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许觉得自己这一觉并没能“睡”多久,不是她想起来,而是因为某些不可抗拒力,就像是闹钟到点了会自动报时一样,到了某个点,她就会被强制唤醒或者强制睡眠,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还没能抓住梦的尾巴,就不情不愿的醒了。与其说是梦,倒像是她自己的记忆,只是隔的太久远了,已经不甚清晰了,借由梦里二次回想而已。

    这个梦就像个破口,给那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和情绪开了一条路,殷如许难得心情不大好。

    然后她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昨天那个小朋友张口闭口爸爸妈妈,可是距离昨晚到今天早上,她竟然一点响动都没听到,不论是小孩的哭喊,或是他的父母要回来的迹象都没有,这正常吗?

    不排除是房间隔音太好,但是到这个点了居然还没人起疑吗?那小男孩就是哭着打电话找爸妈也该到了。

    越想越不对劲,殷如许扒拉开挡在门口的椅子,咔嚓一下,打开了门,就见整个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太古怪了。

    她正狐疑的扫过四周,就听见一阵徐徐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像是踩在木制地板上,就这个吊儿郎当的感觉,隔着老远也知道是谁。

    傅清归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一级一级走下来,跟走t台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楼梯走多了走上瘾了,那手搭的也特别漫不经心,一会儿扶一会儿不扶,玩似的。

    像是觉察到殷如许的目光,他倏然抬头,对上了殷如许的视线,然后笑了:“早啊,小姐姐,半夜有鬼来闹你么?”

    殷如许:………我看你就是早上的第一只鬼吧。

    殷如许“和善”地回了个“早”,然后又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小孩呢?昨天冲你又哭又闹之后去哪了?”

    像是回忆起昨晚的“美妙”经历,傅清归难得脸色不大好,他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搭理那个小鬼,上楼之后就没听见声音了。”

    这个小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傅清归说着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别赖着,走了。”

    说完也没看殷如许,径直出了门,殷如许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客厅,没说什么,也跟着他出门了,因为这个特殊的绑定,他俩应该不能离开太远。

    只见门外的景色豁然变了,不再是原先的别墅群,而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她追上傅清归之后落后了几步,跟他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这地方走的这么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要来逛街呢。

    这么想着,傅清归人还真就拐进了一家咖啡店,在门前顺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殷如许:………哥你来真的?

    见殷如许愣在原地,傅清归先是朝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示意她赶紧过来,一面又朝店里招呼了一声,只见三四个无脸“服务员”齐齐冒头,这人又朝姑娘们笑着打了个招呼,说道:“给我和那边傻站着的小姐姐都来一杯拿铁。”

    画面太美,不敢直视。殷如许只觉得看一眼都要折寿,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和一堆无脸人无障碍交流?

    殷如许默默捂了一把脸,然后大步走过来,拉开傅清归对面的椅子,也坐下了。

    直到现在面对面坐着,她才真正近距离好好看了看这人,之前总是隔老远匆忙扫一眼,没机会也没心情正脸看人。

    她发现对方的左耳上也别了个蝴蝶耳扣,也是蓝色的,和衣服上绣的一样,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有一只蝴蝶悄悄栖息在他的左耳上,不过片刻就会轻盈地舞动翅膀飞走了。

    拿铁端上来后也没见他喝,只是拿了奶白的汤匙搅了搅,露出的手腕白的像三月阳春雪。那黑色的倒三角看着居然也不算突兀,反而衬的手更白了,殷如许看了两眼,隔空指了指他手背上的倒三角,对方停了手上的动作,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你想问绑定?”傅清归瞥了一眼,又继续摆弄他的勺子去了,“虽然我看上去应该知道?但是我确实对这个不了解。”

    说完,就见他饶有趣味的又看了一眼殷如许,眯了眯眼,一字一句:“实话实说,在你之前,我从没在这遇见过活人。”所以就更不用提跟别人绑定了。

    殷如许可不吃他这套,她抱着胳膊审视对面的人:“别装傻,你明明可以随时随地召唤那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吧。”

    她确信之前傅清归就是联络到了“系统”,通过那个白环。说来也真是见鬼,她这边的“系统”天天闹鬼,见不见得到全看脸,傅清归那边倒是舒服,随叫随到,有挂就是好。

    傅清归一看忽悠不到人,也顿时没了兴趣,百无聊赖地戳了一下手上的白环,就见一个电子悬浮屏弹了出来,他把手环摘下来,搁在桌上,下了命令:“给她讲讲这个绑定。”

    就势就把手环推到圆桌对面,殷如许拦了一下,免得滑下去,也没拿起来,就这么摊开放桌上。

    就见屏幕上开始蹦字:启用本绑定系统的两位宿主在绑定生效即刻起生死相依,即双生双死,任意一方死亡则另一方同样,当双方距离超过任意空间五十米时发出警报。

    温馨提示:  完成任务后无条件解绑。中途不得强行解开绑定,否则单向惩罚,由发起人承担所有后果。

    殷如许默默读完,看到最后两项才知道为什么这位爷没有直接把绑定解了,这要是没有后两条,她现在还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强制性解绑的惩罚说的含糊,横竖肯定不会死,顶多是重伤。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谁知道这位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是想解开呢,只要不死,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上面的官方解答跟她的猜想差不多,但只有看了这白屏黑字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至于傅清归说的鬼话,她持怀疑态度,这地方看起来确实不像有活人的样子,他说的也不是不可信,但殷如许是个警惕的人,没有亲眼看到或者经历的事,一律保持一定的怀疑。

    殷如许自己的那杯拿铁其实也没动过,主要因为真的不敢喝,她就不觉得这个世界会有什么正常食物,而且自己都在这鬼地方呆满一天了也没觉得饿,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了想,起码现在跟对面还算半个同伙,毕竟命都捆上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下意识把手插进口袋,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殷如许愣住了,她突然想起来,这口袋里还装着老板娘送她的耳坠,蝴蝶形状,蓝紫色,送给某个故人,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老板娘提到的那个故人,十有八九就是傅清归。

    老板娘也真是眼尖,没想到还真就给殷如许碰上了正主。本着拾金不昧物归原主的新时代好青年思想,殷如许头也不抬道:“你的东西,接着。”

    说着就把耳坠一抛,丢给了对面,傅清归听她说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确信自己没落什么东西,更不会落在殷如许那里,等他接住了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见他也笑了:“她还真是…,我一个大老爷们送我这娘们唧唧的东西干什么?”殷如许一副见鬼的表情,真嫌弃你干什么要进饰品店?睁眼就开始说瞎话。

    说道这,殷如许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之前说,他在这从没遇见过活人,可老板娘却也和他们一样有脸,难道她不是人?或者说,她不算字面意义上的“活人”,更倾向于一种bug一样的存在?

    而且这话说的也有一层隐含意思,说明傅清归之前就来过这里,可能还不止一次,他又是因为什么才一直在这里徘徊?

    但距离他们初次见面不过就一天不到,就算这家伙身上全是迷,现在也不好直接开口问。

    于是殷如许想了个委婉的问法:“对于这个世界,你知道多少?”

    这也正是殷如许一直在想的事情,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问住了对面的人,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就像是被戳到了某个…痛脚?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我在这里走了这么多遍,同样也在想你这个问题。”而且说的十分光棍,殷如许简直想翻白眼,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你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

    见殷如许表情不善,他又略微正色道:“具体不太清楚,我推测可能是因为某个执念,或者说某个愿望?所以这里才会诞生。”

    这也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点,如果他的推测合理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又会被牵扯进来?

    他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某个人的念想,而且还如此强烈,隔三差五他就会被拽来这里走一遭,别是哪个对他抱有不纯洁想法的狂热迷恋者吧。

    他又拿瓷勺搅了两下,漫不经心道:“给个提示,可以去那座钟楼里碰碰运气,十二点钟方向,最高的那个。”

    殷如许顺着他报的方位看过去,就见那里赫然有一座高楼,浑厚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踏过风声,一下一下敲击心脏,像是为迷途的羊羔指引方向。

    毕竟这钟塔,就是傅清归本人来了,也进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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