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他又不是没被她拿钞票挤兑过。

    已练就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还乐得自荐。

    肖莎背影佝偻着。

    好似回到她初次游走至太平间那晚,胡庆安的神魂附着在她生命里的每一个细节,随时勾魂摄魄。

    她好不容易有康复的迹象,却再度显露出一蹶不振的表征。

    “你不是干家政你是在给我添乱,况且我也没钱了。”

    “你早付清了。”夏邻学凑到她眼前。

    他举起的戒指指环焕然一新,不再弯曲破损,显然不是他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肖莎茫然地问:“那只呢?”

    “那只你肯定不愿意再看见它。”夏邻学轻声说:“那个写着夏邻学三个字,跟道符似的。这个不一样,这个写的是你的名字,你不愿意夏邻学保你平安,还总不至于嫌弃自己吧。”

    拉住她的手,夏邻学认真地替她戴上戒指。

    “好了,现在你正式买断我了。这就算契约,可别再扔了,再扔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捡,好运不能扔。”

    他嘱咐她:“我没告诉过你,车撞上樟树的那天我车里就放着这只戒指。我这才懂,也不能什么都该被怀疑,有些事不由得我不信。”

    肖莎咂巴着嘴好似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话,他生涩地笑:“我还有被单没晾。”

    夏邻学言出必行,当自己成功强买强卖。

    他不会让过去永远缠着她。

    *

    会议室大门突兀地竖在眼前,窗外从白到黑,月亮藏在满溢的星河里露出半边轮廓。

    郑祥林西装革履,原本精神百倍的黑透了的短发里,隐隐约约掺杂了许多白发。

    一夜之间岁数像长十岁不止,现在看他,确实已看不出他过去沉稳低调笑面虎般的神态,老的不成样子。

    出会议室时,几个明天就要收拾行李被调职准备天南海北研修的下属脸上都阴云密布。

    重大决策失误的名头泰山压顶。

    夏邻学穿过时同样是被人群簇拥着,一路上谈笑风生。

    同郑祥林擦身而过,走到前头还没几步,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声。

    那些如丧考批的前下属们赶忙围成人墙围住郑祥林,嘴里叽叽喳喳劝什么的都有。

    夏邻学回头看了一眼,郑祥林面露菜色,怨毒的目光越过手肘缝,和他眼神相撞也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便很快低下头去。

    人墙愈来愈密,有人吵嚷着叫救护车。

    徐子游心有余悸地在公司楼下抽烟,最先走出来的那位春风得意,冲着他点头哈腰叫了声:“子游哥还没走呐?”

    他歪嘴一笑:“去你的,你哥哥我出来抽口烟,哪个没良心的造谣我走?”

    站对边站错边从模样上就看得出来。

    方才有股东义愤填膺,跟菜市场退大白菜似的要求启动追责程序。

    他赶忙借口要去趟卫生间提前退出来,让自己看起来还稍显中立,不那么冷酷无情。

    真追责提告,谁比谁干净?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痛打落水狗固然畅快,可将来形势有逆,就是在给自己挖埋自个儿的坑!

    眼见着夏邻学身影愈来愈近,他赶忙吐出嘴里那只才刚刚点起的烟,用脚尖使劲儿的碾。

    瞧着夏邻学态度谦逊地和晋氏夫妇分别握过手,打发走了其余人,这才敢凑上去。

    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笑:“你看这事儿闹的,出来抽根烟的功夫你就都给办好了。邻学,你这也没给我发挥的空间,你说说……嗨咱也甭说了,当赔罪了,我定了酒楼咱消费去!”

    他围观这一通,也基本摸清楚了谈判结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家公子气不过打击报复导致夏邻学车祸的消息真假未定,却已不胫而走。

    方才晋氏夫妇也是旁敲侧击的问,虽说没问出个所以然吧。

    可就这方面来看,夏邻学放郑祥林一个养老修养,不仅是手下留情,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酒楼就免了,趁着徐子甜还没离家,你多陪陪她。”

    徐子游刚想说:“她一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走了我才省心。”

    可转念一想,自个儿怎么这么笨?这是夏邻学找个理由支开他呐。

    想罢徐子游换了副焦头烂额的口气:“提起她我就头疼……她这硕申的我比她都操心!她那行李都得我帮着收拾。”

    说罢抱歉道:“那今儿就先这样了,等子甜走了,咱俩可得好好喝一杯。”

    也对,夏邻学可以老实过几天安居乐业、相敬如宾的好日子了。

    打扰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多不地道。

    徐子游手握方向盘,前些天他就是开着这辆车,打游击似的追着夏邻学忽现的身影跟住他拐进了某小区楼。

    楼盘年头够久,门口保安基本不管事儿。

    一听有车按喇叭,头也不抬便放行。

    小区里,夏邻学穿着不合身的睡裤配卫衣,前面有个长发及腰的女人拎着个袋子,装了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夏邻学就那么一言不发地跟着。

    徐子游都不敢认他,寻思要不是自个儿眼花,就是夏邻学什么时候多出个孪生兄弟,这兄弟还是个跟踪狂。

    在小区里无头苍蝇般乱转,也得亏楼盘够老,隐私保护做的不到位。

    他心灰意冷以为自个儿看错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抬头,恰巧瞄见夏邻学探出半个脑袋关窗户,身后有个女人的侧影。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想不到,夏邻学藏了这么一手。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能解释清楚,后来他看见的夏邻学手上被烫出的水泡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为人洗手作羹汤,就是替人干苦劳力弄的。

    手上短小细细的划痕比车祸那阵儿还多,可明显状态比车祸那阵儿强了不止百倍。

    有次他鬼使神差想去小区打听打听情报,正看见夏邻学在晾被单,腰间还系着与体型不符的卡其围裙。

    他抬头,夏邻学低头,两人对视一眼。

    忽然谁叫了夏邻学一声般,他飞转过头去回了句话。

    过了一会儿,夏邻学下楼,徐子游想说什么,又没组织好语言问。

    “你怎么找见这儿的?”夏邻学皮笑肉不笑。

    “我,我随便看看,有个姑妈住这儿,都不知道你住这儿,这不巧了!”

    徐子游还想糊弄过去。

    “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至少换辆车也好。”

    徐子游身后那台大奔早出卖他了,夏邻学轻声说。

    “还真当这儿是驾校了,有空就来侦查侦查地形?”

    夏邻学笑时眼尾垂着的角度显得他人温和大度,眼底却冰冷彻骨的,不怒自威地瞧着徐子游:“你找我我没意见,你查她——”

    小区楼过道狭窄绵长,几个凉亭比邻向望,早已荒废的体育器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他和徐子游鹤立鸡群,交谈画面分外扎眼。

    夏邻学双手插在围裙的两个侧兜里,毛衣侧身被崩上油渍,却不显的滑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她打了个喷嚏,像被远方的谁狠狠地想了想。

    叫夏邻学时整个身体都似要飘起来般稍有摇晃。

    “别出来啊,你感冒还没好,”夏邻学即刻疾走到她身边,她身上的针织开衫怎么看怎么漏风。

    夏邻学半着急半心疼地紧了紧她的外套。

    “我下来和老同学见个面,正好碰见了,他马上就走了,子游,这位是我......”

    夏邻学有一霎那的恍然,他抿抿嘴唇,像在思考措辞,除却连名带姓,他忘记应该怎么称呼她。

    肖莎隔着段距离冲着徐子游点点头,因伤寒在身不好做传染源,惹得旁人也感冒发烧:“你好,我叫肖莎。”

    她的前缀难以定性。她偏偏头对夏邻学说:“我下来买盐。”

    夏邻学听罢,自责抱歉地耳语:“有盐,我放碗碟层了,忘了跟你说。”

    徐子游目送他搀扶着肖莎回到楼上。

    在夏邻学提出荒谬的买断后,她便一病不起感冒断断续续,去看大夫说是换季正常现象。

    叶子湖请假简单,能轻易找到人顶班,饮食起居也不难。

    他不来就不难。

    今天夏邻学也不知道哪儿挤出来的时间,快递员在门口按铃,她刚一开门他就从人家身后钻出来熟练地接过快递。

    带着自来熟厚脸皮的气场,整个人也挤了进来。

    她试探性地问:“你们公司是不是倒闭了?”

    这才刚中午,怎么不上班。

    他煞有其事地戴上围裙在厨房捣乱,闻言转头冲她真挚地说:“营收差劲儿的要命,不然我怎么兼职来了。”

    他或许是个好商人,却绝不是个好家政。

    夏邻学的拿手菜只有那一碗白粥。

    其余的,她亲眼所见是在她家厨房练出来的。

    “我来吧。”

    “那不行,你来做我的职业价值怎么实现?还有职业成就感。”

    看他还在跟做视频,肖莎无可奈何地瞟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走近厨房指导:“不用听视频里说的那么复杂。”

    她自个儿在叶子湖耳濡目染,厨艺精进,香菇几分熟时下腿肉,焖多久她都颇有心得。

    夏邻学也听话的很,照她所说按步骤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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