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密道弯弯扭扭地向前蜿蜒，通向大夫人的院中。
耳边传来久违的系统声音：经检测，【邹夫人的牺牲】探索进度80%，您已接近真相中心，请再接再厉。
早先借取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清瑶思考过【牺牲】这个词的含义，她没想到邹夫人真的要牺牲一次，即便这只是一场假死。
如今剧情节点走到这个，任务进度不过到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多半是和邹夫人的过往有关。
院中空无一人，李清瑶明目张胆地抱着人放进大夫人的房中。
“等到明日下山，所有的密道全部关闭。”李清瑶嘱咐道。
“行。”大夫人深吸一口气，问道：“她怎么办？”
“最好连夜送走。”李清瑶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邹夫人。
“我发信号让护送金佛的今夜上山。”大夫人说着她原本的安排，“按照原计划，金佛下山后会直接送到镖局，镖局里有我的人，我修书一封，药附信一起送上，明日珺娘就会醒来。”
弯弯绕绕，还是契合了她们最初的计划，美中不足的是，脱身的只有邹夫人一个。
李清瑶知道邹夫人和大夫人身上重现的种种谜团，比起方沿川和曹澄的花言巧语，李清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外头的人不管怎么说邹夫人和大夫人之间的关系，李清瑶却能感受出来她们之间的情谊并不是泛泛之交，大夫人那么痛快地答应杀了邹夫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果然，昨日傍晚，曹澄走了之后，大夫人面上的怯懦神情散去，她上下打量了李清瑶一眼，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想要动手？”
李清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夫人为何要答应他呢？”
大夫人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墙上攀岩向上的迎春花，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帮我和珺娘脱困的，对吧？”
见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瑶直接问道：“你们两个人要私逃，为什么？”
“关在笼中的鸟，有一日终于有机会冲破笼子，飞向窗外，投入天空，你还要问它为什么吗？”大夫人浅浅笑着，露出嘴角的两个梨涡。
“青岩帮是枷锁，可也是庇护之地，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在最开始答应嫁进来呢？”
“因为他骗了我！”大夫人叫道：“他骗了我们！”
“他和我说，他会放珺娘自由，只要我听他的话，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反而困住了我们两个，没有人想要待在这样的人身边。”
从大夫人的口述中，李清瑶渐渐拼凑起当初的真相。
春日如昨，邹家在数十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春日外调回京的。
京官多清廉，外调进京更需要谨慎，邹家也只是在京城租赁了一间两进院落，在桂花巷巷子最好的一处地段上。
桂花巷巷头巷尾栽种满了桂花，人来如织，巷子头住了一家卖卤水豆腐的大娘，大娘豆腐点得好，一口咬下去豆香盈满口腔，邹家老爷偏爱豆食，日日去买。
一来二去混熟之后，大娘每天都会让自家的小女儿去送卤水豆腐，扎着小冲天辫的女孩正是爱笑爱闹的时候，抱着装着豆腐的碗一路小跑着送到邹家，带着桂花香，从后门直直跑到厨房里，交给管厨房的大娘。
直到一日，她见到了一个院子里荡秋千的小女孩，和她一般年龄的女孩文文静静的，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裳，坐在秋千上小幅度地晃着脚，眼睛亮晶晶地像是小猫，带着漂亮的珠花。
“这是我们老爷的小女儿，小花有空来陪小姐玩玩啊。”
管家的大娘笑呵呵地邀请她。
她转头就跑。
只一眼，卖豆腐的小姑娘就知道她们天壤之别。
可这句话刻在了小珺娘的耳朵里，离开从小的玩伴，小珺娘百无聊赖，家中又没有年纪相仿的孩子玩乐，见了小花，她天生就生出几分亲切，等第二日小花来送豆腐的时辰，她早早抱着自己的玩具盒子，坐在秋千上等着，终于在小花跑走之前鼓起勇气堵在她的面前，递给她一个小沙包。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玩在一起。
春去秋来，慢慢地熟络起来，小花也开始攒钱给她带些外头的新鲜玩意儿，她奇怪珺娘为什么不可以随便出这个院子玩，珺娘不明白小花为什么不用学女工，成日在外头跑。
可相同的是，两个孩子结伴着长大，胆子也越来越大，秋千越荡越高。
多半是珺娘在秋千上，小花在后面推，因为只有珺娘才需要在秋千最高处的时候窥一点外头的光景。
小花荡得高高的，秋千高过院墙的时候，珺娘能够看见巷子里移栽的桂花树，能够看见飞快地瞥一眼外头的小商贩，有时甚至可以看见一眼小花的母亲，那个在小花口中既不温柔也不美丽，却有着温暖的手的母亲。
在一次次秋千升高到最高处的时候，珺娘在脑海中渐渐勾画出外头的模样，即便她的外面只是院子外的桂花巷。
一日，珺娘抱着小花送给她的布老虎坐秋千，那日的秋千比过去的每一日都要飞得高，珺娘忍不住小声惊呼，手中的布老虎咕噜噜地滚到墙外，砸在一个少年头上。
少年摸着脑袋抬头，只瞥见鹅黄的衣角转瞬即逝。
没过一会，一个虎了吧唧的少女走出来，从少年手中抢回来布老虎，白了他一眼，又回去了。
少年看着她灰扑扑的衣裳，脑海里想着那抹鹅黄，他知道出来的这个小姑娘不是他想的人，他想的人还在秋千架上。
少年不住在桂花巷，他师父在。
每日他都要送上一尾最鲜嫩的鱼给师父，每日他都要路过邹宅，可惜他再没有看见那日的鹅黄。
渐渐地，少年所在的鱼行生意越做越大，邹家也经常订鱼，少年终于可以进入院子。
他清楚进到高门大院都要低着头，不能乱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左右盼顾着，期望能再次看到那个姑娘。
他只能看见抢布老虎的女孩。
再后来，也有避让不及的时候，他能够在小花的身后瞥见一抹亮色。
她在躲自己，只是这一个发现，少年就明白，这是他这一辈子不能企及的人。
他早该知道，能在秋千架上无忧无虑的女孩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少年死了窥探的心思，只是每日还经过邹宅门口，静默地送他的鱼，做他的生意。
他看见常年少见客的邹宅开始频繁地接待各位夫人，他看见抢布老虎的女孩也和他一样呆呆地站在墙外，他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他知道到了年龄了。
到了年龄——一个代表着女子人生再次萌芽的开端，花一样的女孩子从一个家搬到另一个家，她的家人们在给她找寻一块能够恣意生长的土壤。
在众多土壤中，邹家人最看中从祖宅来的少年，那个从小青梅竹马，和珺娘两小无猜的少年，是他们选好的最佳土壤。
可惜还没等到花朵移栽的那天，大厦忽倾，少年高高仰望的围墙已经被推倒，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墙内的断壁残垣。
“从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珺娘青梅竹马的公子哥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来到桂花巷的第一天，就打断了我阿娘的腿，因为嫌弃她在巷子口挡路，我当时心气高，转身就告诉了珺娘，珺娘也告诉了主君，却并没有等来退婚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家遭了匪，娘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护着我走了。”
大夫人嗤笑道：“我那时候就知道，珺娘愿不愿意是无所谓的，这只是两家的结合而已，那位公子春风得意地刚高中，能攀上这份亲事，让邹家在京城更有倚靠，两方心照不宣地进行着一场交易，珺娘就是邹府放在天平上的筹码。”
“可惜的是，他们以为那位公子想要的不过是珺娘，没有想到的是，他想要是一桩大功勋。”大夫人激动道：“高中又怎么样！正常进入仕途还是需要外放，他想要直接在京城站稳脚跟，想要直接成为那届学生中的佼佼者。”
“从龙之功，平叛之勋。他给邹家设了一个局，邹家跳了进去，一夜大厦倾覆，邹家以叛国罪论处，陛下连着拔出一十三家和前朝有关联的官员，整个京都都活在血腥和火光的笼罩之下。”大夫人冷笑一声，“只是可惜，他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被外派了。”
“他以为邹家是他手中的一把刀，没想到自己也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用过了，就可以丢弃了。朝中盘根错觉，自从陛下下令诛杀朝臣，抄没家产之后，雪花一样的折子递了上去，陛下为了平息朝堂，发落了他。”
“一切都告一段落，我跟着珺娘踏上流放的道路，一路上风霜雨雪，豺狼虎豹，我们到了流放地晋州，晋州知州恰好和邹府上曾经有些交情，就将珺娘和我要了过去，做了府上侍女。没过两年，晋州知州高升，成为业州知州，我们在一次酒宴上遇到了李业成。”
“多年不见，他仍旧对珺娘念念不忘，而他能成为知州的座上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权没势的毛头小子，我知道无法阻止，只能看着珺娘被纳进府中。”
“不多时，就在我以为他要娶珺娘为妻的时候，他告诉我，因为珺娘的家世，他没办法迎娶她为正妻，但是他又没办法舍弃同知州的关系，他想要娶我为妻。”大夫人继续道：“我当时真觉得他疯了，我又不喜欢他，我和他不过是几面之缘，他却觉得无所谓，比起许多人家大婚之夜前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这种已经算是好的了。”
“男人就是这般避重就轻，他们比谁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如果是去巴结官位，他们会只是草草见一面那个高官就决定要跟随他吗？他们比谁都要谨慎，恨不得查清楚别人的祖籍喜好，制造无数次偶遇，最后再来一句缘分使然。”
“我厌恶他，但是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我和他说，我可以同意嫁给他，要求是让他放珺娘自由。他答应我了。”
大夫人苦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轻飘飘的一句承诺没有任何用，在迎娶我的当天，他也娶了珺娘，我成了掩饰珺娘身世的一颗棋子，我们两个又因此彻底捆绑在了一起，生活在漕帮，我痛恨这种捆绑将珺娘带了进来，同时我又依赖于这种捆绑，能彻底将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喜欢你的母亲，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大夫人侧头温柔地注视着李清瑶，“一直以来，都很喜欢。”
耳边传来久违的系统声音：经检测，【邹夫人的牺牲】探索进度80%，您已接近真相中心，请再接再厉。
早先借取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清瑶思考过【牺牲】这个词的含义，她没想到邹夫人真的要牺牲一次，即便这只是一场假死。
如今剧情节点走到这个，任务进度不过到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多半是和邹夫人的过往有关。
院中空无一人，李清瑶明目张胆地抱着人放进大夫人的房中。
“等到明日下山，所有的密道全部关闭。”李清瑶嘱咐道。
“行。”大夫人深吸一口气，问道：“她怎么办？”
“最好连夜送走。”李清瑶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邹夫人。
“我发信号让护送金佛的今夜上山。”大夫人说着她原本的安排，“按照原计划，金佛下山后会直接送到镖局，镖局里有我的人，我修书一封，药附信一起送上，明日珺娘就会醒来。”
弯弯绕绕，还是契合了她们最初的计划，美中不足的是，脱身的只有邹夫人一个。
李清瑶知道邹夫人和大夫人身上重现的种种谜团，比起方沿川和曹澄的花言巧语，李清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外头的人不管怎么说邹夫人和大夫人之间的关系，李清瑶却能感受出来她们之间的情谊并不是泛泛之交，大夫人那么痛快地答应杀了邹夫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果然，昨日傍晚，曹澄走了之后，大夫人面上的怯懦神情散去，她上下打量了李清瑶一眼，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想要动手？”
李清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夫人为何要答应他呢？”
大夫人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墙上攀岩向上的迎春花，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帮我和珺娘脱困的，对吧？”
见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瑶直接问道：“你们两个人要私逃，为什么？”
“关在笼中的鸟，有一日终于有机会冲破笼子，飞向窗外，投入天空，你还要问它为什么吗？”大夫人浅浅笑着，露出嘴角的两个梨涡。
“青岩帮是枷锁，可也是庇护之地，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在最开始答应嫁进来呢？”
“因为他骗了我！”大夫人叫道：“他骗了我们！”
“他和我说，他会放珺娘自由，只要我听他的话，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反而困住了我们两个，没有人想要待在这样的人身边。”
从大夫人的口述中，李清瑶渐渐拼凑起当初的真相。
春日如昨，邹家在数十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春日外调回京的。
京官多清廉，外调进京更需要谨慎，邹家也只是在京城租赁了一间两进院落，在桂花巷巷子最好的一处地段上。
桂花巷巷头巷尾栽种满了桂花，人来如织，巷子头住了一家卖卤水豆腐的大娘，大娘豆腐点得好，一口咬下去豆香盈满口腔，邹家老爷偏爱豆食，日日去买。
一来二去混熟之后，大娘每天都会让自家的小女儿去送卤水豆腐，扎着小冲天辫的女孩正是爱笑爱闹的时候，抱着装着豆腐的碗一路小跑着送到邹家，带着桂花香，从后门直直跑到厨房里，交给管厨房的大娘。
直到一日，她见到了一个院子里荡秋千的小女孩，和她一般年龄的女孩文文静静的，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裳，坐在秋千上小幅度地晃着脚，眼睛亮晶晶地像是小猫，带着漂亮的珠花。
“这是我们老爷的小女儿，小花有空来陪小姐玩玩啊。”
管家的大娘笑呵呵地邀请她。
她转头就跑。
只一眼，卖豆腐的小姑娘就知道她们天壤之别。
可这句话刻在了小珺娘的耳朵里，离开从小的玩伴，小珺娘百无聊赖，家中又没有年纪相仿的孩子玩乐，见了小花，她天生就生出几分亲切，等第二日小花来送豆腐的时辰，她早早抱着自己的玩具盒子，坐在秋千上等着，终于在小花跑走之前鼓起勇气堵在她的面前，递给她一个小沙包。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玩在一起。
春去秋来，慢慢地熟络起来，小花也开始攒钱给她带些外头的新鲜玩意儿，她奇怪珺娘为什么不可以随便出这个院子玩，珺娘不明白小花为什么不用学女工，成日在外头跑。
可相同的是，两个孩子结伴着长大，胆子也越来越大，秋千越荡越高。
多半是珺娘在秋千上，小花在后面推，因为只有珺娘才需要在秋千最高处的时候窥一点外头的光景。
小花荡得高高的，秋千高过院墙的时候，珺娘能够看见巷子里移栽的桂花树，能够看见飞快地瞥一眼外头的小商贩，有时甚至可以看见一眼小花的母亲，那个在小花口中既不温柔也不美丽，却有着温暖的手的母亲。
在一次次秋千升高到最高处的时候，珺娘在脑海中渐渐勾画出外头的模样，即便她的外面只是院子外的桂花巷。
一日，珺娘抱着小花送给她的布老虎坐秋千，那日的秋千比过去的每一日都要飞得高，珺娘忍不住小声惊呼，手中的布老虎咕噜噜地滚到墙外，砸在一个少年头上。
少年摸着脑袋抬头，只瞥见鹅黄的衣角转瞬即逝。
没过一会，一个虎了吧唧的少女走出来，从少年手中抢回来布老虎，白了他一眼，又回去了。
少年看着她灰扑扑的衣裳，脑海里想着那抹鹅黄，他知道出来的这个小姑娘不是他想的人，他想的人还在秋千架上。
少年不住在桂花巷，他师父在。
每日他都要送上一尾最鲜嫩的鱼给师父，每日他都要路过邹宅，可惜他再没有看见那日的鹅黄。
渐渐地，少年所在的鱼行生意越做越大，邹家也经常订鱼，少年终于可以进入院子。
他清楚进到高门大院都要低着头，不能乱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左右盼顾着，期望能再次看到那个姑娘。
他只能看见抢布老虎的女孩。
再后来，也有避让不及的时候，他能够在小花的身后瞥见一抹亮色。
她在躲自己，只是这一个发现，少年就明白，这是他这一辈子不能企及的人。
他早该知道，能在秋千架上无忧无虑的女孩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少年死了窥探的心思，只是每日还经过邹宅门口，静默地送他的鱼，做他的生意。
他看见常年少见客的邹宅开始频繁地接待各位夫人，他看见抢布老虎的女孩也和他一样呆呆地站在墙外，他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他知道到了年龄了。
到了年龄——一个代表着女子人生再次萌芽的开端，花一样的女孩子从一个家搬到另一个家，她的家人们在给她找寻一块能够恣意生长的土壤。
在众多土壤中，邹家人最看中从祖宅来的少年，那个从小青梅竹马，和珺娘两小无猜的少年，是他们选好的最佳土壤。
可惜还没等到花朵移栽的那天，大厦忽倾，少年高高仰望的围墙已经被推倒，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墙内的断壁残垣。
“从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珺娘青梅竹马的公子哥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来到桂花巷的第一天，就打断了我阿娘的腿，因为嫌弃她在巷子口挡路，我当时心气高，转身就告诉了珺娘，珺娘也告诉了主君，却并没有等来退婚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家遭了匪，娘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护着我走了。”
大夫人嗤笑道：“我那时候就知道，珺娘愿不愿意是无所谓的，这只是两家的结合而已，那位公子春风得意地刚高中，能攀上这份亲事，让邹家在京城更有倚靠，两方心照不宣地进行着一场交易，珺娘就是邹府放在天平上的筹码。”
“可惜的是，他们以为那位公子想要的不过是珺娘，没有想到的是，他想要是一桩大功勋。”大夫人激动道：“高中又怎么样！正常进入仕途还是需要外放，他想要直接在京城站稳脚跟，想要直接成为那届学生中的佼佼者。”
“从龙之功，平叛之勋。他给邹家设了一个局，邹家跳了进去，一夜大厦倾覆，邹家以叛国罪论处，陛下连着拔出一十三家和前朝有关联的官员，整个京都都活在血腥和火光的笼罩之下。”大夫人冷笑一声，“只是可惜，他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被外派了。”
“他以为邹家是他手中的一把刀，没想到自己也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用过了，就可以丢弃了。朝中盘根错觉，自从陛下下令诛杀朝臣，抄没家产之后，雪花一样的折子递了上去，陛下为了平息朝堂，发落了他。”
“一切都告一段落，我跟着珺娘踏上流放的道路，一路上风霜雨雪，豺狼虎豹，我们到了流放地晋州，晋州知州恰好和邹府上曾经有些交情，就将珺娘和我要了过去，做了府上侍女。没过两年，晋州知州高升，成为业州知州，我们在一次酒宴上遇到了李业成。”
“多年不见，他仍旧对珺娘念念不忘，而他能成为知州的座上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权没势的毛头小子，我知道无法阻止，只能看着珺娘被纳进府中。”
“不多时，就在我以为他要娶珺娘为妻的时候，他告诉我，因为珺娘的家世，他没办法迎娶她为正妻，但是他又没办法舍弃同知州的关系，他想要娶我为妻。”大夫人继续道：“我当时真觉得他疯了，我又不喜欢他，我和他不过是几面之缘，他却觉得无所谓，比起许多人家大婚之夜前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这种已经算是好的了。”
“男人就是这般避重就轻，他们比谁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如果是去巴结官位，他们会只是草草见一面那个高官就决定要跟随他吗？他们比谁都要谨慎，恨不得查清楚别人的祖籍喜好，制造无数次偶遇，最后再来一句缘分使然。”
“我厌恶他，但是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我和他说，我可以同意嫁给他，要求是让他放珺娘自由。他答应我了。”
大夫人苦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轻飘飘的一句承诺没有任何用，在迎娶我的当天，他也娶了珺娘，我成了掩饰珺娘身世的一颗棋子，我们两个又因此彻底捆绑在了一起，生活在漕帮，我痛恨这种捆绑将珺娘带了进来，同时我又依赖于这种捆绑，能彻底将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喜欢你的母亲，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大夫人侧头温柔地注视着李清瑶，“一直以来，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