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之日已到。
轿夫平稳落轿。
天边是开遍的红霞，红墙金檐耸入云霄，四下无尘，土木大兴，锦鲤摇尾乞怜，金丝笼中雀舞，草木砖瓦皆是恢弘，无不透露着天子威严。
“姑娘请下轿。”主管殿选引荐的司礼大监恭敬地屈身。
“有劳。”轿中人伸出手，由大监搀扶着，足踏皇城。
“臣子私轿禁入皇城，这九千步只得姑娘自己一路走，老奴恭祝姑娘万事顺遂。”
“谢大监祝愿。”
大监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拂尘而去。
她望向茫茫回头路，一切已是离她远去，她就伫立在这红墙向她敞开的大门口，里头是数不尽的层叠角楼，望不尽的巨树参天。何止是九千步，她毫无依靠，也了无牵挂，以后的行差踏错哪怕半步，也就是挫骨扬灰，一抔黄土而已。
第五绾在风里轻声笑，瘦弱的身躯飘摇，有如雪落归尘。
医使院再次接到了第五府的急召，传是二小姐忽染重疾，面肿全非，但这次有了第五续的教训，所有医使皆是称病推诿，生怕无端惹事。
“缘儿别怕啊，你父亲已经去请医使长了，你且安心……”陶氏拼命安慰，第五缘的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
殿选之日。
第五缘起了大早，她如往常一般慵懒起身，在铜镜前坐下。
鸟雀惊吓振翅，虫鼠逃窜低鸣。
第五徵明面色铁青，阴沉着脸向司礼大监赔罪：名册有变，望官家垂怜，给予恩赐。
女眷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恐惧油然而生。第五缘整张脸包得密不透风，只有那怨毒的眼神疯狂扫射在众人身上。
爱美胜过生命的第五府二小姐，在殿选之日，毁相了。
话本里谈过阎罗殿的魍魉：面红如人血，肿胀如水囊。这就是第五缘现在的样貌。
清晨她看到铜镜的那一刻，直接惊吓晕厥，清醒后，一地的碎盏迎接了前来催促的陶氏。陶氏的反应不比第五缘弱，她甚至脱口而出：“妖怪冲撞了二姑娘！”于是一众家仆风风火火地持棍棒赶来，直到那“妖怪”涕泪俱下：“母亲！”
第五府像是一锅沸腾的热汤。
家宅紧闭，阴霾笼罩。
一拨拨的家仆接二连三地去请医使，可无不例外均被回绝，连理由都是出奇的一致：身体抱恙，恐心余力不足，望左太傅体谅。
第五缘已经哭傻了，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呆滞。
“说！二姑娘怎会变成现在这般！”第五徵明怒目圆睁，吓得婢女们瑟瑟发抖。
“回主君，奴婢们确实不知道啊……二姑娘昨日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一醒来就成了这样，奴婢们实在不知……不知道不知道……”婳玉被第五缘吓得不轻，此刻她的神智也是混乱的，被第五徵明一吼，更加语无伦次起来。
“你是她的近身大丫头！你怎会不知！”第五徵明声嘶力竭，他比第五缘更恐惧，他最盘算着的筹码，竟一朝被打得稀碎。
陶氏心绞痛，被第五徵明的吼声吓了一跳，所有的怨气悉数爆发：“缘儿都这样了你吼什么！医使呢！都死绝了吗！”
“你嚷嚷什么！医使不是已经去请了吗！”第五徵明气得差点两眼发黑。
“屁话！医使要来早来了！还不是你无用！连医使都请不动！”陶氏已经口无遮拦。
“你！”第五徵明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明郎快消气！”小陶氏见状赶紧上前，“姐姐是爱女心切，贱妾深有体会，贱妾的女儿也曾如此，幸得大姑娘相助才好，如今二姑娘这症状，不如请大姑娘过来一试？”
这句话简直如雷贯耳。
第五缘仿佛绝处逢生，她啜泣着拼命磕头：“父亲，把大姐姐找来啊，求求您……”
陶氏的心就像被火烤着一般疼，她揽住第五缘颤抖的肩头，红着眼睛大声吩咐：“聋了吗！快去请大姑娘啊！”
婳玉连滚带爬地冲出无边里。
第五绾踏入红墙，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形形色色。
她已然来迟，自是聚集目光万千，她走得缓慢，看不清姑娘们的脸庞，只有那些绫罗绸缎耀眼，绣满花开富贵，琴瑟和鸣，都是最美好的祝愿。她们都是家族的厚望，只有她一人只为着自己，孤独寂寥，凄冷又彷徨。
但她没有感到恐惧，她要的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第五绾还是那条朴素的白裙，硬生生扎进姑娘们的眼睛。
“是你！你是故意的！一定是你！”第五缘凄厉地指着第五绾哭喊。
“我不曾赠与二妹妹药物，何来故意为之一说？”第五绾反问。
在场人震惊不已。
绾姑娘说缘姑娘的脸是药物所致，查了饭食胭脂皆是无碍，原因就在于那一小盒焕颜灵药，可那东西已然只是主君所有，缘姑娘如何使得？于是缘姑娘道出盗窃实情，她污蔑绾姑娘使毒迫害，为了阻挠她的青云路。这样的谎话偏是毫无依据，所有人皆是亲耳听得缘姑娘对绾姑娘眷恋，不舍其入宫，既然入宫之人本就是绾姑娘，何来迫害一说？
“是你想自己进宫！故意毁我的脸！你这个毒妇！你该死！”第五缘的嗓子已哑，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叫有如狂兽怒吼，听得所有人发怵惊心。
“二妹妹怎可如此污蔑？我岂知是谁入宫？又如何迫害？何况这药是给父亲的，二妹妹是觉得我要害了父亲不成？”第五绾泫然欲泣，“当日我告诫二妹妹莫要用药，二妹妹自行盗窃，怎又怪我呢？”
“你！你居然行盗窃之事！”第五徵明听着第五缘的意思，有如一盆凉水倒栽在他头上。他最殷切的希冀，竟然是这样一副面孔。
“父亲！是这个毒妇要害你啊！女儿只是无端被连累！父亲万不可放过这个贱人！”第五缘今日着实令众人眼界大开。
“你还敢造谣！我也是一样用的药！怎得就无事！”第五徵明喉咙里似乎有什么要涌上来，拼命顺气。
“父亲只是时候未到吧！父亲赶紧让她交出解药，否则您也会如女儿一般！大监还在等着！女儿要立刻进宫——”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第五缘的脸上，紧接着第五徵明咳出一口鲜血。
周遭的声音她是听不见了。
千步，万步。
第五绾走入姑娘们之间。
人们知晓第五续荒唐，对她上回的泼皮无赖只是恐惧，并无意外；但今日，一贯温顺亲和的二姑娘第五缘，竟比第五续更要狠毒，她竟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怨毒词汇来诅咒好心替她诊治的长姐，甚至对偷盗一事毫无悔过之意，不仅含血喷人，说成是女儿毒害父亲的恶毒行径，最后还把视她为掌中珠的父亲激到咳血。
“请姑娘上轿。”司礼大监起身。
“绾儿，为父对不住你……”第五徵明元气大伤，虚弱地送第五绾上轿。
“父亲言重。”第五绾没有回头，她向大监拂礼，垂下轿帘。
请神明作证，自此一别，莫再相见，我与第五府的情分全部斩尽。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鸳鸯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新人儿孙皆富贵。
第五徵明向乐香走近，她一身白衣鲜花拥簇，此刻竟盖着红盖头。
“我听说你们成亲喜欢盖红缎子，我尊重我的夫君。”乐香笑着偷偷掀开盖头，冲着一身酒气一脸错愕的第五徵明笑得开心。
第五徵明颤巍巍斜签在府邸门口，疲惫让他像是一枚风烛残年的老人。目送着轿子远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意识到眼角发酸，竟生生落下泪来。
“神不佑我，我自认福薄，还请夫君珍重，替我照顾好绾儿，夫君请多思念我，我就在天国永远祝福我的爱人。”乐香靠在第五徵明的肩头，永远地睡去。
第五徵明没有动，他一言不发地怀抱乐香的遗体，直到陶氏一身丫鬟打扮推门进来：“了结了吗？”被母亲支开的五岁第五绾安静地站在屏风后，看着第五徵明放下乐香，与陶氏一起离去。她的父亲从始至终，面不改色。
“绾儿，这是你的妹妹缘儿，她同你一般大。”第五徵明带着娇小的第五缘进府，第五缘羞涩地钻到第五徵明身后，软糯的声音怯生生开口：“姐姐好……”
原来是一般大。
竟是这样的情分。
第五绾面无表情：“女儿想去祠堂陪着母亲。”
“绾儿，”第五徵明叹了口气，“从此你的母亲只有边默一位，她才是第五府的主母。”
陶氏上前蹲下，亲热地拉住第五绾瘦小的胳膊，稍使了力：“绾儿，你要叫我母亲。”
“嘶。”第五绾吃痛地挣脱。
“夫君，绾儿还是不能接受妾身……”陶氏垂泪。
“绾儿！不可无礼，给你母亲道歉。”第五徵明一手揽着陶氏，一手护着第五缘。
他们三人阖家团圆，我的母亲在祠堂积灰。
“对不起，”第五绾退后一步，仰起头，“那我现在可以去陪我小娘了吗？”
轿夫平稳落轿。
天边是开遍的红霞，红墙金檐耸入云霄，四下无尘，土木大兴，锦鲤摇尾乞怜，金丝笼中雀舞，草木砖瓦皆是恢弘，无不透露着天子威严。
“姑娘请下轿。”主管殿选引荐的司礼大监恭敬地屈身。
“有劳。”轿中人伸出手，由大监搀扶着，足踏皇城。
“臣子私轿禁入皇城，这九千步只得姑娘自己一路走，老奴恭祝姑娘万事顺遂。”
“谢大监祝愿。”
大监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拂尘而去。
她望向茫茫回头路，一切已是离她远去，她就伫立在这红墙向她敞开的大门口，里头是数不尽的层叠角楼，望不尽的巨树参天。何止是九千步，她毫无依靠，也了无牵挂，以后的行差踏错哪怕半步，也就是挫骨扬灰，一抔黄土而已。
第五绾在风里轻声笑，瘦弱的身躯飘摇，有如雪落归尘。
医使院再次接到了第五府的急召，传是二小姐忽染重疾，面肿全非，但这次有了第五续的教训，所有医使皆是称病推诿，生怕无端惹事。
“缘儿别怕啊，你父亲已经去请医使长了，你且安心……”陶氏拼命安慰，第五缘的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
殿选之日。
第五缘起了大早，她如往常一般慵懒起身，在铜镜前坐下。
鸟雀惊吓振翅，虫鼠逃窜低鸣。
第五徵明面色铁青，阴沉着脸向司礼大监赔罪：名册有变，望官家垂怜，给予恩赐。
女眷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恐惧油然而生。第五缘整张脸包得密不透风，只有那怨毒的眼神疯狂扫射在众人身上。
爱美胜过生命的第五府二小姐，在殿选之日，毁相了。
话本里谈过阎罗殿的魍魉：面红如人血，肿胀如水囊。这就是第五缘现在的样貌。
清晨她看到铜镜的那一刻，直接惊吓晕厥，清醒后，一地的碎盏迎接了前来催促的陶氏。陶氏的反应不比第五缘弱，她甚至脱口而出：“妖怪冲撞了二姑娘！”于是一众家仆风风火火地持棍棒赶来，直到那“妖怪”涕泪俱下：“母亲！”
第五府像是一锅沸腾的热汤。
家宅紧闭，阴霾笼罩。
一拨拨的家仆接二连三地去请医使，可无不例外均被回绝，连理由都是出奇的一致：身体抱恙，恐心余力不足，望左太傅体谅。
第五缘已经哭傻了，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呆滞。
“说！二姑娘怎会变成现在这般！”第五徵明怒目圆睁，吓得婢女们瑟瑟发抖。
“回主君，奴婢们确实不知道啊……二姑娘昨日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一醒来就成了这样，奴婢们实在不知……不知道不知道……”婳玉被第五缘吓得不轻，此刻她的神智也是混乱的，被第五徵明一吼，更加语无伦次起来。
“你是她的近身大丫头！你怎会不知！”第五徵明声嘶力竭，他比第五缘更恐惧，他最盘算着的筹码，竟一朝被打得稀碎。
陶氏心绞痛，被第五徵明的吼声吓了一跳，所有的怨气悉数爆发：“缘儿都这样了你吼什么！医使呢！都死绝了吗！”
“你嚷嚷什么！医使不是已经去请了吗！”第五徵明气得差点两眼发黑。
“屁话！医使要来早来了！还不是你无用！连医使都请不动！”陶氏已经口无遮拦。
“你！”第五徵明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明郎快消气！”小陶氏见状赶紧上前，“姐姐是爱女心切，贱妾深有体会，贱妾的女儿也曾如此，幸得大姑娘相助才好，如今二姑娘这症状，不如请大姑娘过来一试？”
这句话简直如雷贯耳。
第五缘仿佛绝处逢生，她啜泣着拼命磕头：“父亲，把大姐姐找来啊，求求您……”
陶氏的心就像被火烤着一般疼，她揽住第五缘颤抖的肩头，红着眼睛大声吩咐：“聋了吗！快去请大姑娘啊！”
婳玉连滚带爬地冲出无边里。
第五绾踏入红墙，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形形色色。
她已然来迟，自是聚集目光万千，她走得缓慢，看不清姑娘们的脸庞，只有那些绫罗绸缎耀眼，绣满花开富贵，琴瑟和鸣，都是最美好的祝愿。她们都是家族的厚望，只有她一人只为着自己，孤独寂寥，凄冷又彷徨。
但她没有感到恐惧，她要的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第五绾还是那条朴素的白裙，硬生生扎进姑娘们的眼睛。
“是你！你是故意的！一定是你！”第五缘凄厉地指着第五绾哭喊。
“我不曾赠与二妹妹药物，何来故意为之一说？”第五绾反问。
在场人震惊不已。
绾姑娘说缘姑娘的脸是药物所致，查了饭食胭脂皆是无碍，原因就在于那一小盒焕颜灵药，可那东西已然只是主君所有，缘姑娘如何使得？于是缘姑娘道出盗窃实情，她污蔑绾姑娘使毒迫害，为了阻挠她的青云路。这样的谎话偏是毫无依据，所有人皆是亲耳听得缘姑娘对绾姑娘眷恋，不舍其入宫，既然入宫之人本就是绾姑娘，何来迫害一说？
“是你想自己进宫！故意毁我的脸！你这个毒妇！你该死！”第五缘的嗓子已哑，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叫有如狂兽怒吼，听得所有人发怵惊心。
“二妹妹怎可如此污蔑？我岂知是谁入宫？又如何迫害？何况这药是给父亲的，二妹妹是觉得我要害了父亲不成？”第五绾泫然欲泣，“当日我告诫二妹妹莫要用药，二妹妹自行盗窃，怎又怪我呢？”
“你！你居然行盗窃之事！”第五徵明听着第五缘的意思，有如一盆凉水倒栽在他头上。他最殷切的希冀，竟然是这样一副面孔。
“父亲！是这个毒妇要害你啊！女儿只是无端被连累！父亲万不可放过这个贱人！”第五缘今日着实令众人眼界大开。
“你还敢造谣！我也是一样用的药！怎得就无事！”第五徵明喉咙里似乎有什么要涌上来，拼命顺气。
“父亲只是时候未到吧！父亲赶紧让她交出解药，否则您也会如女儿一般！大监还在等着！女儿要立刻进宫——”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第五缘的脸上，紧接着第五徵明咳出一口鲜血。
周遭的声音她是听不见了。
千步，万步。
第五绾走入姑娘们之间。
人们知晓第五续荒唐，对她上回的泼皮无赖只是恐惧，并无意外；但今日，一贯温顺亲和的二姑娘第五缘，竟比第五续更要狠毒，她竟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怨毒词汇来诅咒好心替她诊治的长姐，甚至对偷盗一事毫无悔过之意，不仅含血喷人，说成是女儿毒害父亲的恶毒行径，最后还把视她为掌中珠的父亲激到咳血。
“请姑娘上轿。”司礼大监起身。
“绾儿，为父对不住你……”第五徵明元气大伤，虚弱地送第五绾上轿。
“父亲言重。”第五绾没有回头，她向大监拂礼，垂下轿帘。
请神明作证，自此一别，莫再相见，我与第五府的情分全部斩尽。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鸳鸯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新人儿孙皆富贵。
第五徵明向乐香走近，她一身白衣鲜花拥簇，此刻竟盖着红盖头。
“我听说你们成亲喜欢盖红缎子，我尊重我的夫君。”乐香笑着偷偷掀开盖头，冲着一身酒气一脸错愕的第五徵明笑得开心。
第五徵明颤巍巍斜签在府邸门口，疲惫让他像是一枚风烛残年的老人。目送着轿子远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意识到眼角发酸，竟生生落下泪来。
“神不佑我，我自认福薄，还请夫君珍重，替我照顾好绾儿，夫君请多思念我，我就在天国永远祝福我的爱人。”乐香靠在第五徵明的肩头，永远地睡去。
第五徵明没有动，他一言不发地怀抱乐香的遗体，直到陶氏一身丫鬟打扮推门进来：“了结了吗？”被母亲支开的五岁第五绾安静地站在屏风后，看着第五徵明放下乐香，与陶氏一起离去。她的父亲从始至终，面不改色。
“绾儿，这是你的妹妹缘儿，她同你一般大。”第五徵明带着娇小的第五缘进府，第五缘羞涩地钻到第五徵明身后，软糯的声音怯生生开口：“姐姐好……”
原来是一般大。
竟是这样的情分。
第五绾面无表情：“女儿想去祠堂陪着母亲。”
“绾儿，”第五徵明叹了口气，“从此你的母亲只有边默一位，她才是第五府的主母。”
陶氏上前蹲下，亲热地拉住第五绾瘦小的胳膊，稍使了力：“绾儿，你要叫我母亲。”
“嘶。”第五绾吃痛地挣脱。
“夫君，绾儿还是不能接受妾身……”陶氏垂泪。
“绾儿！不可无礼，给你母亲道歉。”第五徵明一手揽着陶氏，一手护着第五缘。
他们三人阖家团圆，我的母亲在祠堂积灰。
“对不起，”第五绾退后一步，仰起头，“那我现在可以去陪我小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