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凇哥哥,我送你去!”听到远处传来女孩的声音,柳云凇拿起整理好的东西,推门出去。

    女孩小跑过来,到柳云凇身前时已经累的喘起气来,柳云凇看她这病弱的身子,说到,“百灵别去了,你这病还没完全好,去考场的路又很远,再把你累倒可就不好了。在家等我好不好?”

    女孩身量不高,所以柳云凇与她说话时蹲下身来,让女孩好能平视他。

    女孩听了这句话,不开心地噘了噘嘴,“云凇哥哥嫌我是个累赘,不去便不去吧,但我总感觉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你回来,一定要带我出去玩呀。”说着,女孩就走上前抱着柳云凇的脖子撒娇。

    “好,等我回来,就带你玩遍京城。百灵这么早起来,困不困呀,要不要回去再睡一觉?一觉醒来你就能看到我了。”柳云凇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好……你可要快点回来……”女孩被病痛困扰多年,总是睡不好觉,今日早起耗费了不少心神,被柳云凇一说确实有点困意。

    柳云凇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嬷嬷身边,嬷嬷抱过女孩进了她的房间。柳云凇看着她进屋睡下才走。

    柳云凇边走边想,这次会试他是一定要考出好名次的,以后进朝中好为恩人做事。

    刚才那个女孩全名为舒百灵,柳云凇的恩人就是指舒百灵他们家。柳家原本世世代代都是书生,但偏偏柳云凇的父亲娶了位活泼开朗的女子,用柳云凇的话来说,他母亲的朋友遍布天下。而舒百灵的母亲洛零与她一样性子,且与柳云凇的母亲交好。柳云凇四岁时家里出了事,他年纪小,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洛零带走了,洛零只和他说他父母遭难双双去世,这么多年也没和他说清楚。洛零把他救回来,给他请先生教他读书,洛零的丈夫舒畔也待他极好,教他习武,舒家的人都把他当自己的家人。

    柳云凇庆幸自己能遇到一家这么好的人,也时时刻刻都把报恩的事记在心中。

    想着想着他就走到了考场附近,刚要走进去,意外发生了。

    在开阔的考场门口,柳云凇被一群人拽到一边,事发突然,他都来不及反抗。更让柳云凇震惊的是,在门口看守的官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拖走,一会儿就把视线移开了。

    柳云凇眉头一皱,心中震惊,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每次他去书馆必找他麻烦的礼部尚书长子。

    柳云凇出手甩开几个擎着他的人,看着礼部尚书长子问道,“有事?不会好好说话?”

    尚书长子眉毛一挑,“呦呵”一声,像是没料到柳云凇身手这么好,随机又挥了挥手,不远处的官兵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柳云凇努力压在心中的火,试图与他讲道理。

    “柳云凇,我没什么意思,我不爽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吗?不过是舒将军救助的一个小小书生,连学堂都不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说你才华横溢京中第一?你没少费功夫宣传吧?但是这会儿……你别这么看我!”尚书长子实在受不了柳云凇看他像看废物一般的眼神,举起手想给他一巴掌。

    柳云凇握住他的胳膊,说“你怎么想的我不管,别来恶心我。大人,我只想问我能不能参加会试。”后一句是对着旁边的官兵说的。

    一旁的官兵看向了尚书长子,柳云凇心知今天大概是进不去了。

    尚书长子挥了挥手,让官兵走了,转头对身边的几个人说,“给我打他!”几个身高体壮的人上来压住了他。

    柳云凇刚要还手,尚书长子说到,“你这要是还手,我就可以给你记个扰乱考场秩序的罪,那到时候我可就名正言顺了,嘿!”柳云凇一愣,没想到这人可以这么不要脸。尚书长子趁这个时机给了柳云凇一拳。

    这一拳打到了柳云凇右脸,导致他直接把舌头咬出血来。

    柳云凇看了眼尚书长子,超他脸上啐了口血,说,“你等着。”说完便挣脱几人,往京中跑了。

    尚书长子气的破口大骂,“小小书生口不择言!竟敢说让我等着!我看你能把我如何!”紧忙擦干净自己的脸。

    远处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着了,尚书长子便怒道,“该死的看热闹!都滚!”

    远处的一群考生对于他做的事心知肚明,不敢多说,便都进考场了。

    柳云凇跑了几步见那废物没有追上来后,满脸怒意,朝着京中最出名的无溢书馆走去。

    今日众多学子考学,书馆里一个人都没有。柳云凇进书馆后,馆长便看到了他红肿的右脸,面色大惊,却什么都没说,把柳云凇带到了里面的房间,自己出去找药了。

    此人人称“敛财刘”,刘馆长这家书馆每月都会出几册别人家没有的书,价也稍微高出一些,但京中哪位不是富豪,自然不在意。此人“敛财”之出体现于,京中凡事突然出现的商机,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众人只知刘馆长,殊不知他时柳家人。

    刘?柳!

    所有人都以为刘馆长脑子灵,每次都能发现商机,实际上刘馆长脑子确实灵光,但大多数的点子还是柳云凇提的。

    自从六年前柳云凇联系到了柳家还活着的人,就在全国各地布置起来,表面上是书馆酒馆,实际上全都是柳云凇的眼睛。

    柳云凇确实自命不凡,但那又如何,才华横溢比得上超重权贵吗,不照样还是没有办法参加会试。

    从前柳云凇不太了解朝中局势,如今知道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只是这次犯的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从前只知道舒将军正直,在朝中很有威慑力,便以为朝中很少出龃龉事,现在看来只是这帮人太能装了。

    刘馆长给他处理完伤口,问,“公子今天不是参加会试吗?这是怎么了?”

    “是我太天真了,今日只一个礼部尚书长子就能拦住我进不得考场。以后我们的人严加训练,要往朝中大臣家里安插些,不能像今天这样被动了。”柳云凇摸着自己的右脸,心里骂他八辈祖宗,骂这个死左撇子竟然打的还是右脸。

    刘馆长坐在柳云凇身边,安慰说“公子别急,这件事安排下去少说也要半年。但你今年的会试已经去不上了,以我所见,干脆别参加会试了。如果公子入朝,便会被无数人盯着,到时候每一步都万分危险。”

    “是,本来我也没想再去了。今日我与礼部尚书长子的事,你去找人在京中和京城附近大肆宣传一番,咱们第一步,先把朝廷的名声搞臭。”柳云凇快速冷静下来,嘱咐了刘馆长几件事。

    刘馆长留他吃了午饭,看着柳云凇心情好点了,便放心让他走了。

    柳云凇刚走到门口,突然扭头问刘馆长,“刘叔,我零姨怎么样了?”

    “据说已经找到神医了,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到京城。”

    “行,那我走了,”

    柳云凇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翻开一把刚从书馆里顺的扇子,风度翩翩,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刘馆长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如果洛零回来让她先到无溢书馆一趟。

    柳云凇这等闲散书生,出了将军府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找狐朋狗友。

    他的众多狐朋狗友中,有一位与柳云凇尤其交好,是皇家子孙,当今圣上的哥哥宁王的儿子,宁王世子何景荣。柳云凇与何景荣认识的时候,他俩都才十岁左右,但无溢书馆和荣华楼却是他俩一起亲手“带大”的。

    柳云凇熟门熟路地翻进宁王府,避开暗卫和下人,落在何景荣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一看,果然,何景荣还在睡觉。

    柳云凇走过去叫他,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去拽他胳膊,柳云凇都给他拉扯到地下了,何景荣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又早起,又折腾一上午,柳云凇也累得很,直接躺在何景荣的床上睡了。

    柳云凇睡了不知多久,自然醒了,刚睡醒还有点发蒙,盯着地上看了半天,心说何景荣怎么不在地上了。

    何景荣的声音从旁边桌子上传来,“你再睡一会太阳都落山了。我可早就醒了,午饭都吃完了,在这等你呢,你跟个大爷似的直接睡我床上,把我撂地下了,万一我得了风寒怎么办?”

    柳云凇打了个呵欠,心说午饭后起床竟然叫早就醒了,嘴里贫了句,“唉,能怎么办,你的药我请了。”

    何景荣骂了一句去你的。

    柳云凇坐到何景荣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清醒了不少。

    “今天上午的事我都听说了,无溢,你这命也太不好了,读了十来年的书,今天这事一出你不白读了。”无溢是柳云凇的字,是舒磐给取的,取自当时大家对他的评价“举世无双才华横溢”,从这骄傲又目中无人的评价中取的字反而带了点自谦的意味。柳云凇以他的字取的书馆的名字,为了不暴露自己,知道他字是什么的只有身边亲近的人。

    “不白读,到时候我摇身一变,在我的书馆写点东西——唔,就以无溢的名字——京城的舆论还不是我说了算吗。”虽然柳云凇经历了人生大变故,但他自负的性子完全没变,只是暗中多了几分谨慎。

    何景荣听得哈哈大笑,“行,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就跟我说一声。”

    “到时候我添油你加醋就行。一会儿你有事吗,咱俩出去喝点呗。”

    “走吧,我就知道咱得去喝酒去,我都安排好了。”

    俩人往屋外走去,何景荣推开门,竟跟柳云凇来时一样,从墙上翻出去了。柳云凇在后面拖半步没走,就近找了个宁王的暗卫,对他说:“暗卫大哥,我们去荣华楼喝酒了,一会儿记得来人接世子。”说完不等暗卫大哥回话,就跑了。

    两人刚进酒楼,酒楼仿佛安静了一瞬,柳云凇见状立马换上满面愁容,委屈中带着愤恨,忧愁中带着不平。

    何景荣也在旁边做出安慰的状态,嘴里却小声说着,“无溢公子挺上道啊。”

    柳云凇看着他,难过地说,“没想到你个闲散世子也挺会装。”正巧俩人被小二带着往楼上包间去,上楼的时候何景荣担忧地扶着柳云凇,暗地里却掐了他胳膊一把。

    直到两人进包间,小二出去,这二位才变成正常人。

    何景荣坐在柳云凇对面,说:“可以了,明天京中就会传出‘柳云凇遭打击不平,借酒消愁到深夜’的流言了。”

    “快别提这些晦气事,赶紧来喝酒。”

    两人从京中聊到边疆交界,从皇帝聊到平民百姓,想到什么聊什么,这是柳云凇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喝到意识混乱。他们喝不动了,就直接躺在几个椅子上睡了,到底还是何景荣先睡着了,柳云凇看天边微亮,便也躺下了。

    等洛零到的时候,天已经大白了,她看着在椅子上睡着的两位,吩咐小二赶紧去宁王府喊人。小二看她抱起柳云凇走,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洛零把他带回将军府,又亲手把他放在床榻上,给他掖好被角,看着柳云凇的醉颜,深深叹了口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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