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第一章
斜飘的雨点扣响梨木窗棱，阵阵繁声落眠，使人从梦中逐渐苏醒。
缥缈远去的最后，犹记那一声“六殿下到京了！”，余音袅袅，与耳边一模一样的声音正渐渐重合。
“郡主，郡主?”
是荷香的声音。
趴在祥云纹梨花桌上的姑娘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的两位侍女正站在桌旁一脸关切地望着她，见她醒来才双双放下心来，温柔地笑了。
沈云溪眨了眨眼，一双如水秋瞳好似还含着刚睡醒的迷蒙。
两个侍女一位上前细细地叮嘱她:“郡主，今天雨大天冷，可别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另一位将小炉上的茶壶提起，倒了一杯热茶拿来。
沈云溪慢慢坐起来，揉了揉额头。
待到倦意完全消散，完全清醒过来，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干净宽敞的房间，古朴雅致的陈设，几盆兰草和迎客松盆栽郁郁青青，墙上挂着清韵淡雅的墨兰图轴，一旁小几上的麒麟金兽小香炉吐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是哪里？
视线又转到房中的两位婢女，说话的是荷香，温柔妥帖；另一位是莲叶，冷静聪慧。都是自幼跟随她的贴身大丫鬟，忠心耿耿，细致良善。
看着她们身着虽不名贵但干净合身的绫罗裙裳，发间戴着样式简单低调却精心雕刻的碧玉花钗，她满腹疑问，却在看见那年轻的面容，温和又明亮的神采时，化为怔忪。
那分明是未经风霜，如初开桃花般的生动模样。
她怔怔看着，又听到莲叶递茶:“郡主，这是刚煮的茶，热热的先暖一暖手吧。”
她垂眼侧头看去，伸手接过，又是一愣。
这白皙如玉的手，分明就是少年时的自己。腕间的翡翠水玉珠串，是十二岁生辰时来自父母的礼物，她心里喜欢，戴了很多年。
此时的水玉光洁如新，没有一丝岁月留下的划痕。正如彼时的自己，无忧无虑，鲜花着锦。
她抬手握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源源暖意从杯壁传到指尖。沈云溪看向窗外，在点点雨声中，思绪万千。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大梦十年，暗藏杀机，惊心动魄；
一朝梦醒，尚在年少，大幕未启。
那些历历在目的悲苦还未发生，她还是燕平王府金枝玉叶的小郡主，父亲是天子近臣陛下亲封的燕平王，母亲是钟鸣鼎食的侯府嫡小姐。团圆和乐，四海升平，一切还是锦绣安宁的年华，还有时间将最后的结局一一改写。
窗上的雨声还在接连不断地响着，手中的莲花杯氤氲着茶香，两位婢女温柔素雅的服色点缀着一室安然。
她闭上眼，近乎虔诚地在心里默念。
承蒙上天垂怜，这一次，定要让小人奸佞恶有恶报，让亲友善者和乐太平。
==============================
“笃笃”。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沈云溪抬眼望去，只听店家的声音传来:“客人，您要的点心好了。”
荷香前去应门，店小二一边递过食盘一边笑呵呵道:“都是新鲜出炉的，您请用。”说完便行礼退下。
荷香接过来，点头致意道:“有劳了。”便让莲叶关上了房门。
她走过来将食盘放在桌上。沈云溪看去，深色古朴的檀木盘中几个瓷白小碟分别盛放着各色点心。
荷香将小瓷碟一一拿出摆好，温声道:“郡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沈云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细密如织的雨帘将街上的一切景物画上几分朦胧，但这帝京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还是凭着自小相伴的熟悉，毫不费力地辨认了出来。
这是永兴大街，店铺食肆鳞次栉比，平日里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她也时常经过。抬眼望去，对面酒楼的牌匾上，即便隔着重重雨幕也依稀可见“聚仙楼”三个金墨大字。
那这聚仙楼的对面，可不就是呈芳阁了么。王孙公子们十分喜爱的茶馆，全帝京都有名。难怪这里环境清雅，店家态度和蔼。
可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这是哪一次?
她想起荷香刚才说的话，似乎有要在这里等雨停的意思。为什么要在这儿等? 她转身问道:“我们没带马车出来吗？”
荷香与莲叶面面相觑，不解地笑道:“郡主难道是睡糊涂了？您早上不是说咱们今天只是出门走走，用不着备马车，”转而又看向窗外，“唉谁知道这天说变就变，刚走到这里就遇上了雨。”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
永兴街离燕平王府不远，沈云溪年少时常来这里逛，为了低调轻便，有时只带荷香莲叶出来。
她看了看自己和婢女们低调的服饰，叹了口气。
荷香见她叹气，忙安慰道:“现在雨大，街上没什么人，等雨小一点儿我去雇一辆马车来。”
莲叶也点点头附和道:“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
沈云溪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平常热闹的永兴大街此时在滂沱大雨中安静清冷，青石板的街道被蒙上一层雨水，雨滴在路上的小水洼里打出一个个水花。
半晌，她轻声道:“这雨不会停。”似是对婢女说，又好像自言自语，在漫天的雨声中，却清晰可闻。
只带了两个侍女的出行，呈芳阁的避雨…… 沈云溪想，她大概知道是哪一次了。
这是顺平六年的初秋，京畿地区的秋雨连绵了近一个月。而她出门的这一日，正是这场秋雨的开始。她和两个大丫鬟始料不及，又没带雨伞，连忙走进最近的茶馆避雨。直到夕阳西下，雨势仍不见小，最后还是店家送她们回府。
由于出来的时候还是午间晴朗天气，沈云溪一行都穿的轻便衣衫，但随着雨下了大半日，气温骤降，冷了一下午的三人在回府后都病了好几日。
这倒是给了某些人趁乱钻空子的机会。
沈云溪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冷笑，王府郡主出门遇上大雨，几个时辰没回来，竟然见不到人来寻，这里面恐怕是大有文章。
这次她可不会让这件事再那么容易地过去。
况且她身体本就不算太好，这会儿已经感到有些冷了，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侧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会儿应当还在未时。”荷香回道。
沈云溪略一沉吟，对两个婢女道:“我们三个姑娘又不会武，还是要趁着白天尽早回去。”
思及此处，她转身示意道:“荷香莲叶，你们两个每人去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再过来跟我一起吃些点心。等填饱了肚子，立刻随我出去看看。”
“是！”
“是！”
==============================
那边店小二给沈云溪她们送完点心后行礼退出，房门合上，他转身向前走去。
长长的廊道上格外安静，只有他行色匆匆的脚步。
转过一个弯，前面便是楼梯。他正要往下走，却见一行人踏着楼梯走上来。
他连忙退至一旁，向为首的男子行了一礼，等他们经过，才转身准备下楼，却被叫住了。
“关小二，你怎么从那边来? 不是说了今天有贵客，午正后就不接待其他客人了吗？”为首的中年男子相貌端正，穿着整洁的素色暗纹衣袍，皱着眉问道。
关小二赶忙转过身，恭敬地回话道:“是，回掌柜的话，午正后没有接待其他客人，现在只有一位午初来的小姐，也只是喝茶休息，并不曾出过二楼包间。”
掌柜的听后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细心地对他吩咐道:“今日的贵客你我可都得罪不起，现在整个三楼都有人把守，一楼茶厅也是他的人在休息。这样，你在楼梯旁边守着，如果这位小姐要离店，你就跟她解释一下，送人到店门口。不要冲撞了贵客，也别让人冲撞了这位小姐。知道了吗？”
关小二应声道:“小的明白！”便垂手站到楼梯口处。
掌柜的见安排妥当后，这才又带人向前走去。
宽敞的楼梯间十分安静，只有从侧廊小窗照进来的清冷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映出掌柜一行经过的身影。
拾级而上，来到三楼。走廊上的守卫戒备森严，掌柜的被拦下，也不惊讶，只和气地对守卫说:“我是店里的掌柜，这是我的仆从，麻烦您跟英方大人通传一声。”
守卫看向另一名侍卫，他领命转身，走向廊道深处。
片刻，一位面容清秀行动利落的少年在侍卫身后走来，向行礼的守卫点头，又看了看守卫身后的几人，便对掌柜说:“你们跟我来。”
守卫放行，掌柜一行跟着少年和侍卫一路走过，来到包厢门口。
掌柜自觉地停下脚步，侧头对拿东西的仆从说:“你们先在这里候着。”
仆从应声退到一边，与守在门口的侍卫站在一处。掌柜的这才又看向那少年。
英方收回视线，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只听他禀告道:“殿下，张掌柜求见。”
一个干净低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进。”
斜飘的雨点扣响梨木窗棱，阵阵繁声落眠，使人从梦中逐渐苏醒。
缥缈远去的最后，犹记那一声“六殿下到京了！”，余音袅袅，与耳边一模一样的声音正渐渐重合。
“郡主，郡主?”
是荷香的声音。
趴在祥云纹梨花桌上的姑娘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的两位侍女正站在桌旁一脸关切地望着她，见她醒来才双双放下心来，温柔地笑了。
沈云溪眨了眨眼，一双如水秋瞳好似还含着刚睡醒的迷蒙。
两个侍女一位上前细细地叮嘱她:“郡主，今天雨大天冷，可别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另一位将小炉上的茶壶提起，倒了一杯热茶拿来。
沈云溪慢慢坐起来，揉了揉额头。
待到倦意完全消散，完全清醒过来，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干净宽敞的房间，古朴雅致的陈设，几盆兰草和迎客松盆栽郁郁青青，墙上挂着清韵淡雅的墨兰图轴，一旁小几上的麒麟金兽小香炉吐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是哪里？
视线又转到房中的两位婢女，说话的是荷香，温柔妥帖；另一位是莲叶，冷静聪慧。都是自幼跟随她的贴身大丫鬟，忠心耿耿，细致良善。
看着她们身着虽不名贵但干净合身的绫罗裙裳，发间戴着样式简单低调却精心雕刻的碧玉花钗，她满腹疑问，却在看见那年轻的面容，温和又明亮的神采时，化为怔忪。
那分明是未经风霜，如初开桃花般的生动模样。
她怔怔看着，又听到莲叶递茶:“郡主，这是刚煮的茶，热热的先暖一暖手吧。”
她垂眼侧头看去，伸手接过，又是一愣。
这白皙如玉的手，分明就是少年时的自己。腕间的翡翠水玉珠串，是十二岁生辰时来自父母的礼物，她心里喜欢，戴了很多年。
此时的水玉光洁如新，没有一丝岁月留下的划痕。正如彼时的自己，无忧无虑，鲜花着锦。
她抬手握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源源暖意从杯壁传到指尖。沈云溪看向窗外，在点点雨声中，思绪万千。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大梦十年，暗藏杀机，惊心动魄；
一朝梦醒，尚在年少，大幕未启。
那些历历在目的悲苦还未发生，她还是燕平王府金枝玉叶的小郡主，父亲是天子近臣陛下亲封的燕平王，母亲是钟鸣鼎食的侯府嫡小姐。团圆和乐，四海升平，一切还是锦绣安宁的年华，还有时间将最后的结局一一改写。
窗上的雨声还在接连不断地响着，手中的莲花杯氤氲着茶香，两位婢女温柔素雅的服色点缀着一室安然。
她闭上眼，近乎虔诚地在心里默念。
承蒙上天垂怜，这一次，定要让小人奸佞恶有恶报，让亲友善者和乐太平。
==============================
“笃笃”。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沈云溪抬眼望去，只听店家的声音传来:“客人，您要的点心好了。”
荷香前去应门，店小二一边递过食盘一边笑呵呵道:“都是新鲜出炉的，您请用。”说完便行礼退下。
荷香接过来，点头致意道:“有劳了。”便让莲叶关上了房门。
她走过来将食盘放在桌上。沈云溪看去，深色古朴的檀木盘中几个瓷白小碟分别盛放着各色点心。
荷香将小瓷碟一一拿出摆好，温声道:“郡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沈云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细密如织的雨帘将街上的一切景物画上几分朦胧，但这帝京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还是凭着自小相伴的熟悉，毫不费力地辨认了出来。
这是永兴大街，店铺食肆鳞次栉比，平日里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她也时常经过。抬眼望去，对面酒楼的牌匾上，即便隔着重重雨幕也依稀可见“聚仙楼”三个金墨大字。
那这聚仙楼的对面，可不就是呈芳阁了么。王孙公子们十分喜爱的茶馆，全帝京都有名。难怪这里环境清雅，店家态度和蔼。
可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这是哪一次?
她想起荷香刚才说的话，似乎有要在这里等雨停的意思。为什么要在这儿等? 她转身问道:“我们没带马车出来吗？”
荷香与莲叶面面相觑，不解地笑道:“郡主难道是睡糊涂了？您早上不是说咱们今天只是出门走走，用不着备马车，”转而又看向窗外，“唉谁知道这天说变就变，刚走到这里就遇上了雨。”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
永兴街离燕平王府不远，沈云溪年少时常来这里逛，为了低调轻便，有时只带荷香莲叶出来。
她看了看自己和婢女们低调的服饰，叹了口气。
荷香见她叹气，忙安慰道:“现在雨大，街上没什么人，等雨小一点儿我去雇一辆马车来。”
莲叶也点点头附和道:“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
沈云溪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平常热闹的永兴大街此时在滂沱大雨中安静清冷，青石板的街道被蒙上一层雨水，雨滴在路上的小水洼里打出一个个水花。
半晌，她轻声道:“这雨不会停。”似是对婢女说，又好像自言自语，在漫天的雨声中，却清晰可闻。
只带了两个侍女的出行，呈芳阁的避雨…… 沈云溪想，她大概知道是哪一次了。
这是顺平六年的初秋，京畿地区的秋雨连绵了近一个月。而她出门的这一日，正是这场秋雨的开始。她和两个大丫鬟始料不及，又没带雨伞，连忙走进最近的茶馆避雨。直到夕阳西下，雨势仍不见小，最后还是店家送她们回府。
由于出来的时候还是午间晴朗天气，沈云溪一行都穿的轻便衣衫，但随着雨下了大半日，气温骤降，冷了一下午的三人在回府后都病了好几日。
这倒是给了某些人趁乱钻空子的机会。
沈云溪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冷笑，王府郡主出门遇上大雨，几个时辰没回来，竟然见不到人来寻，这里面恐怕是大有文章。
这次她可不会让这件事再那么容易地过去。
况且她身体本就不算太好，这会儿已经感到有些冷了，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侧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会儿应当还在未时。”荷香回道。
沈云溪略一沉吟，对两个婢女道:“我们三个姑娘又不会武，还是要趁着白天尽早回去。”
思及此处，她转身示意道:“荷香莲叶，你们两个每人去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再过来跟我一起吃些点心。等填饱了肚子，立刻随我出去看看。”
“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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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店小二给沈云溪她们送完点心后行礼退出，房门合上，他转身向前走去。
长长的廊道上格外安静，只有他行色匆匆的脚步。
转过一个弯，前面便是楼梯。他正要往下走，却见一行人踏着楼梯走上来。
他连忙退至一旁，向为首的男子行了一礼，等他们经过，才转身准备下楼，却被叫住了。
“关小二，你怎么从那边来? 不是说了今天有贵客，午正后就不接待其他客人了吗？”为首的中年男子相貌端正，穿着整洁的素色暗纹衣袍，皱着眉问道。
关小二赶忙转过身，恭敬地回话道:“是，回掌柜的话，午正后没有接待其他客人，现在只有一位午初来的小姐，也只是喝茶休息，并不曾出过二楼包间。”
掌柜的听后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细心地对他吩咐道:“今日的贵客你我可都得罪不起，现在整个三楼都有人把守，一楼茶厅也是他的人在休息。这样，你在楼梯旁边守着，如果这位小姐要离店，你就跟她解释一下，送人到店门口。不要冲撞了贵客，也别让人冲撞了这位小姐。知道了吗？”
关小二应声道:“小的明白！”便垂手站到楼梯口处。
掌柜的见安排妥当后，这才又带人向前走去。
宽敞的楼梯间十分安静，只有从侧廊小窗照进来的清冷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映出掌柜一行经过的身影。
拾级而上，来到三楼。走廊上的守卫戒备森严，掌柜的被拦下，也不惊讶，只和气地对守卫说:“我是店里的掌柜，这是我的仆从，麻烦您跟英方大人通传一声。”
守卫看向另一名侍卫，他领命转身，走向廊道深处。
片刻，一位面容清秀行动利落的少年在侍卫身后走来，向行礼的守卫点头，又看了看守卫身后的几人，便对掌柜说:“你们跟我来。”
守卫放行，掌柜一行跟着少年和侍卫一路走过，来到包厢门口。
掌柜自觉地停下脚步，侧头对拿东西的仆从说:“你们先在这里候着。”
仆从应声退到一边，与守在门口的侍卫站在一处。掌柜的这才又看向那少年。
英方收回视线，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只听他禀告道:“殿下，张掌柜求见。”
一个干净低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