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坐在窗边的少年身着黑色锦袍，身姿如松。他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透过窗的光线映照出干净清冷的面容。
姿仪嘉朗，公子无双。雨声窗下，往那一坐，就是一幅画，令人赏心悦目。
他侧头望过来，眼眸沉静。
英方带着张掌柜进门行礼，之后便退到一边。
张掌柜往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上个月您要的泽州白鸡与甘草参，我已派人去往泽州一趟，昨日便已满载而归。现在东西已经悉数装好，您要亲自过一下目吗？”
陆景川略一点头，淡笑道：“有劳张掌柜了，你向来办事稳妥。” 又向一旁吩咐道，“英方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帮着张掌柜装车吧。”
“是。张掌柜请随我来。”
“好，请。”
一旁的侍从领命与张掌柜一同离开，屋内又重归于宁静。
陆景川缓缓行至窗前，视线顺着打开的窗户飘向雨中的街道。
看了一会儿，他缓声道：“这连绵的大雨，终究，还是下到了长安。”
陆景川沿着街道楼阁望向远处蒙蒙烟雨，“前些时日江州、进州接连大雨，听闻已经下了一月有余。不知这雨，在帝京会下多久。”
一旁已经安静了许久的内侍闻言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向陆景川，温和笑道：“殿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往年咱帝京到了这时节，也是秋雨连绵。就算今年连着进州那边的雨，连绵的时候稍微长些也不怕，宫里的各种炭火都是顶顶足够的。况且有殿下费心寻来的泽州食材，到时做成药膳给皇后娘娘一呈上，定是人暖心也暖。”
陆景川闻言轻笑，转身看李善一眼笑道：“就你会说。”
又转回身立在窗前，轻叹道：“希望只是小毛病。” 他看着雨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莫辨。
李善只低声道了一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见陆景川没再说话，便又垂首规矩地站好。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缥缈的雨幕窗前，是陆景川长身玉立的背影。
良久，他平静地出声：“李善，备车回宫。”
******
外面雨还在下，永兴大街上只有雨水打在青石道路上的声音。
二楼的雅间里，沈云溪和两位婢女吃完了点心，又各自手捧一杯热茶喝下。
荷香欣然道：“雨下了大半天还真是有些冷，幸亏我们是在呈芳阁避雨，吃了点心和热茶，顿时周身都暖洋洋的。”见沈云溪吃完，又拿起茶壶关切地问道：“郡主还要茶点吗？”
沈云溪摇了摇头道：“不了，眼下未时将过，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便要黑了，何况大家都已经感到有些冷了，还是尽快在天还亮的时候回府吧。”
荷香点头称是，莲叶看了看窗外，皱眉惆怅道：“现在雨势还是没有减小的迹象。郡主，我们要怎么回去？”
沈云溪也看向窗外，并未表示。
莲叶想了想，便宽慰道：“郡主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去买几把伞回来！”
沈云溪打眼望去街上并无卖伞的商贩，转回身，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俩忠心一片，不过我们现在本就有些冷，衣裳也不厚。若是还要淋雨，恐怕明日要病倒一片喽。”
她轻巧起身：“无碍。我们先下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向店家借一辆马车。”
沈云溪向前走去，步履平稳，眉眼间却隐隐有些愁绪。
记得上次，她们三人一直在呈芳阁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雨停，最后就是呈芳阁的掌柜让伙计送她们回家。
当时已是晚上，外面下着大雨又漆黑一片，坐在马车里的沈云溪心里有些打鼓。虽然知道呈芳阁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们三个姑娘家，也不会武，面对陌生的伙计和雨夜安静的街道，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沈云溪垂下眼睫，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次如果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再向掌柜借一下车了。不过好在是白天，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开着，比起晚上走还是要踏实很多的。
这么想着沈云溪觉得轻松了一些，她站在门口回身对着婢女们道：“荷香莲叶，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下去看看。”
片刻后，荷香推开门，沈云溪与两位婢女离开雅间来到走廊上。
沈云溪看了看，便往前走去。四周空无一人，深木廊道上只有她们三个浅浅的脚步声。
路过透着天光的小窗，沿着廊道转过一个弯，沈云溪便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小二。
他也看到了沈云溪一行，赶忙迎上来，笑着说：“小姐，您是准备走了？”
沈云溪颔首，又好奇地问道：“今日店中怎么这么安静？我们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见到。”
小二笑着说：“正要跟您说呢，我们店里今天来了位贵客。掌柜的吩咐过了，午正之后便不再接待客人了，您刚好是最后一位。”
闻言沈云溪点头道：“难怪。那贵客到了吗？”
小二答道：“已经到了，不过他的一些侍卫随从正在一楼茶厅里休息。掌柜的怕冲撞了您，特地让小的在这里候着。”
沈云溪略微顿了一下，很快便含笑点头。
上一次她倒不知道有这样一位贵客到来，也许是因为她们一直在雅间里无从得知吧。不过也没关系，想来她只是个来喝茶的客人，又不进茶厅，与这位贵客和他的随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于是她对小二说：“我们先到店门口看看雨势。”
“好的，请您随我来。”
跟着小二逐级走下楼梯，抬眼看去，一楼正厅也是空阔无客，只有几个店里的伙计在柜台旁边。
沈云溪向店门走去，经过茶厅时她瞥了一眼，里面果然有许多侍卫，但却安静有序，只有腰间别的雪刀反射出清亮的银光。
她粗略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来到店门前，外面依旧大雨如注。
沈云溪探身向外看，永兴街上此时已经不见任何行人小贩，更不用说叫一辆马车了。
蒙蒙雨雾之中，天地间仿佛只有骤雨打在门房屋顶的声音，让人听了就不敢贸然淋雨。
沈云溪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向店家借一辆车了。
她折回来向小二询问道：“不知你们家掌柜现在何处？”
小二道：“哎呦，我们掌柜的招待贵客去了，要不您先在这坐着等一等？”
沈云溪闻言讶然，但还是点头道：“有劳了。”
小二行了一礼，便朝着柜台走去了。
沈云溪默然，望着门前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雨。
原本还想尽快回府的，现在……
正在她出神时，一名侍卫从门外进来，径直向茶厅走去。
禀报的声音隔着大厅传来：“李大人，车驾已经备好。”
“嗯。”
沈云溪抬眼看去，一个身着赭色衣袍的身影从茶厅中走出。
这...
这不是六皇子身边的大总管李善么！
她眼中闪烁着惊喜，若是请他帮忙送她们回府，想必是顺利又安全。而且宫里的六殿下，光风霁月，为人可靠，他身边的大总管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又是皇家护卫，这不比店家派个伙计要让人踏实得多。
思及此，沈云溪迈步上前，含笑道：“李总管。”
李善停住脚步，转过身。
姿仪嘉朗，公子无双。雨声窗下，往那一坐，就是一幅画，令人赏心悦目。
他侧头望过来，眼眸沉静。
英方带着张掌柜进门行礼，之后便退到一边。
张掌柜往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上个月您要的泽州白鸡与甘草参，我已派人去往泽州一趟，昨日便已满载而归。现在东西已经悉数装好，您要亲自过一下目吗？”
陆景川略一点头，淡笑道：“有劳张掌柜了，你向来办事稳妥。” 又向一旁吩咐道，“英方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帮着张掌柜装车吧。”
“是。张掌柜请随我来。”
“好，请。”
一旁的侍从领命与张掌柜一同离开，屋内又重归于宁静。
陆景川缓缓行至窗前，视线顺着打开的窗户飘向雨中的街道。
看了一会儿，他缓声道：“这连绵的大雨，终究，还是下到了长安。”
陆景川沿着街道楼阁望向远处蒙蒙烟雨，“前些时日江州、进州接连大雨，听闻已经下了一月有余。不知这雨，在帝京会下多久。”
一旁已经安静了许久的内侍闻言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向陆景川，温和笑道：“殿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往年咱帝京到了这时节，也是秋雨连绵。就算今年连着进州那边的雨，连绵的时候稍微长些也不怕，宫里的各种炭火都是顶顶足够的。况且有殿下费心寻来的泽州食材，到时做成药膳给皇后娘娘一呈上，定是人暖心也暖。”
陆景川闻言轻笑，转身看李善一眼笑道：“就你会说。”
又转回身立在窗前，轻叹道：“希望只是小毛病。” 他看着雨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莫辨。
李善只低声道了一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见陆景川没再说话，便又垂首规矩地站好。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缥缈的雨幕窗前，是陆景川长身玉立的背影。
良久，他平静地出声：“李善，备车回宫。”
******
外面雨还在下，永兴大街上只有雨水打在青石道路上的声音。
二楼的雅间里，沈云溪和两位婢女吃完了点心，又各自手捧一杯热茶喝下。
荷香欣然道：“雨下了大半天还真是有些冷，幸亏我们是在呈芳阁避雨，吃了点心和热茶，顿时周身都暖洋洋的。”见沈云溪吃完，又拿起茶壶关切地问道：“郡主还要茶点吗？”
沈云溪摇了摇头道：“不了，眼下未时将过，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便要黑了，何况大家都已经感到有些冷了，还是尽快在天还亮的时候回府吧。”
荷香点头称是，莲叶看了看窗外，皱眉惆怅道：“现在雨势还是没有减小的迹象。郡主，我们要怎么回去？”
沈云溪也看向窗外，并未表示。
莲叶想了想，便宽慰道：“郡主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去买几把伞回来！”
沈云溪打眼望去街上并无卖伞的商贩，转回身，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俩忠心一片，不过我们现在本就有些冷，衣裳也不厚。若是还要淋雨，恐怕明日要病倒一片喽。”
她轻巧起身：“无碍。我们先下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向店家借一辆马车。”
沈云溪向前走去，步履平稳，眉眼间却隐隐有些愁绪。
记得上次，她们三人一直在呈芳阁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雨停，最后就是呈芳阁的掌柜让伙计送她们回家。
当时已是晚上，外面下着大雨又漆黑一片，坐在马车里的沈云溪心里有些打鼓。虽然知道呈芳阁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们三个姑娘家，也不会武，面对陌生的伙计和雨夜安静的街道，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沈云溪垂下眼睫，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次如果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再向掌柜借一下车了。不过好在是白天，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开着，比起晚上走还是要踏实很多的。
这么想着沈云溪觉得轻松了一些，她站在门口回身对着婢女们道：“荷香莲叶，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下去看看。”
片刻后，荷香推开门，沈云溪与两位婢女离开雅间来到走廊上。
沈云溪看了看，便往前走去。四周空无一人，深木廊道上只有她们三个浅浅的脚步声。
路过透着天光的小窗，沿着廊道转过一个弯，沈云溪便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小二。
他也看到了沈云溪一行，赶忙迎上来，笑着说：“小姐，您是准备走了？”
沈云溪颔首，又好奇地问道：“今日店中怎么这么安静？我们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见到。”
小二笑着说：“正要跟您说呢，我们店里今天来了位贵客。掌柜的吩咐过了，午正之后便不再接待客人了，您刚好是最后一位。”
闻言沈云溪点头道：“难怪。那贵客到了吗？”
小二答道：“已经到了，不过他的一些侍卫随从正在一楼茶厅里休息。掌柜的怕冲撞了您，特地让小的在这里候着。”
沈云溪略微顿了一下，很快便含笑点头。
上一次她倒不知道有这样一位贵客到来，也许是因为她们一直在雅间里无从得知吧。不过也没关系，想来她只是个来喝茶的客人，又不进茶厅，与这位贵客和他的随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于是她对小二说：“我们先到店门口看看雨势。”
“好的，请您随我来。”
跟着小二逐级走下楼梯，抬眼看去，一楼正厅也是空阔无客，只有几个店里的伙计在柜台旁边。
沈云溪向店门走去，经过茶厅时她瞥了一眼，里面果然有许多侍卫，但却安静有序，只有腰间别的雪刀反射出清亮的银光。
她粗略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来到店门前，外面依旧大雨如注。
沈云溪探身向外看，永兴街上此时已经不见任何行人小贩，更不用说叫一辆马车了。
蒙蒙雨雾之中，天地间仿佛只有骤雨打在门房屋顶的声音，让人听了就不敢贸然淋雨。
沈云溪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向店家借一辆车了。
她折回来向小二询问道：“不知你们家掌柜现在何处？”
小二道：“哎呦，我们掌柜的招待贵客去了，要不您先在这坐着等一等？”
沈云溪闻言讶然，但还是点头道：“有劳了。”
小二行了一礼，便朝着柜台走去了。
沈云溪默然，望着门前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雨。
原本还想尽快回府的，现在……
正在她出神时，一名侍卫从门外进来，径直向茶厅走去。
禀报的声音隔着大厅传来：“李大人，车驾已经备好。”
“嗯。”
沈云溪抬眼看去，一个身着赭色衣袍的身影从茶厅中走出。
这...
这不是六皇子身边的大总管李善么！
她眼中闪烁着惊喜，若是请他帮忙送她们回府，想必是顺利又安全。而且宫里的六殿下，光风霁月，为人可靠，他身边的大总管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又是皇家护卫，这不比店家派个伙计要让人踏实得多。
思及此，沈云溪迈步上前，含笑道：“李总管。”
李善停住脚步，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