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朕跟靳妙缘自幼相识,深知她的性情。她这个人,最是小心眼和记仇,眼下遭了别人算计,绝对一门心思地想要报仇,什么事都能答应下来。

    况且,试一试又何妨?她答应了固然是好,即便拒绝了,咱们也不吃亏呢。”

    季挽舟信心十足地打起了包票,说罢,就派遣女官宣诏靳妙缘入宫。

    拉季挽裘和陈敬祖一同升官晋爵,是她能想到替舅父谢劲松争取靖京尹的唯一方法。

    既然她的力量不够,那就把陈太后和季氏皇族也拉进来,大家一起升官,岂不美哉?

    只不过,陈敬祖和季挽裘加的官,晋的爵都是虚的,空有品阶,不掌实权。待她将来掌控大权后,一道诏书就能把他们打回原形。

    而舅父谢劲松的京兆尹却是货真价实的实权要职。

    没多久,靳妙缘奉诏入宫。

    见礼后,季挽舟直奔主题,提出以靖国公府支持陈敬祖和季挽裘加官进爵为代价,换取靳妙缘入宫查案的机会。

    二人先是在陈太后和季挽裘面前表演了一番唇枪舌剑,最后,靳妙缘被勉强说服。

    “陛下,太后娘娘,臣女可以代靖国公府应下此事,在明日朝会上鼎力支持。但说实话,单凭我们靳氏一族的力量,并不足以促成此事。因此,太后和陛下也得出一份力才行。”

    靳妙缘话音落地,季挽舟立刻跟进,道:“朕可以说服广陵郡王,请他出面用力。”

    广陵郡王季枢廉是当朝五位宰辅之一,出身于季氏皇族较为偏远的一支,他这一支并非“太,祖”皇帝直系血脉,而是他的堂侄传下的。

    由于并非“太,祖”直系血脉,天然没有篡夺皇位的可能性,所以肃宗皇帝和先帝都对他极为信任,命他在中书省担任中书侍郎并兼任宗’□□大宗’正。

    季枢廉也无愧两代帝王的信重,自任职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季挽舟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虽然他对自己以女子之身践祚心有芥蒂,但对季氏皇族却绝对忠心耿耿。一直以后,也是他在抗衡其余四相,苦心孤诣地维持着皇帝的皇权威信。

    记得前世靖京城破,他被叛军俘虏后,痛骂钟山凉不忠不义,欺君罔上,最后惨遭叛军烹杀。

    随着季挽舟的表态,靳妙缘、季挽裘同时将目光转向陈太后。

    陈太后略一犹豫,不过很快也下定了决心,道:“本宫稍后就传召中书令崔时,说服他赞成此事。”

    “我靖国公府跟门下省侍中岑舍老大人有些交情,相信岑师会念及往昔情分,不会反对。”靳妙缘也代表靖国公府表了态。

    五大宰执重臣已得其三,照理说,此事应当算是十拿九稳了,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人展露笑颜。因为还有最后一个关卡没能拿下。

    尚书令,裴坚。

    五大宰执重臣中,只有尚书令裴坚一人官居正二品,当之无愧的首席宰相,权柄如炙,礼绝百官,只要他反对,那此事就绝对不可能通过。

    几位沉默片刻,都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只得本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暂时撇开他,先说服其他人。

    离开慈宁宫后,季挽舟并未乘坐銮驾,而是同靳妙缘一道走着离开。

    路上,靳妙缘低声问道:“你明日有把握吗?”

    季挽舟轻摇臻首,明日的关键在于裴坚的态度。她现在摸不准裴坚是否会反对,也没有足以反制他的措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希望明日的阵仗能够暂时令他妥协吧,若当真事不可为,也只能另想办法。总之,靖京府尹一职,朕一定要拿下。”

    第二日,季挽舟早早地就被明兰唤醒,梳妆更衣,好一番捯饬后,紧绷着精神赶去上早朝。

    紫宸宫,麟德殿,她头戴九流帝冕,身着帝服衮袍,高坐玄台龙椅,接受重臣朝拜后,早朝正式进入正轨。

    朝臣们井然有序地一一奏事,由于都是宰辅们早已商议处置好的事情,再在早朝走个形式,所以氛围异常和谐,或者说枯燥乏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殿内的气氛。

    “臣……,臣永昌伯,陈敬祖有本,有本上奏。”

    陈敬祖突兀地出班陈奏,引得官员们齐齐侧目。

    我们正商议朝政呢,你个纨绔废物掺和什么?

    在一种官员们或审视,或鄙夷,或蔑视,或诡异的目光下,陈敬祖吓得够呛,举着奏折出列时差点被官袍裙摆绊倒,引得不少人低声嗤笑。

    “陛……,陛下,京畿道所辖,所辖的七府一百三十六县行政混乱,相互掣肘,以致政令不通,庶务糜烂。

    为了避免耽误民生政务,臣以为,应当重设靖京牧,齐配佐官,统一处置京畿道七府一切政务。”

    陈敬祖一开始说话还有些磕绊,不过后面适应后,也就越背越顺了。

    众人哗然,忍不住一阵低声议论。

    靖京牧,秩从二品,品阶仅次于号称百官之首的正二品中书令,地位尊崇,职权极高。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靖京牧之职向来空置。即便偶尔授官,也是由皇帝最信任的亲王遥领,挂名而不管事儿。

    但现在听陈敬祖话里的意思,齐配佐官,这就不是遥领了,而是要实授。

    陈敬祖说完后,季挽舟抢在其他官员驳斥他之前率先开口,问道:“永昌伯所言极是,以你之见,靖京牧一职该由何人担任?”

    这是她今日早朝说的第一句话,立刻就将其他官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站在最前方的几位宰执级重臣更是向她投来探究审视的目光。

    见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陈敬祖明显松了口气,回道:“臣举荐钧王殿下。”

    季挽舟颔首轻笑,道:“钧王聪颖,勤奋好学,的确是一个合适人选,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她这一句问话暗藏了一点儿心机,把要不要设靖京牧,是否需要实授等问题跳了过去,直接让众人商议人选。

    不过,在这里商朝的官吏个个是宦海沉浮的人精,见惯了官场手段,又岂会让她一句话就把问题划过去?

    就在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犯颜直谏的时候,一位眉目方正的中年官吏却抢在所有人前面出列附和。

    “臣以为钧王贤名远扬,堪称皇族楷模,足以担任靖京牧一职。”

    他这一开口,很有效地将一群官员震慑住了。

    此人名叫刘澄,现任兵部侍郎,秩正四品,乃是真正的实权要职。另外,他有一个外甥,名叫靳临渊。

    在很多时候,刘澄的态度就代表了靳临渊和靖国公府的态度。

    由于事情涉及皇族亲王,刘澄又代表靖国公府横插了一脚,这群官员一时摸不清楚头绪,决定暂时观望一番,等等五位宰辅重臣的表态。

    第一步走得颇为顺利,但季挽舟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将目光转向五位宰辅中的一人,问道:“广陵郡王,你是中书侍郎,又兼领宗□□,相信对皇族子弟最是了解。你觉得,钧王能否担此重任呢?”

    广陵郡王季庆廉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精气神却不显衰微,举手投足间一板一眼,近乎苛刻。

    对于季挽舟的询问,他显然早有准备,躬身一拜,道:“臣以为,钧王殿下克己守礼,忠义仁孝,足以担任靖京牧一职。”

    在他看来,季挽裘担任靖京牧,可以有效地加强皇权威信,因此支持的态度最是坚决。

    季挽舟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挪向他旁边一人,问道:“崔卿,你是中书令,也谈谈你的看法吧。”

    中书令崔时出班列奏,道:“臣对钧王殿下了解不多,不敢妄言。不过臣与广陵郡王共事多年,相信他的品行和眼光。既然他觉得钧王殿下可以胜任,那就不妨一试。”

    这是一个老滑头,一手不粘锅的技巧简直不能再娴熟,既完成了陈太后的托付,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一句话,力我出了,功有我的,但将来出事了,黑锅却不能甩我头上。

    季挽舟略一颔首,眼神落在另外一人身上,问道:“岑卿,你是门下侍中,三朝宰辅,德高望重,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岑舍是五位宰辅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年过七旬,身体也不太好,先帝年间就多次请求致仕。

    原本先帝已经同意,正走三辞三让流程呢,结果一朝天变,朝廷差点儿崩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能撒手不管,只好强拖着病体,将门下省那一摊子事撑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靖京牧一职关系重大,庶务繁多,而钧王殿下毕竟年幼,贸然任职,恐有差池。依老臣愚见,不妨让钧王殿下遥领,再择得力佐官代理政务。”

    这是把陈敬祖的奏折打了个大折扣。

    你钧王一介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当靖京牧可以,但想掌实权,那就是在做梦了。

    你挂个名,过过瘾得了。

    “有志不在年高,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朕之皇弟未尝不能与之比肩。”

    季挽裘阴沉下俏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爱弟弟’的姿态摆得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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