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李安萍的介绍，颜清澜与陈安导演进行了一个简单的通话。
电话里，导演的声音轻快随和，他十分热情地邀请颜清澜明天到剧组实地考察后再商讨合作事宜。
可实际到了剧组，陈安导演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剧组安置在了湛城城郊的西湖大剧院内。
考虑到生活背景，颜清澜把熟悉娱乐圈的追星人李淼淼一齐带了过去。
“陈导，你好。”
颜清澜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少见的化了妆，乌黑浓密的头发卷成大波浪，一身白裙衬出她傲人的身材。
剧组工作人员偶有侧目，以为她是哪个来跑龙套的新晋小花。
陈安坐在导演椅上，听完颜清澜与李淼淼打完招呼，也只是兴致缺缺地对她二人摆了摆手，并没有回话。
现在明明也不是在拍摄，陈安看起来也没有在忙什么，怎么就不理人呢？
她二人正奇怪，一旁忽然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朝着陈安一顿点头哈腰。
“不好意思啊陈导，我这就领走她们。”
那年轻男子对她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上。
西湖大剧院作为湛城最出名的剧院，内里装潢奢侈华贵，空间也无比巨大。
“你们不会就是李总推荐过来的人吧？”
将她们领至一处偏僻的角落后，年轻男子忽然变脸，对着她们趾高气昂道。
李总？
颜清澜明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能被大导演陈安身边的人这般尊敬，李安萍果然不是普通人。
“是的，我是颜清澜，她是李淼淼，我们工作室主营人工智能技术，请问您是？”
知道商业合作的困难，颜清澜暗中使劲，摁住想要发作的李淼淼，面上一派和气道。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你们就先在这里等着。陈导还约了一个客人，等他们到了再说。”
说完，男子便迅速离开了。
颜清澜看着他跑回了陈安面前，又是好一顿点头哈腰。
…
好一个区别对待。
“这陈安，怎么和电视上差这么多？我记得采访里的他特别和蔼亲人啊！”
作为追星人的李淼淼，平常最是关注娱乐圈里的一些明星导演。
而陈安，则是这些明星导演里，最为出名的一个。
近些年来，他凭借两部优秀的文艺电影，将中国电影输出到了海外，赢得了国内外共同的赞誉好评。
李淼淼记得，采访里的他，温柔有礼，哪是刚刚那样连招呼都不愿意打的高傲模样。
“昨日，我在李阿姨家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
颜清澜有些无奈。
在剧组里被点头哈腰的陈安，到了“李总”面前，也只不过是个要假装笑脸相迎的打工人。
“算了，那咱们就等陈安那位客人到了再说吧。”
李淼淼颇有微词，但毕竟自己是乙方，也不好发作，于是只得作罢。
到底是年轻女孩，还没消沉够五分钟，她忽然兴奋地拍了拍颜清澜，示意她往剧院台上看。
台上，站着一位漂亮的女演员。
摄像机没有开，似乎是在彩排试戏。
女演员编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中山装，手里捧着两本书。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照得她如秋水般得眸子熠熠生辉。
她嘴角微微勾着，眼睛直直盯向天空，看起来坚定又端然。
“我期待…我期待…我的未来，我、我的未来…”
可，不比她脸上表情的完美无缺，她说出来的台词却磕磕绊绊，听得人有些着急。
“黄语嫣，你到底想干嘛？”
陈安尖锐的批评声响在台下。
本来嘈杂着的、繁忙着的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世界寂静了。
沉默中，台上的女演员面色涨得通红，在众人目光下，捂着脸跑了下去。
颜清澜惊呆了。
“这就是现在演员的实力？”她没忍住，俯下身子悄悄问起了李淼淼。
李淼淼也很吃惊。
“不对呀，这个黄语嫣是95花里唯一一个演技派，很多电影导演都夸过她呢。”
“可她连台词都背不熟，”颜清澜看着黄语嫣一路从台上冲出台下，最后捂着脸离开了剧院，“…还中途逃跑了。”
李淼淼陷入了沉默。
她回去要好好考虑一下内娱是否真的值得她爱了。
“下一个。”
陈安不耐烦地声音再次响起。
颜清澜与李淼淼应声看去。
这次，台上站着的是一位男演员。
聚光灯下，男演员身段极好，肩宽腿长，身着成套的中山装也难掩他身材上的优势。
他柔顺的黑发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下的淡色泪痣在金边眼镜的陪衬下勾勒得愈发明显。
是沈逸寒。
李淼淼也认出了他，她拿手肘怼了怼颜清澜，笑嘻嘻道：
“清澜姐，是姐夫哎。”
…
颜清澜不得不感叹，湛城真是个小城市啊。
怎么感觉走哪里都能碰到她初恋呢？
与黄语嫣一样，台上的沈逸寒手拿两本书，目光坚定地盯着天空。
“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换来千千万万个人的未来，又有何不行？”
“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读书。为民族之复兴而读书。”
“现在，正是我寒窗苦读后，为祖国贡献力量的时候。”
他台词说得流畅，语气拿捏得也十分到位。
恍惚间，颜清澜好像被他带回了那个动荡的年代，青年学子坚定端然着，为热爱的祖国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她怔怔看着沈逸寒。
短短三句话就能有如此大的感染力。
她算是知道沈逸寒为什么能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娱乐圈里能靠着演技立于不败之地了。
“我周国安虽只是一介学生。”
沈逸寒深吸一口气，边说着台词，边把目光移至台下。
“但依旧愿意为国牺…”
与颜清澜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二者皆是一愣。
随后。
沈逸寒的台词卡壳了。
台下的陈安彻底暴走了。
“Maverick，怎么连你也这样？！
一个两个还能不能行了，资方又是塞演员又是塞合作的，要不我这剧干脆别拍了！”
见陈安情绪失控，剧组的工作人员连忙赶上去安抚他。
反应过来的沈逸寒也迅速道歉。
陈安深吸几口气，随后绝望地有气无力道：
“……算了，先中场休息一下吧。”
远处的颜清澜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沈逸寒好像是看到她之后台词才卡壳的…
而且陈安那句资方塞合作…不会是在说李阿姨吧？
这…当关系户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颜清澜忽然开始佩服起陈雨萱明明什么也不懂却还是厚着脸皮在公司呼风唤雨的那副模样。
她这边还愣在原地，那边，下了台的沈逸寒越过凑上前的工作人员，径直朝着她快步走来。
颜清澜感觉大事不妙。
自从那晚沈逸寒看见她与莫景行的争执之后，她总感觉，他有一些明显的变化。
比如现在，沈逸寒冷着一张脸迈着步子走向她，动作间散发出难掩的侵略感和攻击性。
恍惚间，颜清澜想起来，猫科动物不只有流浪猫，猎豹，也是猫科动物。
“我去个厕所。”颜清澜丢下一句话，转身急匆匆走向了出口。
她动作很快，像是在逃。
可是她并不熟悉剧场的构造，闷头走着，竟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死胡同里狭窄阴暗，堪堪只够通过一个人。
颜清澜听到了沈逸寒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面对着墙壁，没有回头。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剧场内某些大型机械运作的嗡嗡声在两人耳边回荡。
颜清澜听得到他微弱的呼吸声，响在自己头顶。
随着呼吸传来的，还有他略高于自己的体温。
烫得她从头顶一路热到心口。
沈逸寒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颜清澜。
她本身就是美人胚子，今天精心打扮过后更是出落得秋水芙蓉，让人心动。
沈逸寒感觉有一团肮脏的火焰在心口燃烧，马上就要烧断他那根理智的细弦。
“…我们没有台词。”
他用力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中，将那些翻涌着的心动与脑海里的旖旎情节一并吞了下去。
颜清澜对他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头过来看他。
昏暗灯光下，不同于刚刚奔向她时表现出来的凛冽与侵略感，面前的现在沈逸寒，目光微深地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
…
就好像有一只丛林里的猎豹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颜清澜面前。
随后，他乖乖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等待她的青睐与爱抚。
…丛林里的猎豹，也算流浪猫吧？
“没有台词？”
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陈安导演的新剧，他设定好了角色设定和具体情节，让演员自由发挥台词。”
话语间，沈逸寒故意拿那双桃花眼死死勾着颜清澜，一字一句引导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末了，他似乎是怕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又轻轻补上一句。
“我是最流利的那个。”
颜清澜读懂他的意思了。
——沈逸寒这是特意跑来想让她夸他呢。
那她，偏不。
在读懂他意思的一瞬间，颜清澜一改刚刚那副退缩的模样，坏笑道：
“我还以为黄语嫣是没背好台词呢，”她轻轻用手推开沈逸寒，故意拉开了二人的距离，“看来是我错怪她了。”
沈逸寒眉头微蹙，他很不满意。
既没得到夸奖，还被特意拉开了距离。
他发现，自二人重逢后，颜清澜似乎比以前更爱欺负他。
虽然表面上她所做所为并未有不妥，但，沈逸寒能明显感觉到她言语动作间的故意与挑衅。
就好像，在故意与他较劲。
七年过去了，她还在记恨自己。
沈逸寒有些紧张地咬了咬下唇，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清澜姐！”
李淼淼的声音响在沈逸寒身后。
暧昧的气氛被打碎，颜清澜浅笑着与沈逸寒擦肩而过。
离开前，她故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意思是，下次努力。
“…”
李淼淼没认出来沈逸寒的背影，她只是又急又慌地对着颜清澜道：
“那人口中的陈安的另一个客人，是陈涛！”
颜清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有种不详地预感。
跟随着李淼淼的脚步，她被领回了剧院的主场里。
陈安正沉着脸站着，他面前，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与一个年轻的女人。
是陈涛和陈雨萱。
走进后，颜清澜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陈导，我们的‘思语’是目前人工智能领域最尖端、最高效的大型语言模型。”
？
颜清澜愣住了。
“思语”是个什么玩意儿？
见陈安面色稍缓，陈涛眸子里闪过狡猾的光，他继续滔滔不绝道：
“您这部新剧的艺术形式如此新颖，我敢打包票，现阶段，只有在‘思语’的帮助下，才能完美还原孟叔在咱们剧里的表现。”
一句话既点出产品的用途，又夸赞了陈安的艺术品行，还顺便套了一手近乎。
不愧是当老板的，商业化流程就是熟练。
颜清澜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陈导。”
颜清澜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插进去。
见她来了，陈涛和陈雨萱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颜清澜的出现，神色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虽然陈安先前并与她说清楚商业合作的具体事宜，但按照沈逸寒说的“无台词”，和陈涛的刚刚那两句话，她差不多能猜得出来：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名为孟叔的演员似乎离开了剧组，而由于陈安这次“无台词”，即全靠演员自我发挥的特殊表演形式，让他无法全靠cg还原，而是需要一个能模仿吴叔进行对话的人工智能来辅助。
颜清澜也学了三分商业微笑在脸上，她沉稳道：
“想必李总也与您提过了，在‘数字生命’这方面，我想，没有人能比我们团队更熟练。”
她故意提及了李安萍的名字。
毕竟李总是资方，而自己也算是个关系户，这特权，能用就用吧。
陈安对着她点了点头。
“李总确实与我提过你的‘数字生命’计划，你们确实是有经验的。”
见陈安如此直白的夸赞颜清澜，陈涛二人的脸上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裂痕。
“陈导，我们这不是都说好了嘛…”
陈涛慌忙开口，妄图抢走陈安的注意力。
颜清澜注意到他话里有话。
说好了什么？
还有人能比李安萍这一个资方的话语权更大？
“这次的剧李总参与了投资，希望陈导能慎重考虑她的选择。”
颜清澜同样话里有话。
这个商单将是“神思”迈向商业化的里程碑，若是真的能与陈安这种水平的导演合作，那“神思”的后续商业化路途，就不用愁了。
不好意思，这个关系户，我当定了。
颜清澜胜券在握时。
却只听陈安疑惑道：
“李总她这次并未参与投资啊，这次主要的投资方是…”
陈安说着，陈涛和陈雨萱两人同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颜清澜心下一沉。
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只听陈雨萱对着她的背后，甜甜地喊了一句：
“景行，你来啦～！”
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中了脑袋。
颜清澜随之回头，耳边，响起了陈安刚刚被打断的下半句话：
“…这次主要的投资方是莫景行，小莫总啊。”
剧院入口处，莫景行身着高级定制的灰色西装，直直站着。
他脸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在他笑容的扯动下愈发显眼。
远远，颜清澜听见莫景行热情道：
“合作愉快，陈导。”
…
原来，关系户，也不是想当就能当啊。
电话里，导演的声音轻快随和，他十分热情地邀请颜清澜明天到剧组实地考察后再商讨合作事宜。
可实际到了剧组，陈安导演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剧组安置在了湛城城郊的西湖大剧院内。
考虑到生活背景，颜清澜把熟悉娱乐圈的追星人李淼淼一齐带了过去。
“陈导，你好。”
颜清澜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少见的化了妆，乌黑浓密的头发卷成大波浪，一身白裙衬出她傲人的身材。
剧组工作人员偶有侧目，以为她是哪个来跑龙套的新晋小花。
陈安坐在导演椅上，听完颜清澜与李淼淼打完招呼，也只是兴致缺缺地对她二人摆了摆手，并没有回话。
现在明明也不是在拍摄，陈安看起来也没有在忙什么，怎么就不理人呢？
她二人正奇怪，一旁忽然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朝着陈安一顿点头哈腰。
“不好意思啊陈导，我这就领走她们。”
那年轻男子对她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上。
西湖大剧院作为湛城最出名的剧院，内里装潢奢侈华贵，空间也无比巨大。
“你们不会就是李总推荐过来的人吧？”
将她们领至一处偏僻的角落后，年轻男子忽然变脸，对着她们趾高气昂道。
李总？
颜清澜明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能被大导演陈安身边的人这般尊敬，李安萍果然不是普通人。
“是的，我是颜清澜，她是李淼淼，我们工作室主营人工智能技术，请问您是？”
知道商业合作的困难，颜清澜暗中使劲，摁住想要发作的李淼淼，面上一派和气道。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你们就先在这里等着。陈导还约了一个客人，等他们到了再说。”
说完，男子便迅速离开了。
颜清澜看着他跑回了陈安面前，又是好一顿点头哈腰。
…
好一个区别对待。
“这陈安，怎么和电视上差这么多？我记得采访里的他特别和蔼亲人啊！”
作为追星人的李淼淼，平常最是关注娱乐圈里的一些明星导演。
而陈安，则是这些明星导演里，最为出名的一个。
近些年来，他凭借两部优秀的文艺电影，将中国电影输出到了海外，赢得了国内外共同的赞誉好评。
李淼淼记得，采访里的他，温柔有礼，哪是刚刚那样连招呼都不愿意打的高傲模样。
“昨日，我在李阿姨家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
颜清澜有些无奈。
在剧组里被点头哈腰的陈安，到了“李总”面前，也只不过是个要假装笑脸相迎的打工人。
“算了，那咱们就等陈安那位客人到了再说吧。”
李淼淼颇有微词，但毕竟自己是乙方，也不好发作，于是只得作罢。
到底是年轻女孩，还没消沉够五分钟，她忽然兴奋地拍了拍颜清澜，示意她往剧院台上看。
台上，站着一位漂亮的女演员。
摄像机没有开，似乎是在彩排试戏。
女演员编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中山装，手里捧着两本书。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照得她如秋水般得眸子熠熠生辉。
她嘴角微微勾着，眼睛直直盯向天空，看起来坚定又端然。
“我期待…我期待…我的未来，我、我的未来…”
可，不比她脸上表情的完美无缺，她说出来的台词却磕磕绊绊，听得人有些着急。
“黄语嫣，你到底想干嘛？”
陈安尖锐的批评声响在台下。
本来嘈杂着的、繁忙着的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世界寂静了。
沉默中，台上的女演员面色涨得通红，在众人目光下，捂着脸跑了下去。
颜清澜惊呆了。
“这就是现在演员的实力？”她没忍住，俯下身子悄悄问起了李淼淼。
李淼淼也很吃惊。
“不对呀，这个黄语嫣是95花里唯一一个演技派，很多电影导演都夸过她呢。”
“可她连台词都背不熟，”颜清澜看着黄语嫣一路从台上冲出台下，最后捂着脸离开了剧院，“…还中途逃跑了。”
李淼淼陷入了沉默。
她回去要好好考虑一下内娱是否真的值得她爱了。
“下一个。”
陈安不耐烦地声音再次响起。
颜清澜与李淼淼应声看去。
这次，台上站着的是一位男演员。
聚光灯下，男演员身段极好，肩宽腿长，身着成套的中山装也难掩他身材上的优势。
他柔顺的黑发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下的淡色泪痣在金边眼镜的陪衬下勾勒得愈发明显。
是沈逸寒。
李淼淼也认出了他，她拿手肘怼了怼颜清澜，笑嘻嘻道：
“清澜姐，是姐夫哎。”
…
颜清澜不得不感叹，湛城真是个小城市啊。
怎么感觉走哪里都能碰到她初恋呢？
与黄语嫣一样，台上的沈逸寒手拿两本书，目光坚定地盯着天空。
“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换来千千万万个人的未来，又有何不行？”
“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读书。为民族之复兴而读书。”
“现在，正是我寒窗苦读后，为祖国贡献力量的时候。”
他台词说得流畅，语气拿捏得也十分到位。
恍惚间，颜清澜好像被他带回了那个动荡的年代，青年学子坚定端然着，为热爱的祖国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她怔怔看着沈逸寒。
短短三句话就能有如此大的感染力。
她算是知道沈逸寒为什么能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娱乐圈里能靠着演技立于不败之地了。
“我周国安虽只是一介学生。”
沈逸寒深吸一口气，边说着台词，边把目光移至台下。
“但依旧愿意为国牺…”
与颜清澜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二者皆是一愣。
随后。
沈逸寒的台词卡壳了。
台下的陈安彻底暴走了。
“Maverick，怎么连你也这样？！
一个两个还能不能行了，资方又是塞演员又是塞合作的，要不我这剧干脆别拍了！”
见陈安情绪失控，剧组的工作人员连忙赶上去安抚他。
反应过来的沈逸寒也迅速道歉。
陈安深吸几口气，随后绝望地有气无力道：
“……算了，先中场休息一下吧。”
远处的颜清澜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沈逸寒好像是看到她之后台词才卡壳的…
而且陈安那句资方塞合作…不会是在说李阿姨吧？
这…当关系户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颜清澜忽然开始佩服起陈雨萱明明什么也不懂却还是厚着脸皮在公司呼风唤雨的那副模样。
她这边还愣在原地，那边，下了台的沈逸寒越过凑上前的工作人员，径直朝着她快步走来。
颜清澜感觉大事不妙。
自从那晚沈逸寒看见她与莫景行的争执之后，她总感觉，他有一些明显的变化。
比如现在，沈逸寒冷着一张脸迈着步子走向她，动作间散发出难掩的侵略感和攻击性。
恍惚间，颜清澜想起来，猫科动物不只有流浪猫，猎豹，也是猫科动物。
“我去个厕所。”颜清澜丢下一句话，转身急匆匆走向了出口。
她动作很快，像是在逃。
可是她并不熟悉剧场的构造，闷头走着，竟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死胡同里狭窄阴暗，堪堪只够通过一个人。
颜清澜听到了沈逸寒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面对着墙壁，没有回头。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剧场内某些大型机械运作的嗡嗡声在两人耳边回荡。
颜清澜听得到他微弱的呼吸声，响在自己头顶。
随着呼吸传来的，还有他略高于自己的体温。
烫得她从头顶一路热到心口。
沈逸寒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颜清澜。
她本身就是美人胚子，今天精心打扮过后更是出落得秋水芙蓉，让人心动。
沈逸寒感觉有一团肮脏的火焰在心口燃烧，马上就要烧断他那根理智的细弦。
“…我们没有台词。”
他用力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中，将那些翻涌着的心动与脑海里的旖旎情节一并吞了下去。
颜清澜对他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头过来看他。
昏暗灯光下，不同于刚刚奔向她时表现出来的凛冽与侵略感，面前的现在沈逸寒，目光微深地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
…
就好像有一只丛林里的猎豹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颜清澜面前。
随后，他乖乖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等待她的青睐与爱抚。
…丛林里的猎豹，也算流浪猫吧？
“没有台词？”
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陈安导演的新剧，他设定好了角色设定和具体情节，让演员自由发挥台词。”
话语间，沈逸寒故意拿那双桃花眼死死勾着颜清澜，一字一句引导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末了，他似乎是怕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又轻轻补上一句。
“我是最流利的那个。”
颜清澜读懂他的意思了。
——沈逸寒这是特意跑来想让她夸他呢。
那她，偏不。
在读懂他意思的一瞬间，颜清澜一改刚刚那副退缩的模样，坏笑道：
“我还以为黄语嫣是没背好台词呢，”她轻轻用手推开沈逸寒，故意拉开了二人的距离，“看来是我错怪她了。”
沈逸寒眉头微蹙，他很不满意。
既没得到夸奖，还被特意拉开了距离。
他发现，自二人重逢后，颜清澜似乎比以前更爱欺负他。
虽然表面上她所做所为并未有不妥，但，沈逸寒能明显感觉到她言语动作间的故意与挑衅。
就好像，在故意与他较劲。
七年过去了，她还在记恨自己。
沈逸寒有些紧张地咬了咬下唇，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清澜姐！”
李淼淼的声音响在沈逸寒身后。
暧昧的气氛被打碎，颜清澜浅笑着与沈逸寒擦肩而过。
离开前，她故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意思是，下次努力。
“…”
李淼淼没认出来沈逸寒的背影，她只是又急又慌地对着颜清澜道：
“那人口中的陈安的另一个客人，是陈涛！”
颜清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有种不详地预感。
跟随着李淼淼的脚步，她被领回了剧院的主场里。
陈安正沉着脸站着，他面前，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与一个年轻的女人。
是陈涛和陈雨萱。
走进后，颜清澜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陈导，我们的‘思语’是目前人工智能领域最尖端、最高效的大型语言模型。”
？
颜清澜愣住了。
“思语”是个什么玩意儿？
见陈安面色稍缓，陈涛眸子里闪过狡猾的光，他继续滔滔不绝道：
“您这部新剧的艺术形式如此新颖，我敢打包票，现阶段，只有在‘思语’的帮助下，才能完美还原孟叔在咱们剧里的表现。”
一句话既点出产品的用途，又夸赞了陈安的艺术品行，还顺便套了一手近乎。
不愧是当老板的，商业化流程就是熟练。
颜清澜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陈导。”
颜清澜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插进去。
见她来了，陈涛和陈雨萱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颜清澜的出现，神色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虽然陈安先前并与她说清楚商业合作的具体事宜，但按照沈逸寒说的“无台词”，和陈涛的刚刚那两句话，她差不多能猜得出来：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名为孟叔的演员似乎离开了剧组，而由于陈安这次“无台词”，即全靠演员自我发挥的特殊表演形式，让他无法全靠cg还原，而是需要一个能模仿吴叔进行对话的人工智能来辅助。
颜清澜也学了三分商业微笑在脸上，她沉稳道：
“想必李总也与您提过了，在‘数字生命’这方面，我想，没有人能比我们团队更熟练。”
她故意提及了李安萍的名字。
毕竟李总是资方，而自己也算是个关系户，这特权，能用就用吧。
陈安对着她点了点头。
“李总确实与我提过你的‘数字生命’计划，你们确实是有经验的。”
见陈安如此直白的夸赞颜清澜，陈涛二人的脸上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裂痕。
“陈导，我们这不是都说好了嘛…”
陈涛慌忙开口，妄图抢走陈安的注意力。
颜清澜注意到他话里有话。
说好了什么？
还有人能比李安萍这一个资方的话语权更大？
“这次的剧李总参与了投资，希望陈导能慎重考虑她的选择。”
颜清澜同样话里有话。
这个商单将是“神思”迈向商业化的里程碑，若是真的能与陈安这种水平的导演合作，那“神思”的后续商业化路途，就不用愁了。
不好意思，这个关系户，我当定了。
颜清澜胜券在握时。
却只听陈安疑惑道：
“李总她这次并未参与投资啊，这次主要的投资方是…”
陈安说着，陈涛和陈雨萱两人同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颜清澜心下一沉。
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只听陈雨萱对着她的背后，甜甜地喊了一句：
“景行，你来啦～！”
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中了脑袋。
颜清澜随之回头，耳边，响起了陈安刚刚被打断的下半句话：
“…这次主要的投资方是莫景行，小莫总啊。”
剧院入口处，莫景行身着高级定制的灰色西装，直直站着。
他脸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在他笑容的扯动下愈发显眼。
远远，颜清澜听见莫景行热情道：
“合作愉快，陈导。”
…
原来，关系户，也不是想当就能当啊。