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看过问询的笔录后，在窗前的那株盆栽矮松边站着沉默许久。
盛长安也不敢说话，他为皇室做了这么多年事，自然了解高凌是一个重视手足亲情的人。不要说端王，就看高长乐一个女子，能不顾世俗之见豢养男宠，只为图一时之乐，就知道高凌有多么纵容这些姊妹兄弟了。
“长安，你……去端王府邸，不要带太多人，动静不要搞太大……不必再来告诉我，让他走的体面些。”
“微臣明白。”盛长安应下，“若是端王殿下不肯就死，该如何处置？”
“你看着办吧。”
高凌掀起帷幕进去休息了。
盛长安只能退出去。
候在外面的沈清川正和小太监们打趣，盛长安眯着眼看了看天，摇头叹息：“这个差事真难办。”
“陛下怎么说，怎么处理端王？”沈清川满眼疑惑。
盛长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直接就处死？不审了？”沈清川的声音大了点。
盛长安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深深呼出一口气：“帝王的心思，你我怎么会懂呢。”
盛长安心里懂，高凌是个出色的帝王，这些皇家子女，平时挥霍钱财惹事生非都不要紧，但不能做什么于大周朝政有损的事。端王先是赈灾不力，然后竟指使他人劫走军饷，导致西京城破，满城死难。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然而盛长安所料不差，端王果真不肯就死。
青年王爷素来得意，一朝犯错，就连当面与自己的皇兄分辩两句的机会都没有，他又惊又怕，打碎了毒酒，撕烂了白绫，禁卫军没有指令，也不敢对他动兵器。
“我要见皇兄。”端王死死地盯着盛长安。
“殿下，陛下说过了，不再见你。”
“我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我要见皇兄，将其中内情悉数说与皇兄，皇兄英明，自有判断。”端王坐在大厅中央的红木椅上，右手还戴着素日盘着的那串手串，“盛长安，我知道你是皇兄的心腹，调查这件事是你职责所在，本王不怪你，本王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最后见见皇兄。”
他话里话外，已经有了乞求的味道。
盛长安心里一酸。
“殿下，不是臣不帮你，臣来之前，陛下亲口说的不再见你。”
禁卫军已按照盛长安的布置将王府其他人控制了起来，沈清川附耳低声跟盛长安说了几句话，盛长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让沈清川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大厅，还把门关上了。
此时屋里就剩下盛长安和端王。
盛长安走到端王身前，俯下身子：“殿下若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保殿下走后，王府所有人的生活都照旧。”
端王身体一僵，“什么问题。”
“八年前，东京发生了一件大事，殿下有印象吗？”
“八年前……你说的是当时轰动大周的‘谋反案’？”
“是，牵连甚广的‘谋反案’，从丞相到六大尚书，几乎人人牵连其中。”盛长安越说声音越小，“我想问殿下，那封说是写给盛家的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端王脸色骤变：“你……你是盛家什么人？”
盛长安轻轻笑：“所有人，都把我忘了，你看，连殿下也不记得了，盛家还有一个小儿子，被没入了后宫为奴，最低贱的奴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小儿子竟然在纷纭多变的宫廷和朝堂里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好好的。”
“是你！”
谋反案发生时，端王不过弱冠，但他深受先皇宠爱，是参与了调查谋反案的知情人之一。
“没想到，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东京盛家。”端王蓦地笑出声，“真是没想到……”
“你可以不说这封信。”盛长安拍了拍自己胸前的一点灰尘，“殿下不如跟我谈谈颜颜到底去了哪里？”
“你杀了我吧。”
“颜颜到底去哪里了，说！”盛长安愤怒了，“不要以为八年过去了，真相就会被尘封，那些造谣生事，为一己私利而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抓着他的领子，狠狠地盯着他。
“盛长安，你杀了我吧。”端王闭上眼，一句话都不再跟他说。
盛长安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打开门叫人进来。
“大人……”沈清川等着他开口。
他点点头：“陛下说过，不必再去回复，但要给他点体面，留个全尸。”
他一步一步往王府门外挪动，里面端王咬牙没有求饶，但临死前的呜咽声还是传到了盛长安的耳里，就像八年前盛家满屋的哀嚎声。
原本好好天，这会儿又下起雪来。
盛长安却没心情赏雪，甚至有些垂头丧气的。
高长乐撑着伞站在王府外的大街中央。
“你不是回公主府了吗？”盛长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我听说皇兄……我来看看你。”
她心里是难过的，她跟端王鲜少交往，也无直接血缘，但她开始明白，东京和五台山不同，朝堂和山野不同，在京中要做好长公主，不能再像从前在封地一样肆意胡闹了，一切都是残忍的。
她以为她是在帮盛长安，可是却害得原本门庭若市的端王府一日之间沦为阶下囚，害得端王也失去了性命。
盛长安怕她多想，“你不要自责，端王殿下不是犯的普通的错，西京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他们难道不无辜吗？可是因为端王的一念之差，他们全都死了。”
“我知道。”
她挤出一个笑：“近来樊楼新出了几个菜品，改明儿你要是有空，请我去搓一顿，就算你报答我帮你审案了。”
“好。”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
盛长安撑着伞，她的裙摆长，在雪地里拖出一条浅浅的印子来。
“盛长安，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他知道她想问高颜的事。
“颜颜到底是谁啊？”她好奇极了。
“是我幼时一位好友，后来……突然消失了，我找了好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什么样的好友？”
他停下来，“糟了，有件大事我给忘了！”
盛长安也不敢说话，他为皇室做了这么多年事，自然了解高凌是一个重视手足亲情的人。不要说端王，就看高长乐一个女子，能不顾世俗之见豢养男宠，只为图一时之乐，就知道高凌有多么纵容这些姊妹兄弟了。
“长安，你……去端王府邸，不要带太多人，动静不要搞太大……不必再来告诉我，让他走的体面些。”
“微臣明白。”盛长安应下，“若是端王殿下不肯就死，该如何处置？”
“你看着办吧。”
高凌掀起帷幕进去休息了。
盛长安只能退出去。
候在外面的沈清川正和小太监们打趣，盛长安眯着眼看了看天，摇头叹息：“这个差事真难办。”
“陛下怎么说，怎么处理端王？”沈清川满眼疑惑。
盛长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直接就处死？不审了？”沈清川的声音大了点。
盛长安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深深呼出一口气：“帝王的心思，你我怎么会懂呢。”
盛长安心里懂，高凌是个出色的帝王，这些皇家子女，平时挥霍钱财惹事生非都不要紧，但不能做什么于大周朝政有损的事。端王先是赈灾不力，然后竟指使他人劫走军饷，导致西京城破，满城死难。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然而盛长安所料不差，端王果真不肯就死。
青年王爷素来得意，一朝犯错，就连当面与自己的皇兄分辩两句的机会都没有，他又惊又怕，打碎了毒酒，撕烂了白绫，禁卫军没有指令，也不敢对他动兵器。
“我要见皇兄。”端王死死地盯着盛长安。
“殿下，陛下说过了，不再见你。”
“我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我要见皇兄，将其中内情悉数说与皇兄，皇兄英明，自有判断。”端王坐在大厅中央的红木椅上，右手还戴着素日盘着的那串手串，“盛长安，我知道你是皇兄的心腹，调查这件事是你职责所在，本王不怪你，本王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最后见见皇兄。”
他话里话外，已经有了乞求的味道。
盛长安心里一酸。
“殿下，不是臣不帮你，臣来之前，陛下亲口说的不再见你。”
禁卫军已按照盛长安的布置将王府其他人控制了起来，沈清川附耳低声跟盛长安说了几句话，盛长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让沈清川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大厅，还把门关上了。
此时屋里就剩下盛长安和端王。
盛长安走到端王身前，俯下身子：“殿下若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保殿下走后，王府所有人的生活都照旧。”
端王身体一僵，“什么问题。”
“八年前，东京发生了一件大事，殿下有印象吗？”
“八年前……你说的是当时轰动大周的‘谋反案’？”
“是，牵连甚广的‘谋反案’，从丞相到六大尚书，几乎人人牵连其中。”盛长安越说声音越小，“我想问殿下，那封说是写给盛家的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端王脸色骤变：“你……你是盛家什么人？”
盛长安轻轻笑：“所有人，都把我忘了，你看，连殿下也不记得了，盛家还有一个小儿子，被没入了后宫为奴，最低贱的奴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小儿子竟然在纷纭多变的宫廷和朝堂里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好好的。”
“是你！”
谋反案发生时，端王不过弱冠，但他深受先皇宠爱，是参与了调查谋反案的知情人之一。
“没想到，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东京盛家。”端王蓦地笑出声，“真是没想到……”
“你可以不说这封信。”盛长安拍了拍自己胸前的一点灰尘，“殿下不如跟我谈谈颜颜到底去了哪里？”
“你杀了我吧。”
“颜颜到底去哪里了，说！”盛长安愤怒了，“不要以为八年过去了，真相就会被尘封，那些造谣生事，为一己私利而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抓着他的领子，狠狠地盯着他。
“盛长安，你杀了我吧。”端王闭上眼，一句话都不再跟他说。
盛长安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打开门叫人进来。
“大人……”沈清川等着他开口。
他点点头：“陛下说过，不必再去回复，但要给他点体面，留个全尸。”
他一步一步往王府门外挪动，里面端王咬牙没有求饶，但临死前的呜咽声还是传到了盛长安的耳里，就像八年前盛家满屋的哀嚎声。
原本好好天，这会儿又下起雪来。
盛长安却没心情赏雪，甚至有些垂头丧气的。
高长乐撑着伞站在王府外的大街中央。
“你不是回公主府了吗？”盛长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我听说皇兄……我来看看你。”
她心里是难过的，她跟端王鲜少交往，也无直接血缘，但她开始明白，东京和五台山不同，朝堂和山野不同，在京中要做好长公主，不能再像从前在封地一样肆意胡闹了，一切都是残忍的。
她以为她是在帮盛长安，可是却害得原本门庭若市的端王府一日之间沦为阶下囚，害得端王也失去了性命。
盛长安怕她多想，“你不要自责，端王殿下不是犯的普通的错，西京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他们难道不无辜吗？可是因为端王的一念之差，他们全都死了。”
“我知道。”
她挤出一个笑：“近来樊楼新出了几个菜品，改明儿你要是有空，请我去搓一顿，就算你报答我帮你审案了。”
“好。”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
盛长安撑着伞，她的裙摆长，在雪地里拖出一条浅浅的印子来。
“盛长安，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他知道她想问高颜的事。
“颜颜到底是谁啊？”她好奇极了。
“是我幼时一位好友，后来……突然消失了，我找了好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什么样的好友？”
他停下来，“糟了，有件大事我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