

    谢蕴华也醒了。

    刚睁开眼睛,她就看到秋日柔和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投射到办公桌上。紧接着,习习凉风也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惹得桌上的几张文件微微舞动。原来,她是在办公室小憩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一个奇怪且有玄机的梦。

    谢蕴华还没来得及思索刚才的梦境,手机就来电话了。看到那个名字,她赶忙接电话:“秦复,什么事?”

    秦复问她:“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想谈谈东部新城的项目。”

    “没问题。”谢蕴华揉了揉眉心。

    “晚上六点半,春江见。”

    “好的。”

    通话结束了。

    不安在心中升起,好似梦中的迷雾飘到了现实。

    同一时间,自得其乐工作室。

    办公室内,王霖忙碌地工作着。周思楠因为腿伤在家休养,梁自得又外出开会,她这个三把手务必守好工作室。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天的活特别多,她忙得头都要冒烟了。

    忽然,梁自得的电话来了:“王霖,你在工作室吗?”

    王霖说:“我在,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在外面开会,可是落了一份文件在家里。”梁自得有些着急,“你能去公寓帮我取一下再给我送过来吗?我现在走不开。”

    王霖忙说:“没问题,交给我。”

    “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好说。”

    半个小时后,王霖来到梁自得的家。

    值得一提的是,王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梁自得的家。她不但有大门的密码,而且熟悉这里的环境。因此,她一进门就径直朝书房走去,接着按照梁自得的指示在书房的书桌上找到了那份文件。

    由于着急,在离开书桌的时候,王霖不小心碰掉案头上的一摞书。紧接着,苏晓的绘本《遥远的天际》掉落在地板上。起先王霖并不在意,但是当她捡起这本书的时候,一张照片自书中滑落。

    王霖捡起照片一看,愣住了。

    这是苏晓的照片。照片中的她正扮成苗族女子的模样在舞台上表演舞蹈节目。那个时候的她青涩,稚嫩,充满着青春气息,但是又楚楚动人。凭心而论,这实在是一张十分美好的照片。所以梁自得才会将这张照片珍藏起来,而且是藏在那本特殊的绘本里。

    他喜欢的人是她……

    其实王霖也不是没纳闷过,梁自得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谈恋爱不结婚呢?现在她知道了,他是因为苏晓才单身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苏晓呢?只是苏晓嫁给了秦复,他不得不放弃而已。难怪每次周思楠跟他谈起成家的事,他都百般推脱。表面上说是为了自由,其实是对苏晓念念不忘……

    王霖摇了摇头,接着把照片夹回书中,再将书本整理好,放回了原位。最后,她拿着梁自得要用的文件,头也不回地出了梁自得的家。

    二十分钟后,王霖将文件送到梁自得手中。

    “太好了!”梁自得如见救星,“晚上去你家蹭饭的时候,我带瓶好酒过去。”

    王霖为难地说:“今天晚上,我不能管你的晚饭了。”

    “为什么?”

    “我妈有点不舒服,晚饭不做了。”

    梁自得马上问:“你妈妈哪里不舒服?”

    “头疼的老毛病,可能是昨晚洗头的时候着凉了。”王霖搪塞着,“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梁自得打量着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没有啦!”王霖暗暗吃惊,“我只是太忙了,有点累而已。”

    “那就好。”梁自得没多想,“我先去忙了,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王霖松了口气。

    晚上七点,王霖下班回家。

    母亲姚春林问她:“小梁怎么不过来吃饭呢?”

    “他临时有事,来不了 。”王霖低头扒饭,“妈,他最近很忙,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来我们家吃饭了。”

    姚春林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更上层楼?”

    王霖差点被饭呛着,“妈,我和他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他是单身主义者,酷爱自由。”

    “那他真是浪费自己的好条件了!”姚春林惋惜不已,“虽然四十岁了,但是模样看着挺年轻。不但高高帅帅,而且事业不错人品又好,这样一个小伙子,怎么要搞单身主义那一套呢?”

    “也许他还没有遇到他喜欢的那个人吧。”王霖的心在发疼。

    忽然,姚春林问:“他是不是喜欢晓晓?我看得出来,他很照顾晓晓的。”

    王霖大惊失色,“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晓晓现在可是秦复的太太。”

    “我只敢悄悄和你说啦!不过说实话,他喜欢晓晓也正常,只是晓晓已为人妇,他也应该断了念想。”

    “妈,他对晓晓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你就不要再乱想了。”王霖真怕惹出是非。

    姚春林只得作罢,“好,不说。你呢?你对他有没有想法?”

    “我对任何男人都没有想法,原因你是知道的。”

    姚春林怒从心来,“都怪姓程的害了你!”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好,妈妈听你的。”

    相依为命的母女俩接着吃晚饭。

    晚上九点,秦家别墅。

    秦复刚刚应酬回来。他先是和苏晓去看秦天爱睡得好不好,然后回到卧室,献宝似地将手机里的一个视频给苏晓看。苏晓看到视频后,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视频竟然是她大二时表演的苗族舞蹈,她在其中扮演一名苗族少女。

    苏晓难以置信地看着视频,“秦复,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视频?连我自己都没有,只有两张照片而已。”

    “那就是我的本事了!”秦复得意地笑了,“我让人把视频做了修复,现在是标准的4K画质。”

    “……真有你的!”苏晓服了他了。

    秦复问她:“你刚刚说有两张照片,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演出这个苗族舞蹈的照片啊!”苏晓还在看视频,“上次你在我那个小房子里看到的是一张,另一张在我从别处搬到那个小房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这么美丽的照片,路人捡到了肯定舍不得扔。”

    “不敢,肯定被环卫工人扫进了垃圾堆。”

    秦复哈哈一笑,“晓晓,你是什么时候搬到那个小房子的?”

    “二零一六年四月。”

    “那时候你刚出道,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搬家的时候有人帮你吗?”

    “思楠和梁大哥都来帮我了。”

    “那些年,你受苦了。”

    “不辛苦,而且都过去啦。”苏晓笑得温柔,“你和天爱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秦复摸摸她的头,愧疚地说:“我总是很忙,陪你和天爱的时间并不是太多。过两天,我还要去宁波呢。”

    苏晓忙问:“去几天呢?”

    “四天。”秦复将手机放到一边,“蕴华和我同去。我带上秦涛,她带上美麟和强子。”

    “谢小姐确实在好好培养强子。”苏晓十分欣慰。

    “是的。”秦复微微颌首,“我正想问你,你和天爱要不要一起过去?我们坐自己的飞机,不受影响。”

    苏晓不想给他添麻烦,于是说:“天爱还小,就别折腾她了。而且过两天是何姐的生日,我约思楠她们来家里吃饭。到时候,这个家将是我们女人的世界,你这个大男人不要在这里掺和。”

    “好好好,都听你的。”秦复拍拍她的手,“何存知的生日礼物由你来挑,你只管好不好看,不用考虑别的。”

    苏晓点点头,接着不好意思地说:“前两天,我问她是否愿意再婚,她竟然一口拒绝了。”

    “她愿意才怪呢!”秦复哈哈一笑,“她前夫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她不愿再婚很正常。”

    “从前她跟我讲过,她前夫对她不好。”

    “是的。”秦复叹了口气,“何存知的父母重男轻女,当年,他们硬是把她嫁给了她前夫,当时她才二十岁。前夫对她很不好,因此她恨透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后来干脆和他们断绝联系。”

    苏晓愕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复接着说:“当年我和晚云就是觉得她可怜,这才把她留在秦家。她一直尽心尽力,又勤奋好学,真是一点都挑不出错。说实话,我打算让她在秦家养老。”

    “那很好啊!”苏晓很高兴,“她那么疼天爱,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秦复搂住她的腰,“办了这么多事,不给点奖励?”

    苏晓努努嘴,“我可给不了你什么。”

    “怎么没有?这里,那里,好多地方。”

    “讨厌,痒痒,快放开啦!”

    他怎么可能听话呢?

    城市的另一边。

    两个小冤家的寓所中,秦涛刚刚跟老婆大人讲了去宁波的事情。周思楠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他现在就出发,因为她终于有几天不用面对他,这简直太棒了!

    秦涛看着她,“思楠,你不用这么高兴吧?”

    “你想什么呢?我是为你不用伺候我这个病人而高兴好不好?”周思楠横坐在沙发上,等着秦涛为她的脚上药,“你们不用着急,大可以晚几天再回。”

    秦涛小心地给她抹药膏,“这几天,要不要叫你妈妈过来陪你?”

    “千万别,我妈不知道我受伤的事。”周思楠差点跳起来,“再说有佣人,我自己能应付。”

    秦涛斗胆拆穿她:“你是怕你妈妈过来,我们分房而居的事情会败露吧?”

    “别乱说!”周思楠瞪他,“还有,我警告你,不许把我受伤的事情透露给我爸妈。”

    秦涛不死心地问:“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吗?”

    “不能!”周思楠不给他一点商量,“别以为发生一点意外,我们的关系就前进一步了。我告诉你,没有,一点都没有!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欺负我!”

    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秦涛真是一肚子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她,所以只能无条件地包容她,惯着她,等待着她某一天突然想开。于是他认命地说:“好,听你的。现在脚还很疼吗?”

    “好多了。”周思楠没好气。

    秦涛丝毫不恼,他小心地按摩她的脚踝。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地照顾自己,周思楠心软了。男人婆的她暗暗憋了许久才别别扭扭地开口:“秦涛,我们可以不带火药味地过日子。”

    秦涛抬起头看她,“你可以做得更多。”

    周思楠不敢直视他那灼热的目光。她把头别向一边,苦涩地说:“我不能,真的。那天晚上我之所以推开你,是因为我看到了耿冰川。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满面血污……”

    秦涛僵住了。

    周思楠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的,我只是敌不过自己的心魔。其实我也知道,耿冰川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

    秦涛松了一口气。

    周思楠说下去:“我恨命运的不公,可是命运在哪里?我该怎么找它要说法?因此,我只能将怨恨发泄到你身上了。对不起,秦涛,我太自私了……”

    她泪流不止,说不下去了。

    秦涛将她拥入怀中,“思楠,我不怪你。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周思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抱着他。

    夜色幽深,一切都变得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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