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口,季挽舟心情大好,少见地显露出调皮姿态,笑嘻嘻地捏了捏靳妙缘的小脑袋。

    “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这小脑瓜子转得这么快。”

    靳妙缘嫌弃地拍开她的手,暗戳戳地开了句嘲讽,道:“有脑子的人,都该想得到。”

    言下之意,她觉得季挽舟没脑子。

    季挽舟大怒,一把将靳妙缘扑倒在床榻上,使出一记大擒拿手,从背后扭住她的胳膊。

    “大胆靳妙缘,你竟敢公然嘲讽于朕,这是欺君之罪。”

    被偷袭的靳妙缘差点儿气炸,想用力挣扎,奈何先机已失,根本挣脱不开,顿时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季挽舟,你恩将仇报。”

    “呵,恩将仇报?咱俩到底谁在恩将仇报?朕今日救了你的小命,你不思以死相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骂朕没脑子!”

    季挽舟得意洋洋地压制住靳妙缘,看着她就像一条砧板上的咸鱼一样徒劳挣扎,心情格外美好。

    “本姑娘只是实话实说。”靳妙缘输人不输阵,嘴硬得厉害。

    “还敢执迷不悟?看来朕今日必须给你点儿教训,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帝皇一怒,伏尸百万’。”

    季挽舟一手扭住靳妙缘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戳戳点点,挠起了痒痒,引得她又哭又笑,不停挣扎。

    “季挽舟,你住手,不要。”

    “呵呵,哈哈哈,你住手啊。”

    “饶命,我错了,我不该揭露你没脑子。”

    ……

    季挽舟终究是刚刚病了一场,气力不足,没一会儿就被靳妙缘抓住破绽,挣脱开了。

    这下,攻守易型,靳妙缘开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二人这一番嬉闹,彻底将这一年来的隔阂打破,终于冰释前嫌。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香汗淋漓,衣衫凌乱的季挽舟率先提出休战,她拖着病体,实在太吃亏了。

    跟季挽舟这幅凄惨模样比起来,靳妙缘的状态明显好得多。

    不过靳妙缘清楚季挽舟是大病初愈,自己胜之不武,转而开始谈及正事,问道:“除了我们靖国公府,你就寻不到其他得力的人手?”

    季挽舟闻言,尴尬地轻咳一声,道:“这个,人手自然是有的。”

    靳妙缘眼神一亮,追问道:“谁?”

    “谢泽,他对我绝对忠心耿耿。”季挽舟拉出了最得力的属下。

    靳妙缘继续问道:“还有吗?”

    季挽舟脸色隐隐泛起臊红,硬着头皮道:“还有明兰、明心她们……”

    “然后呢?没了?”靳妙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季挽舟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没有说话,此处无声胜有声。

    靳妙缘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咬着银牙质问道:“一年了,你都在干些什么?”

    季挽舟也很委屈,卖苦道:“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女红,诗词,宫廷礼仪,哪里懂得如何培养心腹,玩弄权术?”

    靳妙缘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呵斥道:“不懂,你也不学吗?”

    季挽舟更加委屈了,弱弱地辩解了句,“我倒是想学,可也得有人肯教啊。”

    靳妙缘瞪了她许久,最后重重地吐出几口浊吸,咬着银牙认命般地说了句,“我教你”。

    “你?”季挽舟挑眉,目光略显不信任。

    靳妙缘明眸圆瞪,决定给这个愚蠢的女皇帝开开眼。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这个问题是当皇帝的首要问题。”

    “就这?”

    季挽舟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原以为会能到什么高谈阔论,没想到只是一个分清敌我的老话题,这谁不知道?

    靳妙缘回以同样嫌弃的眼神,问道:“你说说,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是你的朋友?”

    对于这个问题,季挽舟可是太清楚了,毕竟有着血的教训,她连想都不用多想,就如数家珍的报起了名单。

    “我的敌人是陈太后,季挽裘等一众季氏皇族,外朝的官吏,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四军统领,甚至还有宫内绝大多数的女婢宦官,多得数不清。

    至于朋友,呵呵,少得可怜,只有你,谢泽,还有明兰她们几个。”

    靳妙缘的眼神越发嫌弃,问道:“你是要当皇帝,还是做独夫民贼?哪来那么多敌人?”

    季挽舟振振有词地反驳道:“你以为我想啊,但这些人个个心怀叵测,我有什么办法?”

    陈太后对她处处压制,亲弟弟季挽裘对她处处利用,满朝文武更是视她为傀儡,肆意架空。

    她虽然顶着一个九五之尊的名头,但却没有半点儿权利。

    “这是因为,你还没真正搞清楚,究竟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是你的朋友。敌人和朋友,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需要辩证来看,发展来看。

    明日的敌人,未必不能做今日的朋友,今日的敌人,也未尝不能收拢成来日的朋友。在某一件事,某一个时刻,你的敌人是敌人,但在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个时刻,他或许能变成你的朋友。

    你要坐稳龙椅,就必须要想方设法将朋友变得多多,把敌人变得少少。”

    靳妙缘款款而谈,给季挽舟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她还是首次听到如此浅显易懂的君王之道,细细思索,只觉得字字珠玑,恍若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再此之前,她的想法一直都是简单粗暴,敌人就搞死,朋友就重用。

    这种黑白分明的处事方法,听上去很美好,却并不适合君王,尤其是不适合她这种傀儡君王。

    季挽舟细细品味,立刻就感觉受益良多,看向靳妙缘的双眼都在放光,仿佛是在看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这些道理,你是从哪领悟到的?”

    “秘密!”

    靳妙缘神秘一笑,接着就扯开话题,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接下来的靖京城势必凶险万重,单凭咱们的力量是绝对守不住的。因此,你必须要想方设法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共同应对这场危机。

    危机危机,危险中同样蕴含着机遇,你若抓得住,未必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季挽舟听得心神激荡,只感觉原本迷惘的前路上被投射来一束曦光,瞬间照亮了她接下来的方向。

    这一瞬间,她心中堆积的迷惘、心虚、愤懑、空惧都被一扫而空。

    “妙缘,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眼看自己灌给季挽舟的这碗鸡汤效果显著,靳妙缘莞尔一笑。

    “你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在朝廷上发出声音,树立威信。只有这样,你才有团结所有人的机会,才拥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季挽舟用力地点头附和,追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树立威信?”

    “你才是皇帝呀,这些不该是你自己想的吗?”

    靳妙缘翻了白眼,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讲讲大道理,灌输两句鸡汤还行,真要让她上手实操,那就太难为人了。

    季挽舟哑然失笑,然后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也想不出该如何树立威信,但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就看他愿不愿意帮我了。”

    “谁?”靳妙缘好奇地追问道。

    季挽舟神秘一笑,红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道:“秘密!”

    “你,哼!”

    靳妙缘气呼呼地瞪着她,报复,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季挽舟,你这个昏君!

    翌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季挽舟和靳妙缘救被明兰唤醒。

    今日是靳妙缘的及笄礼,靖国公府的太夫人担心她耽误了时辰,在刚开宫禁的时候就遣人来催。

    靳妙缘起了,季挽舟也没有继续赖床。

    这倒不是她需要准备早朝。实际上大靖的朝会也不是每天都有,而是五日一朝,下一次朝会是在明日。

    这是因为她今日约见了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讲至关重要的人。

    由于这次会面太过重要,她必须慎之又慎地仔细斟酌要谈的话题和内容。

    不久后,靳妙缘拾掇停当,带着一口布帛锦囊离开了皇宫。

    这口锦囊就是调遣靳临渊入京勤王的中旨诏书,当然与其说是诏书,不如说是一道衣带诏来得妥帖。

    又过了一段时间,谢泽前来回报,小金子终于招了。

    看罢小金子的供词,季挽舟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一边严令封锁消息,一边又让谢泽将原供词隐去一部分内容,掐头去尾,改头换面,重新做了一份。

    ____

    靖国公府坐落在皇宫旁边的谨身坊,称得上是天京城最顶尖的地段。

    作为大靖国传承悠久的将门世家,靳家可谓战功累累。自靳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功封靖安侯起,靳家虽几经沉浮,但却从未真正没落。

    一年前,靖安侯靳临渊晋爵靖国公,更是一举将靳家的权势推到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地步。

    要说这靖国公靳临渊,那可是整座靖京城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浪子回头的不二典范,到处流传着他的话本故事。

    七年前,老靖安侯及长子战死疆场,靖安侯府风雨飘摇,几有倾覆之势。

    在这危急关头,靳临渊刚一袭爵便戴孝出征,几番血战终于将靖安侯府从没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还不算,一年前先帝驾崩,遗诏令皇妹季挽舟承继大统。

    作为季挽舟未婚夫的靳临渊也随之水涨船高,爵位从正三品靖安侯晋升为正一品的靖国公。

    朝廷直接把靖国的国号赐予靳临渊做爵号,可见他如今的地位和权势。

    今日是靳家大小姐靳妙缘的及笄之礼,靖国公府的太夫人给不少府邸都下了请柬,甚至还包括不少门第不够,但家中有适龄未婚子弟的府邸。

    这一举动让众人意识到,太夫人十有八九是准备替靳家小姐择婿了。

    说起来,这些权贵朝臣对靖国公府的观感很是复杂。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靳临渊和他麾下的十万靖安军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钢刀。他们既想用这把刀横扫四方,威慑天下,又担心这把刀锋芒太盛,不小心伤到他们自己。

    因此,他们对靖国公府的态度就很吊诡,一会儿拉拢,一会儿又戒备,反正就是来回拉扯,反复横跳。

    不过纵使如此,在意识到靖国公府太夫人有意替靳家小姐择婿的消息后,各家各府都是闻风而动,送礼贺喜的车队将整条大街都给堵了。

    季挽舟乘坐銮驾赶到谨身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热闹喧嚣的场景,差点儿把她给都给堵在半道上。

    幸好,她的銮驾还算有几分威慑力,这才勉勉强强地一路挪到了靖国公府。

    此时,一身诰命大妆的靖国公府太夫人刘氏携爱女靳妙缘,并一众受邀的贵妇小姐们,早已恭恭敬敬地站在府门前准备接驾。

    刘氏有些紧张和拘谨,想想也是,面对一个皇帝儿媳,谁又能不拘谨呢?这婆媳关系该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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