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如约举行,传闻中会有很多武林新秀出现,各门各派也做足了准备,虽说此次大会是武林盛世,官府亦悄悄派兵观察众人动向,尤其小镇南王季浔,他很确定,在商道歼灭的数百人并非孤军,而是掩人耳目的弃子,不过,放弃数百个训练有素的暗探背后的肯定有更大的手笔。

    远处阁楼厢房内坐着一人,身着紫色蟒袍,容貌俊美,不同于封汜之的阴柔之美,五官线条颇凌厉,眼神平静无波,武林大会盛况尽收他眼底,他似乎不怎么关心比武切磋的输赢,自斟自饮,对面的白瓷酒杯中也斟满了酒,只是在等人时顺便看一眼所谓的武林盛世。珠帘流动间对面已坐了一身玄色劲装的男子,二人年岁相仿,来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复满上。

    “留年,你迟到了。”身着紫色蟒袍的男子悠悠地开口,却不是责备。

    被唤作留年的男子抬起头,只见他眉眼含了笑意,满不在意地一笑,又豪饮一杯,举止投足间透着一股豁达,“那便自罚一杯,望殿下恕臣无罪。”

    萧留年口中的殿下正是大越五皇子李元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友口中说着恕臣无罪实则心中并无愧意,示意随从退下。“留年,苏云起也来了,你猜,还有谁来了?”

    萧留年顿了顿,“子机,不要把我三弟卷进来。”李元律知道萧承邺来了,他当然也是知道了,毕竟,他是他的眼睛。

    “不是把他卷进来,当他出征去晋城他就卷进来了,若非如此,我真的就信了你们萧家从此后泯于市井了,可他不是,他放逐自己多年,仍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留年,他逃不掉的,满朝文武如今都在看着他,如何报这家仇国恨?若他是个草包也罢了,可惜他如今是凯旋而归的将军,更是顺安侯的女婿。”李元律提醒他,不要指望将萧家摘出去。

    萧留年沉吟片刻,无奈点点头,“留景他自小喜欢跟着父亲习练军队,他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文韬武略,皆在我跟大哥之上,当年,父亲深知一去凶险,硬是将他留在家中,他是那么的不甘心,急红了眼,对父亲说如若不带他去,他便从此不碰兵书。”这十年,他看着萧家从钟鸣鼎食的官宦之家逐渐没落为商贾之家,不痛心是假话,只是他选择的路实在不能冠上萧家的名头。

    李元律抬眸看着远处的比武境况,“更何况,你怎知他不愿卷进来?”远处的人群中坐着萧承邺和苏云起,二人时不时交谈,好不自在。

    “留景如今是个有婚约的人,我这个做哥哥的,竟不能以萧家人的身份出现,贺他新婚之喜。”萧留年自嘲,面色有些苍白。“他的婚约推迟了,两年后你还怕没有机会亲口贺他?”李元律给他斟满,“以萧家二哥的身份。”

    萧留年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要做的事,绝非两年可完成。李元律递上一封信,“留年,莫要心急,这些年你隐姓埋名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我不能给你你最珍视的东西,我便是言而无信之人,更不值得你性命相托。”

    ”二殿下笼络大臣左右陛下决策?“萧留年瞥了眼书信,嗤笑一声,“我本以为他会比六皇子要有耐心,不曾想如此按捺不住。”萧留年将信用内力碾成碎末。二皇子李元津是当今淑妃林氏所出,朝中推崇立长的老臣对于立储的呼声最高便是他,林氏在林家门生中为他挑选辅佐之人。

    “他自然是最没耐心的,当年父皇登基,朝臣便想扶他上位,奈何父皇训斥朝臣自己春秋鼎盛不必早早立下储君,他还是私下笼络朝臣做了十几年的朝臣的储君,平日里父皇瞧着其他皇子确实不如他,也就随他去了,毕竟这储君之位早晚是他的。”李元律说起自己的这位皇兄,言语间满是不屑,语气轻慢道“从前也便罢了,只是借着林氏族人在朝中的官职敛财而已,可如今,京都周围十二郡官员中林氏门生竟占了一半,还妄想动禁城军的主意。”

    局势动荡,皇帝身子大不如从前,众皇子眼睛都盯着皇位,只是二皇子李元津的动作大了点,或许他根本不在乎皇帝的忌惮,或许,他是在变相逼宫。大越素来重文轻武,他便借助外戚势力在文官中安插自己的党羽,以作台阶助他登上皇位。萧留年看着窗外,远处坐着自己的亲弟弟,他早已不似十年前那少年将军的性情飞扬,谈笑间皆是运筹帷幄的笃定,眼神亦不似从前澄澈,萧留年这一刻有些后悔,若他还在萧家,会不会留景不是这般情形,继续做着他的少年将军,为国征战沙场。

    “留景,他若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怪我?”良久,他才开口,又饮尽杯中酒。

    李元律见他伤感,说道“不会。”

    “那么,他若知晓我如今做的事,会不会怪我?”

    “不会。”依旧是笃定的回答。

    从远处收回视线,萧留年放下酒杯,“子机如此笃定?”

    “不论如何,你们都是将门虎子,他这些年如此放逐自己,只是责怪自己十年前并未随军出征,才让自己的父亲和二位兄长血洒边关,就算你不在,父皇如今仰仗封煊,又忌惮封煊,将来储君之争时众人各为其主,萧家根本无从夺起。”李元律看着他,“你以为他此次与苏云起只是替你赴当年之约?别忘了他是如何得知南境商道的蚁军,他有自己的耳目遍地,他是个商人不错,但与何人做买卖,做什么买卖,他心里清楚的很。”

    萧留年暗叹自己还是小瞧了自己的弟弟,“我本该知道,这些年护的萧家周全,他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不知有没有插手......”

    李元律将小窗虚掩,笑道“他手上很干净,若非如此,众皇子或父皇早就拿萧家开刀了。”

    萧留年再次看向远处的萧承邺,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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