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好像又把他拉回当年的情景,十八岁那年,他磨了祖父好久才得到允许,与好友一同来到漳州,临走时想寻一幅画送给爱好文墨的弟弟,却被人告知极品皆在虞家,若得虞家家主赏识会赠几幅,二人来到虞家拜见虞家家主。

    他记得,留年虽武艺超群,生长在将门不假,但自小由祖母教导,身上有着武将少有的静谦有礼,又少了分文人的迂腐,着实让彼时的虞家家主眼前一亮,赞赏有加。那日,二人禀明了是从京都慕名而来,虞流志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少年,总觉得气度不凡,冒昧问起家世,闻得是苏氏,细细讲起来曾听过苏氏族中一位长者讲学,大赞苏家家学渊源,如今见到后人,觉得缘分巧妙,更是盛情款待。

    二人随虞流志观赏字画,见他不论家世出身,开设学堂讲学,不为仕途只为圣贤之书得以流传百世,连家奴都可入堂听讲。过了几日,待拜别之时,正巧遇上讲学归来的虞溱画虞又菱,看着纷纷红了脸的萧留年虞溱画,虞家家主笑着说希望两位公子可再多住些日子,于是很多事情便顺理成章。虞溱画下的一手好棋,人也生性沉稳,遇上性情豁达的萧留年,二人棋局一退一进,正如二人情愫暗起却不曾逾矩。小又菱无奈地跟着姐姐和两位公子,盼着二人早日离去,自从姐姐和爹爹见了他们后再不理她,也不看她的画了,如此懊恼着,过了半月余,萧公来了家书,说明边疆战事,命他们快马加鞭回京,这才使得二人匆匆离去,那时只离武林大会三天。

    萧承邺轻轻推了推苏云起,“兄长知道此画是出自谁的手,画的又是谁?”

    “知道的,此画中少年是你二哥留年,当年我与他结伴来到漳州拜会虞家家主之时,虞伯父见他是个练武之人,又文采斐然,便邀他舞剑,菱儿作画,说千金易得少年难得,于虞家别院花树之下饮酒赋诗舞剑作画,倒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他仿佛很难从当时情形抽身,变回了当时的游学少年,不知怎的惹恼了二姑娘,被她设计掉进了莲花池中,事后父亲训斥,她却满不在乎,说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既是如此,虞家他萧承邺是非去不可了。“看日头还早,兄长是否有意再次拜会虞家?”苏云起轻轻摇头,“罢了,虞伯父已经将虞家交到虞溱画手中,他早已到山中讲学过那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去了,作为晚辈不便再打搅。”只是菱儿,是否已经嫁作人妇,甚至生儿育女?

    萧承邺见他颇有“近乡情更怯”之态,便说道,“兄长不想知道二姑娘如今身在何处?或许,她也在等。”或许,她也在等......他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他的肩上有苏氏一族的希望,今年若不是战事,他也是要参加科考,毕竟二弟已经比他早一年中第,如今也已入朝为官了,由于祖父扶持,可谓前途无量。而菱儿,自是不愿涉入这些,他又如何强求?更何况,若她已有婚配,此去更不适合。

    “公子也认为此画难登大雅之堂吗?”见苏云起皱眉愣神间一位女子走进来,眉宇间与虞溱画有些相似,但眼神不似虞溱画顺和,有几分凌厉,穿着淡绿色襦裙白色外衣,缓缓走近。

    苏云起仿佛又听到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眼神中难掩惊喜,轻轻唤了声“菱儿”,再也说不出其他。不是询问,是确定,眼前的女子便是虞又菱。那女子有些许恼怒,“甚少有人如此唤我,公子,我们见过吗?”

    “在下苏云起,年少时曾有幸与好友萧留年登门拜访。”苏云起不自然地做了个礼,那女子回道“如此说来,你是与留年哥哥同行的那位公子,我曾见过的。”虞又菱回了个礼,心下说道,“确有十年零十五天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此画是当年二位做客虞家,于别院我随手画下,公子见笑了。”

    苏云起不得感叹如今的虞又菱比之十年的小姑娘容貌长开后更添灵动,比十年前更令他心动。“菱儿过谦了,那时的你画的一手好画,连你长姐都自愧不如,此画,甚好。”他不禁有些语无伦次,他只是想说,他很喜欢此画,也喜欢她,又怕唐突,只得木木地站在远处,不自然的笑着。

    萧承邺瞧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是个会拿画引来苏云起的主,还在饶有兴致地装作不识逗弄着苏云起,她的眼睛明明隐隐有笑意,却仍嘴上不饶人,暗叹苏云起算是折在这了。“在下萧留年,见过姑娘”萧承邺笑着行了个礼,虞又菱才回过神来,“你是......?”留年,留景,莫非......“在下是萧留年的三弟。”虞又菱看着对方别有深意的笑,明白他早已看透自己,便用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说,“萧公子好,怪我眼拙,留年哥哥看似江湖侠客无拘无束,而公子气度华贵,竟是亲兄弟。”萧承邺低头看了看今日的装束,一身暗紫色的长衫,样式并无特殊,衣襟处却是滚了金线镶了几颗珍珠,自家二哥平日里喜欢穿一身简便衣装,不会如此外现。听出来小姑娘不太喜欢自己,他看向苏云起,苏云起好笑地看着他,希望他别介意。

    “恕我冒昧,苏公子此行是赴武林大会还是另有去处?”虞又菱问道。

    “有的,本想若虞伯父在,想登门拜访,可如今既是溱画姑娘继任家主,想必伯父他也已到山中讲学去了,我又何必打扰他的清净呢?”苏云起又变回了翩翩公子,口中说着不再上门做客,心里却恨不得立刻跟着她去虞家,萧承邺暗叹没想到战场上干脆利落的苏云起竟变得行着虚礼说着违心的话,他可不会如此对心仪的女子。

    虞又菱直直地看着他,“父亲如今在家,姐姐刚继任家主,家中琐事甚多,还有,这几日江湖人士集会于此,姐姐也会在家中。”

    苏云起看了眼萧承邺,见他点点头,便立刻应下,“如此,待武林大会过后上门叨扰。”

    萧承邺心中腹诽,你怕是恨不得多叨扰几日吧。

    虞又菱见他听到姐姐在家时应下,心想明明是想见我姐姐,见我姐姐还未婚嫁你怕是高兴的不知如何了,还扯着什么爹爹在家时上门拜访,但面上还是笑意吟吟,“届时我会备上好茶静候公子,哦,还有萧公子。告辞了。”

    待虞又菱离去后,“别看了,再看都要看到虞府了。”苏云起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衫。

    二人看了一圈实在也没什么感兴趣的就早早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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