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送亲队伍进入京都,小镇南王亲自送文惠郡主入京,可见镇南王府对皇家的尊崇。婚期定在三日后,送亲队伍及文惠郡主暂住在衮王府中,由衮王照料。一切都很顺利,除去成婚前一晚,衮王府失窃,连带着丢失了郡主嫁妆中的一箱,好在郡主只是受惊,并无大碍。

    大婚当日,体弱多病的七皇子一身大红色婚服,衬得脸色与常人无异,可见他对这桩婚事的满意。萧承邺自然也在席间,不过不与皇亲同席。他远远地看着衮王主持婚礼,随着一声礼成,众人也不敢再循例多灌新郎酒水,故七皇子并无醉态。在上座的几位皇子及王爷神态各异,尤其二皇子看起来默默地喝着酒,不时与四皇子李元微说着话。其余皇子们则见二皇子面上不悦,都沉默地坐着,偶尔说笑几句。萧承邺大概看了一眼,一边饮酒一边想这可真是有趣。

    看来,众皇子已经大致分为几派,六皇子和三皇子交好,以二皇子李元津为首的众皇子,以及被孤立的五皇子李元律。看五皇子神态自若,丝毫不觉得被手足排挤,与其说众人孤立了他,还不如说他孤立了众人。

    正看着,萧承邺与李元律的眼神不期而遇。他今天一身又是深紫色袍服,身上并无金银华贵之物,只是在人群中,有些不同。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承邺,对饮似的饮下杯中酒,随后离席而去。

    “五皇兄怎么走了?”八皇子李元德弱弱地出声。李元彻不屑地开口,“他从来都是这副德行,也不注意自己是皇兄的身份。”李元德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低下头。

    李元津看着二人,明明都是皇子,却一副主仆的样子,任由六皇子这个草包作贱,“八弟,你也要改一改这性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六弟府中的家仆。”李元德又木木地应了声是。

    萧承邺离得远,并不能听见他们只见的谈话,只是见八皇子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皇子们之间尊卑之分如此分明,不难想象多年孤立无援的五皇子为何是如今这般模样,大概是不想成为像八皇子那样的人吧,在兄弟眼中还不如一个家仆,随意折辱。他懂李元律离去时的眼神,与苏云起交代两句家中有事后自行离去。

    回萧府的路上有一药铺,药铺郎中他是认得的。郎中见他进来,仿佛在等他般,“萧公子您要的药材在下已经按着方子配好了,只是有些药不能见光,需得避光,在后堂,还请公子与我来。”

    萧承邺对他一笑,“烦请带路。”

    果然,后堂坐着李元律。他示意郎中退下,“萧公子果然好眼力。”席间穿的紫色袍服已经换成了玄色长衫。

    萧承邺行礼,“参见五殿下,殿下过奖了。”他心中隐隐觉得五皇子见自己是与自己二哥相关,只是还不敢确定。

    李元律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哪怕在李元衍大婚喜宴上也并未见他粉饰太平,强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必多礼,坐吧。”也没有架子,只是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威严,萧承邺无法忽视。“长话短说,送亲队伍出了岔子,事关皇家体面和镇南王府的忠诚,我必须与你相谈,毕竟北襄公主是贤妃娘娘的养女,来日会牵扯到你们萧家。”

    萧承邺之前并未与这位五皇子打过交道,单是说话不绕圈子这点,他尤为欣赏。恭敬道“多谢殿下告知,只是不过衮王府失窃,虽说是郡主嫁妆少了一箱,索性郡主也并无大碍,小镇南王也并无不快,这也实在谈不上什么危及到朝政的。”

    “今晚的新娘不是文惠郡主,而是文惠郡主的丫鬟,如此欺君之罪还不足以为惧吗?”李元律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只见萧承邺有些惶恐地跪在地上,“如此真是大逆不道,只是草民无能,若陛下降罪下来也只能担着,万望殿下为草民指一条明路,草民将一生感恩殿下的恩惠。”

    李元律看到这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是不想和他交底,也罢,做戏嘛,长在皇城的皇子还能比他逊色?李元律面露不悦,“如此大逆不道之罪,我若为你指了路,岂不是对不起君父,违背伦常?”

    “殿下仁慈,既然深夜在此等候草民,必不会忍心我萧家再遭那滔天大祸。”话中真假掺半,又以往事游说,李元律只好顺坡下驴,“萧家满门忠烈,连你也有战功,我年幼时与你二哥交好,也甚为痛心,此事除了季与,便只有那新妇知晓,若想永除后患,不必我明说。”

    萧承邺忙谢恩,“谢殿下,只是镇南王乃藩王,草民实在不敢,至于七皇妃,这......”

    “做不做,如何做全在你。”撂下一句话,李元律从后门离去,萧承邺见他离去时用的上乘轻功,一身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不曾出现一般。这时郎中拿着药出来,“萧公子,药都在此,请公子务必按药方熬制,多一分有毒少一分无用。”

    萧承邺见郎中话中有话,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给他“此药重金难求,一块玉石权当作药钱吧。”

    郎中小心收好,送他离去。

    文惠郡主是冒充的,若有一天被揭穿,那对皇帝来说不可容忍,对季浔来说关乎到他苦心经营几代的基业将毁于一旦,藩王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便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只是,谁会蓄意破坏这桩婚事?不是没有可疑对象,是因为可疑之人太多,一时之间也毫无头绪。

    萧承邺提着手中的药材,越发觉得沉甸甸的,这一服药抓的真是及时。若要此事平息,唯一的突破口便是七皇妃,只是他真的可以为了自己和萧家牺牲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吗?很显然,他无法说服自己。见铭书在巷口等自己,萧承邺乘上马车回府,见主子与以往不同,铭书也不敢多问专心驾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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