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刚一出门,就看到阿万在门口等他,见柳云凇出来,连忙安排人给他梳洗。

    阿万一边侍候柳云凇洗漱,一边对柳云凇说,“刚才洛夫人吩咐了,公子醒来就去与她一起吃饭。公子,您梳洗完就去吧。”柳云凇说好。

    阿万是柳云凇身边一个万能的人才,柳云凇早年心善,在难民中救下了他,阿万为了报答他,为他做了很多事。

    当时柳云凇救了很多人,都一一安排妥当了,唯有两男两女四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处去,愿意让柳云凇给他们安排去处,柳云凇就把他们都留在身边做事了。

    名字都是柳云凇自己取的,阿流、阿芳、阿万、阿年,是当年的柳云凇狂妄自大地取自“流芳百世、遗臭万年”。阿流和阿芳被柳云凇送到舒百灵身边去了,两人为了舒百灵的身体没少钻研医术,她俩照顾舒百灵,柳云凇也放心许多。

    柳云凇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想了想,走到门口时对阿万说,“最近就不用你在将军府了,阿年那边应该会很忙,你过去帮帮他吧。”阿万应下了。

    柳云凇走到洛零门前,忽然紧张了起来,又是整理衣服,又是顺顺头发,迟迟不敢扣门。

    “无溢,站门口那么久干嘛呢,还没醒酒啊。”洛零在屋内大声说到。

    “无溢已经醒酒了,只是在想要怎么跟您道歉。”柳云凇无奈地推开了门,走到洛零身前跪下了。

    “零姨,我对不起您,我没去参加会试,且我以后也不想去了,如果可以,我想继续发展我的书局。还有,零姨,外面传的那些事儿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昨天又那样不守规矩,您罚我吧。”柳云凇的头往下垂着,看起来非常可怜。

    洛零“呵”了一声,说:“你小子少在我这装,你当我不知道以前你也隔三差五就找何景荣喝酒啊。不过喝得这么多还是头一次,你还记不记得凌晨时候都干什么了,不管记不记得一会都去找百灵说说话,她很担心你。”

    柳云凇皱了下眉,没想起自己后来到底干了什么,能想起来的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在何景荣旁边睡着了。

    洛零一看他这深思样就猜出来他断片了,笑了两声让他想不起来别想了,“你去随便找个人问问,咱府里的都知道。”柳云凇瞪大眼睛看着洛零,心说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洛零想了一会,说:“不想考就不考了,我和你叔从来不求你得什么功名,你也别总这么见外。这次你被人算计,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朝中局面复杂,只怕我当时在也帮不上你。这群只认钱的孙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件事你干脆别管了,交给你叔。”柳云凇叹了口气,知道朝堂混乱,心说慢慢来吧,或许他已经找到了破局之人。

    “对了零姨,你不是出去给百灵寻医了吗,可有结果了?”

    洛零点了点头,“两年前我找到了当年给我下毒的人,他与我说这毒叫附魂阴,这两年我到处打听附魂阴,那些相传医术高超的医生,不是没听说过,就是闻之色变,都跟我说不会解此毒。前些日子偶遇一位老妇人,她听说我在打听附魂阴,竟然自己跑来找我,说自己就是做出了附魂阴的人。她说了些有关这毒的,我基本上已经信了,我让人查了她的身份,她对我确实没有什么欺瞒,我就带她回来了。”

    “嗯,我再去查查她。零姨,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去找百灵吃,看看她。”柳云凇看着洛零憋笑的表情,心里觉得发毛,赶紧走了。

    柳云凇见一路上的仆人看自己都像是在憋笑的样子,感觉很尴尬,脚步加快往舒百灵的院子去了。

    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阿流在门外徘徊,非常焦急的样子。柳云凇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了?百灵起了吗,可有吃东西?”

    “公子您来了!小姐刚才有点难受,把我们都赶出来,让阿芳去找夫人了。小姐自己在里面半天没动静,公子你快进去看看吧。”

    柳云凇敲了敲门,说:“百灵,你还好吗,我进来了。”不等舒百灵说话就推门进去了。

    进来后柳云凇回身把门关上了,走到舒百灵床前,见她把被子蒙的严严实实的,拍了拍被子,“小百灵,干嘛呢,再这样要闷坏了,零姨该心疼了。”

    舒百灵从被子下面伸出来一只小手,示意柳云凇过来。

    柳云凇已经蹲在舒百灵床头了,没有办法更近了,无奈握住了舒百灵的手,轻轻扯了扯。

    “怎么了,跟我说说,很疼吗?你怎么都不看看我,我喝醉后是不是做了什么啊,今天大家看我都像看笑话似的,百灵,你知不知道啊。”柳云凇听见舒百灵轻轻笑了两声,又哄着她说了好多话,舒百灵才漏出头来。

    “云凇哥哥,我现在这样有点吓人,你别看了。”舒百灵伸手想捂住柳云凇的眼睛,柳云凇握住她的手,看到舒百灵的脸,眉头紧皱。

    舒百灵原本惨白到有点透明的脸上缠绕了几条不知名的黑色符文,连眼白里也有了些黑气,柳云凇大惊,明明昨天早上见到舒百灵时她的脸色已经有了好转,现在看起来病的更重了。

    柳云凇对舒百灵说:“我去找零姨,零姨昨天带了个人回来,说是能治你的病,我、我去看看。”说着就要站起身出门,被舒百灵叫住了。

    “云凇哥哥,我已经叫阿芳姐姐去了,你在这陪我说会话吧,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喝醉之后干什么了吗。”

    柳云凇听了后,走回床头,盘腿坐在了地上,平视着躺在床上的舒百灵。

    舒百灵开心地笑了笑,说:“你昨天就是这样的。”

    柳云凇楞了一下,看着舒百灵瞪大了眼睛,“啊?我干什么了?”

    “昨天晚上我身上突然就开始疼了,最后疼到昏睡过去,睡得一直不太安稳。后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借着外面的亮我看到有个人坐在你这,我就问你是谁,然后”舒百灵“呵呵”一笑。

    “云凇哥哥听到我说话后就开始哭,给我吓了一跳。”

    其实昨天晚上是这样的。

    柳云凇被洛零抱回来后,在床上没睡多久,就起来了,但他那个时候意识也还没清醒,仍是醉酒状态。

    柳云凇起身后看看屋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起身就走出门了。

    大概真的是下意识的,就走到了舒百灵院里,院门口有一个守夜的下人,看到柳云凇也很疑惑,问公子是来干嘛的。

    “没事,我就来看看百灵,这个点怎么还没起呢,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她。”下人看柳云凇的状态,猜测他可能是喝醉了,把现在当白天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云凇也没有继续跟他说的意思,自顾自地往舒百灵门口走。下人想了想,去找洛零了。

    柳云凇推门进去,看到阿芳在外间坐着,也没在乎,“我来看看百灵。”说完就进去了,阿芳只顾得上惊讶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柳云凇进来后就坐在床头旁的地上,天还没大亮,屋里更是暗得看不清人脸,但柳云凇就这样看着舒百灵,能确定舒百灵在这里,他就很安心。

    不一会舒百灵被他看醒了,就问他,“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柳云凇噘起嘴,“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小百灵是不是不在意我,根本不想看见我,觉得我是废物,根本不拿我当哥哥,现在连看见我都不想了,小百灵,你不能这么对我,小时候我对你多好呢,你能不能别嫌弃我啊,我发誓以后会变好的,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被人玩得无法翻身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改的!”柳云凇越说越激动,越语无伦次,到后来竟然哭了起来,像极了被自家老爷抛弃的小妾。

    外间的阿芳听到后连忙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屋里的舒百灵本来刚醒就发懵,柳云凇一边哭一边说着“百灵你别不理我”这样的话,让舒百灵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舒百灵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指挥痛得发酸的身子向柳云凇走去,却没等站起来,腿就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

    柳云凇伸手扶住舒百灵,舒百灵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

    柳云凇委屈巴巴地看着舒百灵,“你看,你是离不开我的,我能把你照顾的很好,我比那群丫头还细心。”

    屋里亮了一点,舒百灵坐在柳云凇怀里,能看到他的眼睛和鼻子哭的发红。

    “我哪说不理你了,云凇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患得患失起来。”

    舒百灵知道这几天本来应该是柳云凇的会试,但他回来了,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舒百灵决定不问,先小声安慰着柳云凇。

    “云凇哥哥,我很想你啊,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又犯病了,身上疼得很,所以刚才没站住。云凇哥哥,你看你多厉害呀,一下就能接住我,不然刚才我就摔破相了,我的云凇哥哥本来就是京城里最厉害的人,我非常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可是昨天你病了,我却没有陪着你,而是在外面喝酒。”柳云凇小声说着,看起来难过极了。

    “没事啊云凇哥哥,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办,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这里见我难过,你也难过。不如和景荣哥哥喝酒,能让你心里舒坦些。”

    柳云凇看着怀里的舒百灵,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又抱着她继续哭,舒百灵一直在安慰他。

    柳云凇再看舒百灵时,发现她有些困了,就对舒百灵说,“百灵,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对舒将军、对洛夫人好的,我不会再这样质疑自己了,百灵,谢谢你。”说完就把舒百灵抱到了床上,自己又坐回床头旁的地板上。

    洛零来的时候,就看到柳云凇趴在床头睡着了,舒百灵向柳云凇侧着身子,也睡着了。洛零无奈地把柳云凇抱回他的院子里,回来后询问阿芳刚才发生的事。

    阿芳大致说了说,洛零听后便回自己屋子了。这些年柳云凇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也和他说过别太逼迫自己,现在看他宣泄出来,便欣慰了,心说到底是十六岁的孩子啊。

    柳云凇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在地上躺成了大字型,心说这人是我吗,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我还一边抱着百灵一边哭,我真的会做吗。

    舒百灵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信,笑着把阿芳喊了过来,“阿芳姐姐,你说说现在府里的下人都怎么说云凇哥哥的。”

    柳云凇睁开眼睛坐起身,盯着阿芳,阿芳不敢看他,看着舒百灵说,“大家都说,公子喝醉后跑来和小姐哭诉,质问小姐为何始乱终弃……”阿芳越说声越小,说完后竟不顾主人吩咐跑了出去。

    柳云凇气的不行,心说是哪个偷听墙角的竟然都没耐心听全了,只听一半便断章取义。

    舒百灵一直在笑,看到柳云凇生气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百灵,你笑什么,你应该生气,他们这是在诋毁你!”

    舒百灵摇了摇头,“我是在笑,云凇哥哥许久不这么生动了,有段时间我还真以为云凇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呢。”

    “一会我就吩咐下去,再乱说话的都给他们放出去,真是不像话。”

    柳云凇正想着怎么处置下人,洛零带着她在外遇到的那个自称做出了附魂阴的人,进来了。

    洛零面带笑意看了一眼柳云凇,没对他说什么,又转头看向百灵,“百灵,你这脸……张姨,快请你看看。”

    那位被称为张姨的老妇人走到舒百灵身前,看了看舒百灵的眼睛,又摸了摸她的脉,说:“这毒很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再有两个月不解,人便没了。”说到这满屋人都沉默了,已是被吓到说不出话。

    张姨见状赶紧安慰,“我自然是会解这毒的,有我在,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我只定能还你舒家一个健康活泼的大小姐。”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张奶奶,愿意医我。”舒百灵第一个开口说到。

    “张姨,你要是有什么请求尽管提,我倾舒家洛家之力为您实现。”这是洛零说的。

    “张奶奶,缺什么药材请跟我说,我有个朋友是倒卖药材的。”柳云凇也连忙说道。

    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在将军府呆了稍微久一点的都知道小姐从小受病痛折磨,更是希望小姐尽早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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