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傍晚时分，李清瑶收到顾旻的来信。
收到信，李清瑶才意识到在香积寺不过几天，明里暗里的事情将时间无限拉长，要不是顾旻的来信，李清瑶都没想到，再过两天，他们就要下山了。
原定来香积寺祈福的时间并不长，等明日还有一场大的法事一做，后天他们就能收拾东西下山。
顾旻的信中细细交待了戚老大在暗中修建泥龟的事情，陈长治还没回来，二堂主是个高坐明堂的主儿，根本不会去码头探看，戚老大做事情也算是顺风顺水。
就在李清瑶离开的那天晚上，院子里遭到窃贼，将李清瑶放在墙根上的石灰胚子都偷走了，顾旻照常叫人去寻，反而被辛夫人叱责了一顿，被偷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结果。
除此之外，青岩帮里一片平静，青龙帮和青虎帮两个帮的帮主也都没回来，一切都还稳得住。
李清瑶看完顾旻的信，山下的事情照着她预料中的一步步发展，山上的事却让李清瑶百般思绪，难以捉摸。
晚间的时候，破天荒地，大夫人喊人来叫李清瑶小叙，李清瑶推开门，第一眼对上的是坐在大夫人对面的曹澄。
大夫人神情疲倦，似是劳累过度，曹澄脸色还行，眼角眉梢中看不出当下的情绪。
李清瑶坐下，看见大夫人朝着曹澄的方向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夫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李清瑶假装没看见，询问大夫人。
“我……你母亲怎么样？”大夫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李清瑶心想，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比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你问我她怎么样？
大夫人紧急补充道：“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你的母亲和哪个男人走得近些，比如香积寺的某个和尚？”
这简直在明说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李清瑶神情微冷，在方沿川所说的故事里，可没有大夫人什么事儿。
李清瑶看向曹澄，曹澄静静地回望着她，无声地告诉李清瑶她的猜测不错——就是他将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情告诉大夫人的。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中隐约交锋，大夫人轻声咳嗽一声，道：“我先出去，你们聊。”
没了一个长辈在场，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方沿川找过你了？”曹澄率先开口，“说了我什么？”
“没什么。”李清瑶将人卖了个干净，“只是说你是一条疯狗而已，让我小心。”
曹澄“呵呵”一笑，向来温和的面上露出些许狂悖的神情。
“你从哪里知道我母亲的事情的？”李清瑶问道，“也是方沿川那里？”
“他是那种会随意分享信息的人吗？”曹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道：“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晚上你和方沿川夜闯宝光殿，你把方沿川扔在草堆里，我捡回去的，顺便去了一趟你的院子，正好瞧见你的母亲和掌事和尚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李清瑶点点头，曹澄的话佐证了她当天晚上失去意识的时候听见的声音，她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等在她的屋中迷晕她的就是邹夫人。
这两天晚上各处安静得像是睡死了一样，也是邹夫人的手笔。
“方沿川的毒是你解的？”李清瑶问道。
“是。”曹澄回答得爽快，他微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我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李清瑶没有说是方沿川告诉自己的，“方沿川曾经拜托你制过一种毒的解药，你却给了他毒药。”
“他是这么说的？”曹澄毫不避讳地点破，“真像他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我确实帮他配过解药，自然给他的也是解药，至于到了你手上怎么变成了毒药，你就没想过别的可能吗？”曹澄否认自己在其中动过的手脚，“我不是傻子，在青虎帮还没有可以完全吞并青岩帮的时候，你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兵行险招，是谁喜欢用，你还看不明白吗？”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两个人各执一词，李清瑶没有精力去做他们中间的判官，她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曹澄和方沿川之间的联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固，相应地，青龙帮和青虎帮之间也不过是利聚则来，利散则去的散沙。
“直说吧，你和大夫人说了什么，让她做这个中间客，让我过来。”
“我只是告诉了她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情。”
“那你是也想要告诉我一遍吗？”李清瑶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是什么想法？”曹澄紧盯着李清瑶的神情。
“能有什么想法，父亲和母亲都是我不可违逆的存在，他们之间的纠葛我不便插手。”
“以前的你说出这种话我是信的，现在的你，我不信。”曹澄微微一笑。
“说到底，这件事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李清瑶笑道：“无论父亲和母亲闹成什么样子，我照样是青岩帮帮主的女儿，照样是银鹤十四，他们两个就算和离，也不会影响我的地位。”
“可是她杀了你。”曹澄冷冷道，“不为别的，你不想为自己报仇吗？”
“什么？谁？”李清瑶不明所以。
“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必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呢？”
曹澄声音很轻，却似惊雷砸在李清瑶的心上，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震了一震，在桌下交握的手微微发麻——曹澄知道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她是穿过来的了？
李清瑶面上沉静，目光似深水，静静地注视着曹澄，甚至还微微扬了扬下巴，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示意他继续讲。
“孔夫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父不成父，那子也不必为子。你顾念着骨肉之情，咬死了不肯在李业成面前说出你母亲的私情，可是她也沉默，明知道下毒的罪过安在你身上可能要了你的命，也不发一言，在你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没有去找你。”曹澄说道：“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介女流弱势，也就罢了，你在帮中还看不清楚吗？她有着李业成的宠爱，有着内院管家的权力，如果她想要保住你，不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她放弃了你，也是她杀了你，就为了他的情郎。你的母亲才是你死去的根源。”曹澄长叹了一口气，“她同和尚私通的事情大夫人已经知道了，只要李业成回来，你的母亲不会幸免，再大度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其他男人在一起吧？”
“而有着这私通的人在心中存了个疑影，你猜你的父亲会不会怀疑你的身世？”曹澄循循善诱道：“一个从未为你着想，为了一心和情郎私奔，干脆任由你自生自灭，她才能没有任何阻碍的母亲，何不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桩丑闻如果能终究在香积寺，对你，对大夫人，对李业成都有好处。”曹澄盯着她的眼睛，“我已经为你布下棋局，就缺你坐下，来不来？”
“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她？”李清瑶声音艰涩。
“就像她当初抛弃你一样。”曹澄浅浅一笑，“放心，那个和尚我会处理好的，会让他们在地下双宿双飞，对于你的母亲，不自由，不能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吗？”
李清瑶沉默良久，问道：“我如果说不呢？”
“自然会有其他人动手。”曹澄笑问她，“你想要阻止吗？”
李清瑶不是一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现在的事态却麻烦到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大夫人既然作为中介搭桥，说明她赞同曹澄杀邹夫人的主意，难道她要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和大夫人拼一拼谁能调动得了青岩帮的人吗？
况且，曹澄和方沿川的立场代表着青虎帮和青龙帮的立场，整个香积寺，除了那些和尚，竟然没有一处势力是想要保下邹夫人的。
李清瑶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越过这些人救下邹夫人吗？
“我们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曹澄轻叹一口气，“如果你能答应，用在这件事上的人就会少之又少，能惊动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母亲私通这件事，你的前途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清瑶死死地攥着杯子，“如果失手，我背上的可是弑母的罪名，为什么非要我动手？”
“我和方沿川并不想插手贵帮家事。”曹澄转了转手上的琉璃手串，“说人话就是，我们都不想惹一身腥，置身事外是明智之举。”
“论私心的话，我比较喜欢这个结局。”曹澄认真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吗？一个抛弃女儿的母亲最后被她的女儿杀死，非常符合话本子里的戏剧性吗？”
“前朝有一个大孝子，侍奉母亲事必躬亲，他的母亲在他亲生父亲过身后改嫁，他视继父为亲生父亲供奉，直到继父和他的母亲生下一个孩子，他们担心财产分割，半夜意图杀了那个孝子。”曹澄饶有兴趣地讲着这血腥又可怕的故事。
“继父拿着锄头，给正在烧洗脚水的孝子来了一锄头，他回头一看，想杀自己的人竟然是继父，大声呼喊着母亲，奋力挣扎着，谁知下一秒他就看见母亲拿着绳索，亲自将他绑了起来。从他母亲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挣扎，引颈赴死。”曹澄托着下巴，好奇道：“如果是你去杀邹夫人，她会不会放松警惕？毕竟你可是她的女儿啊。”
一个喜欢试探人性的疯子，李清瑶咬牙在心中骂道。
“想好了吗？李姑娘，明天就要动手了，我不想今晚睡不着。”曹澄赤裸裸将自己恶全然展示在李清瑶的面前，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自己做这件事的目的，可李清瑶知道他一定有利可图。
但是这样的利益知道了和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现下有着更重要的生存摆在李清瑶的面前，同样的情况，原身选了维护母亲，她死在冰冷的棚户区，现在该轮到李清瑶选了。
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利弊，难以拒绝的生死选择，曹澄的阳谋像是一张紧紧密织的蜘蛛网，李清瑶无路可退。
“我可以答应你。”万般纠结下，李清瑶终于松了口，“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她和那个和尚，都交给我。”
“可以。”
“我说的是身前事和身后事。”李清瑶咬死了这个要求不放，“青龙帮和青虎帮想要彻底的置身之外就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当做不知道。”
“好。”曹澄站起来，向李清瑶告别，神色愉快，脚步轻盈。
“曹澄。”李清瑶叫住他，方才的挣扎情绪全数在决定落下后收敛，她又重新变成那副诸事不过心的样子，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
“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曹澄笑出声来：“曹某恭候着那一天。”
收到信，李清瑶才意识到在香积寺不过几天，明里暗里的事情将时间无限拉长，要不是顾旻的来信，李清瑶都没想到，再过两天，他们就要下山了。
原定来香积寺祈福的时间并不长，等明日还有一场大的法事一做，后天他们就能收拾东西下山。
顾旻的信中细细交待了戚老大在暗中修建泥龟的事情，陈长治还没回来，二堂主是个高坐明堂的主儿，根本不会去码头探看，戚老大做事情也算是顺风顺水。
就在李清瑶离开的那天晚上，院子里遭到窃贼，将李清瑶放在墙根上的石灰胚子都偷走了，顾旻照常叫人去寻，反而被辛夫人叱责了一顿，被偷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结果。
除此之外，青岩帮里一片平静，青龙帮和青虎帮两个帮的帮主也都没回来，一切都还稳得住。
李清瑶看完顾旻的信，山下的事情照着她预料中的一步步发展，山上的事却让李清瑶百般思绪，难以捉摸。
晚间的时候，破天荒地，大夫人喊人来叫李清瑶小叙，李清瑶推开门，第一眼对上的是坐在大夫人对面的曹澄。
大夫人神情疲倦，似是劳累过度，曹澄脸色还行，眼角眉梢中看不出当下的情绪。
李清瑶坐下，看见大夫人朝着曹澄的方向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夫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李清瑶假装没看见，询问大夫人。
“我……你母亲怎么样？”大夫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李清瑶心想，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比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你问我她怎么样？
大夫人紧急补充道：“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你的母亲和哪个男人走得近些，比如香积寺的某个和尚？”
这简直在明说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李清瑶神情微冷，在方沿川所说的故事里，可没有大夫人什么事儿。
李清瑶看向曹澄，曹澄静静地回望着她，无声地告诉李清瑶她的猜测不错——就是他将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情告诉大夫人的。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中隐约交锋，大夫人轻声咳嗽一声，道：“我先出去，你们聊。”
没了一个长辈在场，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方沿川找过你了？”曹澄率先开口，“说了我什么？”
“没什么。”李清瑶将人卖了个干净，“只是说你是一条疯狗而已，让我小心。”
曹澄“呵呵”一笑，向来温和的面上露出些许狂悖的神情。
“你从哪里知道我母亲的事情的？”李清瑶问道，“也是方沿川那里？”
“他是那种会随意分享信息的人吗？”曹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道：“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晚上你和方沿川夜闯宝光殿，你把方沿川扔在草堆里，我捡回去的，顺便去了一趟你的院子，正好瞧见你的母亲和掌事和尚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李清瑶点点头，曹澄的话佐证了她当天晚上失去意识的时候听见的声音，她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等在她的屋中迷晕她的就是邹夫人。
这两天晚上各处安静得像是睡死了一样，也是邹夫人的手笔。
“方沿川的毒是你解的？”李清瑶问道。
“是。”曹澄回答得爽快，他微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我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李清瑶没有说是方沿川告诉自己的，“方沿川曾经拜托你制过一种毒的解药，你却给了他毒药。”
“他是这么说的？”曹澄毫不避讳地点破，“真像他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我确实帮他配过解药，自然给他的也是解药，至于到了你手上怎么变成了毒药，你就没想过别的可能吗？”曹澄否认自己在其中动过的手脚，“我不是傻子，在青虎帮还没有可以完全吞并青岩帮的时候，你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兵行险招，是谁喜欢用，你还看不明白吗？”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两个人各执一词，李清瑶没有精力去做他们中间的判官，她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曹澄和方沿川之间的联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固，相应地，青龙帮和青虎帮之间也不过是利聚则来，利散则去的散沙。
“直说吧，你和大夫人说了什么，让她做这个中间客，让我过来。”
“我只是告诉了她邹夫人和掌事和尚的事情。”
“那你是也想要告诉我一遍吗？”李清瑶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是什么想法？”曹澄紧盯着李清瑶的神情。
“能有什么想法，父亲和母亲都是我不可违逆的存在，他们之间的纠葛我不便插手。”
“以前的你说出这种话我是信的，现在的你，我不信。”曹澄微微一笑。
“说到底，这件事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李清瑶笑道：“无论父亲和母亲闹成什么样子，我照样是青岩帮帮主的女儿，照样是银鹤十四，他们两个就算和离，也不会影响我的地位。”
“可是她杀了你。”曹澄冷冷道，“不为别的，你不想为自己报仇吗？”
“什么？谁？”李清瑶不明所以。
“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必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呢？”
曹澄声音很轻，却似惊雷砸在李清瑶的心上，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震了一震，在桌下交握的手微微发麻——曹澄知道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她是穿过来的了？
李清瑶面上沉静，目光似深水，静静地注视着曹澄，甚至还微微扬了扬下巴，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示意他继续讲。
“孔夫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父不成父，那子也不必为子。你顾念着骨肉之情，咬死了不肯在李业成面前说出你母亲的私情，可是她也沉默，明知道下毒的罪过安在你身上可能要了你的命，也不发一言，在你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没有去找你。”曹澄说道：“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介女流弱势，也就罢了，你在帮中还看不清楚吗？她有着李业成的宠爱，有着内院管家的权力，如果她想要保住你，不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她放弃了你，也是她杀了你，就为了他的情郎。你的母亲才是你死去的根源。”曹澄长叹了一口气，“她同和尚私通的事情大夫人已经知道了，只要李业成回来，你的母亲不会幸免，再大度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其他男人在一起吧？”
“而有着这私通的人在心中存了个疑影，你猜你的父亲会不会怀疑你的身世？”曹澄循循善诱道：“一个从未为你着想，为了一心和情郎私奔，干脆任由你自生自灭，她才能没有任何阻碍的母亲，何不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桩丑闻如果能终究在香积寺，对你，对大夫人，对李业成都有好处。”曹澄盯着她的眼睛，“我已经为你布下棋局，就缺你坐下，来不来？”
“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她？”李清瑶声音艰涩。
“就像她当初抛弃你一样。”曹澄浅浅一笑，“放心，那个和尚我会处理好的，会让他们在地下双宿双飞，对于你的母亲，不自由，不能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吗？”
李清瑶沉默良久，问道：“我如果说不呢？”
“自然会有其他人动手。”曹澄笑问她，“你想要阻止吗？”
李清瑶不是一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现在的事态却麻烦到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大夫人既然作为中介搭桥，说明她赞同曹澄杀邹夫人的主意，难道她要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和大夫人拼一拼谁能调动得了青岩帮的人吗？
况且，曹澄和方沿川的立场代表着青虎帮和青龙帮的立场，整个香积寺，除了那些和尚，竟然没有一处势力是想要保下邹夫人的。
李清瑶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越过这些人救下邹夫人吗？
“我们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曹澄轻叹一口气，“如果你能答应，用在这件事上的人就会少之又少，能惊动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母亲私通这件事，你的前途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清瑶死死地攥着杯子，“如果失手，我背上的可是弑母的罪名，为什么非要我动手？”
“我和方沿川并不想插手贵帮家事。”曹澄转了转手上的琉璃手串，“说人话就是，我们都不想惹一身腥，置身事外是明智之举。”
“论私心的话，我比较喜欢这个结局。”曹澄认真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吗？一个抛弃女儿的母亲最后被她的女儿杀死，非常符合话本子里的戏剧性吗？”
“前朝有一个大孝子，侍奉母亲事必躬亲，他的母亲在他亲生父亲过身后改嫁，他视继父为亲生父亲供奉，直到继父和他的母亲生下一个孩子，他们担心财产分割，半夜意图杀了那个孝子。”曹澄饶有兴趣地讲着这血腥又可怕的故事。
“继父拿着锄头，给正在烧洗脚水的孝子来了一锄头，他回头一看，想杀自己的人竟然是继父，大声呼喊着母亲，奋力挣扎着，谁知下一秒他就看见母亲拿着绳索，亲自将他绑了起来。从他母亲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挣扎，引颈赴死。”曹澄托着下巴，好奇道：“如果是你去杀邹夫人，她会不会放松警惕？毕竟你可是她的女儿啊。”
一个喜欢试探人性的疯子，李清瑶咬牙在心中骂道。
“想好了吗？李姑娘，明天就要动手了，我不想今晚睡不着。”曹澄赤裸裸将自己恶全然展示在李清瑶的面前，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自己做这件事的目的，可李清瑶知道他一定有利可图。
但是这样的利益知道了和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现下有着更重要的生存摆在李清瑶的面前，同样的情况，原身选了维护母亲，她死在冰冷的棚户区，现在该轮到李清瑶选了。
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利弊，难以拒绝的生死选择，曹澄的阳谋像是一张紧紧密织的蜘蛛网，李清瑶无路可退。
“我可以答应你。”万般纠结下，李清瑶终于松了口，“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她和那个和尚，都交给我。”
“可以。”
“我说的是身前事和身后事。”李清瑶咬死了这个要求不放，“青龙帮和青虎帮想要彻底的置身之外就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当做不知道。”
“好。”曹澄站起来，向李清瑶告别，神色愉快，脚步轻盈。
“曹澄。”李清瑶叫住他，方才的挣扎情绪全数在决定落下后收敛，她又重新变成那副诸事不过心的样子，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
“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曹澄笑出声来：“曹某恭候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