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艾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程灰灰深受打击，本来还想着和对方交涉一下，如果能解除误会最好不过，可照现在的情形，艾诺根本不想和自己有任何交流。
程灰灰叹了一口气，刚还雀跃的心情迅速低落下去，她感觉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喝了好几口热水，随后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内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上课铃响起，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程灰灰直起身子，睡意犹存地目视前方。
这一节是英语课，程灰灰听到由远及近的‘嗒嗒’声，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班主任的脚步声。
在兰空九中，这清脆的高跟鞋声响几乎成了班主任的代名词。理论上，授课老师是可以穿高跟鞋的，但大部分女老师都觉得太张扬，因此上课时穿的都是便装，只有班主任，从入职的第一天起便穿着高跟鞋，此后再也没有换过，校领导曾委婉的暗示她有伤风化，可班主任就像听不懂似的，依然穿着黑色的高跟鞋，雷厉风行地踏过校园的每一寸土地。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果然是班主任，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正是陈墨。陈墨背着书包，安静地走进了教室，程灰灰欣喜地盯着他看，下一秒，仿佛心有灵犀般，陈墨猛然抬起眼睛，目光与她不期而遇。
“同学们，”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这是陈墨同学，原本在兰空一中上学，因为种种原因，从今天起，他将加入四班的大家庭，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
同学们纷纷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那陈墨同学，给大家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陈墨淡淡地说道：“我的基本情况您刚才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程灰灰本以为他这样的态度可能会让班主任不高兴，但没想到的是，班主任依然是一副和蔼的面孔：“陈墨，你就坐第一排怎么样？”
程灰灰望过去，教室的第一排当然是坐满人的，看样子，会有个倒霉蛋被选中，和自己一样坐在最后一排，而把第一排的位置留给陈墨。
虽然她觉得坐在最后一排挺好的，左边就是窗户，天气晴朗时可以享受日光浴，多云时可以盯着天空发呆，下雨时可以伴着淅沥的雨声小憩，不过在班上的大多数人看来，坐在最后一排意味着是差生，是近乎被班主任放弃的存在，是任课老师最爱阴阳怪气的对象。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女生不安地低下头，似是害怕被老师指到，被迫换到最后一排。
“不用了，”但是，陈墨突然开口道，“我想坐在最后面。”
“最后面？”班主任说道，“不行，坐在最后面你能看清黑板吗？”
“我视力一直是5.0，”陈墨说道，“老师，我刚来九中，想先过渡一下，真不想坐在第一排。”
班主任皱紧眉头，程灰灰很清楚，那是她不高兴的表现，但是很快，班主任就敛去微愠的神色，说道：“既然你强烈要求，那好，就坐在最后一排吧，但是期末考试，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拿出该有的实力，不然，下个学期，我会强制要求你坐在第一排。”
陈墨点了点头，走下讲台。
程灰灰心想，他不会要坐在自己身边吧……应该不可能，最后一排只坐了自己一个人，其他的椅子都是空着的，一般人都会选择靠墙的位置，享受单人单桌和风扇控制权。毕竟，她和陈墨也只是一面之缘的交情，对方没必要非黏着她不放。
出乎意料，陈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停留在自己面前，然后露出了与刚才截然相反的温和微笑：“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
“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程灰灰吞吞吐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陈墨已经拉开椅子，微笑着坐了下来，他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英语书和笔袋，摆在桌子上。程灰灰注意到他摆放的物品都整齐划一，特别是英语书，还细心的套着书套，一点磨损和卷边也没有。
和陈墨一对比，自己那毛毛糙糙、全是划痕的英语书，简直就像刚从贫民窟里出来似的，程灰灰突然明白了自惭形秽这个词的含义，她心虚地把自己的英语书往远离陈墨的方向推了一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程灰灰的小动作，陈墨偏过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上课有听不懂的单词可以来问我，”陈墨友好地笑了，“别看我这样，英语成绩还勉强拿得出手，有任何不会的，或者没听清的，都可以来问我。”
程灰灰乖巧地点点头。
介绍完新同学后就开始上课，班主任在台上叽里咕噜地讲着课文，时不时还要拿粉笔戳一下黑板，程灰灰坐得端端正正，看似在认真听讲，其实在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一旁的陈墨也在认真听讲，他坐得很直，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黑板。程灰灰发完呆，开始悄悄地打量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年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他颈部的绒毛闪闪发亮，看上去分外柔软。
程灰灰听到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
“陈墨真的好帅啊！”
“而且还是一中的……感觉是那种高冷类型的大学霸呢！”
“你说，为什么要转学到咱们这儿啊？现在都学期末了，他跟得上进度吗？”
“人家学霸当然跟得上，倒是你，期末考试马上要到了，你都学到了多少？”
”别提了……这学期的物理课，我就没听懂过。”
“我也是！那个地中海老头讲的都什么鬼啊，像天书似的，每次一上他的课，我就困得要死。”
“唉，我感觉要完了，我妈说这次再考砸就收我手机……”
两个女生还在偷偷说话，她们的声音绝对算不上小，程灰灰不知道陈墨有没有听到，但是明显，班主任听到了。
班主任用力地敲了敲黑板，气冲冲地喊出那两个女生的名字，勒令她们俩闭嘴，不然就去走廊里罚站思过，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再没敢说话。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伴着‘嗒嗒’的高跟鞋响声离开了教室，两个女生才再度开始说话，她们吐槽了一下班主任的火爆脾气，然后，其中一人转过来，面向陈墨说道：“陈墨同学，你有女朋友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个大胆的女孩子问出了班上大部分人好奇的问题，原本喧闹的教室在不知不觉中静了下来，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在此刻悄悄竖起耳朵，等待陈墨的答案。就连趴在桌上准备睡觉的程灰灰，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陈墨惜字如金：“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目前还没遇到过喜欢的女生。”
“没遇过？”那个女孩子笑了，“你这么帅，一定被不少女生追过吧，难道一个看上的也没有？”
“嗯。”
尽管对方的态度非常冷漠，那个女孩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你很好，”陈墨淡淡地笑了，“但抱歉，我不适合你。”
那女孩没有难过，反而落落大方地道：“要不要先试着跟我谈几天？咱们才初次见面，合不合适的总得处一段时间才知道，要是到时候，你觉得相性不高，咱们再和平分手，怎么样？”
陈墨说道：“我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没关系，我可以等，要是哪天你改变了想法，记得第一个找我哦。”
陈墨没有再说话，他垂下眸子，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色疏离又冷淡，一点也不像程灰灰在早上邂逅的那个健谈的少年。
众人散去后，程灰灰低声说道：“下节是体育课，要下去操场集合。”
陈墨看向她，笑了：“好，我知道了。”
眼看课间十分钟已经过半，大多数人早早前往操场，教室里剩余的人越来越少，程灰灰和陈墨起身，往楼下走去。
兰空九中的操场不算大，除去草坪和塑胶跑道，就只剩下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的篮球场。四班的同学们站在草坪上集合，体育老师是个腿脚不好的中年妇女，再干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所以她的体育课一向管得很松，集合完以后绕着操场跑两圈，然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去仓库挑选器材，自由开展喜欢的体育活动。
当然，认真运动的学生还是少数，大多数学生都选择蹲在角落，和同伴交换校园内的八卦，也有一部分人躲在厕所偷偷抽烟，而程灰灰，原本想要像往常那样，找个没人的阴凉处小憩，没想到陈墨在队伍解散后找上了她。
“灰灰，你等一下。”
程灰灰茫然：“啊？”
陈墨向她展示拎在手里的的羽毛球拍袋：“我刚去仓库拿的，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羽毛球…？”程灰灰慢慢地说道，“我不会……”
她不会打羽毛球，不会打乒乓球，不会打篮球，也不会打排球，在体育运动项目上没有一点天赋，别人嬉笑着打球的时候，她只能站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
很早以前，大概是程灰灰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班主任让全班所有同学都买一个足球，因为要练习以班级为单位的足球舞，班主任特意强调：“这个足球舞很重要，是要跳给教育局的领导看的，所以，大家都要买个足球，好好学好好练。”
程灰灰向奶奶要钱，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奶奶一边打麻将，一边不耐烦地骂她：“不就是个花哨玩意儿嘛，没必要买！你个赔钱货，一天小心思倒是多。”
程灰灰离开充斥着麻将叮当声的屋子，一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凝视着橱窗内展示的足球模型，期间，她的内心翻涌起很多阴暗的想法，包括实在不行就去偷去抢这样的念头，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蹲在店门口，捂着脸嚎啕大哭。
如果她身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是小说内的主人公，那么那个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善良的路人经过，慷慨地买下足球送给她，可惜现实不是小说，而她也不是人人喜欢的主角，所以在她默默哭泣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助她，也没有人走过来问一句“你怎么了”，只有路边的流浪狗被哭声惊扰，警惕地冲她叫了好几声。
第二天，全班所有同学里，程灰灰是唯一一个没有带足球的，班主任一脸怒气滔天，让其他同学站成一个圈，把她围在最中央，像审问异端那样大声骂她：“为什么不买足球？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程灰灰感觉自己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她不敢看班主任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也不敢看同学们表情各异的面孔，只能无助地摇头，啜泣着说没有。最后，班主任让所有人下操场练习足球舞，而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教室里，临走前，班主任冷冷的下了定义：“没有一点集体精神，自私自利，永远也无法成才！”
那句话好像审判了程灰灰今后的人生，注定一无所有，一无所获，无能为力。
所以，程灰灰讨厌体育运动，尤其是各种球类项目，每当看到足球，她都会想到那个炽热的午后，自己被一大堆人围在中间，接受来自老师的批斗，那天的太阳异常晃眼，那天的温度异常燥热，那天的景色异常……灰暗。
程灰灰看到，明晃晃的恶意从言语中渗出，一直钻到内心的最深处，然后，在其中扎根发芽，茁壮生长，直到长出名为‘厌世’的花朵。
程灰灰叹了一口气，刚还雀跃的心情迅速低落下去，她感觉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喝了好几口热水，随后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内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上课铃响起，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程灰灰直起身子，睡意犹存地目视前方。
这一节是英语课，程灰灰听到由远及近的‘嗒嗒’声，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班主任的脚步声。
在兰空九中，这清脆的高跟鞋声响几乎成了班主任的代名词。理论上，授课老师是可以穿高跟鞋的，但大部分女老师都觉得太张扬，因此上课时穿的都是便装，只有班主任，从入职的第一天起便穿着高跟鞋，此后再也没有换过，校领导曾委婉的暗示她有伤风化，可班主任就像听不懂似的，依然穿着黑色的高跟鞋，雷厉风行地踏过校园的每一寸土地。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果然是班主任，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正是陈墨。陈墨背着书包，安静地走进了教室，程灰灰欣喜地盯着他看，下一秒，仿佛心有灵犀般，陈墨猛然抬起眼睛，目光与她不期而遇。
“同学们，”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这是陈墨同学，原本在兰空一中上学，因为种种原因，从今天起，他将加入四班的大家庭，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
同学们纷纷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那陈墨同学，给大家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陈墨淡淡地说道：“我的基本情况您刚才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程灰灰本以为他这样的态度可能会让班主任不高兴，但没想到的是，班主任依然是一副和蔼的面孔：“陈墨，你就坐第一排怎么样？”
程灰灰望过去，教室的第一排当然是坐满人的，看样子，会有个倒霉蛋被选中，和自己一样坐在最后一排，而把第一排的位置留给陈墨。
虽然她觉得坐在最后一排挺好的，左边就是窗户，天气晴朗时可以享受日光浴，多云时可以盯着天空发呆，下雨时可以伴着淅沥的雨声小憩，不过在班上的大多数人看来，坐在最后一排意味着是差生，是近乎被班主任放弃的存在，是任课老师最爱阴阳怪气的对象。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女生不安地低下头，似是害怕被老师指到，被迫换到最后一排。
“不用了，”但是，陈墨突然开口道，“我想坐在最后面。”
“最后面？”班主任说道，“不行，坐在最后面你能看清黑板吗？”
“我视力一直是5.0，”陈墨说道，“老师，我刚来九中，想先过渡一下，真不想坐在第一排。”
班主任皱紧眉头，程灰灰很清楚，那是她不高兴的表现，但是很快，班主任就敛去微愠的神色，说道：“既然你强烈要求，那好，就坐在最后一排吧，但是期末考试，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拿出该有的实力，不然，下个学期，我会强制要求你坐在第一排。”
陈墨点了点头，走下讲台。
程灰灰心想，他不会要坐在自己身边吧……应该不可能，最后一排只坐了自己一个人，其他的椅子都是空着的，一般人都会选择靠墙的位置，享受单人单桌和风扇控制权。毕竟，她和陈墨也只是一面之缘的交情，对方没必要非黏着她不放。
出乎意料，陈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停留在自己面前，然后露出了与刚才截然相反的温和微笑：“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
“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程灰灰吞吞吐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陈墨已经拉开椅子，微笑着坐了下来，他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英语书和笔袋，摆在桌子上。程灰灰注意到他摆放的物品都整齐划一，特别是英语书，还细心的套着书套，一点磨损和卷边也没有。
和陈墨一对比，自己那毛毛糙糙、全是划痕的英语书，简直就像刚从贫民窟里出来似的，程灰灰突然明白了自惭形秽这个词的含义，她心虚地把自己的英语书往远离陈墨的方向推了一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程灰灰的小动作，陈墨偏过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上课有听不懂的单词可以来问我，”陈墨友好地笑了，“别看我这样，英语成绩还勉强拿得出手，有任何不会的，或者没听清的，都可以来问我。”
程灰灰乖巧地点点头。
介绍完新同学后就开始上课，班主任在台上叽里咕噜地讲着课文，时不时还要拿粉笔戳一下黑板，程灰灰坐得端端正正，看似在认真听讲，其实在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一旁的陈墨也在认真听讲，他坐得很直，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黑板。程灰灰发完呆，开始悄悄地打量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年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他颈部的绒毛闪闪发亮，看上去分外柔软。
程灰灰听到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
“陈墨真的好帅啊！”
“而且还是一中的……感觉是那种高冷类型的大学霸呢！”
“你说，为什么要转学到咱们这儿啊？现在都学期末了，他跟得上进度吗？”
“人家学霸当然跟得上，倒是你，期末考试马上要到了，你都学到了多少？”
”别提了……这学期的物理课，我就没听懂过。”
“我也是！那个地中海老头讲的都什么鬼啊，像天书似的，每次一上他的课，我就困得要死。”
“唉，我感觉要完了，我妈说这次再考砸就收我手机……”
两个女生还在偷偷说话，她们的声音绝对算不上小，程灰灰不知道陈墨有没有听到，但是明显，班主任听到了。
班主任用力地敲了敲黑板，气冲冲地喊出那两个女生的名字，勒令她们俩闭嘴，不然就去走廊里罚站思过，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再没敢说话。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伴着‘嗒嗒’的高跟鞋响声离开了教室，两个女生才再度开始说话，她们吐槽了一下班主任的火爆脾气，然后，其中一人转过来，面向陈墨说道：“陈墨同学，你有女朋友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个大胆的女孩子问出了班上大部分人好奇的问题，原本喧闹的教室在不知不觉中静了下来，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在此刻悄悄竖起耳朵，等待陈墨的答案。就连趴在桌上准备睡觉的程灰灰，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陈墨惜字如金：“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目前还没遇到过喜欢的女生。”
“没遇过？”那个女孩子笑了，“你这么帅，一定被不少女生追过吧，难道一个看上的也没有？”
“嗯。”
尽管对方的态度非常冷漠，那个女孩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你很好，”陈墨淡淡地笑了，“但抱歉，我不适合你。”
那女孩没有难过，反而落落大方地道：“要不要先试着跟我谈几天？咱们才初次见面，合不合适的总得处一段时间才知道，要是到时候，你觉得相性不高，咱们再和平分手，怎么样？”
陈墨说道：“我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没关系，我可以等，要是哪天你改变了想法，记得第一个找我哦。”
陈墨没有再说话，他垂下眸子，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色疏离又冷淡，一点也不像程灰灰在早上邂逅的那个健谈的少年。
众人散去后，程灰灰低声说道：“下节是体育课，要下去操场集合。”
陈墨看向她，笑了：“好，我知道了。”
眼看课间十分钟已经过半，大多数人早早前往操场，教室里剩余的人越来越少，程灰灰和陈墨起身，往楼下走去。
兰空九中的操场不算大，除去草坪和塑胶跑道，就只剩下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的篮球场。四班的同学们站在草坪上集合，体育老师是个腿脚不好的中年妇女，再干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所以她的体育课一向管得很松，集合完以后绕着操场跑两圈，然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去仓库挑选器材，自由开展喜欢的体育活动。
当然，认真运动的学生还是少数，大多数学生都选择蹲在角落，和同伴交换校园内的八卦，也有一部分人躲在厕所偷偷抽烟，而程灰灰，原本想要像往常那样，找个没人的阴凉处小憩，没想到陈墨在队伍解散后找上了她。
“灰灰，你等一下。”
程灰灰茫然：“啊？”
陈墨向她展示拎在手里的的羽毛球拍袋：“我刚去仓库拿的，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羽毛球…？”程灰灰慢慢地说道，“我不会……”
她不会打羽毛球，不会打乒乓球，不会打篮球，也不会打排球，在体育运动项目上没有一点天赋，别人嬉笑着打球的时候，她只能站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
很早以前，大概是程灰灰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班主任让全班所有同学都买一个足球，因为要练习以班级为单位的足球舞，班主任特意强调：“这个足球舞很重要，是要跳给教育局的领导看的，所以，大家都要买个足球，好好学好好练。”
程灰灰向奶奶要钱，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奶奶一边打麻将，一边不耐烦地骂她：“不就是个花哨玩意儿嘛，没必要买！你个赔钱货，一天小心思倒是多。”
程灰灰离开充斥着麻将叮当声的屋子，一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凝视着橱窗内展示的足球模型，期间，她的内心翻涌起很多阴暗的想法，包括实在不行就去偷去抢这样的念头，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蹲在店门口，捂着脸嚎啕大哭。
如果她身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是小说内的主人公，那么那个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善良的路人经过，慷慨地买下足球送给她，可惜现实不是小说，而她也不是人人喜欢的主角，所以在她默默哭泣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助她，也没有人走过来问一句“你怎么了”，只有路边的流浪狗被哭声惊扰，警惕地冲她叫了好几声。
第二天，全班所有同学里，程灰灰是唯一一个没有带足球的，班主任一脸怒气滔天，让其他同学站成一个圈，把她围在最中央，像审问异端那样大声骂她：“为什么不买足球？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程灰灰感觉自己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她不敢看班主任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也不敢看同学们表情各异的面孔，只能无助地摇头，啜泣着说没有。最后，班主任让所有人下操场练习足球舞，而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教室里，临走前，班主任冷冷的下了定义：“没有一点集体精神，自私自利，永远也无法成才！”
那句话好像审判了程灰灰今后的人生，注定一无所有，一无所获，无能为力。
所以，程灰灰讨厌体育运动，尤其是各种球类项目，每当看到足球，她都会想到那个炽热的午后，自己被一大堆人围在中间，接受来自老师的批斗，那天的太阳异常晃眼，那天的温度异常燥热，那天的景色异常……灰暗。
程灰灰看到，明晃晃的恶意从言语中渗出，一直钻到内心的最深处，然后，在其中扎根发芽，茁壮生长，直到长出名为‘厌世’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